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請勘定會推是非疏

嶺海焚余 作者:明·金堡


為是非不容終紊,奏辨總屬卮言;懇乞圣明勘定,以存國是事。 臣以同官張孝起疏語劾臣,因具奏明會推本末,孝起再疏辨駁;臣且謂兩案具存,則是非亦可較若黑白矣。及閱其全鈔,竊訝人臣事主惟矢不欺,安有于原疏之外,別摭浮詞,顛倒支離、自相矛盾若此者。據(jù)孝起論臣自認把持,臣即備述會推問答,未嘗一語旁溢;則臣之罪案,即在會推問答中,不容一字旁及也。孝起當駁臣曰:滇撫陪推不應駁正;臣挾何私為此把持?刑部右侍郎不應出缺;臣挾何私為此把持?兵部右侍郎原應增缺;臣挾何私為此把持?則孝起所謂一手障天、眾莫敢喙者,亦庶乎其得實也。今概置之不駁,則臣之言是也。臣之言是,而又何以見臣之奸,定臣之罪乎?臣與孝起同為言官,朝廷用人行政,不過是者是之、非者非之而已。凡挾私罔上,人不敢違者,謂之把持;秉理守法,人不能屈者,謂之執(zhí)持:則臣當日三端駁改,是執(zhí)持而非把持也。臣所謂科道官不得避把持之名者,正以君子謂之執(zhí)持,小人必誣以把持;言官欲避此名,必至依違兩可。臣固以此教天下萬世之不敢執(zhí)持者。孝起不以臣言為格言,而以臣言為罪言歟?孝起謂會推諸臣,為公為私,不暇細求;朝政莫大于用人,何故不暇細求?謂此時不應以尚書侍郎自相位置,孝起確有此見,何不于吏部傳單之時,即不書知?何不于會推之時,即不畫題?明目張膽告之君父,質之在廷,計必有舉朝動色者;則臣于滇撫一人、刑兵兩缺,皆可以置之不論矣。孝起何囁嚅于面從,而憤激于退言!則孝起之憤激,原不因會推可知也。使會推可以不行,則所云四巡撫者,將一部覆而遂已歟?其舉也,不光;其出也,不重:度亦非孝起之心所欲也。四輔之說,孝起于朝房逢人訴語;其所謂臣等以為要著、當事以為緩圖者,孝起疏中所有也。陛下不以加官晉秩等令又指名回奏,而云,其前奏義旅、四輔二事,該部即與酌妥具覆;似已深見其發(fā)難之端。此又明旨所有也,而謂臣為遁詞歟?孝起既謂臣非吏兵二部,不必引咎;又謂朋黨邪奸、二三權要,亦繁有徒,不必代多人任過。奸黨非一日而成,二三權要之壞法亂紀,必非一日而就;孝起為言官幾一年矣,何不隨事規(guī)正,而待此日之會推歟?其間大僚以及庶尹為權奸位置者,亦不少矣;孝起何不隨人規(guī)正,而待疆事之告急歟?使東西晏然、封疆無恙,孝起將安坐而聽權要之所為歟?孝起既謂可否聽之主者,則當彈章出袖之際,乃在科鈔未發(fā)之時;安知主者之不奉行恐后,而預為此不必然之防,先坐人以必然之罪歟?且所云四巡撫者,其一則業(yè)師也、一則親戚也、一則居停主也;使竟奉孝起之意同日會推,其于尚書、侍郎位置原不相礙,則孝起又將安坐而聽權要之所為歟?夫一人自有一人之本末、一事自有一事之是非,臣與孝起兩相奏辨,只以把持一語斷不能舍,會推之案,別求出路,其不可以彼事蒙之此事,猶不可以彼人蒙之此人;即當局何人、何愆、何好,孝起清夜自知,臣亦不忍大廷相質。若臣服官大節(jié),原非孝起所曉。兵曹、禮垣,各有原委;臣以鄉(xiāng)紳倡義棄家,非地方官棄城、棄印者;臣至紹興不受魯藩之官,以請兵入閩,誤蒙思文獎擢,屢辭不獲,非止知有紹武、不知有永歷者。若謂一疏而殺三人,原疏具在,有何推刃,萬目了然。即令朝廷斧鉞加之貪吏逃官,第如兔死,安用狐悲;且與自謂把持,有何干涉?孝起何怯于論事之是非,而勇于誣人之本末哉?人之立品,蓋棺始定,非孝起一人之言所能懸斷。臣立朝半載,誰為司馬光?誰為章惇?誰為三蔡?且皇太后頤養(yǎng)慈寧,誰為宣仁之謗臣?彈文所及,公論在人,誰為忠良之誣?傾危反復,孝起自供;此亦卮言,可以不辨。但會推自屬大典,把持應有實跡。臣與孝起孰是孰非,關于一人者小,關于國是者大。伏乞陛下敕下法司,嚴加勘議。如會推一事,臣果挾私罔上,甘就兩觀之誅。若孝起噴血含沙,又何足辱四夷之迸,庶浮言息而政體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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