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宗皇帝
張舜民罷言職
元祐二年四月甲辰，詔張舜民特罷監(jiān)察御史，依前秘閣校理、權(quán)判登聞鼓院，仍令赴館供職。先是，舜民言：『夏人政亂，權(quán)歸梁氏已久。自秉常死，挾乾順專橫滋甚。去年雖數(shù)遣使入朝，然權(quán)臣爭權(quán)，傳聞多端，乾順存亡未可知，朝廷未宜遞加爵命。近差封冊使劉奉世等及所賜金帛，愿勿遣，緣大臣有欲優(yōu)假奉世者，為是過舉。且起居郎，天子近臣，不宜屈節(jié)屬羌。今戎心桀驁，宜且加兵問罪。』大臣，指文彥博也。三省、樞密院奏：『舜民謂文彥博照管劉奉世，遂差充夏國封冊使?？睍罘钍兰捶俏膹┎┱展埽仕疵裼惺秦?zé)。』御史中丞傅堯俞言：『舜民因論邊事，言文彥博照管劉奉世失實罷言職。切以朝廷置御史，蓋慮下情壅塞，開廣聰明[1]，故許風(fēng)聞言事，所謂言之者無罪，而聞之者足以戒也。今舜民一言不當(dāng)，便奪官改差遣，于舜民何損?而無益陛下，亦非彥博所敢安者。伏乞速賜追還，以葉《易》不遠復(fù)之義?！皇逃吠鯉r叟言：『謹按：舜民疏中引文彥博照管劉奉世之語，非出自撰，乃是收采眾論，聞之朝廷，此蓋言事官常體[2]，復(fù)有何罪?伏望特回圣意，還舜民言職，使忠臣義士得盡其心以事陛下，而眾庶之情不壅于上聞，不勝幸甚!』殿中侍御史孫升、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韓川皆言舜民不當(dāng)罷。升言：『舜民所論彥博得于傳聞，不敢隱默，以負朝廷。使令其言是，所宜虛心行之；其言非，茍無邪枉附會之意，亦當(dāng)家其疏直無他，以開諫爭之路。今以一言之失，遽行罷黜，臣竊恐自是言者以舜民為戒，權(quán)臣過慝，不敢復(fù)言。愿還舜民職任，以安士論?！挥抑G議大黜夫梁燾言：『御史者，守法度、持紀綱之官。人主或有闕失，猶直言正論，至于犯顏逆耳，無所回忌。臣下過失，安得畏避不言哉[3]？今者御史敢言之公議[4]，便一夫不快之私心，非公朝之盛事也。愿還御史，示天下以納諫求助，消權(quán)臣朋比之患，尊朝廷而公天下也?！蛔笏局G朱光庭言：『舜民有正直之節(jié)，司馬光賢之，薦充館職。陛下擢置御史，士論皆以為得人。今視職才兩月，正直之節(jié)未獲少伸，一言不合大臣，已聞罷職，竊為陛下惜之!望還舜民舊職，以盡其效?！挥宜局G王覿亦以為言，俱不報。
五月癸丑，詔御史中丞傅堯俞、侍御史王巖叟同舉監(jiān)察二人。堯俞、巖叟等言：『臣先準敕同舉監(jiān)察御史，遂薦承議郎張舜民，伏蒙除授。近者舜民因言事罷職，差判鼓院。臣等以舜民居官有補，被黜無名，清議沸騰，不以為允。累章論奏，乞陛下特賜優(yōu)容，許歸言職，上以全國體，下以息人言。臣等日俟開納施行。其監(jiān)察御史闕，難別舉官。所有敕二道，不敢祇受。』己未，御史中丞傅堯俞、諫議大夫梁燾、侍御史王巖叟、司諫朱光庭、王覿、御史孫升、韓川論張舜民不當(dāng)罷御史，累奏不絕。庚申，詔三省、樞密院召臺諫官赴都堂，宣諭曰：『朝廷選任卿等為耳目之官[5]，正要別白是非，視聽無惑，故自來章奏，多所允從。今張舜民所言不當(dāng)，豈止言文彥博主張劉奉世一事?且如建言乞問罪夏國事，或從其言，豈不為國生事?今只令解罷言職，蓋恐將來更有論奏，難于取信。若復(fù)留言職，恐誤視聽。今將舜民所奏示卿等，宜詳悉之?！粓蛴岬冉圆皇苊?，退而奏疏言：『臣等詳閱舜民章奏，云今臣所奏請，不是欲興師問罪，亦非要終了不封，只乞止使人不必如此遄速。此語甚明，別無他意，惟欲朝廷審慎而已。伏望圣慈更加省覽，則舜民之過，且蒙恕矣。伏乞降臣等前后疏付三省公議，早賜施行?！挥移蜕鋮喂鴳]言者將激上意，致朝廷有罪言者之失，乃奏曰：『伏見陛下自臨政以來，開廣言路，登用直臣，納諫之盛，近古未有。然臺諫官數(shù)人例各供職日久，前后言事既多，不能一一盡忠。欲乞稍與優(yōu)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xué)識臣僚，使備諫諍。如此，則陛下于言職之臣，可以全其恩意，不至駭動物聽?！还锖?，手札付呂公著：『覽卿奏，以臺諫官供職日久，欲稍與優(yōu)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xué)識臣僚，使備諫諍。詳卿忠意，深月嘉嘆[6]。宜先具可罷言職人名開坐[7]，除擬次第，密具實封進入?！还匆乐紬l上。明日后，降手札數(shù)條付公著，問可否，且言不須別作文字，只于逐條下貼出奏人。復(fù)數(shù)日，堯俞等皆遽遷，蓋用公著之言也。
丁卯，中大夫、守尚書右丞劉摯為尚書左丞，朝散大夫、守兵部尚書王存為中大夫、守尚書右丞。戊辰，朝奉郎、起居舍人孔文仲為左諫議大夫，承議郎、大理少卿杜純?yōu)槭逃?，朝請郎、殿中侍御史呂陶為左司諫，朝奉郎、兵部員外郎賈易為右司諫，監(jiān)察御史韓川、上官均并為殿中侍御史，承議郎、侍御史王巖叟為起居舍人，朝奉郎、左司諫朱光庭為左司員外郎，殿中侍御史孫升差知濟州，右諫議大夫梁燾為集賢殿修撰、知潞州。先是，燾于省中面詰給事中張問，以謂：『朝廷近以大臣罷御史，當(dāng)乎?』問曰：『不當(dāng)?！粻c曰：『言者論之，是乎?』問曰：『當(dāng)如此。』燾曰：『給事既知罷御史為非，又以言者為是，初不駁正之，何也?』問曰：『是有臺諫?！粻c曰：『朝廷命令之出，間有失當(dāng)，初則有舍人繳納，中則有給事封駁，至成命已行，公議不以為然，諫官、御史乃論之。今給事不舉封駁之職，乃曰「自有臺諫」，如此，焉用給事乎?』問引咎。燾誚問貪祿不去，不知世所謂差恥。及宰相遣使召臺諫官至都堂聽詔，燾約同列曰：『必以張御史當(dāng)繼求對?！恢猎紫喽鍪衷t，果以舜民事示言者。燾同御史與宰相執(zhí)政辨論久之，同知樞密院事范純?nèi)试唬骸号_諫出入，乃是朝廷常事?！粻c曰：『樞密之言失矣。先文正以正直聞天下，不謂樞密以朝廷罷直臣為常事，此非公論所宜出，固非燾所愿聞也?！婚T下侍郎韓維曰：『且重惜國體?！粻c曰：『臺諫論不當(dāng)因大臣罷天子耳目之官，正謂重惜國體，使綱紀正而朝廷尊者，御史之任也。斥去臺諫正論之臣以紊紀綱，曰「重惜國體」，非所論也。』上章請對。明日面諭，至伏地懇諫，退即居家待罪。孫升再劾張問，引燾『不知廉恥』等語，于是批旨付三省曰：『巖叟、光庭、覿、川等久在言路，多所規(guī)益，宜稍遷擢。燾于禁省詬同列，升朋附燾，宜罷?！挥谑菐r叟皆遞遷，而升、燾有是命。尚書左丞劉摯言：『臣伏自罷去言職，待罪都省以來，不復(fù)以章疏論事者，蓋以謂職在執(zhí)政，茍有所見，自當(dāng)與同列僉議進對，顯奏公言而行之，不當(dāng)私有密請。乃有不得已之事，須至一言冀效。方一十五日，呂公著送示內(nèi)降批旨，罷諫官梁燾等，或稍遷，或移易，或免黜者共十?dāng)?shù)人。臣竊料陛下必以近日張舜民事，言者救諫，紛紛不已。舜民輕言以及元老，一失也；議者欲慰大臣而罷御史，又一失也；言者知救舜民以全言路，而不能體圣朝優(yōu)禮元老之意，又一失也。今朝廷又從而移罷臺諫，則恐不止于三失。而朝廷之失，最處其大者也。此臣所以夙夜傍徨，深為之惜也。今成命已行，臣不敢盡乞改正，所以區(qū)區(qū)言之者，非獨為數(shù)人，蓋所惜者，朝廷事體耳。數(shù)內(nèi)孫升、梁燾，外議皆以為責(zé)之太重。臣欲望圣慈詳酌，寬此二人之責(zé)，還其責(zé)任，以救言路，以扶忠臣之氣?！欢〕?，手詔付呂公著曰：『巖叟不能自為為朝廷論事，而多計會已下之官，符同論列，及薦張舜民不當(dāng)，欲行黜責(zé)。然以前后論事頗多，不欲深罪難為，授起居舍人。今因堅請外補，欲除與一直集賢院、提點刑獄差遣，于恩禮不為不優(yōu)也。如中理，則持批巖叟再乞外補狀付外施行，卿相度如何，卻封進入?！还裕骸簬r叟近日言張舜民誠為過，但自來臺諫，亦是相率論事。今若因其堅乞，補與除直龍圖閣、知藩郡。近時朱服、滿中行皆自起居舍人，因有人言，如此除授?！挥峙豆唬骸和鯉r叟在言路日淺，雖有除命，比朱服、滿中行不曾赴職。卿相度于龍圖閣下一等職任擬定，實封進入?！痪挂詭r叟為直集賢院。然故事，知雜、侍御史無為提點刑獄者[8]，乃除知齊州。
六月戊子，御史中丞傅堯俞罷知陳州。王巖叟既辭起居舍人，以直集賢院知齊州，堯俞乃言，與巖叟事始末同，愿并罷中丞補外，故有是命。壬辰，承議郎、秘閣校理張舜民通判虢州。
七月乙丑，呂陶上疏論朋黨（見《韓維解機政》）。
韓維解機政呂陶附
元祐二年七月壬戌，御札付中書省曰：『門下侍郎韓維嘗面奏范百祿任刑部侍郎所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余件。經(jīng)今多日，疑無奏牘。及今開具聞奏，卻稱須候討尋。
御集《賜韓維手札》：『卿向日延和殿奏，待與范百祿理會十?dāng)?shù)事，可只今開具進入?！徊恢呛卧氯?，今附此。
夫輔臣奏劾臣僚，當(dāng)刊章疏，明論曲直，豈當(dāng)?shù)陉?，意欲無跡?既無明文，何異奸讒?維為輔臣，不正如此，將何賴焉?可罷門下侍郎，守本官分司南京，仍放辭謝?！挥移蜕浼嬷袝汤蓞喂鲜柩裕骸壕S昨與范百祿爭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強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奸邪事跡。若以奏劾臣僚當(dāng)有章疏，則自來大臣造膝密論，亦未常須有章疏。此來批語所罪，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始初清明，方蒙收用，忽然峻責(zé)，罪狀未明，慮必有仇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圣聽。況五六十年來，執(zhí)政大臣不曾有此降黜，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伏望稍回圣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聽候圣旨?！?br />
是日晚[9]，中批付呂公著曰：『覽卿所奏為罷韓給事，不惟性強好勝，今日觀維族人知識，布在要津，與卿孰多?以此人多不平維之強橫。若俟其有請而后罷，則今后朝廷何敢行事?紀綱自此不復(fù)振也。卿更詳度，作文字進人?！恢袝汤蓞未蠓酪嗌献嘣唬骸撼几`詳韓維忠讜有素，士望甚高。陛下自初臨政，擢維于沉滯之中，委以柄用，賢士大夫，莫不稱頌盛德，為之相慶。一旦忽以奏事差失，遽行遣責(zé)，恐非所以風(fēng)示四方、開接眾正之體?！恢信秴未蠓涝唬骸河[卿所奏韓維事，維為大臣，臣僚罪惡，自當(dāng)行公，豈有口陳而已者?此不為罪，為何耶?宜依已降指揮施行。日后果有臣僚誦言營救，必當(dāng)重行貶竄。』癸亥，公著上奏曰：『昨日兩札子論列韓維不當(dāng)責(zé)降事，伏蒙圣慈特降批旨，稍霽威嚴，仍令臣更詳度，作文字進入者。臣所以區(qū)區(qū)論奏，蓋以韓維于兄弟中最有美譽，亦別無奸邪顯狀。若詔命一出，恐必致四方譏議。臣伏思陛下自去春以來，包容蔡確等，使自引去，獨于韓維小能稍忍耶?伏乞圣慈少留神慮，其元降到指揮謹同封進入。』是日，中批付公著曰：『卿所奏韓維兄弟中最賢[10]，以兄弟推之，則粗有虛名。若考實，則未聞維之欺罔[11]，宜在不赦。然以卿累言，更不欲重責(zé)，止令其罷門下侍郎，與一知州差遣。卿宜先定一州郡，實封進入，降出文字施行?！还瓷献啵骸簲M上鄧、襄兩郡，及令帶資政殿大學(xué)士，更乞裁酌?！患鬃?，詔韓維除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鄧州[12]，然猶用前責(zé)詞。公著乃與中書侍郎呂大防同奏曰：『此大事也，更乞訪問?！惶珟熚膹┎⑼獦忻茉悍都?nèi)恃裕骸航耥n維未聞別有大過，不候封章陳請，遽然逐去，必有奸人密行讒訴，上誤圣聰，致陛下用賢不終，使大臣失進退之節(jié)，實恐正人失望，有虧圣政。伏望陛下深加睿思。臣與韓維亦沾姻戚，既欲上俾圣化，雖避嫌自安，更乞圣慈遍詢文彥博、呂公著以下諸大臣，則知維之邪正?！恢袝崛嗽胤膺€韓維詞頭，具狀曰：『臣伏思韓維所言，若百祿果有不正及非理事跡，則維言為當(dāng)，罪在百祿；百祿無之，則維不為無罪。伏望陛下質(zhì)以公議，則是非自見。所有告詞，臣未敢修撰?！惶侍笈墩卦唬骸狠o臣奏劾臣僚，豈有案牘不具，徒口奏而已哉?蓋是出于容易，謂予聽覽可欺也。以此罷其職，豈謂與范百祿較正是非，然后為有罪耶?且依前降指揮，作文字施行?！徽貜?fù)具奏曰：『臣前奏乞令韓維指陳范百祿所為不正及非理事跡者，非欲令維與百祿較正是非，正欲核維之欺君與不欺君耳。若維所陳皆中百祿之病，則是維與執(zhí)政敢為朝廷別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體，雖案牘不具，出于口奏，豈可謂之欺哉?古者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豈具案牘為事哉?今陛下責(zé)維徒口奏而已，遂以為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以謂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陛下威德不為無損?！徊粓?，先是，左司諫呂陶累章論：『維怙勢任情，陰竊威柄，方陛下垂簾聽政，不宜使大臣如此專恣。若不早賜罷免，邪計必行，邪黨必勝，非朝廷之福?！?br />
《陶家傳》云：五上章論維。然未見陶五章?！秾嶄洝贩Q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蓋指陶也。陶論維除用親屬，亦不一章。及維罷免時，陶已為諫官，不為御史矣。不知《實錄》所稱御史果何人?上官均自殿院與陶同日徙他官，均固嘗論維，但其章弗存耳。今依《陶家傳》略有此數(shù)語，更須考詳。今徽錄《均傳》亦不載嘗有章劾維，奏議亦無。
及是，又言：『伏聞有旨差維知鄧州，此陛下深得制御大臣之術(shù)，聳動四海，懾服萬方。自古圣君英主，無以過此。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曾肇敢封還詞頭者，蓋肇向忝中書舍人，累有臣僚彈奏，維為肇力主張之，今日肇以此報德耳。臣又風(fēng)聞?wù)嘏c韓族議為婚姻，若果如此，圣明更賜審察?！?br />
乙丑，左司諫呂陶為京西轉(zhuǎn)運副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為比部員外郎。先是，御史杜純、右司諫賈易等緣張舜民事劾陶、均面欺同列，而陶自請補外，上疏論朋黨曰：『臣起自疏遠，無左右之助。陛下擢于眾人之中，付以言責(zé)之任，感慨自誓，恨無以報萬一。然臣嘗為諫官、御史，當(dāng)尊朝廷、肅臣下、謹名分、正紀綱、遠比周，然后為稱職，故遇事必言，不暇恤己，抵牾同列，亦既多矣，違戾權(quán)貴，亦已甚矣。頃因程頤不嚴君臣之分，欲就別殿說書，臣以謂禮貴防微，事宜戒漸，名分一替，實生厲階，乃封章論其不可。奏削方上，而陛下已晤其失，有旨改正，則是頤之妄請，不待臣言而陛下已辨也。臣于頤素?zé)o嫌怨，所論奏者，乃職事耳，非欲沮頤而伸己也。同舍緣此反目相視，不啻仇敵，陰懷睚眥，伺隙求報。未幾，張舜民罷職，臺諫紛然，共議營救，亦欲率臣同人文字。臣既思慮短暗，始欲救之，遂諾長貳，以謂可言。既而再思，理有不可。其后全臺具疏，力來強臣，臣乃詳論舜民之言不可從，舜民之罪不當(dāng)救，面卻其請，不敢雷同。及至召赴三省宣諭，其人各以為恨，懷怨愈深，意欲使臣不可獨逸，遂形惡奏，上浼圣聰。仰賴陛下睿圣天縱，照見邪隱，朋黨不攻自破，孤臣獲全。今韓維之客程頤之死黨，猶指舜民之事以攻臣，是朋黨之勢復(fù)作，而朝廷可欺，乃天下之深憂也，臣安可忍默不辨而去哉?。今政令得失及生民之利害，必有大于舜民之事者，而不先言之，乃汲汲言臣者，非他也，其一則賈易為程頤報怨也，其一則杜純以此悅韓維也。韓縝誤神宗之政事，韓宗師忝秘閣之除命，韓宗儒穢惡之跡，郭茂惇贓貪之罪，臣累嘗彈劾，則維之憾臣亦深矣。彼杜純者與韓氏為婚姻，則純之言臣以為悅韓維，跡狀亦明矣。至于賈易為頤之黨，則士大夫無不知之。今二人者，不知何詞以罪臣也?謂臣已嘗出言欲救舜民，既而不救，有反覆之罪乎?是不許臣深思，而欲臣茍合也。謂臣見同官罷職，不出力以救之，為薄于風(fēng)義乎?則事固有輕重，理固有取舍，不可執(zhí)一而言也。臣之罪止于此，而言者源源未絕，必欲臣廢逐而后已。臣深痛朋黨之弊至于斯也，伏望陛下哀憐矜照，罷臣言職，免使紛紜之議煩惑天聽。臣不勝幸甚，』又言：『杜純至臺以來，朝廷累送刑名公事付臺定奪，純獨持深議，意務(wù)在殺，與胡宗愈等各狀論奏，近日阿表之事是也（阿表事當(dāng)考），此亦可見其附韓維矣。賈易既與臣異，又欲率孔文仲上殿論奏，文仲拒之。程頤素不與文仲往還，忽謁文仲，盛稱賈易所言之事，因以言誘文仲，欲令言之。文仲深不平其說，此朋黨可見矣。』又言：『所除臺官趙挺之乃邢恕妻兄，從程頤學(xué)。因杜純得為御史，以頤與臣之故，亦必言臣，惟陛下幸察?！灰追参鍫钛詤翁?，其略云：『傅堯俞、王巖叟近嘗彈陶為不曾論列張舜民，而面欺同列，言已有文字，蒙降朝旨，令其分析。傳聞呂陶不自引咎，尚敢毀誣忠良，以為強橫，逼使言事。如果其然，何陶之小人，而無忌憚，一至于此!且堯俞、巖叟亮直一心，求以報國，天地鬼神，固亦鑒其誠意。措紳士大夫茍有知者，孰不稱其賢而深惜其去?而陶也詭譎奸人，安然履位。按陶習(xí)尚卑凡，猥同市井，包藏深阻，險于山川。托朋附以自安，懷機穽而難保。』及是，陶與均罷言職，陶外補而均內(nèi)徙。
兩人俱罷言職，均內(nèi)徙而陶外補，蓋易攻陶特甚，或由此。出命不同，均曲折，當(dāng)考。趙挺之除御史在六月二十八日。
戊辰，遼使辭[13]，呂公著于便殿復(fù)論責(zé)韓維事。是日，內(nèi)批付公著曰：『卿適奏改韓維詞頭，欲作何意?』公著即具奏，乃詔中書?。骸喉n維告詞宜作均勞逸?！灰馍崛颂K轍實為之。辛未，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韓維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鄧州。
新、舊錄并書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故罷，獨不稱御史姓名。按：論維多除用親屬，有呂陶章疏可考，然當(dāng)時罷維，乃專坐口陳范百祿過惡而不具文字?！秴喂覀鳌芳皡未蠓兰宜赜⒃刈嘧h載其事甚詳，不知舊錄何故都不取，而新錄又因之?
八月庚子，新知鄧州、資政殿大學(xué)士韓維知汝州。維解機政出，而其兄絳言其病瘁，請汝州以便醫(yī)，故有是命。
王覿罷諫職
元祐三年五月癸亥[14]，右諫議大夫王覿言：『胡宗愈自為御史中丞，論事建言，多出私意。與蘇軾、孔文仲各以親舊為比周，力排不附己者，而深結(jié)同于己者。操心頗僻，如此豈可以為執(zhí)政?』內(nèi)批：『王覿論列不當(dāng)，落諫議大夫，與外任差遣，仍不得帶職?！黄淙瘴煳缫?。
十二日也。覿章當(dāng)求全本增入。覿有章疏，乃獨無此，當(dāng)考。
翼日己未[15]，呂公著言：『臣與王覿舊不相識，在前朝及陛下臨政之初，并不曾薦舉。但見覿自任言責(zé)以來，凡言數(shù)事，最為穩(wěn)當(dāng)。今來若止為論列胡宗愈，便行責(zé)降，未必協(xié)眾情。其內(nèi)降指揮，臣與呂大防、范純?nèi)实壬塘?，亦未敢行下。伏乞陛下特與包容，更加圣慮裁酌?！缓蠖招劣?，公著與大防、純?nèi)试僬撚诤熐?，太皇太后曰：『胡宗愈有何?司空與司馬丞相皆親嘗薦之?！还唬骸鹤谟谙瘸\有直聲，然自任中執(zhí)法，頗為浮議所惑，所言事多不協(xié)眾望。』劉摯進說甚力，太皇太后厲聲曰：『若有門下侍郎為奸邪，甘受之否?』摯頓首謝曰：『陛下審察毀譽如此，天下幸甚！然朝廷當(dāng)顧大體，胡宗愈亦非所愿?！晃膹┎┰唬骸簞囱允?，愿賜采納。』太皇太后意猶未解。是日，公著與文彥博及大防、純?nèi)实让嬲揫16]。純?nèi)释硕鲜柙唬骸撼甲蚺c呂公著等，并今日與彥博等兩次簾前奏陳[17]，乞?qū)捦跤]之罪，蓋欲假借臺諫，使人人敢言。其心止于如此，更無他意。側(cè)聞圣訓(xùn)以謂朋黨甚多，宜早施行，恐于卿等不便。以臣愚見，朝廷本無朋黨，只是善惡邪正，各以類分。陛下既用善人，則匪人皆憂難進，遂以善人相稱，舉者皆指以為朋黨，所以臣等不避違迕，視縷開陳，罄竭愚誠，冀回天意。臣若面從順旨，則是茍容之臣，何足以副陛下之求?何足以處群臣之右?又況彥博、公著等是累朝舊人，陛下留在左右，輔翊皇獻，未常有闕，今日豈有雷同罔上，庇護當(dāng)人?蓋其愛君之心與臣無異，惟在陛下深加采納。所有元降出貶王覿官文字，臣未敢簽書，更乞圣心熟慮。』又奏：『臣曲謝日已曾奏聞，昔先臣與韓琦、富弼，蒙仁皇同時用為執(zhí)政，三人各舉所知，引用忠良，有匪人之不得進者造謗語，指為朋黨，先臣與韓琦、富弼皆得補外，所用之人，類遭貶逐。當(dāng)時搆謗之人皆欣快相賀曰：「且得一網(wǎng)打盡!」此事未遠，眾人猶知，亦可以為朝廷深戒?！灰蜾涍M歐陽修《朋黨論》。
此據(jù)曾肇墓志。
中書舍人曾肇言：『臣今月十八日吏房送到詞頭，五月十三日奉內(nèi)降指揮：王覿言事不當(dāng)，與一外任合人差遣，不得帶職。十八日，三省同奉圣旨差知潤州者。臣承乏近侍，理未有安，合具敷奏。臣伏見陛下臨政以來，開廣聰明，大啟言路，拂意逆耳，詆訐狂妄，常人之情，所不能聞?wù)撸惶撔目思?，溫辭色以受之。故如覿者，身在言責(zé)，有所聞見，不得不為陛下盡言而無隱也。陛下未以其言為然，猶當(dāng)寬大含容，未宜遽棄。覿之一身出入內(nèi)外不足以重輕，而陛下言路之通塞、人情之屈屈，在此一舉，臣不得不為陛下慮也。伏望陛下以覿所論質(zhì)之公議，茍其言可取，固當(dāng)行之；無足采，亦愿陛下容之度外，使天下之人知朝廷不罪人言，始終如一。所有制詞，未敢修撰?！桓?，承議郎、右諫議大夫王覿直龍圖閣、知潤州。尚書右丞胡宗愈上表乞罷，改除閑慢差遣。詔答曰：『朕開獎言路，通達下情，雖許風(fēng)聞，猶當(dāng)核實，豈以無根之語，輕搖輔政之臣?朕方馭眾以寬，退人以禮，加之美職，付以大邦。朕既無負于聽言，卿亦何嫌而避位?衹服乃事，毋自為疑[18]?！惶K軾之詞也。監(jiān)察御史趙挺之奏：『王覿因言執(zhí)政而罷，朝論以覿任職，皆為覿負屈。伏愿追改責(zé)覿之命?！挥盅裕骸撼剂哦嘌院谟?，今朝廷獨責(zé)覿，上論尤以為疑?！?br />
編類章疏五月二十五日、三十日事附此。
監(jiān)察御史楊康國奏：『一二年來，陛下略不復(fù)假言路。去年逐張舜民，今歲又罷王覿，皆緣論及執(zhí)政，而歲歲逐諫官、御史。伏乞追寢罷覿之命?！?br />
鄧溫伯再入翰苑
元祐二年八月申辰，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溫伯以母喪去位。
五年二月己卯，知亳州、龍圖閣學(xué)士鄧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中書舍人王巖叟封還詞頭，言：『溫伯賦性憸柔，巧于附會。元豐之末，已在翰苑，交結(jié)蔡確，求固寵祿。及陛下踐祚之始，褒嘉大臣。是時王珪實位上相，溫伯草珪麻制曰：「預(yù)定議于禁途?！辜盀榇_詞，則曰：「尤嘉定議之功?！馆p重之間，包蓄奸意，陰受邪說，以攘王珪之美。僥幸異日，操心不忠，莫大于此。及確之?dāng)?，罪狀方露，適在憂制，未正典刑。昨者外除，嘗有天官之命，門下封駁，就改亳州，搢紳之間，已有疑論。今方累日，遽復(fù)禁林，非惟邪正之混淆，實恐賞罰之差惑。伏乞收還除命，別選賢才，庶遠奸人，以隆圣德。』詔以次舍人鄭雍撰詞。既而給事中鄭穆再封還告命，不聽。御史中丞梁燾等相繼論列，亦不聽。巖叟又言：『臣近封還溫伯詞頭，蒙指揮以次舍人撰詞。緣其日亦是臣當(dāng)直，退而自?。浩埛浅际柚?，無此處分。若猶冒處，義實難安。伏望圣慈矜察，特許罷職，以適愚分?！辉t不允。巖叟又言：『今溫伯之用，以邪亂正，有害治體。臣所以輒敢封還，冀以忠良，易此柔佞，而蒙不回初命，徙改詞臣，則是臣濫居職分，無補圣時，莫伸守官之義，有愧代言之責(zé)。伏望圣茲檢會臣前奏，早賜俞允?！痪觾稍?，巖叟竟徙官。
四月丁酉，詔：『龍圖閣直學(xué)士鄧溫伯提舉醴泉觀兼侍讀，其翰林學(xué)士承旨告繳納?！粶夭婷瘸?，言者論駁不已，故有是詔。王巖叟又封還詞頭，奏曰：『臣昨封還溫伯除翰林承旨詞頭，伏奉指揮，以次舍人撰。臣以所言無取，兩乞罷職，未蒙俞允。今日別承溫伯改除侍讀詞頭，臣亦不敢輒行，緣臣本論人才之邪正，不爭職名之高下。伏以陛下富于春秋，以進學(xué)為急，正當(dāng)慎擇正人，日侍經(jīng)幃。以輔養(yǎng)圣德之時，而進邪佞，以置左右，臣竊懼焉。伏望收還新命，俾易善藩，庶不累日新之命，獲聞至公之論?！辉t以溫伯知南京，既而后從初命。辛丑，詔鄧溫伯依三月十四日命除翰林學(xué)士承旨，其四月二日提舉醴泉觀兼侍讀除命勿行。始，太皇太后諭執(zhí)政，令以溫伯知南京，既而曰：『且記取，便與遷?！患巴耍邑┰S將謂同列曰：『簾中語殊未婉順，盍再將上?』中書侍郎傅堯俞和之，呂大防以為然。時鄭雍聞王巖叟再封還詞頭，亦上疏乞辨邪正，曰：『朝廷頃除溫伯為學(xué)士承旨，而眾言交攻，一旦改命，乃使日侍天子左右，得以納說。臣不知溫伯為邪而退之?或以為無過而用之也?』于是執(zhí)政并雍疏進呈，卒從初命，而有是詔。雍所撰承旨告猶在閣門，乃徙溫伯拜受。左諫議大夫劉安世言：『臣伏見朝廷除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初則中書舍人繳還詞頭，繼又給事兩次封馼。臣竊謂至公之朝，必?zé)o遂非之理。遷延累日，未敢論列。比聞傳報，前命復(fù)下，搢紳相顧，莫不失色。臣再三思之，不得其說。及觀告詞，乃知陛下以扳附之故，遂加恩寵。臣獨疑其不然，須至辨正。前代創(chuàng)業(yè)之主經(jīng)綸草昧，乃有豪杰之士用為佐命之臣，謂之扳附可也；繼體之君，或由儲貳，或自藩邸，春官王府，咸備僚屬，以其有保傅之恩，調(diào)護之效，謂之扳附亦可也。恭惟陛下初自妙齡，未惶出閣，誕膺天命，遽登宸極，中間溫伯雖曾掌箋記，何嘗得望清光，而遂以扳附加之，顯為非據(jù)。』又言：『溫伯資稟奸邪，貪附權(quán)利。熙寧中，王安石、呂惠卿勢均力敵，更相傾陷，溫伯始終反覆，出入兩黨，巧搆側(cè)媚，情態(tài)萬狀。元豐間蔡確用事，悉心付托，召自成都，置之翰苑。及陛下纂承天極，褒賞輔弼，溫伯草王珪麻制則曰：「預(yù)定議于禁途?！篂榇_命詞曰：「尤嘉定議之功?！钩悸勌侍笾O、神宗皇帝之與子，上當(dāng)天意，下符人望，圣心先定，不假外謀，考經(jīng)稽古，無一不合。確實何力，敢貪天功?』
五月庚寅[19]，御史中丞梁燾、權(quán)戶部尚書、左諫議大夫劉安世為中書舍人。燾等并以乞罷鄧溫伯承旨除命不從，辭所遷官，不拜。詔遣中使諭燾[20]，促令受告[21]，仍押赴省供職。燾既謝，即言過坤成節(jié)上壽訖當(dāng)請外，而安世以病臥家訖，辭之。
六月辛丑，侍御史孫升、殿中侍御史賈易言：『溫伯朋邪不忠，止知文奸言以陰附蔡確，不顧傳制命以欺惑后世。溫伯有負國欺天之罪，中外共知?！患河?，御史中丞蘇轍言：『臣竊見近者執(zhí)政進擬鄧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除命一下，而中書舍人不肯撰詞，給事中封還詔書，御史全臺、兩省諫議洶洶，經(jīng)月不定，而執(zhí)政之意確然不回。溫伯既仍舊就職，而言者并獲美遷，是以公議皆謂朝議自知其非，但重于改作而已。』
七月丁亥，侍御史孫升言：『凡命制詞者，比其臣為稷、契、伊、周，則其君為堯、舜、湯、武，不言可知矣。今溫伯既比蔡確為周勃誅諸呂、定劉氏，則未審以何后比方圣上也?豈不知有所嫌哉?又曰：「及在受遺之列，尤嘉定議之功。安輯庶邦，有若召公之老；可屬大事，莫如周勃之忠?！勾搜源_受遺事也。此皆敘事之詞，不可無實也。伏望陛下以臣所論宣付大臣，早定邪正是非，庶他日奸臣無以藉口。』癸卯，中大夫、門下侍郎劉摯言：『自三兩月以來，士大夫洶洶于下，造作語言，更相窺伺，人心不安，皆將溫伯及燾等去住陰卜朝廷意旨，才見溫伯就職，便謂朝廷有意動搖政事，邪佞之黨無不欣然得意；見燾等罷言職，便謂疏薄諫諍，從來憂國之臣，莫不疑懼。去留之際，中外便生觀望，動搖事機，無甚于此?！?br />
六年二月癸巳，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溫伯為端明殿學(xué)士、禮部尚書。先是，溫伯撰興龍節(jié)祝壽詞，用『負黼康、憑玉幾』等字，殿中侍御史岑象求劾溫伯非所當(dāng)用以祝壽。適象求差人別試所，侍御史孫升又繼論之。章三上，尋有詔復(fù)召朱光庭為給事中，劉安世為中書舍人。及除蘇軾吏部尚書，太皇太后諭執(zhí)政，令兼承旨。于是溫伯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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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聰明 原本作『□聰』，據(jù)《長編》卷三九九改補。
[2]言事官 原本作『言事君』，據(jù)《長編》卷三九九改。
[3]言哉 原本『哉』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九九補。
[4]今者 原本作『者今』，據(jù)《長篇》卷三九九乙正。
[5]為耳目之官 原本脫『為』字，據(jù)《長編》卷四○○補。
[6]深用嘉嘆 原本作『深欲用之』，義不通。茲據(jù)《長編》卷四○○改。
[7]先具 原本作『先且』，據(jù)《長編》卷四○○改。
[8]知雜侍御史無為提點刑獄者 原本作『知雜御事無提點刑獄者』，據(jù)《長編》卷四○一改補。
[9]是日晚 原本無『晚』字，據(jù)《長編》四○三補。
[10]所奏 原本『奏』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三補。
[11]未聞 原本此二字為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三補。
[12]知鄧州 原本『知』上衍一『乞』字，據(jù)《長編》卷四○三刪。
[13]遼使 原本作『遼史』，據(jù)《長編》卷四○三改。
[14]癸亥 原本作『辛酉』，據(jù)《長編》卷四一一改。
[15]翼日己未 《長編》卷四一一無『無未』二字。
[16]面論 原本『論』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7]并今日 原本『并』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8]為疑 原本『疑』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9]五月庚寅 原本作『庚申』，據(jù)《長編》卷四四二改補。
[20]中使 原本脫『使』字，據(jù)《長編》卷四四二補。
[21]促令 原本『促』上衍『壽』字，據(jù)《長編》卷四四二刪。
張舜民罷言職
元祐二年四月甲辰，詔張舜民特罷監(jiān)察御史，依前秘閣校理、權(quán)判登聞鼓院，仍令赴館供職。先是，舜民言：『夏人政亂，權(quán)歸梁氏已久。自秉常死，挾乾順專橫滋甚。去年雖數(shù)遣使入朝，然權(quán)臣爭權(quán)，傳聞多端，乾順存亡未可知，朝廷未宜遞加爵命。近差封冊使劉奉世等及所賜金帛，愿勿遣，緣大臣有欲優(yōu)假奉世者，為是過舉。且起居郎，天子近臣，不宜屈節(jié)屬羌。今戎心桀驁，宜且加兵問罪。』大臣，指文彥博也。三省、樞密院奏：『舜民謂文彥博照管劉奉世，遂差充夏國封冊使?？睍罘钍兰捶俏膹┎┱展埽仕疵裼惺秦?zé)。』御史中丞傅堯俞言：『舜民因論邊事，言文彥博照管劉奉世失實罷言職。切以朝廷置御史，蓋慮下情壅塞，開廣聰明[1]，故許風(fēng)聞言事，所謂言之者無罪，而聞之者足以戒也。今舜民一言不當(dāng)，便奪官改差遣，于舜民何損?而無益陛下，亦非彥博所敢安者。伏乞速賜追還，以葉《易》不遠復(fù)之義?！皇逃吠鯉r叟言：『謹按：舜民疏中引文彥博照管劉奉世之語，非出自撰，乃是收采眾論，聞之朝廷，此蓋言事官常體[2]，復(fù)有何罪?伏望特回圣意，還舜民言職，使忠臣義士得盡其心以事陛下，而眾庶之情不壅于上聞，不勝幸甚!』殿中侍御史孫升、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韓川皆言舜民不當(dāng)罷。升言：『舜民所論彥博得于傳聞，不敢隱默，以負朝廷。使令其言是，所宜虛心行之；其言非，茍無邪枉附會之意，亦當(dāng)家其疏直無他，以開諫爭之路。今以一言之失，遽行罷黜，臣竊恐自是言者以舜民為戒，權(quán)臣過慝，不敢復(fù)言。愿還舜民職任，以安士論?！挥抑G議大黜夫梁燾言：『御史者，守法度、持紀綱之官。人主或有闕失，猶直言正論，至于犯顏逆耳，無所回忌。臣下過失，安得畏避不言哉[3]？今者御史敢言之公議[4]，便一夫不快之私心，非公朝之盛事也。愿還御史，示天下以納諫求助，消權(quán)臣朋比之患，尊朝廷而公天下也?！蛔笏局G朱光庭言：『舜民有正直之節(jié)，司馬光賢之，薦充館職。陛下擢置御史，士論皆以為得人。今視職才兩月，正直之節(jié)未獲少伸，一言不合大臣，已聞罷職，竊為陛下惜之!望還舜民舊職，以盡其效?！挥宜局G王覿亦以為言，俱不報。
五月癸丑，詔御史中丞傅堯俞、侍御史王巖叟同舉監(jiān)察二人。堯俞、巖叟等言：『臣先準敕同舉監(jiān)察御史，遂薦承議郎張舜民，伏蒙除授。近者舜民因言事罷職，差判鼓院。臣等以舜民居官有補，被黜無名，清議沸騰，不以為允。累章論奏，乞陛下特賜優(yōu)容，許歸言職，上以全國體，下以息人言。臣等日俟開納施行。其監(jiān)察御史闕，難別舉官。所有敕二道，不敢祇受。』己未，御史中丞傅堯俞、諫議大夫梁燾、侍御史王巖叟、司諫朱光庭、王覿、御史孫升、韓川論張舜民不當(dāng)罷御史，累奏不絕。庚申，詔三省、樞密院召臺諫官赴都堂，宣諭曰：『朝廷選任卿等為耳目之官[5]，正要別白是非，視聽無惑，故自來章奏，多所允從。今張舜民所言不當(dāng)，豈止言文彥博主張劉奉世一事?且如建言乞問罪夏國事，或從其言，豈不為國生事?今只令解罷言職，蓋恐將來更有論奏，難于取信。若復(fù)留言職，恐誤視聽。今將舜民所奏示卿等，宜詳悉之?！粓蛴岬冉圆皇苊?，退而奏疏言：『臣等詳閱舜民章奏，云今臣所奏請，不是欲興師問罪，亦非要終了不封，只乞止使人不必如此遄速。此語甚明，別無他意，惟欲朝廷審慎而已。伏望圣慈更加省覽，則舜民之過，且蒙恕矣。伏乞降臣等前后疏付三省公議，早賜施行?！挥移蜕鋮喂鴳]言者將激上意，致朝廷有罪言者之失，乃奏曰：『伏見陛下自臨政以來，開廣言路，登用直臣，納諫之盛，近古未有。然臺諫官數(shù)人例各供職日久，前后言事既多，不能一一盡忠。欲乞稍與優(yōu)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xué)識臣僚，使備諫諍。如此，則陛下于言職之臣，可以全其恩意，不至駭動物聽?！还锖?，手札付呂公著：『覽卿奏，以臺諫官供職日久，欲稍與優(yōu)遷，令解言職，更擇有名望學(xué)識臣僚，使備諫諍。詳卿忠意，深月嘉嘆[6]。宜先具可罷言職人名開坐[7]，除擬次第，密具實封進入?！还匆乐紬l上。明日后，降手札數(shù)條付公著，問可否，且言不須別作文字，只于逐條下貼出奏人。復(fù)數(shù)日，堯俞等皆遽遷，蓋用公著之言也。
丁卯，中大夫、守尚書右丞劉摯為尚書左丞，朝散大夫、守兵部尚書王存為中大夫、守尚書右丞。戊辰，朝奉郎、起居舍人孔文仲為左諫議大夫，承議郎、大理少卿杜純?yōu)槭逃?，朝請郎、殿中侍御史呂陶為左司諫，朝奉郎、兵部員外郎賈易為右司諫，監(jiān)察御史韓川、上官均并為殿中侍御史，承議郎、侍御史王巖叟為起居舍人，朝奉郎、左司諫朱光庭為左司員外郎，殿中侍御史孫升差知濟州，右諫議大夫梁燾為集賢殿修撰、知潞州。先是，燾于省中面詰給事中張問，以謂：『朝廷近以大臣罷御史，當(dāng)乎?』問曰：『不當(dāng)?！粻c曰：『言者論之，是乎?』問曰：『當(dāng)如此。』燾曰：『給事既知罷御史為非，又以言者為是，初不駁正之，何也?』問曰：『是有臺諫?！粻c曰：『朝廷命令之出，間有失當(dāng)，初則有舍人繳納，中則有給事封駁，至成命已行，公議不以為然，諫官、御史乃論之。今給事不舉封駁之職，乃曰「自有臺諫」，如此，焉用給事乎?』問引咎。燾誚問貪祿不去，不知世所謂差恥。及宰相遣使召臺諫官至都堂聽詔，燾約同列曰：『必以張御史當(dāng)繼求對?！恢猎紫喽鍪衷t，果以舜民事示言者。燾同御史與宰相執(zhí)政辨論久之，同知樞密院事范純?nèi)试唬骸号_諫出入，乃是朝廷常事?！粻c曰：『樞密之言失矣。先文正以正直聞天下，不謂樞密以朝廷罷直臣為常事，此非公論所宜出，固非燾所愿聞也?！婚T下侍郎韓維曰：『且重惜國體?！粻c曰：『臺諫論不當(dāng)因大臣罷天子耳目之官，正謂重惜國體，使綱紀正而朝廷尊者，御史之任也。斥去臺諫正論之臣以紊紀綱，曰「重惜國體」，非所論也。』上章請對。明日面諭，至伏地懇諫，退即居家待罪。孫升再劾張問，引燾『不知廉恥』等語，于是批旨付三省曰：『巖叟、光庭、覿、川等久在言路，多所規(guī)益，宜稍遷擢。燾于禁省詬同列，升朋附燾，宜罷?！挥谑菐r叟皆遞遷，而升、燾有是命。尚書左丞劉摯言：『臣伏自罷去言職，待罪都省以來，不復(fù)以章疏論事者，蓋以謂職在執(zhí)政，茍有所見，自當(dāng)與同列僉議進對，顯奏公言而行之，不當(dāng)私有密請。乃有不得已之事，須至一言冀效。方一十五日，呂公著送示內(nèi)降批旨，罷諫官梁燾等，或稍遷，或移易，或免黜者共十?dāng)?shù)人。臣竊料陛下必以近日張舜民事，言者救諫，紛紛不已。舜民輕言以及元老，一失也；議者欲慰大臣而罷御史，又一失也；言者知救舜民以全言路，而不能體圣朝優(yōu)禮元老之意，又一失也。今朝廷又從而移罷臺諫，則恐不止于三失。而朝廷之失，最處其大者也。此臣所以夙夜傍徨，深為之惜也。今成命已行，臣不敢盡乞改正，所以區(qū)區(qū)言之者，非獨為數(shù)人，蓋所惜者，朝廷事體耳。數(shù)內(nèi)孫升、梁燾，外議皆以為責(zé)之太重。臣欲望圣慈詳酌，寬此二人之責(zé)，還其責(zé)任，以救言路，以扶忠臣之氣?！欢〕?，手詔付呂公著曰：『巖叟不能自為為朝廷論事，而多計會已下之官，符同論列，及薦張舜民不當(dāng)，欲行黜責(zé)。然以前后論事頗多，不欲深罪難為，授起居舍人。今因堅請外補，欲除與一直集賢院、提點刑獄差遣，于恩禮不為不優(yōu)也。如中理，則持批巖叟再乞外補狀付外施行，卿相度如何，卻封進入?！还裕骸簬r叟近日言張舜民誠為過，但自來臺諫，亦是相率論事。今若因其堅乞，補與除直龍圖閣、知藩郡。近時朱服、滿中行皆自起居舍人，因有人言，如此除授?！挥峙豆唬骸和鯉r叟在言路日淺，雖有除命，比朱服、滿中行不曾赴職。卿相度于龍圖閣下一等職任擬定，實封進入?！痪挂詭r叟為直集賢院。然故事，知雜、侍御史無為提點刑獄者[8]，乃除知齊州。
六月戊子，御史中丞傅堯俞罷知陳州。王巖叟既辭起居舍人，以直集賢院知齊州，堯俞乃言，與巖叟事始末同，愿并罷中丞補外，故有是命。壬辰，承議郎、秘閣校理張舜民通判虢州。
七月乙丑，呂陶上疏論朋黨（見《韓維解機政》）。
韓維解機政呂陶附
元祐二年七月壬戌，御札付中書省曰：『門下侍郎韓維嘗面奏范百祿任刑部侍郎所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余件。經(jīng)今多日，疑無奏牘。及今開具聞奏，卻稱須候討尋。
御集《賜韓維手札》：『卿向日延和殿奏，待與范百祿理會十?dāng)?shù)事，可只今開具進入?！徊恢呛卧氯?，今附此。
夫輔臣奏劾臣僚，當(dāng)刊章疏，明論曲直，豈當(dāng)?shù)陉?，意欲無跡?既無明文，何異奸讒?維為輔臣，不正如此，將何賴焉?可罷門下侍郎，守本官分司南京，仍放辭謝?！挥移蜕浼嬷袝汤蓞喂鲜柩裕骸壕S昨與范百祿爭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強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奸邪事跡。若以奏劾臣僚當(dāng)有章疏，則自來大臣造膝密論，亦未常須有章疏。此來批語所罪，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始初清明，方蒙收用，忽然峻責(zé)，罪狀未明，慮必有仇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圣聽。況五六十年來，執(zhí)政大臣不曾有此降黜，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伏望稍回圣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聽候圣旨?！?br />
是日晚[9]，中批付呂公著曰：『覽卿所奏為罷韓給事，不惟性強好勝，今日觀維族人知識，布在要津，與卿孰多?以此人多不平維之強橫。若俟其有請而后罷，則今后朝廷何敢行事?紀綱自此不復(fù)振也。卿更詳度，作文字進人?！恢袝汤蓞未蠓酪嗌献嘣唬骸撼几`詳韓維忠讜有素，士望甚高。陛下自初臨政，擢維于沉滯之中，委以柄用，賢士大夫，莫不稱頌盛德，為之相慶。一旦忽以奏事差失，遽行遣責(zé)，恐非所以風(fēng)示四方、開接眾正之體?！恢信秴未蠓涝唬骸河[卿所奏韓維事，維為大臣，臣僚罪惡，自當(dāng)行公，豈有口陳而已者?此不為罪，為何耶?宜依已降指揮施行。日后果有臣僚誦言營救，必當(dāng)重行貶竄。』癸亥，公著上奏曰：『昨日兩札子論列韓維不當(dāng)責(zé)降事，伏蒙圣慈特降批旨，稍霽威嚴，仍令臣更詳度，作文字進入者。臣所以區(qū)區(qū)論奏，蓋以韓維于兄弟中最有美譽，亦別無奸邪顯狀。若詔命一出，恐必致四方譏議。臣伏思陛下自去春以來，包容蔡確等，使自引去，獨于韓維小能稍忍耶?伏乞圣慈少留神慮，其元降到指揮謹同封進入。』是日，中批付公著曰：『卿所奏韓維兄弟中最賢[10]，以兄弟推之，則粗有虛名。若考實，則未聞維之欺罔[11]，宜在不赦。然以卿累言，更不欲重責(zé)，止令其罷門下侍郎，與一知州差遣。卿宜先定一州郡，實封進入，降出文字施行?！还瓷献啵骸簲M上鄧、襄兩郡，及令帶資政殿大學(xué)士，更乞裁酌?！患鬃?，詔韓維除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鄧州[12]，然猶用前責(zé)詞。公著乃與中書侍郎呂大防同奏曰：『此大事也，更乞訪問?！惶珟熚膹┎⑼獦忻茉悍都?nèi)恃裕骸航耥n維未聞別有大過，不候封章陳請，遽然逐去，必有奸人密行讒訴，上誤圣聰，致陛下用賢不終，使大臣失進退之節(jié)，實恐正人失望，有虧圣政。伏望陛下深加睿思。臣與韓維亦沾姻戚，既欲上俾圣化，雖避嫌自安，更乞圣慈遍詢文彥博、呂公著以下諸大臣，則知維之邪正?！恢袝崛嗽胤膺€韓維詞頭，具狀曰：『臣伏思韓維所言，若百祿果有不正及非理事跡，則維言為當(dāng)，罪在百祿；百祿無之，則維不為無罪。伏望陛下質(zhì)以公議，則是非自見。所有告詞，臣未敢修撰?！惶侍笈墩卦唬骸狠o臣奏劾臣僚，豈有案牘不具，徒口奏而已哉?蓋是出于容易，謂予聽覽可欺也。以此罷其職，豈謂與范百祿較正是非，然后為有罪耶?且依前降指揮，作文字施行?！徽貜?fù)具奏曰：『臣前奏乞令韓維指陳范百祿所為不正及非理事跡者，非欲令維與百祿較正是非，正欲核維之欺君與不欺君耳。若維所陳皆中百祿之病，則是維與執(zhí)政敢為朝廷別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體，雖案牘不具，出于口奏，豈可謂之欺哉?古者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豈具案牘為事哉?今陛下責(zé)維徒口奏而已，遂以為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以謂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陛下威德不為無損?！徊粓?，先是，左司諫呂陶累章論：『維怙勢任情，陰竊威柄，方陛下垂簾聽政，不宜使大臣如此專恣。若不早賜罷免，邪計必行，邪黨必勝，非朝廷之福?！?br />
《陶家傳》云：五上章論維。然未見陶五章?！秾嶄洝贩Q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蓋指陶也。陶論維除用親屬，亦不一章。及維罷免時，陶已為諫官，不為御史矣。不知《實錄》所稱御史果何人?上官均自殿院與陶同日徙他官，均固嘗論維，但其章弗存耳。今依《陶家傳》略有此數(shù)語，更須考詳。今徽錄《均傳》亦不載嘗有章劾維，奏議亦無。
及是，又言：『伏聞有旨差維知鄧州，此陛下深得制御大臣之術(shù)，聳動四海，懾服萬方。自古圣君英主，無以過此。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曾肇敢封還詞頭者，蓋肇向忝中書舍人，累有臣僚彈奏，維為肇力主張之，今日肇以此報德耳。臣又風(fēng)聞?wù)嘏c韓族議為婚姻，若果如此，圣明更賜審察?！?br />
乙丑，左司諫呂陶為京西轉(zhuǎn)運副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為比部員外郎。先是，御史杜純、右司諫賈易等緣張舜民事劾陶、均面欺同列，而陶自請補外，上疏論朋黨曰：『臣起自疏遠，無左右之助。陛下擢于眾人之中，付以言責(zé)之任，感慨自誓，恨無以報萬一。然臣嘗為諫官、御史，當(dāng)尊朝廷、肅臣下、謹名分、正紀綱、遠比周，然后為稱職，故遇事必言，不暇恤己，抵牾同列，亦既多矣，違戾權(quán)貴，亦已甚矣。頃因程頤不嚴君臣之分，欲就別殿說書，臣以謂禮貴防微，事宜戒漸，名分一替，實生厲階，乃封章論其不可。奏削方上，而陛下已晤其失，有旨改正，則是頤之妄請，不待臣言而陛下已辨也。臣于頤素?zé)o嫌怨，所論奏者，乃職事耳，非欲沮頤而伸己也。同舍緣此反目相視，不啻仇敵，陰懷睚眥，伺隙求報。未幾，張舜民罷職，臺諫紛然，共議營救，亦欲率臣同人文字。臣既思慮短暗，始欲救之，遂諾長貳，以謂可言。既而再思，理有不可。其后全臺具疏，力來強臣，臣乃詳論舜民之言不可從，舜民之罪不當(dāng)救，面卻其請，不敢雷同。及至召赴三省宣諭，其人各以為恨，懷怨愈深，意欲使臣不可獨逸，遂形惡奏，上浼圣聰。仰賴陛下睿圣天縱，照見邪隱，朋黨不攻自破，孤臣獲全。今韓維之客程頤之死黨，猶指舜民之事以攻臣，是朋黨之勢復(fù)作，而朝廷可欺，乃天下之深憂也，臣安可忍默不辨而去哉?。今政令得失及生民之利害，必有大于舜民之事者，而不先言之，乃汲汲言臣者，非他也，其一則賈易為程頤報怨也，其一則杜純以此悅韓維也。韓縝誤神宗之政事，韓宗師忝秘閣之除命，韓宗儒穢惡之跡，郭茂惇贓貪之罪，臣累嘗彈劾，則維之憾臣亦深矣。彼杜純者與韓氏為婚姻，則純之言臣以為悅韓維，跡狀亦明矣。至于賈易為頤之黨，則士大夫無不知之。今二人者，不知何詞以罪臣也?謂臣已嘗出言欲救舜民，既而不救，有反覆之罪乎?是不許臣深思，而欲臣茍合也。謂臣見同官罷職，不出力以救之，為薄于風(fēng)義乎?則事固有輕重，理固有取舍，不可執(zhí)一而言也。臣之罪止于此，而言者源源未絕，必欲臣廢逐而后已。臣深痛朋黨之弊至于斯也，伏望陛下哀憐矜照，罷臣言職，免使紛紜之議煩惑天聽。臣不勝幸甚，』又言：『杜純至臺以來，朝廷累送刑名公事付臺定奪，純獨持深議，意務(wù)在殺，與胡宗愈等各狀論奏，近日阿表之事是也（阿表事當(dāng)考），此亦可見其附韓維矣。賈易既與臣異，又欲率孔文仲上殿論奏，文仲拒之。程頤素不與文仲往還，忽謁文仲，盛稱賈易所言之事，因以言誘文仲，欲令言之。文仲深不平其說，此朋黨可見矣。』又言：『所除臺官趙挺之乃邢恕妻兄，從程頤學(xué)。因杜純得為御史，以頤與臣之故，亦必言臣，惟陛下幸察?！灰追参鍫钛詤翁?，其略云：『傅堯俞、王巖叟近嘗彈陶為不曾論列張舜民，而面欺同列，言已有文字，蒙降朝旨，令其分析。傳聞呂陶不自引咎，尚敢毀誣忠良，以為強橫，逼使言事。如果其然，何陶之小人，而無忌憚，一至于此!且堯俞、巖叟亮直一心，求以報國，天地鬼神，固亦鑒其誠意。措紳士大夫茍有知者，孰不稱其賢而深惜其去?而陶也詭譎奸人，安然履位。按陶習(xí)尚卑凡，猥同市井，包藏深阻，險于山川。托朋附以自安，懷機穽而難保。』及是，陶與均罷言職，陶外補而均內(nèi)徙。
兩人俱罷言職，均內(nèi)徙而陶外補，蓋易攻陶特甚，或由此。出命不同，均曲折，當(dāng)考。趙挺之除御史在六月二十八日。
戊辰，遼使辭[13]，呂公著于便殿復(fù)論責(zé)韓維事。是日，內(nèi)批付公著曰：『卿適奏改韓維詞頭，欲作何意?』公著即具奏，乃詔中書?。骸喉n維告詞宜作均勞逸?！灰馍崛颂K轍實為之。辛未，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韓維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鄧州。
新、舊錄并書御史論維多除用親屬，故罷，獨不稱御史姓名。按：論維多除用親屬，有呂陶章疏可考，然當(dāng)時罷維，乃專坐口陳范百祿過惡而不具文字?！秴喂覀鳌芳皡未蠓兰宜赜⒃刈嘧h載其事甚詳，不知舊錄何故都不取，而新錄又因之?
八月庚子，新知鄧州、資政殿大學(xué)士韓維知汝州。維解機政出，而其兄絳言其病瘁，請汝州以便醫(yī)，故有是命。
王覿罷諫職
元祐三年五月癸亥[14]，右諫議大夫王覿言：『胡宗愈自為御史中丞，論事建言，多出私意。與蘇軾、孔文仲各以親舊為比周，力排不附己者，而深結(jié)同于己者。操心頗僻，如此豈可以為執(zhí)政?』內(nèi)批：『王覿論列不當(dāng)，落諫議大夫，與外任差遣，仍不得帶職?！黄淙瘴煳缫?。
十二日也。覿章當(dāng)求全本增入。覿有章疏，乃獨無此，當(dāng)考。
翼日己未[15]，呂公著言：『臣與王覿舊不相識，在前朝及陛下臨政之初，并不曾薦舉。但見覿自任言責(zé)以來，凡言數(shù)事，最為穩(wěn)當(dāng)。今來若止為論列胡宗愈，便行責(zé)降，未必協(xié)眾情。其內(nèi)降指揮，臣與呂大防、范純?nèi)实壬塘?，亦未敢行下。伏乞陛下特與包容，更加圣慮裁酌?！缓蠖招劣?，公著與大防、純?nèi)试僬撚诤熐?，太皇太后曰：『胡宗愈有何?司空與司馬丞相皆親嘗薦之?！还唬骸鹤谟谙瘸\有直聲，然自任中執(zhí)法，頗為浮議所惑，所言事多不協(xié)眾望。』劉摯進說甚力，太皇太后厲聲曰：『若有門下侍郎為奸邪，甘受之否?』摯頓首謝曰：『陛下審察毀譽如此，天下幸甚！然朝廷當(dāng)顧大體，胡宗愈亦非所愿?！晃膹┎┰唬骸簞囱允?，愿賜采納。』太皇太后意猶未解。是日，公著與文彥博及大防、純?nèi)实让嬲揫16]。純?nèi)释硕鲜柙唬骸撼甲蚺c呂公著等，并今日與彥博等兩次簾前奏陳[17]，乞?qū)捦跤]之罪，蓋欲假借臺諫，使人人敢言。其心止于如此，更無他意。側(cè)聞圣訓(xùn)以謂朋黨甚多，宜早施行，恐于卿等不便。以臣愚見，朝廷本無朋黨，只是善惡邪正，各以類分。陛下既用善人，則匪人皆憂難進，遂以善人相稱，舉者皆指以為朋黨，所以臣等不避違迕，視縷開陳，罄竭愚誠，冀回天意。臣若面從順旨，則是茍容之臣，何足以副陛下之求?何足以處群臣之右?又況彥博、公著等是累朝舊人，陛下留在左右，輔翊皇獻，未常有闕，今日豈有雷同罔上，庇護當(dāng)人?蓋其愛君之心與臣無異，惟在陛下深加采納。所有元降出貶王覿官文字，臣未敢簽書，更乞圣心熟慮。』又奏：『臣曲謝日已曾奏聞，昔先臣與韓琦、富弼，蒙仁皇同時用為執(zhí)政，三人各舉所知，引用忠良，有匪人之不得進者造謗語，指為朋黨，先臣與韓琦、富弼皆得補外，所用之人，類遭貶逐。當(dāng)時搆謗之人皆欣快相賀曰：「且得一網(wǎng)打盡!」此事未遠，眾人猶知，亦可以為朝廷深戒?！灰蜾涍M歐陽修《朋黨論》。
此據(jù)曾肇墓志。
中書舍人曾肇言：『臣今月十八日吏房送到詞頭，五月十三日奉內(nèi)降指揮：王覿言事不當(dāng)，與一外任合人差遣，不得帶職。十八日，三省同奉圣旨差知潤州者。臣承乏近侍，理未有安，合具敷奏。臣伏見陛下臨政以來，開廣聰明，大啟言路，拂意逆耳，詆訐狂妄，常人之情，所不能聞?wù)撸惶撔目思?，溫辭色以受之。故如覿者，身在言責(zé)，有所聞見，不得不為陛下盡言而無隱也。陛下未以其言為然，猶當(dāng)寬大含容，未宜遽棄。覿之一身出入內(nèi)外不足以重輕，而陛下言路之通塞、人情之屈屈，在此一舉，臣不得不為陛下慮也。伏望陛下以覿所論質(zhì)之公議，茍其言可取，固當(dāng)行之；無足采，亦愿陛下容之度外，使天下之人知朝廷不罪人言，始終如一。所有制詞，未敢修撰?！桓?，承議郎、右諫議大夫王覿直龍圖閣、知潤州。尚書右丞胡宗愈上表乞罷，改除閑慢差遣。詔答曰：『朕開獎言路，通達下情，雖許風(fēng)聞，猶當(dāng)核實，豈以無根之語，輕搖輔政之臣?朕方馭眾以寬，退人以禮，加之美職，付以大邦。朕既無負于聽言，卿亦何嫌而避位?衹服乃事，毋自為疑[18]?！惶K軾之詞也。監(jiān)察御史趙挺之奏：『王覿因言執(zhí)政而罷，朝論以覿任職，皆為覿負屈。伏愿追改責(zé)覿之命?！挥盅裕骸撼剂哦嘌院谟?，今朝廷獨責(zé)覿，上論尤以為疑?！?br />
編類章疏五月二十五日、三十日事附此。
監(jiān)察御史楊康國奏：『一二年來，陛下略不復(fù)假言路。去年逐張舜民，今歲又罷王覿，皆緣論及執(zhí)政，而歲歲逐諫官、御史。伏乞追寢罷覿之命?！?br />
鄧溫伯再入翰苑
元祐二年八月申辰，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溫伯以母喪去位。
五年二月己卯，知亳州、龍圖閣學(xué)士鄧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中書舍人王巖叟封還詞頭，言：『溫伯賦性憸柔，巧于附會。元豐之末，已在翰苑，交結(jié)蔡確，求固寵祿。及陛下踐祚之始，褒嘉大臣。是時王珪實位上相，溫伯草珪麻制曰：「預(yù)定議于禁途?！辜盀榇_詞，則曰：「尤嘉定議之功?！馆p重之間，包蓄奸意，陰受邪說，以攘王珪之美。僥幸異日，操心不忠，莫大于此。及確之?dāng)?，罪狀方露，適在憂制，未正典刑。昨者外除，嘗有天官之命，門下封駁，就改亳州，搢紳之間，已有疑論。今方累日，遽復(fù)禁林，非惟邪正之混淆，實恐賞罰之差惑。伏乞收還除命，別選賢才，庶遠奸人，以隆圣德。』詔以次舍人鄭雍撰詞。既而給事中鄭穆再封還告命，不聽。御史中丞梁燾等相繼論列，亦不聽。巖叟又言：『臣近封還溫伯詞頭，蒙指揮以次舍人撰詞。緣其日亦是臣當(dāng)直，退而自?。浩埛浅际柚?，無此處分。若猶冒處，義實難安。伏望圣慈矜察，特許罷職，以適愚分?！辉t不允。巖叟又言：『今溫伯之用，以邪亂正，有害治體。臣所以輒敢封還，冀以忠良，易此柔佞，而蒙不回初命，徙改詞臣，則是臣濫居職分，無補圣時，莫伸守官之義，有愧代言之責(zé)。伏望圣茲檢會臣前奏，早賜俞允?！痪觾稍?，巖叟竟徙官。
四月丁酉，詔：『龍圖閣直學(xué)士鄧溫伯提舉醴泉觀兼侍讀，其翰林學(xué)士承旨告繳納?！粶夭婷瘸?，言者論駁不已，故有是詔。王巖叟又封還詞頭，奏曰：『臣昨封還溫伯除翰林承旨詞頭，伏奉指揮，以次舍人撰。臣以所言無取，兩乞罷職，未蒙俞允。今日別承溫伯改除侍讀詞頭，臣亦不敢輒行，緣臣本論人才之邪正，不爭職名之高下。伏以陛下富于春秋，以進學(xué)為急，正當(dāng)慎擇正人，日侍經(jīng)幃。以輔養(yǎng)圣德之時，而進邪佞，以置左右，臣竊懼焉。伏望收還新命，俾易善藩，庶不累日新之命，獲聞至公之論?！辉t以溫伯知南京，既而后從初命。辛丑，詔鄧溫伯依三月十四日命除翰林學(xué)士承旨，其四月二日提舉醴泉觀兼侍讀除命勿行。始，太皇太后諭執(zhí)政，令以溫伯知南京，既而曰：『且記取，便與遷?！患巴耍邑┰S將謂同列曰：『簾中語殊未婉順，盍再將上?』中書侍郎傅堯俞和之，呂大防以為然。時鄭雍聞王巖叟再封還詞頭，亦上疏乞辨邪正，曰：『朝廷頃除溫伯為學(xué)士承旨，而眾言交攻，一旦改命，乃使日侍天子左右，得以納說。臣不知溫伯為邪而退之?或以為無過而用之也?』于是執(zhí)政并雍疏進呈，卒從初命，而有是詔。雍所撰承旨告猶在閣門，乃徙溫伯拜受。左諫議大夫劉安世言：『臣伏見朝廷除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初則中書舍人繳還詞頭，繼又給事兩次封馼。臣竊謂至公之朝，必?zé)o遂非之理。遷延累日，未敢論列。比聞傳報，前命復(fù)下，搢紳相顧，莫不失色。臣再三思之，不得其說。及觀告詞，乃知陛下以扳附之故，遂加恩寵。臣獨疑其不然，須至辨正。前代創(chuàng)業(yè)之主經(jīng)綸草昧，乃有豪杰之士用為佐命之臣，謂之扳附可也；繼體之君，或由儲貳，或自藩邸，春官王府，咸備僚屬，以其有保傅之恩，調(diào)護之效，謂之扳附亦可也。恭惟陛下初自妙齡，未惶出閣，誕膺天命，遽登宸極，中間溫伯雖曾掌箋記，何嘗得望清光，而遂以扳附加之，顯為非據(jù)。』又言：『溫伯資稟奸邪，貪附權(quán)利。熙寧中，王安石、呂惠卿勢均力敵，更相傾陷，溫伯始終反覆，出入兩黨，巧搆側(cè)媚，情態(tài)萬狀。元豐間蔡確用事，悉心付托，召自成都，置之翰苑。及陛下纂承天極，褒賞輔弼，溫伯草王珪麻制則曰：「預(yù)定議于禁途?！篂榇_命詞曰：「尤嘉定議之功?！钩悸勌侍笾O、神宗皇帝之與子，上當(dāng)天意，下符人望，圣心先定，不假外謀，考經(jīng)稽古，無一不合。確實何力，敢貪天功?』
五月庚寅[19]，御史中丞梁燾、權(quán)戶部尚書、左諫議大夫劉安世為中書舍人。燾等并以乞罷鄧溫伯承旨除命不從，辭所遷官，不拜。詔遣中使諭燾[20]，促令受告[21]，仍押赴省供職。燾既謝，即言過坤成節(jié)上壽訖當(dāng)請外，而安世以病臥家訖，辭之。
六月辛丑，侍御史孫升、殿中侍御史賈易言：『溫伯朋邪不忠，止知文奸言以陰附蔡確，不顧傳制命以欺惑后世。溫伯有負國欺天之罪，中外共知?！患河?，御史中丞蘇轍言：『臣竊見近者執(zhí)政進擬鄧溫伯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除命一下，而中書舍人不肯撰詞，給事中封還詔書，御史全臺、兩省諫議洶洶，經(jīng)月不定，而執(zhí)政之意確然不回。溫伯既仍舊就職，而言者并獲美遷，是以公議皆謂朝議自知其非，但重于改作而已。』
七月丁亥，侍御史孫升言：『凡命制詞者，比其臣為稷、契、伊、周，則其君為堯、舜、湯、武，不言可知矣。今溫伯既比蔡確為周勃誅諸呂、定劉氏，則未審以何后比方圣上也?豈不知有所嫌哉?又曰：「及在受遺之列，尤嘉定議之功。安輯庶邦，有若召公之老；可屬大事，莫如周勃之忠?！勾搜源_受遺事也。此皆敘事之詞，不可無實也。伏望陛下以臣所論宣付大臣，早定邪正是非，庶他日奸臣無以藉口。』癸卯，中大夫、門下侍郎劉摯言：『自三兩月以來，士大夫洶洶于下，造作語言，更相窺伺，人心不安，皆將溫伯及燾等去住陰卜朝廷意旨，才見溫伯就職，便謂朝廷有意動搖政事，邪佞之黨無不欣然得意；見燾等罷言職，便謂疏薄諫諍，從來憂國之臣，莫不疑懼。去留之際，中外便生觀望，動搖事機，無甚于此?！?br />
六年二月癸巳，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溫伯為端明殿學(xué)士、禮部尚書。先是，溫伯撰興龍節(jié)祝壽詞，用『負黼康、憑玉幾』等字，殿中侍御史岑象求劾溫伯非所當(dāng)用以祝壽。適象求差人別試所，侍御史孫升又繼論之。章三上，尋有詔復(fù)召朱光庭為給事中，劉安世為中書舍人。及除蘇軾吏部尚書，太皇太后諭執(zhí)政，令兼承旨。于是溫伯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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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聰明 原本作『□聰』，據(jù)《長編》卷三九九改補。
[2]言事官 原本作『言事君』，據(jù)《長編》卷三九九改。
[3]言哉 原本『哉』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三九九補。
[4]今者 原本作『者今』，據(jù)《長篇》卷三九九乙正。
[5]為耳目之官 原本脫『為』字，據(jù)《長編》卷四○○補。
[6]深用嘉嘆 原本作『深欲用之』，義不通。茲據(jù)《長編》卷四○○改。
[7]先具 原本作『先且』，據(jù)《長編》卷四○○改。
[8]知雜侍御史無為提點刑獄者 原本作『知雜御事無提點刑獄者』，據(jù)《長編》卷四○一改補。
[9]是日晚 原本無『晚』字，據(jù)《長編》四○三補。
[10]所奏 原本『奏』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三補。
[11]未聞 原本此二字為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三補。
[12]知鄧州 原本『知』上衍一『乞』字，據(jù)《長編》卷四○三刪。
[13]遼使 原本作『遼史』，據(jù)《長編》卷四○三改。
[14]癸亥 原本作『辛酉』，據(jù)《長編》卷四一一改。
[15]翼日己未 《長編》卷四一一無『無未』二字。
[16]面論 原本『論』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7]并今日 原本『并』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8]為疑 原本『疑』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四一一補。
[19]五月庚寅 原本作『庚申』，據(jù)《長編》卷四四二改補。
[20]中使 原本脫『使』字，據(jù)《長編》卷四四二補。
[21]促令 原本『促』上衍『壽』字，據(jù)《長編》卷四四二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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