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飛白散人傳

國色天香 作者:(明)吳敬所


  飛白散人傳?

  散人乃神仙者流,性喜寒,為人灑落,絕無渣滓。四友中獨(dú)與清虛交契,甚不值于麗香,而于玄明,則淡淡相安而已。?

  一日,玄明方出游,麗香俟于墻陰,猶未相接,而清虛先生搖麗香之肩而問曰:“玄明今夕來否?”曰:“未也。”曰:“子慣為玄明影射?!痹唬骸靶骷矣跂|海,其來也逾萬山,渡長水,所至之地,一草皆輝。某生于斯,長于斯,進(jìn)不能前,退不能后,所知者不過撮土之區(qū)耳。而玄明之來否,安能逆睹哉?”清虛不悅,乃使人捉散人至。散人遣其仆霰子先報曰:“奈將六出矣?!表曋?,前呼后擁,結(jié)陣而至。如銜枚疾走,不聞行聲。見者皆凜凜佇目而視。玄明知之,中道而避。清虛以為得計,狂蕩不能自禁。?

  麗香垂首斜欹,若有怒意,噓氣成霧,直浮青霄。玄明知之,乃乘呼挺身而出,與飛白相對。飛白亦仰視玄明,輝光相蕩,似有爭意。玄明讓曰:“吾二人者,不擇富貴。而子入長安,貧者蹙額,何不仁也!且自古田土不擇高下,雖不潔地亦委身親之,何不義也!人皆上進(jìn),而子獨(dú)甘下賤,雖公庭之前,萬舞自得,何無禮了也!辱泥涂,投井壑,而庭除之前每見侮于童子,何不智也!積厚如山,夸耀于世,方見重于人,人皆稱賞,而略受溫存,去不旋踵,何不信也!某之所以避子者,誠不屑見子耳,豈有所畏哉!”飛白乃回首應(yīng)曰:“子真蟾蜍耳!胡不自鑒,敢與某比?某之術(shù),倏然而滅,倏然而成,清虛且讓吾之神;剪發(fā)不足以盡巧,飛絮不足以象容,麗香且讓吾之色。子何人也?昭昭者未幾,而昏昏者繼至。安能若某之所至,旁燭無疆,孫康得以夜讀,李?得以擒吳,偉烈照輝,舉世稱瑞,豈不壓倒元白邪?”?

  清虛因二人凜色交射,各爭容彩,乃與麗香從中解紛。散人笑曰:“玄明以滿足自恃耳!”玄明亦笑曰:“飛白以撒潑自放乎!”麗香曰:“二公之才,皆皓皓乎不可尚者,正相映以揚(yáng)休光可也,而乃爭高下間哉?”二人感而謝焉,遂為莫逆友。自是宇宙重光,皆二人力也。?

  后散人遇詞客于庭中,客曰:“想公久矣。公能爽吾憤耶?”散人不應(yīng)。客怒,令童子掃其黨而烹之。散人知不免,乃投于鼎鑊,尸解而去。時玄明在上,麗香在前,而清虛往來于左右,皆不能挽而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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