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

　　常秩擢用

　　嘉祐五年五月己亥，潁州進(jìn)士常秩為試將作監(jiān)主簿、本州州學(xué)教授，翰林學(xué)士胡宿等言其文行稱于鄉(xiāng)里也。秩，臨汝人，嘗舉進(jìn)士不中，退在陋巷二十余年。為學(xué)求自得，尤長于《春秋》。學(xué)者常以孫復(fù)所學(xué)問秩，秩曰：『此商君法耳。步過六尺，與棄灰于道者皆有誅，不近人情甚矣！』

　　治平四年十月癸丑，詔將作監(jiān)主簿常秩赴闕，便殿引見，令潁州長吏敦遣，仍賜裝錢百千，無得受秩辭避章表。

　　熙寧二年六月丁未，翰林學(xué)士呂公著言：『潁川人常秩道德修于鄉(xiāng)里，名實著于海內(nèi)。欲乞召置臺閣?！辉t本州長吏敦遣赴闕。

　　四年四月甲戌，試將作監(jiān)主簿常秩為右正言、直集賢院、管勾國子監(jiān)。初，秩不肯仕宦，世以為必退者。及王安石更定法令，士大夫沸騰以為不便，秩在閭閻，見所下詔書，獨以為是。被召，遂起。及對垂拱殿，上問秩：『先朝累有除命[1]，何以不起?』秩言：『先帝容臣辭免，故臣得以久安里巷。今陛下迫臣不許稽違詔旨，是以不敢不來，豈敢有所辭，擇去就也?』上嘉之，徐問當(dāng)今何以免民凍餒。秩言：『法制不立，庶民食侯食，服侯服，此今之大患也。』且言：『臣才不適時用，愿得復(fù)歸?！簧显唬骸呵鋪恚驳貌簧倭艉?俟異日不能用卿，然后有去就可爾?！怀踝h除秩官，王珪曰：『可太子中允?！簧显唬骸捍巳水?dāng)適理分之宜?！荒擞惺敲?br />
　　五年八月，潁州言：太子少師致仕歐陽修卒。初謚曰文，常秩曰：『修有定策之功，請加以忠。』乃謚文忠。修善薦士，一時名卿賢士，出修門下者甚眾，而薦秩與連庶尤力。秩晚仕于朝，君子非之，修自以為失。庶終不出，修自以為得也。

　　六年三月壬戌[2]，右正言、直集賢院兼天章閣侍講、知諫院、管勾國子監(jiān)常秩罷天章閣侍講及諫院，從所請也。秩初免修起居注，未幾，復(fù)面乞罷去。上驚曰：『方賴卿德義，何遽求去也?』于是又以疾求歸。上遣內(nèi)侍就第諭旨，秩固稱疾。詔賜告，仍聽免二職。王安石白上曰：『風(fēng)俗患不忠信、無廉恥至甚。如秩美行，宜加崇獎。留之在朝，足以表勵風(fēng)俗。如諸葛亮以許靖有人望，使為三公，此已自不情，非所以率人為忠信?！簧显唬骸亨l(xiāng)者秩人望極盛，曾公亮嘗言召，出必壞卻?！煌醢彩唬骸喝烁饔兴?。如秩安貧守節(jié)，在朝不為無補也?！?br />
　　五月甲子，上批：『常秩在病告已滿百日。聞有司以例停俸。秩家素貧，父子臥病，僦居京師，復(fù)罷官俸，則遂絕鬻藥之資，甚無以稱朝廷遇秩之意?？晌阃＝o，月皆給之?！?br />
　　八年十月丁未，潁州進(jìn)士常立為天平軍節(jié)度推官、崇文院校書。立，秩之子。

　　十年二月[3]，右正言、寶文閣待制、權(quán)判西京留守御史臺常秩卒。詔：『秩久以懿行見稱鄉(xiāng)里，朝廷特起，置之侍從，而恬靜自居，不替素守，宜優(yōu)賻贈，以勵廉隅。贈右諫議大夫，賻絹三百疋?！恢绕鹛幨?，在朝廷碌碌無所發(fā)明，問望日損，為時譏笑。

　　鄭俠貶黜

　　熙寧七年四月。先是，監(jiān)安上門、光州司馬參軍鄭俠言：『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今春不雨。麥苗于枯，黍粟麻豆，皆不及種。五谷踴貴，民情憂惶?！挥盅裕骸撼加忠娔险魑鞣ィ砸云鋭俳葜畡?、山川之形為圖而來，料無一人以天下憂苦、質(zhì)妻賣女、父子不保、遷移逃走、困頓藍(lán)縷、折屋伐桑、爭貸于市、輸官糴米、遑遑不給狀為圖而獻(xiàn)。臣不敢以所聞聞，謹(jǐn)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繪為一圖?！唬ㄔ斠姟锻醢彩论E》）俠，福清人也。于是上出俠疏及圖以示朝臣，問王安石識俠否。安石曰：『嘗從臣學(xué)?！灰蚱虮芪弧Ｉ喜辉S，乃詔開封府劾俠擅發(fā)馬遞之罪。丙戌，禮部侍郎、平章事、兼修國史王安石罷為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xué)士、知江寧府。韓絳拜相，呂惠卿參政。

　　八年正月庚子[4]，右諫議大夫馮京守本官知亳州[5]，權(quán)發(fā)遣戶部副使王克臣追一官，司封郎中、集賢校理丁諷落職、監(jiān)無為軍酒，著作佐郎、秘閣校理王安國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放歸田里，內(nèi)殿承制楊永方追一官，汀州編管人鄭俠改英州。御史臺奏：『前慶州錄事參軍楊忠信、檢院吏孔仲卿、撫州進(jìn)士吳無志并決杖編管，忠信郴州，仲卿邵州，無志永州，忠信仍除名，永不敘用?！粋b既竄汀州，人多憐之，或資其行。呂惠卿憾俠不置，且惡馮京異議，欲籍俠以排去京，并及王安國，乘間白上曰：『俠書言青苗、免役、流民等事，此眾所共知也。若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詬罵，此禁中事，俠安從知?此蓋俠前后所言，皆京使安國導(dǎo)之?！簧弦嘁裳?。他日，問京曰：『卿識鄭俠乎?』對曰：『臣素不識俠。』侍御史知雜事張琥聞之，陰訪求京與俠交通狀?；蛘Z以京嘗從俠借書，遺之錢米。琥即劾奏：『京與俠交通有跡，而敢面謾云不識。又俠所言朝廷機(jī)密事，非京告教，何得聞此?』上以章示京，京對：『實不識，乞下所司辨?！荤盅裕骸簜b自言京為之主。按：京身為輔弼，政事有所未便，自當(dāng)廷議可否，豈宜懷二，陰結(jié)小人?若京實無此，俠當(dāng)坐誣大臣之罪，俠雖逐，而京之事狀未明，乞追俠付獄窮治。』詔送御史臺。京乃言：『俠事因琥按劾，則御史官屬不得無嫌。且朝廷欲見，不過臣與俠有無往還問遺實跡耳。乞治于他司，或遣官就御史臺根究?！辉t知制誥鄧潤甫往推究。琥請遣奉禮郎舒亶乘驛追俠于陳州，索其橐中文字，悉封上之。獄官又掠治俠，令具疏所與交通者，皆捕送獄。僧曉容善相，多出入京家，亟收系考驗，取京門歷閱視實客，無俠名。潤甫等深探俠詞，多所連引，獄久不決，臺官皆不得歸家。上以其枝蔓，詔趣結(jié)絕。琥又言：『俠事連京，理須考實，而證左有所畏望，未肯盡情通說，勘司又被旨催迫，無緣窮究。況俠毀斥朝政，姍罵大臣，非有所恃，安敢如此?若不推見事情，明正國典，則小人朋比，何以禁止?乞令盡理根究?！粡闹?。時十二月丙戌也。俠素事王雱，而議論常與雱異，與安國同非新法，安國親厚之。嘗謂安國曰：『俠前后以書諫丞相不聽，得毋為人所誤?』安國曰：『安國言且不聽，子言彼豈肯信乎?彼作一事，必得四海九州怨怒然后行，何謂為人所誤?』及俠上書，安國索其草視之，俠不與。安國曰：『能言之者，子也。能揄揚宣布于人者，我也。子必以其章示我。』俠曰：『已焚之矣?！粋b詣登聞檢院上書，諷判檢院，延與坐，啜茶，詢其所言，稱獎之。諷又嘗見京，語及俠。京稱：『俠文辭甚佳，小臣不易敢爾?！粋b監(jiān)安上門，時克臣為鹽鐵副使，薦之。其逐也，有求于克臣，克臣命長子公約諭次子駙馬都尉師約饋之。師約曰：『師約連姻帝室，不敢與外人交，請具白金，大人自遺之?！豢顺紡闹?，遺俠以白金三十兩。俠往辭安國，安國謂曰：『子可謂獨立不懼矣?！患笆桥_司鞫諷、安國及克臣子公約等。安國初不承，獄吏引俠使證之。俠見安國，笑曰：『平甫居常自負(fù)剛直，議論何所不道?今乃更效小人，欲為抵讕邪?』安國即承：永方、忠信、仲卿、無志，皆嘗與俠游者也。獄既具，上以京大臣，令推究官取信否狀，并問克臣，京等皆引罪。潤甫及中丞鄧綰疏：『俠肆意謗訕朝廷，議罪投之遠(yuǎn)方，此人臣之所共嫉?？顺家云堇锸車穸?，知俠國之所棄而資給之；安國以下士擢置文館，而獎激狂妄，非毀其兄；及永方、忠信等傳言惑眾，尤為可惡。雖犯在赦前，及元非朝旨推究之人，據(jù)其狀，不可不懲?！凰炝T京政事，俠遠(yuǎn)徙，諷等皆得罪。曉容勒歸本貫。呂惠卿議俠當(dāng)大辟，上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念，豈宜深罪?』始，惠卿事安石如父子。安國負(fù)氣，惡其儉巧，數(shù)面責(zé)之，惠卿切齒。及安石罷相，引惠卿輔政，惠卿遂欲代安石，恐其復(fù)來，乃因俠獄陷安國，亦以沮安石也。安國既貶，上降詔諭安石，安石對使者泣。及再入相，安國猶在國門，由是安石與惠卿交惡。俠雖薦京宜為宰相，然實不識京。俠又稱元絳、孫永、王介凡四人，自言識絳，余皆未識，而琥等獨斥京，蓋?；萸滹L(fēng)旨也。

　　十一月己卯，錢藻罷直舍人院。御史中丞鄧綰言：『馮京為性庸狠，朋邪狗俗，而藻乃稱京執(zhí)政不回，一節(jié)不擾。乞加黜責(zé)?！簧蠌闹?。綰知王安石惡京，又恐京復(fù)用，故為此以附會安石也。

　　蔡確欲陷吳充

　　元豐元年閏正月庚辰，御批：『近降相州吏人于法寺請求失人死罪刑名事。緣開封府刑獄與法寺日有相干，深恐上下忌疑，不盡情推劾，致奸賊之吏得以幸免。宜移送御史臺。』初，韓琦判相州，有三人為劫，為鄰里所逐而散[6]。既而為魁者謂其徒曰：『自今劫人，有救者先殺之?！槐娭Z。他日又劫一家，執(zhí)其老姥，榜棰求貨。鄰人不忍其號呼，來語賊曰：『此姥更無他貨，可惜榜死[7]?！黄渫郊创虤⒅?。州、司皆處三人死。刑房堂后官周清本江寧府法司[8]，后為三司大將，王安石引置中書，且立法云：『若刑房能較審刑、大理寺、刑部斷獄違法得當(dāng)者，一事遷一官?！还市谭坷羧杖∨f按，吹毛以求其失。清以此自大將四年遷至供備庫使、行堂后官事。相州獄已決數(shù)年，清駁之曰：『新法：凡殺人，雖已死[9]，其為從者被執(zhí)，雖考掠，若能先引服，皆從按問，欲舉律減一等。今盜魁既令其從云「有救者先殺之」，則魁當(dāng)為首，其徒用魁言殺救者則為從，又至獄先引服，當(dāng)減等。而相州殺之，刑部不駁，皆為失人死罪?！皇孪麓罄恚罄硪詾椋骸嚎浴赣芯日呦葰⒅?，謂執(zhí)兵仗來斗者也。今鄰人以好言勸之，非救也。其徒自出己意手殺人，不可為從。相州斷是?！辉敂喙俑]革、周孝恭以此白檢正劉奉世，奉世曰：『君為法官，自圖之，何必相示?』二人曰：『然則不可為失入?！环钍涝唬骸壕援?dāng)依法，此豈必欲君為失入耶?』于是大理奏相州斷是。清執(zhí)前議再駁，復(fù)下刑部。新官定刑部以清駁為是。大理不服。方爭論未決，會皇城司奏：相州法司潘開赍貨詣大理行財枉法。初，殿中丞陳安民簽書相州判官日斷此獄，聞清駁之，懼得罪，詣京師，歷抵親識求救。文彥博之子、大理評事及甫，安民之姊子、吳充之婿也。安民以書召開云：『爾宜自來照管法司?！唤咂浼屹Y入京師，欲貨大理胥吏問消息。相州人高在等在京師[10]，為司農(nóng)吏，利其貨，與中書吏數(shù)人共耗用其物，實未嘗見大理吏也。為皇城司所奏言：赍三千余緡賂大理。事下開封按鞫，無行賂，惟得安民與開書。諫官蔡確知安民與吳充有親，乃密言：『事連大臣，非開封可了?！凰煲破洫z御史臺，蓋從確請也。

　　四月乙巳，知諫院蔡確既被旨同御史臺按潘開獄，遂收大理寺詳斷官竇革、周孝恭等，枷縛暴于日中凡五十七日，求其受賂事，皆無狀。中丞鄧潤甫夜掠囚聲，以為革、孝恭等，其實他囚也。潤甫心非確所為慘刻，而力不能制。確引陳安民置枷前而問之，安民懼，即言嘗請求文及甫。及甫云：『已白丞相，甚垂意?！回┫?，指吳充也。確得其詞，喜，遽欲與潤甫登對，且奏充受請求枉法，潤甫止之。明日，潤甫在經(jīng)筵，獨奏：『相州獄甚冤，大理實未嘗納賂。而蔡確深探其獄，枝蔓不已。竇革等皆朝士，榜掠身無全膚，皆御冤自誣。乞蚤結(jié)正?！粰?quán)監(jiān)察御史里行上官均亦以為言。上甚駭異。明日，確欲登對，至殿門，上使人止之，不得前。手詔：『聞御史臺勘相州法司頗失宜，遣知諫院黃履、勾當(dāng)御藥院李舜舉據(jù)見禁人欵求引問證驗有無不同，結(jié)罪保明以聞?！宦摹⑺磁e至臺，與潤甫、確等坐簾下，引囚于前，讀示欵狀，令實則書實，虛則陳冤。前此確屢問，因有變詞者輒笞掠。及是，囚不知其為詔使也，畏獄吏之酷，不敢不承，獨竇革翻異。驗考掠之痕，則無之。履、舜舉還奏，上頗不直潤甫等言。乙卯，蔡確為右諫議大夫、權(quán)御史中丞。中丞鄧潤甫落職、知撫州，上官均責(zé)授光祿寺丞、知光澤縣。潤甫責(zé)辭云：『奏事不實，奉憲失中。言涉詆欺，內(nèi)懷顧避?！痪疲骸翰粍?wù)審知，茍為朋附。俾加閱實，不知所言?！幌仁?，上別遣黃履及李舜舉赴御史臺鞫相州法司獄[11]，確知上意不直潤甫等，即具奏：『潤甫不悅推見陳安民請求執(zhí)政情節(jié)，責(zé)罵吏人，均亦在傍憤恚，見臣不與之同，潤甫便行公文云：未敢上殿。次日卻聞因進(jìn)讀留身，續(xù)又與均密自奏事，不令臣簽書，必以臣見其朋奸之跡，恐臣論列，故造飛語以中傷臣。蒙陛下遣黃履、李舜舉詣臺審問，潤甫與均以聚廳引問罪人處，猶敢對使者交口紛紛，意欲開誘罪人翻異，而罪人了無異辭。履及舜舉備見?！簧鲜家嘁上嘀莳z濫及無辜，遣使訊之，乃不盡如潤甫等所言。確從而攻之，故皆坐貶。確遷中丞[12]。凡朝士系獄者，確令獄吏卒與之同室而處，同席而寢，飲食旋溷，共在一室。置大盆于前，凡饋食者，羹飯餅鉺悉投其中，以杓勻攪，分飼之如犬豕，置不問，故系者幸其得問，無罪不承。

　　六月辛酉，詔殿中丞陳安民追一官勒停，展三期敘；太常博士吳安特追一官，免勒停沖替；前檢正中書刑房公事劉奉世落直史館，免勒停，監(jiān)陳州糧料院；詳斷官竇革追一官勒停；詳議官周孝恭、大理評事文及甫并沖替。安民嘗官相州，坐與失入死罪，屬及甫言于宰相吳充；安持坐受及甫屬以諭奉世；奉世坐諭法官令指定不須作失入；革、孝恭坐定為非失入，其牽連得罪者又?jǐn)?shù)十人，充釋不問。周清遷一官。初，蔡確斷勘是獄，欲鍛煉以傾充。既為中丞，遂收系及甫。及甫懼，即如安民前欵稱嘗白充，諾之。且稱嘗屬充子安持。確又收奉世。奉世先為樞密院檢詳，充自樞密使拜相，奏奉世檢正中書，充雅信重之。確令大理官吏稱受奉世風(fēng)旨，欲出安民罪。奉世懼，亦稱于起居日嘗受安持屬。確又欲收安持，詔第令即訊。安持恐被收，亦稱嘗屬奉世。時三司使李承之、戶部副使韓宗彥皆上所厚，忠彥，琦子，而承之嘗為都檢正，確皆令囚引之。承之知之，數(shù)為上言確險陂之情，上意稍解，趣使結(jié)正。于是獄成，忠彥猶贖銅十斤。充上表乞罷相，及闔門待罪者三四。上趣遣中使召出，令視事。確屢率言事官登對，言罪安持太輕。上曰：『子弟為親識請托，不得已而應(yīng)之，此亦常事，何足深罪?卿輩但欲共攻吳充去之，此何意也！』以確所彈奏札還之，言者乃已。

　　墨本云：獄成，人以為冤。朱本削去。今詳述其事，則冤事自見也。

　　何正臣誣呂公著

　　元豐元年六月，前國子監(jiān)丞陳世儒毆婢逃，且告世儒及其妻李氏與群婢共害其母張。詔開封府鞫之。世儒，執(zhí)中子也。

　　三年二月壬戌[13]，詔知濠州、秘書監(jiān)、集賢院學(xué)士蘇頌歸班，群牧判官、都官郎中龐元英送審官東院，大理評事呂希亞[14]、贊善大夫晏靖并沖替。頌坐前知開封府鞫陳世儒事，而元英詣頌偵問，頌嘗酧對，但言其情狀極丑惡，刑名未可知。法寺當(dāng)頌、元英以不應(yīng)為從重，希亞與靖亦嘗偵問[15]，后坐報上不實。始頌鞫世儒，獄具，輒為法官所駁?；蛑^頌欲寬世儒夫妻。上詰頌，且曰：『無縱有罪。』頌對曰：『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諭之使重?！辉t移獄于大理。大理因言：『頌嘗受呂公著請求。』遣官即訊于濠州，而世儒獄又移付御史臺。頌自濠赴臺置對，御史曰：『君素長者，必以親舊之情不能違。速自言，毋重困辱！』頌曰：『誣人以死，不可為。若自誣以得罪，雖甚重，不敢避?！凰焓謺鴶?shù)百言付獄吏。上覽奏牒疑之，詔御史求實狀。御史反覆究治無所得，乃詰大理獄吏所得公著請求之說。吏窮，吐實曰：『此大理丞賈種民增減其辭為之也。今其稿尚在?！蝗《曋?，信然。于是種民抵罷，而頌得辨明，猶坐酬對元英等為泄獄情，故罷濠州。

　　四月丁酉子[16]，同知樞密院呂公著時為端明殿學(xué)士兼侍讀。世儒妻李將就逮，亟謂其母呂曰：『幸告端明翁，為祝蘇尹得，即訊于家?！粎渭匆怪凉缗訹17]。公著曰：『不可。比相州獄，正坐請求耳，逮系者數(shù)百人。況此豈可干人?』即呂涕泣而退。其年九月，公著除同知樞密院。明年正月，遷其獄于大理，又遷其獄于御史臺，逮公著婿邵??及二婢，仍檄閤門止公著朝謁。上召公著入謁如常，公著即避位，待辨于家。上數(shù)遣內(nèi)侍勞問，促公著復(fù)位，公著訖不敢起。何正臣治獄皆無左驗，遂詔停獄，遣中使諭公著獄事已解，可亟入就職。越三日壬寅，公著入謁告謝，上曰：『有司考竟，都無一事?！槐劝萜穑先缡茄哉咴?。始公著被誣，或謂：『公著以輔弼枉吏議，當(dāng)隨事自承，不宜有陳?！还唬骸翰蝗?。自古公卿大臣，遭枉濫而不能自直者多矣，皆不得其時也。今吾生治世，事明主，近在帷幄之間，一旦被誣而不能申理，則四方疏遠(yuǎn)之人何以自明?將恐治獄者狃以自張，被罪者望風(fēng)畏卻，一罹訶問，例自承服。至朝廷有濫罰之譏，罪乃在吾，而不在朝廷也?！?br />
　　二年九月丁丑，詔前國子博士陳世儒并妻李、婢高、張等十九人并處斬，婢高凌遲，妻李特仗死，婢單等七人貸死杖脊，分送湖南、廣西、京西路編管。世儒，宰相執(zhí)中子。執(zhí)中嬖妾張氏淫悍不制，生世儒未久而執(zhí)中死。詔張氏為尼。世儒既長，迎歸，與妻李事之不謹(jǐn)。李，龍圖閣直學(xué)士師中女；母，呂氏夷簡孫也。世儒知舒州太和縣，庸騃不樂為外官，與李諷諸婢欲謀殺張，欲以憂去。諸婢以藥毒之，不死，夜持釘陷其胸骨以喪。還京師，為諸婢告發(fā)，而李辭屢變，凡三易，獄始得實。于是元勘官皆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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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除命　原本作『余命』，據(jù)《長編》卷二二二改。

　　[2]壬戌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二四三補。

　　[3]十年二月　原本作『十二年二月』，據(jù)《長編》卷二八○刪『二』字。按：常秩卒在熙寧十年二月己酉。

　　[4]庚子　原本作『甲午朔』，誤，《長編》卷二五九云：『熙寧八年春（正）月甲午朔，不視朝?！黄潛?jù)《長編》卷二五九移至庚子日。

　　[5]右諫議大夫　原本脫『右』字，據(jù)《長編》卷二五九補。

　　[6]鄰里　原本作『憐里』，據(jù)《長編》卷二八七改。

　　[7]榜死　原本作『榜使』，據(jù)《長編》卷二八七改。

　　[8]刑房堂后官　原本作『□后官』，據(jù)《長編》卷二八七補。

　　[9]已死　原本作『以使』，據(jù)《長編》卷二八七改。

　　[10]高在　原本作『高在在』，衍一『在』字，據(jù)《長編》卷二八七刪。

　　[11]赴御史臺鞫相州法司獄　原本作『赴御史鞫臺相州法司獄』，據(jù)《長編》卷二八九乙正。

　　[12]確遷中丞　原本無『確』字，據(jù)《長編》卷二八九補。

　　[13]壬戌　原本無此二字，據(jù)《長編》卷三○二補。

　　[14]呂希亞　原本『亞』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二補。

　　[15]希亞　原本脫『亞』字，據(jù)《長編》卷三○二補。

　　[16]丁酉　原本作『己未』，據(jù)《長編》卷三○三改。

　　[17]如女　原本作『知女』，據(jù)《長編》卷三○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