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引去實(shí)臣之心，引罪亦臣之分；再懇天恩，即賜放逐事。 臣自同官張孝起論臣以來，注籍一月，不敢復(fù)預(yù)朝政。蓋以罪狀宜明、罪案宜定，所關(guān)在國是，不因橫逆之相加也。及孝起三疏既出，則臣三自反而不能得，又何難焉！夫朝廷治亂，不過進(jìn)君子、退小人而已。天下固有以閃爍之心、出顛倒之口者，然千古自有公評，一時(shí)難逃圣監(jiān)；非人以為小人即小人、己以為君子遂君子也，臣豈與孝起較曲直于口角之間哉？即會(huì)推三駁，而孝起兩是臣言；則孝起所為是非，在己亦未始有定也，其不可以定臣之是非明矣。如以別案取證把持，有款可糾，何罪不入；又安取此支離之辭，分其鷙攫之氣乎？其發(fā)難也，孝起不知其所始；其結(jié)局也，孝起恐亦不自知其所終：臣惟有一去以謝孝起而已矣。進(jìn)退者，人臣之大閑；消長者，圣君所致謹(jǐn)。臣果小人耶，自有不可姑縱之法；臣非小人耶，亦無可以并立之理：則臣之當(dāng)引去，不自今日也。臣立朝七月，空言補(bǔ)救：初無涓埃裨益政治，曩猶有敢言而不能行者，今且有當(dāng)行而不敢言者矣。即論一何吾騶，邪正畫然，用舍不決；臣未能見幾而作，不俟終日，乃必待孝起一疏、再疏而始望乞身，不亦愚乎？臣去矣，臣本一介，無足輕重；然猶有愿為陛下告者。朋黨之論起于東漢，而李膺、范滂皆一代偉人，唐如裴度、李絡(luò)、宋如司馬光、蘇軾、本朝如楊璉、左光斗等，無不蒙奸邪之讒，取朋黨之禍。孝起謬以此推臣，臣自媿名浮于實(shí)；而朝廷或遂以此疑群臣，臣猶恐正不勝邪。興亡治亂，在反掌間。永念古今，可為殷監(jiān)！陛下不可不深思而慎察之也。昔之君子，一掛黨籍，或終世繆辱、或半生齟齬，必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陛下即無三至見疑之心，而孝起已伏一網(wǎng)打盡之計(jì)；即同朝諸臣豈敢恃圣人無我，遂披胸而攖四射之鋒哉？臣草疏甫畢，聞諸朝退之臣，則吾騶已面恩入直矣。慈寧之對臣之出也，無以慰吾君；會(huì)推之爭臣之去也，其庶有以慰吾相歟！臣得永賜斥逐，食息山林；此孤臣不世之遇，又何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