太宗皇帝

　　李順之變

　　淳化四年。蜀土富饒，絲帛所產(chǎn)，民織作冰紈綺繡等物，號為冠天下。孟氏割據(jù)，府庫益以充溢。及王師取之，其重貨銅布，即載自三峽而下，儲于江陵，調(diào)發(fā)舟船，轉(zhuǎn)送京師；輕貨紋縠，即自京師至兩川設(shè)傳置，發(fā)卒負擔(dān)，每四十卒所荷為一綱，號為日進。不數(shù)年，孟氏所儲之諸物悉歸于內(nèi)府矣。而言事者競起功利，以惑人主。成都除常賦外，更置博買務(wù)，諸郡課民織作，禁商旅不得私市帛，日進上供，又倍其常數(shù)。司計之吏，皆析秋毫。然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糴賤販貴，以奪其利。青城縣民王小波聚徒眾起而為亂，謂眾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民多來附者，遂攻劫邛、蜀諸縣。是月，寇彭山，縣令齊元振率兵拒之，為小波所殺。初，秘書丞猗氏張樞使蜀，奏官吏不法者百余人，多坐黜免，獨稱元振清白強干。朝廷賜璽書獎諭。元振實貪暴，民甚苦之。既受詔，益恣橫，與民為仇，受賕得金帛，多寄民家。小波知民怨怒，因襲殺之，散其金帛，剖元振腹，實以錢刀，蓋惡其誅求之無厭也。賊黨由是愈熾矣。

　　十二月，西川都巡檢使、崇儀使張玘與小波斗于江原縣，玘射中小波額，既而玘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chuàng)卒，眾遂推小波之妻弟李順為帥。初，小波之黨才百人，州縣失于備御，所在盜賊爭附之。張玘之死也，其麾下兵四百余人奔歸，西川轉(zhuǎn)運使樊知古不受，縱使亡去，賊勢由是日盛，眾至萬余，攻陷蜀州，殺監(jiān)軍王亮及官吏十余人，又陷邛州，殺知州桑保仲、通判王從式及諸寮吏，都巡檢使郭允能率麾下兵與戰(zhàn)于新津江口，兵敗，允能為賊所殺，同巡檢毛儼徒步，僅以身免，賊眾遂至數(shù)萬人。陷永康軍及雙流、新津、溫江、郫縣，縱火大掠，留其黨守之，進攻成都。

　　五年。初，右諫議大夫許驤知成都，及還，言于上曰：『蜀土久安，其民流窳易擾。愿謹(jǐn)擇忠厚者為長吏，使鎮(zhèn)撫之?！粫r東上閤門使吳元載實代驤為成都，元載專尚苛察，民有流犯者，雖細罪不能容。又禁民游宴行樂，人用胥怨。王小波起為盜，元載不能捕滅，于是東上閤門使郭載受命知成都。行至梓州，有日者潛告載曰：『成都必陷，公往，亦當(dāng)受禍。少留數(shù)日，則可免?！惠d怒曰：『天子詔我領(lǐng)方面，阽危之際，豈敢遷延?』遂行。先是，李順引眾攻成都，燒西郭門，不利，去攻漢州、彭州。正月戊午、己未兩日，連陷之。載既入城，賊攻愈急。己巳，城陷，載與轉(zhuǎn)運使樊知古斬關(guān)而出，帥余眾奔梓州。李順入據(jù)成都，僭號大蜀王，改元曰應(yīng)運。遣兵四出侵掠，北抵劍關(guān)，南距巫峽，郡邑皆被其害焉。甲戌，上始聞李順攻劫劍南諸州，命昭宣使、河州團練使王繼恩為西川招安使，率兵討之。軍事委繼恩制置，不從中覆。管內(nèi)諸州系囚，非十惡正贓，悉得以便宜決遣。

　　二月甲申朔，上始聞成都陷，召宰相，謂曰：『豈料賊勢猖熾如此[1]?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忍令隴蜀之臣陷于涂炭?朕當(dāng)部分軍馬，旦夕討平之?！凰烀俑俦O(jiān)雷有終、監(jiān)察御史裴莊并為峽路隨軍轉(zhuǎn)運使，工部郎中劉錫、職方員外郎周渭為陜府西至西川隨軍轉(zhuǎn)運使，馬步軍都軍頭、勤州刺史張杲帥兵趨劍門[2]，崇儀使、帶御器械尹元帥兵由峽路以進，并受昭宣使王繼恩節(jié)度。李順分遣數(shù)千眾北攻劍門，劍門疲兵才數(shù)十百，都監(jiān)、西京作坊副使上官正奮勵士卒出御之，會成都監(jiān)軍供奉官宿翰領(lǐng)麾下投劍門，適與正兵合，遂迎擊賊眾，大破之，斬馘幾盡，余三百人奔還成都。順怒其驚眾，悉命斬于城東門外。初，朝廷深以棧路為憂，正等力戰(zhàn)破賊，自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qū)而入。奏至，上喜。甲辰，命正為六宅使、劍州刺史，充劍門兵馬部署；翰為崇儀使、昭州刺史。

　　三月甲寅，王繼恩戒前軍：所至處，其賊黨敢抗王師，即當(dāng)誅殺；本非同惡，偶被脅從而能歸順者，并釋之，倍加安撫。

　　四月壬寅，王繼恩言：師由小劍門路入研口寨破賊，斬首五百級，逐北過青強嶺，遂平劍州。己酉，王繼恩言：王師破賊五千眾于柳池驛，斬首千六百級。峽路行營言：賊三千眾攻廣安軍，擊走之，斬首三百級。

　　五月癸丑，王繼恩言：王師入綿州境，賊眾望風(fēng)奔潰，殺戮及溺水死者皆不可勝計。甲寅，繼恩言克綿州，又言：先遣內(nèi)殿崇班曹習(xí)分兵自葭萌趨老溪，賊萬余眾依險為寨，習(xí)擊破之，斬首三千級，擁入江溺死者甚眾，遂克閬州。又言巡檢使胡正達率兵破賊五千眾，克巴州。丁巳，王繼恩至成都，引師攻其城，即拔之，破賊十余萬，斬首三萬，擒賊帥李順及偽樞密使計詞、吳文賞等，并甲鎧、僭偽服用甚眾。順方欲索城中民，黥其面以隸軍籍，前一日城破，民皆獲免。戊辰，王繼恩奏成都平，群臣稱賀。己巳，以右諫議大夫張雍為給事中，仍知梓州；都巡檢、內(nèi)殿崇班盧斌為西京作坊使，領(lǐng)成州刺史；通判、將作監(jiān)丞趙賀為太子中舍；監(jiān)軍、供奉官辛規(guī)為內(nèi)殿崇班；節(jié)度掌書記施謂為節(jié)度判官；節(jié)度推官陳世卿為掌書記；榷鹽院判官謝濤為觀察推官，皆賞勞也。雍初聞李順亂西川，即謀為城守計，訓(xùn)練城中兵，得三千余，又募強勇千余，令官屬分主之，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銷銅鐘為箭鏑，伐木為竿，紉布為索，守械悉備。遣觀察推官盛梁請兵于朝。既而斌以十州之眾援成郡，弗克而還，雍即委以監(jiān)護之任。子城先為江水所毀，斌復(fù)勸諭州民，自城西大壕中掘塹深丈，決西河水注之以環(huán)城。李順尋遣其黨相貴率眾二十萬來攻，雍與斌登堞望之，賊所出兵皆老弱疲憊，無鎧甲。斌笑，請開北門擊之，雍曰：『不可，賊或詐見羸形，設(shè)伏伺我。且城中吏民心未定，脫為賊所乘，則內(nèi)外墮其奸計矣。』言未畢，果有卒依敵樓呼嘯，與賊相應(yīng)，亟斬以徇。斌遂突出與賊戰(zhàn)，擊刺五十余合，賊少卻，俄復(fù)大設(shè)梯沖，大軍夜鼓噪攻城，城中大恐。雍命發(fā)機石碎之，火箭雜下，賊復(fù)少卻。乃別治攻具于城西北隅。雍紿曰：『軍士趣治裝，吾將開東門擊賊。』陽遣步騎五百臨東門。賊升牛頭山瞰城中，見之，謂雍必出，乃設(shè)伏于山之東隅，眾萬余以待。俄雍即召敢死士百輩縋而下，焚其攻具，自午達申殆盡，賊以為神。兇黨數(shù)乘城進戰(zhàn)，皆不利。一日北風(fēng)晝晦，賊乘風(fēng)縱火，急攻北門。雍與斌等據(jù)門立矢石間，固守不動，賊不能進。世卿素善射，當(dāng)城一面，親中數(shù)百人。賊浸盛，同幕者皆謀圖全之計，世卿正色謂曰：『食君祿，當(dāng)身死報國，奈何欲避難他圖耶?』亟白雍曰：『此輩皆怯懦，存之[3]，適足以惑眾。不若遣出求援?！挥簭钠溲?，圍城凡八十余日，會王繼恩遣內(nèi)殿崇班石知颙分?jǐn)?shù)千兵來救[4]，賊始潰去。斌出兵追擊之，降者二萬余。又破賊數(shù)萬眾，解閬州圍，斬三千人，平蓬州。于是雍使謂馳騎入奏。上手詔褒美，自雍以下，悉加賞焉。初，郭載奔東川，上表自陳。有詔復(fù)令知成都行府事。載尋趨劍門逆王師，與王繼恩入成都。方平賊時，頗有所全濟，載終以失守故，慚憤成疾而死。以少府少監(jiān)雷有終為諫議大夫、知成都府。有終由峽路入蜀，調(diào)發(fā)兵食，規(guī)畫戎事，皆有節(jié)制。師行至峽中，遇盜格斗，將士渴乏，會天雨，軍人以兜牟承水飲之，且行且戰(zhàn)。至廣安軍，軍壘瀕江，三面樹柵，會夜陰雨，賊眾奄至，鼓噪舉火。士伍恐懼，有終安坐櫛發(fā)，氣貌自若。賊既合圍、有終引奇兵出其后擊之。賊眾驚擾，赴水火死者無算。詔降成都府為益州。甲戌，詔利州、興元府、洋州西縣民并給復(fù)一年，以劍南用師饋運之勞也。丙子，李順支黨衛(wèi)進、計詞、吳文賞、李俊、徐師中、吳利涉及其徒彭榮等十二人并磔于鳳翔市。

　　五月。初，尹元等人峽路，首破賊三千余眾于新寧，遂深入梁山、廣安、渠、果之間[5]，捕斬收集，久未得進。王繼恩雖徑拔成都，而郭門十里外，猶為賊黨所據(jù)。偽帥張余謂王師孤絕無援，復(fù)嘯聚萬余眾，攻陷嘉、戎、瀘、渝、涪、忠、萬、開八州。開州監(jiān)軍秦傳序嬰城力戰(zhàn)，既而賊勢轉(zhuǎn)盛，傳序誓不降賊，遂投水死。賊乘勝攻夔州，列陣西津口，矢石如雨。先是，上復(fù)遣如京使白繼赟為峽路都大巡檢，統(tǒng)精卒數(shù)千人，晨夜兼行，助討遺寇。是月庚午，繼赟入夔州，出賊不意，與巡檢使解守頤腹背夾擊之[6]，賊眾大敗，斬首二萬級，流骸塞川而下，水為之赤。奪得舟千余艘，甲鎧數(shù)萬計。

　　六月壬午朔，繼赟捷書聞，上降詔嘉獎，錄傳序次子煦為殿直，復(fù)以錢千萬賜其家。辛卯，詔兩川軍民被李順脅眾詿誤者一切不問。群盜保聚山澤，令諸州各招誘，倍加安撫。施州言賊數(shù)千聚眾攻圍州城，指揮使黃希遜子文卓、文范、文戰(zhàn)、兵馬使黃延霸率丁男百余人，持梃開城門擊走之，擒獲百余人，悉皆溺死江中。以知州、著作佐郎李鵬為右贊善大夫，賞其守御之勞也。戊戌，峽路行營言破賊萬余眾于廣安軍，斬首五千級，生擒三十余人，又破賊于嘉陵江口，殺獲二萬余眾，又破賊于合州西方溪，斬首五十級。先是，雷有終率大軍抵合州境上，賊眾一萬余來距，會尹元、裴莊等亦領(lǐng)兵至，因夾擊之，遂克合州。丙午，有終入成都。初，賊帥田奉正、蘇榮等據(jù)固州，聞尹元、裴莊等至，遂遁去，斬其黨八百余，因招聚民眾遣復(fù)業(yè)，余黨尚保渠州。又廣安、梁山多游寇，乃分兵為二萬，裨將常思德趨廣安、梁山。元及莊抵渠州，合勢進討，皆平之。陵州言賊五萬眾來攻，州兵才百四十六人，舊無城塹，知州張旦修完戰(zhàn)具，設(shè)鹿角，招集民丁拒斗，大破之，乘勝追北，斬首百千余級，獲甲鎧萬計。詔書褒之。辛酉[7]，以知眉州、殿中丞李簡為水部員外郎，通判、光祿寺丞王象為左贊善大夫。先是、兵馬監(jiān)押李元汶聞寇作，即白簡等繕修守備，蒐城中兵，得七千，而邛、黎、雅州潰卒六百余人相繼來奔，因撫而用之。賊帥吳蘊帥眾十余萬圍城，自春訖夏，凡百余日，攻不能陷。聞王師既入成都，乃解圍去。簡等出兵追之，斬獲甚眾。詔書嘉獎，而有是命。丁酉[8]，以知陵州、國子博士張旦為水部員外郎，通判、著作佐郎張翼為右贊善大夫，旌捍寇之功也。以劍南招安使、昭宣使王繼恩為宣政使、順州防御使。乙未，詔川峽諸州聚山林為盜者，并釋具罪。峽路行營言：賊帥張余眾二萬陷云安軍，率兵擊走之，斬首五千余級，復(fù)其城。詔書嘉獎。

　　此峽路行營當(dāng)是白繼赟等，非尹元、裴莊、常思德等也。

　　九月[9]。先是，參知政事蘇易簡薦樞密院直學(xué)士、虞部郎中張詠可屬四川事，詔詠知益州，既而留半歲不行，于是始命赴部。上面諭之曰：『西川亂后，民不聊生。卿往，當(dāng)以便宜從事。』丁丑，上以蜀寇漸平，下詔罪己。先是，陜西課民運糧以給蜀師者相屬于路。詠至益州，急問城中所屯兵數(shù)，凡三萬余人，而無半月之食。訪之民間，舊苦鹽貴而私廩，尚有余積，乃下鹽價，聽民得以米易鹽，民爭趨之，未逾月，得米數(shù)十萬斛，軍士歡言：『前所給米，皆雜糠土不可食。今一一精好，此翁真善干國事者?！辉伮劧苍唬骸何峤瘛窘馨矗航?，應(yīng)為"令"之誤?！靠尚幸?。』時四郊尚多賊壘，城門晝閉。王繼恩日務(wù)宴飲，不復(fù)窮討。官支芻粟餉馬，詠但給以錢。繼恩怒曰：『國家征馬，豈食錢耶?』詠曰：『城中草場賊既焚蕩，芻粟當(dāng)取之民間。公今閉城高會，芻粟何從而出?若開門擊賊，何慮馬不食粟乎?詠已具奏矣！』繼恩乃不敢言。會衛(wèi)紹欽亦以詔書來捕余寇，繼恩始令分兵四出。紹欽破賊于學(xué)射山，攻拔雙流等寨，招降數(shù)萬眾。別將西河楊瓊趨邛州、蜀州[10]，蕩賊巢穴，遂克蜀州，曹習(xí)等遂破賊于安國鎮(zhèn)，誅其帥馬太保，斬獲其眾。繼恩常送賊三十輩請詠治之，詠悉遣令歸業(yè)。繼恩怒，詠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詠與公化賊為民，何有不可哉?』繼恩有帳下卒，頗恃勢掠民財?；蛟V于詠，卒縋城夜遁[11]。詠遣吏追之，且不欲與繼恩失歡，密戒吏曰：『得即縛置井中，勿以來也?！焕羧缙浣洌^恩不恨，而其黨亦自斂戢云。繼恩既分兵四出，詠計軍食可支二歲，乃奏罷陜西轉(zhuǎn)糧。上喜曰：『鄉(xiāng)者益州日以乏糧為請，詠至未久，遂有二歲備。此人何事不能了?朕無慮矣！』先是，王繼恩遣高品王文壽分領(lǐng)虎翼卒二千至遂州討賊。文壽御下嚴(yán)急，士卒皆怨?！∫幌εP帳中，指揮使張璘遣卒數(shù)輩，持刀排闥徑入，斬文壽首以出。會夜昏黑，璘猶疑非真，然炬視之，曰：『是也。』時嘉州賊帥張余有眾萬余，璘即以所領(lǐng)五百人與之合，賊勢甚盛。奏至，上怒，悉禁錮其妻子，將誅之。近臣或請勿誅，悉索營中書，遣使招撫。彼知親屬皆全，必自引來歸，可因破賊。上然之。冬十一月庚辰，命釋其禁錮，遣中使賚詔，令巡檢程道符諭旨，亡卒果斬璘，函首送繼恩，繼恩因使為鄉(xiāng)導(dǎo)以擊賊，所至多平之。乙未，楊瓊等克邛州，于是永康軍、永昌、導(dǎo)江、雙流、溫江、郫縣等賊皆平，前后招降賊眾幾三萬人。初，賊攻眉州，雖解圍去，猶寇鈔近郊，民情惴恐。王繼恩遣崇儀使宿翰、都頭梁繼明等擊卻之，斬其偽中書令吳蘊，殺獲甚眾，州民始奠居。時陵州、簡州賊黨亦相繼削平矣。王繼恩御軍無政，其下恃功暴橫。張詠恐軍還日或有意外之變，乃密奏，請遣腹心近臣可以彈壓王師者，亟來分屯師旅。辛巳，命樞密直學(xué)士張鑒、西京作坊副使馮守規(guī)偕往，召對后苑面門，面授方略。鑒曰：『益部新復(fù)卒乘不和，若聞使者驟至，易其戎伍，慮猜懼，變生不測。請假臣安撫之名?！簧戏Q善。鑒至成都，繼恩猶偃蹇，不意朝廷聞其縱肆，鑒之行，上付以空名宣頭及使臣數(shù)人。鑒與詠即遣部戍兵出境，繼恩麾下使臣亦多遣東還，督繼恩等討捕殘寇，而鑒等招輯反側(cè)，蜀民始奠枕矣。宿、翰等自眉州引軍趨嘉州。庚寅，偽知州王文操以城來降，翰等遂入據(jù)之。賊引眾奔邛州，復(fù)為官軍所敗。

　　至道元年二月丙午，嘉州言獲賊帥張余，函首送西川，余黨悉平。

　　五月，西川行營事縛送賊勾重榮等五人至，召見于崇政殿。上謂近臣曰：『此輩皆平民，官吏失于撫御，遂相誘起為盜耳。及用兵討伐，將帥又恣行殺戮，此輩懼死，故亡命山澤。朕遣中使賚詔招誘，以誠信待之，乃投戈請命，亦可哀也?！灰灾貥s為供奉官，余四人為殿直。

　　十一月，以峰州團練使上官正及右諫議大夫雷有終并為西川招安使，召王繼恩歸闕。時余寇匿山谷，恃險結(jié)集，剽劫未已。繼恩百計招誘不至。正既受任，益勵兵政，宣布朝廷恩德，由是寇黨悉出降。劍南以寧，正之力居多焉。

　　二年正月辛酉，宣政使王繼恩徵赴闕，對于便殿，慰勞久之。戊辰，升眉州為防御使，陵州為團練使。

　　李飛雄之變

　　太平興國三年五月[12]，初，秦州節(jié)度判官李若愚有子曰飛雄，兇險無行，不為其家所容，?？陀尉?、魏博間，與無賴惡少年縱酒蒲博。以若愚官秦州，盡知其府庫倉廩所有及地形險易、兵籍多少，而鳳翔盩厔尉張季英者，飛雄妻父也。飛雄自京師往省季英，竊乘其馬，詐為使，夜抵驛廄，呼卒索馬。卒秉炬出，飛雄復(fù)以私市馬纓示之，卒不能辨纓，即授以馬。飛雄令一卒乘馬前導(dǎo)，遂矯稱制，以巡邊為名，掠巡驛殿直姚承遠[13]；至隴州，掠監(jiān)軍供奉官王守定；至吳山縣，掠縣尉盧贊，皆令從行。時秦州內(nèi)屬，戎人為寇，都巡檢使周承瑨與田仁朗、劉文裕、王侁、梁崇贊、韋韜、馬知節(jié)皆奉詔屯兵清水縣。四月庚辰，飛雄至清水，矯制盡縛之。承瑨等見姚承遠數(shù)輩同至，不覺其詐，仁朗獨號泣，求觀詔書。飛雄怒叱曰：『吾受密旨，以汝輩逗撓不用命，且令盡誅汝輩。豈不聞封州殺李鶴耶?詔書豈得見也!』先是，上即位，分命親信于諸道廉察官吏善惡，密以聞。嶺南使者言知封州李鶴不奉法，軍吏謀反，誅之，不問狀，故飛雄以為言，將以承瑨等詣秦州戮之，因謀劫守卒，據(jù)城為亂。飛雄初矯稱制，自言上南府。時親信會劉文裕哀告飛雄曰：『我亦嘗事晉邸，使者忍不營救之乎?』飛雄曰：『汝能與我同富貴否?』文裕覺其詐，偽許之，飛雄乃釋其縛。文裕策馬前，附耳語仁朗，仁朗即佯墜馬[14]，若隕絕狀。飛雄與從卒共視之，又釋其縛。仁朗奮起博飛雄[15]，與文裕等共擒之。飛雄尚呼云：『田仁朗等謀反殺使者！』既而系秦州獄，劾之，具得其狀。有詔夷其三族，并捕先與飛雄善者何大舉等數(shù)輩，悉誅之，及姚承遠等，皆腰斬于秦州市；先授飛雄馬廄置卒，亦夷其族。文裕，保塞人也。

　　《馬知節(jié)傳》云：『知節(jié)先辨飛雄之詐，因語文裕。』與文裕傳不同，當(dāng)考。

　　是月戊申，以飛雄事布告天下，令中外臣庶家子弟性懷兇險、有乖檢率、屢加教戒、曾不悛改，許其尊長聞于州郡，錮送闕下，當(dāng)配隸遠惡處[16]，容隱不以聞?wù)撸诠σ陨嫌H坐之。

　　六月戊申，詔自今乘驛者皆給銀牌。先是，五代以來，庶事草創(chuàng)，凡乘驛奉使于外，但樞密院給牒。至是以飛雄故，始復(fù)舊制焉。

　　校勘記

　　[1]猖熾　原本作『昌熾』，據(jù)《長編》卷三十五改。

　　[2]勤州　原本『勤』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十五補。又『張杲』，《長編》作『張果』。

　　[3]存之　原本『存』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十六補。

　　[4]石知颙　原本『颙』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十六、《宋史》卷四六六《石知颙傳》補。

　　[5]果　原本作「里氣據(jù)《長編》卷三十六改。果，果州也。

　　[6]解守颙　原本『颙』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十六補。

　　[7]辛酉　以下一段文字，今本《長編》闕。《宋史﹒太宗紀(jì)》事在淳化五年八月。

　　[8]丁酉　原本『丁』字作墨丁?！堕L編》有丁酉日而無此節(jié)文字。其『丁』字據(jù)補。

　　[9]九月　二字原本闕，據(jù)《長編》卷三十六補。

　　[10]蜀州　原本『蜀』字作『屬』，據(jù)《長編》卷三十六改。

　　[11』縋城　原本作『繩城』，據(jù)《長編》卷三十六改。

　　[12]五月　原本作『三月』，按：飛雄事發(fā)在五月，茲據(jù)《長編》卷十九改。

　　[13]姚承遠　《長編》卷十九作『姚承遂』，下同，不另出校。

　　[14]仁朗　二字原本無，句義不清。茲據(jù)《長編》卷十九補。

　　[15]博飛雄　原本作『縛飛雄』，據(jù)《長編》卷十九改。

　　[16]當(dāng)配隸　原本作『常配隸』，據(jù)《長編》卷十九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