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朝議異同方起，微臣本末宜明；仰祈圣斷，即賜處分，以謝朋謀事。 臣惟人臣事主，舍守正而外，無是非；舍俟命而外，無趨避。頃以南韶失守，法從西還；謀國之臣，罪皆當死。然聞時議紛紜，咸欲殺臣以快私忿，首見于同官張孝起之疏；臣不敢辭其禍，亦不敢居其名。但使此心本末得明于君父之前，雖被萬戮，甘之如飴矣。憶臣于前年十一月見朝，即拜「中興之根本在朝廷」一疏，內(nèi)論勛臣馬吉翔顓政及駁陳邦傅世守，只緣紀綱所系，不惜苦口；而一時疑臣，目為東黨。臣固從楚來者，與李成棟等初無半面，安得同謀；然杼即暫止于三投，而算已深于二憾矣。邦傅請臣監(jiān)紀，等于嫚罵。蓋二百年來，侍從之臣所不能受：掛冠繳印，非一人私見可以作而致之，票擬輔臣自當任過。然已體和衷之諭，曾無排擊之情；而朱天麟矯志拂衣，陰相構(gòu)煽：此臣之三憾也。王化澄貪鄙無狀，濫廁綸扉；臣之彈章，本于公論。其為子求恤，倩人出疏，耳目昭然，鈔參不枉；徒以熱中入直，百計裝誣：此臣之四憾也。堵胤錫避難入覲，與臣舊交，握手論心，未嘗不密；惟與滇差潘世榮結(jié)盟星巖，臣面責(zé)之，以為孫可望尚未稱臣，何得以督輔大臣作此舉動，辱國體而啟戎心。胤錫銜怨刺骨，遂以主客諸勛之隙，嫁禍于臣：此臣之五憾也?？赏麘?yīng)否封王，臣為祖宗守法，即使白刃臨臣，臣惟執(zhí)不封之議。其「秦王監(jiān)國」，頒敕何人？事關(guān)悖逆，豈容不劾！而胡欽華尚貽書政府，謂臣挾仇：此臣之六憾也。夫此六憾者，為是為非，較然明白。即圣駕蹕西，刀鋸在前、鼎鑊在后，臣猶正言不屈也；豈借膽于東方者哉！今欲以誤國之誅泄其私忿，則臣垣職掌，不系封疆；戰(zhàn)守機宜，久無中制。士之勇怯，非可把持；虜之去來，豈因挑激？倘謂丑虜入犯，大將棄城，杜永和輩固處，非其據(jù)耶！陛下御極四年，未嘗易置一將帥，其所由來，非一朝一夕之故；就使東勛惟鵜貽羞，當日在廷諸臣，何不出一言以奪永和之??？而永和以督代按之旨，獨臣封還；侯性薦永和即真總督之疏，獨臣參論。永和有疏侵臣，在廷諸臣亦無出一言以助臣之言者；乃以事后之中傷，逞其局中之傾陷乎？臣知諸臣朋謀已非一日，孝起捏奏，不過發(fā)端；即如堵胤錫指稱密敕東人握君于掌、生劫入舟云云，欲興晉陽之甲，首斥臣名；此豈一死可以塞責(zé)？今警蹕已次蒼梧，東人幸不生劫；胤錫流言，已成夢語。即別加媒孽，不辨自明。但人既巧于伏機，臣惟拙而俟命；辦此一身，還之造物。使硁硁之念，生可以對陛下，死可以見高皇帝。臣事畢矣，伏乞圣慈速加誅殛，俾臣得托命于天子之斧鉞，不致殞身曖昧為新政玷；臣又何求焉！ 堡時政八失既奏，上震怒，即欲廷杖矣。以先朝侍從初入，且不測立言之由；遣大珰密往五羊，問李成棟。成棟曰：此直臣，不可處也。乃止。疏下，時已十二日矣。成棟目不知書，得堡疏使人讀之，驚曰：朝廷尚有如此人乎？既而，又密敕成棟。成棟具對曰：彭年不過申明典制耳；堡言官，建言是其職掌。邦傳武臣，當提兵赴嶺，與臣等共事疆場；何暇與書生口角耶？吉翔以文安侯掌錦衣衛(wèi)，各守其官可矣。時謂成棟能知大體。成棟歿后，元胤始繳此敕也。當是時，大權(quán)旁落于貂珰鹵簿之手，堡倡言宜還之閣部大臣；大臣逡巡不敢當。而天麟大拜出自邦傳之薦，不忍背德。天麟之子宿垣為御史，堡語之曰：故事，三品已上，子弟不居言路；公宜使令子引例回避也。天麟初奏上曰：堡為給事中，極有名望；在思文朝，曾參鄭芝龍。顧皇上優(yōu)容之。至是，始怒。堡復(fù)曰：公謂堡忮公子耶？香山將來，其子乃垣中也。堡誠愛公，不忍使彼引公為例耳。于是，監(jiān)紀一旨，恩怨判然矣。胤錫至潯州，移書式耜，稱奉密敕云：東人握君于掌，一旦不戒，生劫入舟，朕不復(fù)有中土之望矣。卿出，可以瞿先生共圖之。而書中所指，則以堡為首惡。式耜手札數(shù)千言，力辯；且曰：此必吉翔輩之意。上聞，特賜面諭曰：朕未與胤錫密敕。即頒敕往詰之，然亦不行也。胤錫既與滇差盟，復(fù)私制平秦王敕印畀孫可望，其與邦傅輩所謀甚異。胤錫歿，忠貞始泄其言。嗚呼！欲殺堡等一二措大，何至費如許苦心耶！然究之內(nèi)外合算，不過歸政于貂珰鹵簿之手耳。貂珰鹵簿，天子之所便；而一切引繩批根，又諸大臣之所不便。堡禍阱日深，不知引去；則真所謂下愚不移者矣。 請?zhí)幏值诙?為群邪扶私修怨，乘亂借刀；懇乞圣明嚴加勘議，定是非以行大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