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第四十八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作者:(宋)楊仲良


  仁宗皇帝

  外郡寇賊

  慶歷三年五月癸巳[1],京東安撫使司言:本路捉賊虎翼卒王倫等殺沂州巡檢使、御前忠佐朱進以叛。遣東頭供奉官李沔、左班殿直曹元喆、韓周往捕系之[2]。

  六月癸丑,知諫院歐陽修言:『今沂州軍直王倫所過楚、泰等州,連騎揚旗,如履無人之境,而巡檢、縣尉返赴賊召,其衣甲、器械皆束手而歸之。假如王倫周游江海之上,南掠閩、廣而斷大嶺,西入巴、峽而窺兩蜀,殺官吏,據(jù)城邑,誰為捍御者?此可謂腹心之大憂。為今計者,必先峻法令,法令峻則人知所畏,自趨擊賊。請自今賊所經(jīng)州縣,奪衣甲官吏并追官勒停,巡檢、縣尉仍除名。且如知州,本號郡將,都監(jiān)、監(jiān)押專領(lǐng)兵在城,若賊入而不能捕,知州亦勒停,都監(jiān)、監(jiān)押仍除名。若賊發(fā)而朝廷別差捕獲,其本界巡檢、縣尉仍坐全火不不獲之罪。賊多于所領(lǐng)兵士弓手者差減之??h尉比多新進少年,皆不能捉賊,虛陷罪罰,宜下流內(nèi)銓別議選擇之格,重賞罰以誘之。自來所差巡檢下兵士不肯捉賊,又多為州縣之患。欲請先選能捉賊使臣,令其自募兵卒,不拘廂、禁軍。欲指名抽射者亦聽。凡都監(jiān)、監(jiān)押、巡檢因賊除名者,仍勒從軍自效,俟破賊日,則許敘之。』詔送樞密院施行。

  甲子,右正言余靖言:『朝廷所以威制天下者[3],執(zhí)賞罰之柄也。今天下至大,而官吏弛事,細民聚而力盜,賊不能禁止者,蓋賞罰不行也。若非大設(shè)堤防,以矯前弊,則臣憂國家之患不在外裔,而起于封邑之內(nèi)矣。南京者,天子之別都也,賊入城斬關(guān);而入解州、池州之賊不過十人,公然入城劫掠人戶;鄧州之賊不滿二十人,而數(shù)年不能獲。又清平軍賊入城,失主泣告,而軍使反閉門不肯出。所聞如此,而官吏皆未嘗重有責(zé)罰。欲望盜賊衰息,何由可得?今京東賊大者五七十人,小者三二十人;桂陽監(jiān)賊僅二百人;建昌軍賊四百余人,處處蜂起,而巡檢、縣尉未知處以何罪?當職大臣尚規(guī)規(guī)守常,不立法禁,深可為國家憂。且以常情言之,若與賊斗,動有死亡之憂,避不擊賊,止于罰銅及罰俸。誰惜數(shù)觔之銅,以冒死傷之患哉?乞朝廷嚴為督責(zé)捕賊賞罰,及立被賊劫貲、亡失器甲、除名追官之法?!粡闹?。

  七月乙亥,江淮制置發(fā)運司言:捕殺軍賊王倫于和州。倫初起沂州,欲寇青州,不得入,遂轉(zhuǎn)掠淮南,所向莫敢當。京東安撫使陳執(zhí)中遣都巡檢傅永吉追之,制置發(fā)運使徐的督諸道兵合擊。倫至歷陽,兵敗被殺,歷陽縣丁壯張矩等得其首級,的具以聞。

  八月辛亥,賞捕殺王倫之功,和州通判、都官員外郎李熙古等遷擢有差。諫官歐陽修言:『自和州奏破王倫之后,更不講求御賊之策[4]?!挥衷唬骸荷舷乱延型蛋仓?,殊不知前賊雖滅,后賊更多?!挥衷唬骸撼冀髮Ρ愕睿杀菹抡Z及賊事,憂形于色。及退,見宰輔閑暇從容天下之事,深可憂矣。今建昌、桂陽賊數(shù)不少,想其為害,必甚王倫。』辛酉,詔:『陜西比有賊張海、郭邈山,群行剽劫,州縣不能制。其令左班殿直曹元喆、張宏、三班借職黎遂領(lǐng)禁兵往捕之?!?br />
  九月,群盜張海等方熾。庚午,以監(jiān)察御史蔡稟為京西安撫,往督捕之。詔諸路轉(zhuǎn)運使、提點刑獄及諸州長吏舉所部兵馬都監(jiān)及監(jiān)臨場務(wù)使臣有材勇堪任巡檢者以名聞。若捕賊有功,不次遷擢之。丁丑,群盜晨入金州,劫府庫兵仗,散錢帛與其黨及貧民。知州、比部員外郎王茂先將兵二十四人御之,既不敵,遂走城外,群盜恣行掠奪,日暮乃出城去。茂先具以聞。樞密副使富弼言:『臣前日曾具札子,奏乞于京西路擇要害數(shù)州屯聚兵馬,以為諸處聲援,此最急務(wù),宜速施行。臣又思京西諸州長吏皆非其人,如襄、鄧、唐、汝、光、隨、均、房、金、商、安、郢等十余州,盡是賊盜。見今往來之處,長吏尤須得人。伏乞先選轉(zhuǎn)運兩人,徑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急罷之,令于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人權(quán)充知州[5],如不足,則朝廷下審官院選差人填補。知州得人,則就令選部內(nèi)知縣、縣令。昔前漢宣帝時,渤海群盜起,帝選能治之者,丞相舉龔遂,至郡,盜賊悉平。后漢安帝時,朝歌縣盜賊屯聚,連年未獲,乃以虞詡為朝歌長,賊遂駭散。此是兩漢時,一郡一縣有賊,只得龔遂、虞詡兩人為守、宰,自然破滅之驗也。今且以襄、鄧十余州論之,其知州、知縣、縣令皆庸謬懦怯尋常之人,盜賊所到,如入無人之境。巡檢、縣尉又一一不堪使,賊不猖狂自恣,復(fù)何為哉?』又曰:『臣所乞選差京西之轉(zhuǎn)運、知州、知縣不可稽緩,蓋擾攘之際,全藉有才謀轉(zhuǎn)運使往來按察經(jīng)營,又藉逐處知州、知縣謹守城池,安集百姓,及設(shè)方略驅(qū)除寇盜,其余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揮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處置,不至失事。州縣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掎角救應(yīng),則盜賊不難擒捕矣?!粴W陽修言:『昨自軍賊王倫敗后,曾極言論列,恐相次盜賊漸多,乞朝廷早為備御。凡為國家憂盜賊者,非獨臣一人,前后獻言者甚眾。為大臣者又無擘畫,果致近日諸處盜賊縱橫。自淮南新遭王倫之變,今京以西州縣又遭張海、郭邈山等劫掠焚燒。桂陽監(jiān)昨奏蠻賊數(shù)百人,夔峽、荊湖各奏蠻賊皆數(shù)百人,解州又奏見有未獲賊十數(shù)人,滑州又聞強賊三十余人燒劫沙彌鎮(zhèn),許州又聞有賊三四十人劫椹澗鎮(zhèn),此臣所聞目下盜起之處如此縱橫也?!挥衷唬骸航褚娫谫\已如此,后來賊必更多。若不早圖,恐貽后悔。臣計方今御盜者不過四事,一曰州郡置兵為備,二曰選捕盜之官,三曰明賞罰之法,四曰去冗官用良吏,以撫疲民,使不起為盜。此四者,大臣所忽,以為常談?wù)咭?。然臣視今朝廷于此四者,未有一事合宜。伏望圣慈嚴勅兩府大臣,問其舍此四事別有可為,茍無他術(shù),則此四者宜可施行?!?br />
  十月丙申,詔利州路轉(zhuǎn)運司如聞群盜入金州劫居民,其令梁、洋二州出兵邀擊之。樞密院言:『諸路知州帶提舉兵甲盜賊處,若素?zé)o材力及弛慢昏耄者,請擇兩省以上或嘗歷轉(zhuǎn)運使、提點刑獄官代之,仍令體量所屬都監(jiān)、巡檢、縣尉等不任事者,以名聞?!粡闹V饣婍n綱性苛急,不能拊循士卒,戊戌,軍士邵興率眾盜庫兵欲殺綱,綱踰城逃,載其家小舟,沿漢而下,官吏亦皆逃去。興等遂焚掠居民,劫其指揮使李美及軍士三百余人趣蜀道。李美老不能行,自縊死。

  十一月。初,光化軍賊邵興帥其黨趣蜀道,遇華、商、虢等州提舉捉賊上官珙,殺之,又敗興元府兵于饒風(fēng)嶺。本府軍校趙明以眾降,乃自州北循山而西,捉賊使臣陳曙領(lǐng)兵追擊,興于壻水及其黨皆就擒。壬午,詔并凌遲處斬。

  《韓琦家傳》云:琦遣秦州將官王子方邀殺。今不取。

  韓琦既至陜西,屬歲大饑,群盜嘯聚,商、虢之郊,張海、郭邈山、黨君子、范三、李宗者為之渠,率眾相合,涉西京界,劫掠州縣,環(huán)繞虢州廬氏之東、洛陽長水之西,脅從者僅千余人。繼而光化軍宣毅叛卒五百余人,邵興為之長,至商於滾口,眾已千余人,與上官珙戰(zhàn),珙死之,余軍以失主將,悉潰散于藍田,藏匿山谷間。邵興又距百里揭榜,招誘本州鑄錢監(jiān)兵約二千人,皆鄜延、涇原失陷主將正軍及鼎、澧、岳、鄂累作過配隸籍中者。商、虢、藍田馳急報于延、雍,而帥臣未有所處。琦尋遣屬官乘傳往商於料簡錢監(jiān)役兵,其舊系緣邊禁軍,即令卻歸元配州軍,仍隸籍,鼎、澧、鄂、岳州壯健役兵,并押赴陜府,填龍猛、龍騎壯勇闕額。邵興誘致之謀遂不得行。又遣內(nèi)侍黃琮、范遷赍宣撫司榜收集上官珙下散軍,諭以免罪歸所屬,仍召謝云行等將沿邊土兵入山捕張海等。邵興以無援,竄入興、洋界被殺;張海等相繼殲衂,擒捕余黨殆盡,關(guān)輔遂安堵矣。

  四年二月壬寅,以東頭供奉官陳曙等遷職有差,賞誅賊之功也。

  西邊屬羌之亂

  天圣三年六月丙寅[6],令涇原路置保塞五井川以捍西寇,仍自今有內(nèi)附者,非先陷蕃軍民邊吏毋得受[7],及環(huán)、原州屬羌內(nèi)寇。癸酉,命工部郎中、龍圖閣待制范雍為陜西緣邊量度安撫使,客省使曹儀副之。先是,知環(huán)州翟繼恩擅配州界熟戶買糧草,因縱人入諸族帳催督。羌性愚鄙,初不知糧草數(shù)目,催督者恣為奸欺,誅求倍常,小不如意則鞭撻隨之。首領(lǐng)廝鐸論有過,逃去復(fù)歸,涇原蹈都鈐轄周文質(zhì)與部署王謙、鈐轄史崇信共議斬廝鐸論,且加凌遲。諸族帳皆驚疑,遂傳箭相結(jié),抄掠堡柵。文質(zhì)等與知渭州史洵美議放還質(zhì)子招撫之,更繕治兵器為攻討計,賊益恐。別部首領(lǐng)撒逋渴又率其族千余以叛,環(huán)州諸族咸起應(yīng)之,大為邊患。

  翟繼恩事?lián)w珣《聚米圖經(jīng)》,《實錄》、《會要》、國史并不載。珣以廝鐸論為撒陁龍,今從《實錄》、《會要》。國史趙振傳以散謁為薛適歌,與博文傳不同,今從博文傳。蓋博文傳亦見于《實錄》,而趙振則《實錄》無傳也。凌持廝鐸論修治兵器,據(jù)《會要》,《實錄》但載廝鐸論及放還質(zhì)子,國史俱不載。王傅文傳所稱曹瑋曰敏治邊平寇事,皆不合,當考。

  七月戊子,環(huán)慶路鈐轄王懷信言:蕃部嵬逋等九百三十五戶內(nèi)附。辛卯,以環(huán)州洪德寨主、左侍禁、閤門祗侯趙振為內(nèi)殿崇班。羌亂始作,王懷信分兵數(shù)千屬振游奕,振屢捷,從數(shù)十騎詣懷信,遇賊十倍,射殪數(shù)十,余悉退走,而懷信與涇原都鈐轄周文質(zhì)擁重兵逗留大板寨,不即掩捕。既逾月,賊數(shù)萬眾復(fù)圍平遠及定邊、合道、石昌等寨,都監(jiān)內(nèi)殿崇班閤門祗侯開封趙士隆、龍衛(wèi)右第三軍都指揮使梧州刺史杜澄死焉。振引兵由別道力戰(zhàn),抵平遠寨,奪取井泉,七日夜,率敢死士破圍,斬首數(shù)千級,而諸將救他寨亦盡力,賊勢不敵,乞兵于趙德明,德明守境不應(yīng),乃請和,西邊以平。振,歸信人也。

  趙振本傳載振事差詳,諸將救他寨及賊求援于夏人并略。今取振子珣所為《聚米圖經(jīng)》注附益之,庶知羌亂始末。振本傳及《圖經(jīng)》并稱救平遠寨,而《實錄》乃云救洪德寨?!锻醪┪膫鳌罚骸簩偾既鲥涂室宰鍘?shù)叛,既又寇原州柳泉鎮(zhèn)、環(huán)州鴿泉寨,梧州刺史杜澄、內(nèi)殿崇班趙世隆戰(zhàn)沒?!徽峙c此不同,當考。

  辛丑,詔:『環(huán)州蕃部內(nèi)附前后以萬計,宜給土田處之,仍戒邊吏自今毋得妄納降者?!槐?,詔陜西邊戶為羌所擾者蠲秋租,復(fù)役二年,從安撫使范雍之請也。丙辰,賜涇原、環(huán)慶路曾經(jīng)戰(zhàn)守諸軍緡錢有差。

  八月乙亥,貶涇原路左鈐轄、左騏驥使、惠州團練使、入內(nèi)副都知周文質(zhì)為右率府率、衡州安置,涇原路部署王謙、鈐轄史崇信并免劾差替,知渭州馬洵美罰銅三十斤,移別州。先是,遣太常博士張仲宣、右侍禁閤門祗侯丁保衡就陜州鞫文質(zhì)等,獄具,有司斷文質(zhì)當徒二年半,公罰當減,贖銅四十斤,特命竄責(zé)之。

  九月,馬軍都虞候、端州防御使康繼英為涇原路副都部署,兼知渭州。繼英以戎人雖內(nèi)附而終蓄奸謀,乃大索其嘗反覆者,悉蕩除之,由是名震西邊。范雍還自陜西,言:『蕃部因罪罰羊者,舊皆輸五百,比責(zé)使出羊,而蕃部苦之。自今請復(fù)令輸錢。其罪輕者,約以漢法贖銅?!粡闹?。庚寅,右率府率、衡州安置周文質(zhì)除名、白州編管,環(huán)慶路鈐轄、內(nèi)園使、榮州刺史、內(nèi)殿押班王懷信除名、連州編管。文質(zhì)既遠貶,而內(nèi)侍張懷德又以大板寨擁兵玩寇之狀聞,故與懷信再加竄絀。

  桂陽蠻猺之叛

  慶歷三年九月丁丑,湖南轉(zhuǎn)運言:桂陽監(jiān)蠻猺內(nèi)寇。蠻猺者居山谷間,其山自衡州常寧縣屬于桂陽,郴、連、賀、韶四州環(huán)行千余里[8],蠻居其中,不事賦役,謂之猺人。初,有吉州人黃捉鬼,與其兄弟數(shù)人皆習(xí)蠻法,往來常寧,出入溪洞,誘蠻眾數(shù)千人盜販鹽,殺官軍,逃匿峒中。既招出而殺之,又徙山下它處。至是,其黨遂合五千人出桂陽藍山縣華陰峒,害巡檢李延祚、潭州都監(jiān)張克明,詔發(fā)兵捕擊之。

  按:歐陽修明年三月疏,余靖明年五月疏。殺黃捉鬼,乃提刑邵飾、知衡州陳執(zhí)方也。

  十月乙未朔,右諫議大夫、知江寧府劉沆為龍圖閣直學(xué)士、知潭州,經(jīng)制蠻事。戊申,知岳州楊畋提點荊湖南路刑獄。時方攻討蠻猺,命畋督之。

  十二月乙巳,桂陽監(jiān)言:猺賊九百余人復(fù)寇邊。湖南攻討蠻猺,久之不克。己酉,詔轉(zhuǎn)運司郭輔之等,如未能以兵剪除,即便招撫之。楊畋至湖南,乃募才勇深入峒討擊。然南方久不識兵。士卒多畏懾,及戰(zhàn)孤漿峒,前軍卻[9],大兵悉潰。畋踣巖下,藉淺草得不死,卒厲眾平六峒。

  楊畋兵敗孤漿峒,不得其時,此見本傳附見。招撫后或因畋兵敗,遂命輔之招撫也。當考。卒厲眾平六峒,當是四年冬末五年春初事。

  四年正月丁亥,金部員外郎周陵為司勛員外郎、荊湖南路轉(zhuǎn)運按察使[10]。蠻猺未平,更命陵往治也。

  三月乙丑,以殿中侍御史會稽王絲為荊湖南路體量安撫、提舉捉賊。

  甲戌,賜湖南路捕擊山猺軍士緡錢,仍遣內(nèi)侍赍手詔體量捉殺次第以聞。諫官歐陽修言:『臣風(fēng)聞湖南蠻賊近日漸熾,殺戮官吏,鋒不可當,雖差楊畋銳于討擊,與郭輔之異議,不肯招降。又王絲去時,朝廷亦別無處分,慮絲到彼,與畋同謀。蓋蠻賊止可招攜,卒難剪撲,而畋等急于展效,恐失事機。今深入而攻,則山林險惡,巢穴深遠,議者皆知其不可。若以兵外守,待其出而擊之,則未見其利。蓋以蠻所在依山,在衡、永、道州、桂陽監(jiān)之間,四面皆可出寇。若官軍守于東,則彼出于西;若官軍守于南,則彼出于北;四面盡守,則用兵太多;分而邀之,則兵寡易敗。此進退未有可擊之便也。今正蠻已為鄧和尚、黃捉鬼兄弟所誘,其余山民莫猺之類,亦皆自起而為盜竊。聞常寧一縣殆無平民,大小之盜一二百火。推其致死之因,莫猺之俗,衣服、言語,一類正蠻。黃、鄭初起之時,捕賊官吏急于討擊,逢蠻便殺,屢殺平人,遂致莫猺驚惶。以此言之,則本無為盜之心,固有可招之理。然欲諸盜肯降,必須先得黃、鄧。昨邵飾等初招黃捉鬼之時,失其恩信,致彼驚逃,尋捕獲之,斷其腳筋,因而致死。今鄧和尚等若指前事為戒,計其未必肯降。如云且招,終恐難得,必須示以可信之事,推以感動之恩。若得黃、鄧先降,其余指揮可定?!恍抻盅裕骸撼硷L(fēng)聞楊畋近與蠻賊斗敵,殺得七八十人首級。仍聞入彼巢穴,奪其糧儲,挫賊之鋒,增我士氣。畋之勇略,固亦可嘉。然朝廷謀慮事機,宜思久遠。竊恐上下之心急于平賊,聞此小捷,便謂兵勝,不能鎮(zhèn)靜,外示輕脫。其間二事,尤合深思。一曰不待成功便行厚賞,一曰謂其可殺更不肯招。茍如此,則計之大失而事之深害也云云。今于未了之間便行厚賞,則諸處巡檢、捕盜官等見畋獲賞,爭殺平人,而畋等自恃因戰(zhàn)得功,堅執(zhí)不招之議,朝廷亦恃畋小勝,更無招輯之心,上下失謀,必成大患。其楊畋等,伏乞且降勅書獎諭,授與事宜,俟彼招安,便行厚賞?!?br />
  五月,余靖言:『聞蠻賊黃捉鬼等詣衡州請降,知州陳執(zhí)方既已納之,尋差役官就驛勘問,賊驚走,因捕殺之。至于余黨,雖欲歸降,懷疑不信,此皆中外措置乖錯之所致也云云。亦當追罪執(zhí)方,乃能招撫?!?br />
  六月丁酉,降勅榜下知潭州劉沆招諭桂陽監(jiān)蠻賊,有來首身者,并與等第推恩。

  九月丙子,殿中侍御史、荊湖南路體量安撫王絲為侍御史、廣南東路轉(zhuǎn)運按察使兼本路安撫。絲在湖南凡十月,蠻既衰息,乃徙廣東。

  十月,知潭州劉沆大發(fā)兵,以勅榜至桂陽監(jiān),招降叛蠻二千余人,使散居所部。癸丑,以蠻首鄧文志、黃文晟、黃士元并為三班借職。

  十一月,諫官余靖言:『臣竊聞湖南賊人首領(lǐng)黃四、鄧和尚等各已歸降,又聞奏蠻首千余人打劫宜章縣,放火殺掠者。臣初以湖南州軍山險之處即是蠻獠,譬如蜂蟻,若就巢穴安其棲息,不生驚擾,必不肆毒于人。其間蠻人亦有不曾作過,一例遭官軍就居處殺戮,必然懷恨,未肯歸降。伏緣自古招撫山賊,必先恩信,如治亂繩,緩乃可解。今楊畋銳于殺伐,蠻人必不相信。臣累曾奏陳,乞抽回楊畋,乃能令蠻賊盡類歸降,未蒙朝廷指揮,必是大臣曾與保任,所以不肯移易。雖畋曾經(jīng)邊任[11],身耐勞苦,與招撫蠻賊事體了不相同,但移楊畋卻與近邊差遣,別以恩招撫蠻賊,使其降附,不可恐畋之怨而不憂賊之疑而不降也(鄧文志、黃文晟、黃士元當是黃四、鄧和尚)。

  五年二月己亥,提點荊湖南路刑獄、殿中丞楊畋為太常博士,賜五品服,前轉(zhuǎn)運使、司勛員外郎周陵、同提點刑獄、內(nèi)殿承制、閤門祗侯王翌降勅書獎諭,并以招降蠻寇有勞也。癸丑,桂陽監(jiān)言:黃捉鬼余黨唐和尚復(fù)內(nèi)寇。

  三月癸未,詔荊湖南路安撫、轉(zhuǎn)運、提點刑獄司應(yīng)蠻事申覆不及者,聽便宜從事。

  八月,唐、鄧等州都巡檢使、禮賓副使宋吉為荊湖南路捉殺蠻賊。

  九月丁酉,湖南安撫使劉沆言:『與提點刑獄楊畋等八路人討蠻猺,破蕩挑、油平、能家等處巢穴。廣勇副都頭夏吉等四十八人、諸軍十將至長行兵八百八人,各捕首級有差,請遞遷一資,仍加支賜?!粡闹F鋺?yīng)募進士區(qū)有鄰等十四人,并錄以官。

  十月戊寅,詔:『如聞湖南猺賊余黨欲降,其令本路罷出兵攻討,及告諭逃者復(fù)歸舊處,仍令州縣撫存之?!粫r唐和尚等猶未就執(zhí)也。

  十二月。先是,桂陽監(jiān)蠻猺唐和尚等復(fù)入寇,與禮賓副使胡元、右侍禁趙鼎、三班差使殿侍王孝先戰(zhàn)于藍山縣華陰洞口,元等死之。庚申,以右諫議大夫劉夔為龍圖閣直學(xué)士、荊湖南路安撫使、知潭州。壬戌,降知潭州、龍圖閣直學(xué)士、右諫議大夫劉沆知鄂州,提點刑獄、太常博士楊畋知太平州。癸酉,新知潭州劉夔言:『唐和尚等比經(jīng)胡元敗后,益聚眾生,疑恐轉(zhuǎn)為邊患。乞降空頭宣命十道,欲招安,與捕逐處溪洞首領(lǐng)?!粡闹?。戊寅,開封府判官、祠部員外郎益都周沆為荊湖南路轉(zhuǎn)運使,代周陵也。

  六年正月丙申,詔道州、桂陽監(jiān)猺賊未息[12],權(quán)置都巡檢使一員。

  二月,周沆言:『蠻猺驟勝方驕,未易懷服,宜須秋冬進兵。蠻地險氣惡,其人驍悍,善用鋌盾,北軍不能與之角。請選邕、宜、融三州澄海、忠敢知其山川、習(xí)其技藝者三千搗巢穴,余兵絡(luò)山足,出則獵之。俟其勢窮力屈,然后招撫?!怀⒂闷洳?,卒平蠻寇。

  三月丙戌,詔:『荊湖南路鈐轄、宮苑使蔣偕令特選經(jīng)制蠻猺事宜,其務(wù)宣布恩信,以招懷之。若猶拒命,即出兵掩捕,毋得過行威虐。』

  四月壬申,以湖南都監(jiān)、供備庫副使宋守信兼知桂陽監(jiān),候猺賊平乃罷。

  五月乙酉,知潭州劉夔言:擊敗唐和尚于銀江原。夔初至,遣人諭蠻酋使降,不從,乃出討之。唐既敗,遂進破其巢穴,蠻遠遁去。

  十月乙巳,戶部判官、祠部郎中崔嶧為荊湖南路體量安撫。壬戌,湖南轉(zhuǎn)運使周沆言:『指使辛景賢招降道州蠻黨五十二戶、二百九十五人。』詔其首領(lǐng)以次補授官職,仍令所部常撫存之。辛未,知桂陽監(jiān)宋守信言:『猺賊嘯聚千余眾,為盜五六年,卒不能克者,朝廷不許窮討故也。今衡州監(jiān)酒黃士元頗知溪峒事,愿得敢戰(zhàn)士千人引路,上下二百,優(yōu)給金帛,使之捕逐,并令鈐轄亓贊等合力以進。彼既勢窮,必將欵附?!辉t用其策,大發(fā)兵討之。

  十一月癸未,廣南轉(zhuǎn)運司言:『湖南猺賊千余人寇英、韶州界?!怀⒓扔盟问匦挪?,大發(fā)兵討?yīng)r賊,賊遁入郴州黃奔山,由趙峒轉(zhuǎn)徙英、韶州界,依山自保,時出抄掠。丁亥,上謂輔臣曰:『猺賊侵擾州縣,官兵多暴露之苦。其密諭主將,務(wù)加安恤。』

  七年正月,崔嶧言:『太常博士楊畋常戰(zhàn)孤漿峒下,人樂為用。今欲殄賊,非畋不可。』乃換東染院使、荊湖南路鈐轄。

  五月丁亥,廣南東、西路轉(zhuǎn)運司傅惟幾、高易簡等言:『猺賊唐和尚愿貸糧米居保峒中,請勅荊湖南路鈐轄楊畋趣赴連、韶州山下,共告諭之,使以兵械輸官,質(zhì)其親屬,仍請補為峒主。先給告下轉(zhuǎn)運司?!唤詮钠湔?。己丑,補唐和尚、盤知諒、房承映、承秦、文運等并為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國子祭酒兼監(jiān)察御史、武騎尉,充峒主。知諒等,和尚黨也。畋曰:『賊剽掠湖廣七年,所殺不可勝計。今使抱資糧據(jù)洞山穴,其勢必不久復(fù)亂。欲招賊出峒而賦以田。』與轉(zhuǎn)運使異議,不聽。明年,賊果復(fù)出陽山,畋即領(lǐng)眾趨嶺外,涉夏秋,凡十九戰(zhàn),乃潰。十一月壬午,湖南猺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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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癸巳 原本作『辛卯』,據(jù)《長編》卷一四一改。

  [2]系之 原本作『久之』,據(jù)《長編》卷一四一改。

  [3]朝廷 此二字原本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一四二補。

  [4]講求御賊之策 原本『講』字上衍一『御』字,據(jù)《長編》卷一四二刪。

  [5]通判 原本脫『判』字,據(jù)《長編》卷一四三補。

  [6]三年 原本作『二年』,據(jù)《長編》卷一○三改。

  [7]陷蕃 原本『蕃』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一○三補。

  [8]賀韶 原本作『賀詔』,據(jù)《長編》卷一四三改。

  [9]前軍卻 原本『卻』后有一墨丁,據(jù)《長編》卷一四五刪。

  [10]按察使 原本作『按察司』,據(jù)《長編》卷一四六改。

  [11]畋 原本作『略』,據(jù)《長編》卷一五三改。

  [12]未息 原本『息』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一五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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