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僧　朱悅　王生　賈籠　軒轅集　杜可筠　許建宗　向隱　趙尊師　權師

　　慈恩僧　　

　　唐王蒙與趙憬布衣之舊，知其吏才。及趙入相，自前吉州新淦令來謁，大喜，給恤甚厚。時憲府官頗闕，德宗每難其授，而趙將（將字據(jù)明抄本加）授之。一日偶詣慈恩，氣色僧占之曰：“觀君色，殊無喜兆。他年當?shù)靡荒赀吷嫌芬??！泵纱笮Χ鴼w。翌日，趙乘間奏御史府殊闕人，就中監(jiān)察尤為急要，欲擇三數(shù)人。德宗曰：“非不欲補此官，須得孤直茂實者充，料卿只應取輕薄后生中朝子弟耳，不如不置。”趙曰：“臣之愚見，正如圣慮，欲于錄事參軍縣令中求?！鄙洗笙苍唬骸叭绱思词请抟?，卿有人未?！彼炫e二人。既出，逢裴延齡，時以度支次對。曰：“相公奏何事稱意，喜色充溢?！壁w不之對，延齡慍詈而去云：“看此老兵所為得行否?！弊嗍庐叄騿栚w憬向論請何事。上曰：“趙憬極公心?！币蛘f御史事。延齡曰：“此大不可，陛下何故信之。且趙憬身為宰相，豈諳（諳原作請，據(jù)許本改）州縣官績效，向二人又（《因話錄》六又下有不字）為人所稱說，憬何由自知之，必私也，陛下但詰其所自，即知矣?！彼展麊栐疲骸扒浜我灾硕耍俊痹唬骸耙皇枪嗜?，一與臣微親，知之?！鄙蠠o言。他日延齡入，上曰：“趙憬所請，果如卿料。”遂寢行。蒙卻歸故林，而趙薨于相位。后數(shù)年，邊帥奏為從事，得假御史焉。（出《因話錄》）

　　【譯文】

　　唐朝王蒙與趙憬在為官以前就相識，知道趙憬有做官的才能。等到趙憬入朝當了宰相，王蒙以吉州新淦縣令的身份來拜見趙憬，趙憬大喜，贈給他豐厚的禮物。當時，憲府的官員有不少空額，德宗皇帝每因找不到合適人選感到很難委任，趙憬想要委任幾個。有一天，王蒙偶然來到慈恩這里，善觀氣色的僧人慈恩為他占卜道：“察看您的氣色，實在沒有可喜的兆頭。以后您能得到個任期一年的邊鎮(zhèn)御史職位而已?！蓖趺纱笮χ厝チ?。第二天，趙憬找機會奏稟皇上御史府非常缺人，其中監(jiān)察官尤為急需，自己想挑選幾個人。德宗說：“不是我不想補任這些官位，應當挑選耿直誠實的人來擔任才是。料你只會挑選輕薄的年輕人和朝廷里的子弟，這樣還不如空著?！壁w憬說：“我的觀點與皇上的考慮完全一致，我打算在錄事參軍和縣令當中挑選。”皇上大喜道：“這么辦，正合我的心意。不知你物色好人選沒有?！壁w憬便舉出兩個人來。出來之后，遇見裴延齡，裴當時擔任度支次對。裴延齡說：“相公奏報了什么稱心滿意的事情，這么滿臉喜色？”趙憬?jīng)]有回答他，延齡生氣地嘟嘟噥噥走了，說：“看這個老兵的事情能不能辦成！”要奏明皇上的事情說完之后，延齡便問趙憬剛才談論請示什么事情了?；噬险f：“趙憬完全是出以公心?！北阏f了關于補任御史的事。延齡說：“這件事萬萬不可，皇上憑什么相信他？而且，趙憬身為朝廷宰相，怎么能了解州縣官員的政績?nèi)绾?，這兩個人過去又為人們所議論，趙憬根據(jù)什么說自己了解他們，其中必有私情，皇上只要盤問一下他的理由是什么，就知道了?！庇忠惶?，皇上果然問道：“你怎么知道這兩個人的情況呢？”趙憬說：“一個是過去的熟人，一個與我稍微有點親故，所以了解他們?！被噬蠜]說什么。又有一天延齡入朝，皇上說：“趙憬請示的那件事，果然像你預料的那樣?！庇谑牵@件事便沒能實行。王蒙告別趙憬返回原地，趙憬死在宰相位上。過了幾年，邊鎮(zhèn)統(tǒng)帥奏報朝廷王蒙任為從事，王蒙便得到一個掛名的御史職銜。

　　朱悅　　

　　唐鄂州十將陳士明，幼而俊健，常斗雞為事。多畜于家，始雛，知其后之勇怯，聞其鳴必辨其毛色。時里有道者朱翁悅，得縮地術。居于鄂。筑室穿池，環(huán)布果藥，手種松桂，皆成十圍。而未嘗游于城市。與士明近鄰為佑，因與之游。而士明褻狎于翁，多失敬。翁曰：“爾孺子無賴，以吾為東家丘，吾戲試爾可否？”士明之居相去三二百步，翁以酒飲之，使其歸取雞斗。自辰而還，至酉不達家，度其所行，逾五十里，及顧視，不越百步。士明亟返，拜翁求恕，翁笑曰：“孺子更侮于我乎？”士明云：“適于中途已疲，詎敢復爾?！币虼固?，翁乃釋之。后敬事翁之禮與童孫齒焉。士明至元和中，戍于巴丘，遂別朱翁。（出《廣德神異記》）

　　【譯文】

　　唐朝鄂州十將陳士明，年幼時英俊健壯，常常斗雞玩。他在家里養(yǎng)了許多雞，還是雞雛的時候，他就他知道以后哪只勇敢哪只怯弱，聽到雞叫聲就能判斷那只雞的毛是什么顏色。當時，村里有個老道叫朱悅，學得縮地術，也居住鄂州。在他蓋的房子和池塘四周圍統(tǒng)著果樹和藥用植物，親手栽植的松樹和桂樹都有十抱粗了，他卻從未到城里游玩過。他與陳士明是近鄰，這一天便與士明一起進城游玩。士明對他很不尊重，動不動就耍弄他。朱老翁說：“你小子真無賴，因為我是你東邊的鄰居，我開個玩笑考考你可以嗎？”士明居住的地方離這里二三百步遠，朱翁給他弄酒喝了，讓他回去拿雞來斗。早上辰時他就回去了，到酉時還沒到家，估計他走的路已超過五十里了，但等回頭看時，卻不過一百步遠。士明急忙返回來，拜倒在朱翁面前求饒，翁笑著說：“小子還侮辱我不？”士明說：“剛才在途中我已很累了，哪敢再那樣？”說著流起淚來，朱翁便放了他。以后，士明恭恭敬敬地對待朱翁，其禮節(jié)之周到就像小孫子一樣。元和中年，士明應征去巴丘戍衛(wèi)，才跟朱翁告別。

　　王生　　

　　唐韓晉公滉鎮(zhèn)潤州，以京師米貴，進一百萬石，且請敕陸路觀察節(jié)度使發(fā)遣。時宰相以為鹽鐵使進奉，不合更煩累沿路州縣，帝又難違滉請，遂下兩省議。左補闕穆質(zhì)曰：“鹽鐵使自有官使勾當進奉，不合更煩累沿路州縣。為節(jié)度使亂打殺二十萬人猶得，何惜差一進奉官?！弊腥嗣苈?，滉遂令軍吏李棲華就諫院詰穆公。滉云不曾相負，何得如此。即到京與公廷辯。遂離鎮(zhèn)，過汴州，挾劉玄佐俱行，勢傾中外。穆懼不自得，潛衣白衫，詣興趙王生卜，與之束素，王謝曰：“勞致重幣，為公夜蓍占之?！蹦履肆繇n年命并自留年命。明日，令妹夫裴往請卦，王謂裴曰：“此中一人，年命大盛，其間威勢盛于王者，是誰。其次一命，與前相刻太甚，頗有相危害意。然前人必不見明年三月。卦今已是十一月，縱相害，事亦不成?！表n十一月入京，穆曰：“韓爪距如此，犯著即碎，如何過得數(shù)月?！庇仲|(zhì)王生，終云不畏。韓至京，威勢愈盛，日以橘木棒殺人，判桉郎官每候見皆奔走，公卿欲謁，逡巡莫敢進。穆愈懼，乃歷謁韓諸子皋、群等求解，皆莫敢為出言者。時滉命三省官集中書視事，人皆謂與廷辯，或勸穆稱疾，穆懷懼不決。及眾官畢至，乃曰：“前日除張嚴常州刺史，昨日又除常州刺史。緣張嚴曾犯贓，所以除替?？止炔恢I，告公等知?！敝T人皆賀穆，非是廷辯。無何穆有事見滉，未及通。聞閣中有大聲曰：“穆質(zhì)爭敢如此?！辟澱卟挥X走出，以告質(zhì)，質(zhì)懼。明日，度支員外齊抗五更走馬謂質(zhì)曰：“公以左降邵州邵陽尉，公好去?！睙o言握手留贈，促騎而去。質(zhì)又令裴問王生，生曰：“韓命祿已絕，不過后日。明日且有國故，可萬全無失矣。”至日晚，內(nèi)宣出，王薨輟朝，明日制書不下。后日韓入班倒，床舁出，遂卒。時朝廷中有惡韓而好穆者，遂不放穆敕下，并以邵陽書與穆。（出《異聞集》）

　　【譯文】

　　唐代，晉公韓滉鎮(zhèn)守潤州，因為京都米價昂貴，便進奉一百萬石，亦請皇上命令陸路觀察節(jié)度使押運。當時宰相認為鹽鐵使進奉物品，不宜另外煩累沿路各個州縣，皇帝又難以違背韓滉的請求，便將此事交給兩省議決。左補闕穆質(zhì)說：“鹽鐵使自己有官使辦理進奉的事，不應再煩累沿途各個州縣。身為節(jié)度使隨意打殺二十萬人都辦得到，為何舍不得派一名進奉官？”坐中有人將穆的話秘密告訴了韓滉，滉便令軍吏李棲華到諫院責問穆公。滉說過去不曾有負于穆質(zhì)，憑什么這樣做？自己要馬上進京與穆公進行廷辯。于是離鎮(zhèn)守的地方，經(jīng)過汴州，挾持著劉玄佐一塊兒去，勢傾朝廷內(nèi)外。穆質(zhì)害怕得不得了，偷偷穿上白衫到興趙求王生占卜，他給王生一捆絲布，王生稱謝道：“勞您送我這么重的報酬，我要當夜就給您占卦。”穆質(zhì)使留下韓滉和自己的生辰年歲。第二天，讓妹夫裴前去請卦，王生對裴說：“這里面的一個人，命相特別旺盛，一生中的威勢勝過為王的，這個人是誰？另外一個人的命相，與前面那個人相克得太厲害，大有互相危害的意思。但前面那個人必定到不了明年三月。卦上的日子是今年十一月，縱然相害，事情也辦不成。”韓滉于十一月入京，穆質(zhì)說：“韓的勢力如此之大，碰著他就立即粉身碎骨，怎么能拖過好幾個月？”他又去問王生，王生一直告訴他不要畏懼。韓滉到京城后，威勢更盛，天天用橘木棒打死人，判案的官員一見到他就都逃跑，公卿大臣們本想去拜見他，也猶豫遲疑不敢登門。穆質(zhì)更加恐懼，便多次拜見韓滉的兒子韓皋、韓群等請求和解，但他們誰也不敢為此事出面講情。當時韓滉命令三省官員集合到中書省辦公，人們都說韓滉要與穆質(zhì)進行廷辯，有人勸說穆質(zhì)稱病不要出面，穆質(zhì)心存疑慮拿不定主意。等官員們都到了，韓滉便說：“前天我解除了張嚴的常州刺史職務，昨天又解除了一個常州刺史的職務。因為張嚴曾經(jīng)犯過貧贓的罪，所以撤換他。恐怕你們不知道，今天特意告訴你們?！贝蠹叶家蜻@次亦不是廷辯而向穆質(zhì)表示祝賀。沒過多久，穆質(zhì)有事必須去見韓滉，沒等到通報便聽閣中有人大聲說：“穆質(zhì)膽敢如此！”一位贊官不覺走了出來，把剛才的事告訴了穆質(zhì)，穆聽了十分害怕。第二天，度支員外齊抗深夜騎馬來對穆說：“您已降職為邵州的邵陽尉，只管好好地去吧?！眱扇藳]說什么便握手告別，策馬而去。穆質(zhì)又叫夫裴去問王生，王生說：“韓滉的壽命和官運已經(jīng)完了，不超過后天。明天且有國家的大變故?，F(xiàn)在您可萬全無失了?！钡搅送砩?，宮內(nèi)宣布出來：帝王逝世，停止朝拜。第二天，穆質(zhì)降職的文書沒有下達。第三天，韓滉入朝倒在班內(nèi)，用床抬了出來，于是就死了。當時朝廷中有厭惡韓滉而喜歡穆質(zhì)的人，便不將穆質(zhì)貶官的命令發(fā)下來，亦把邵陽書給了穆質(zhì)。

　　賈籠　　

　　穆質(zhì)初應舉，試畢，與楊憑數(shù)人會。穆策云：“防賢甚于防奸?！睏钤唬骸肮坏靡樱裉熳臃蕉Y賢，豈有防賢甚于防奸?！蹦略唬骸肮绱耸且印！彼斐鲋]鮮于弁，弁待穆甚厚。食未竟，仆報云：“尊師來。”弁奔走具靴笏，遂命徹食。及至，一眇道士爾。質(zhì)怒弁相待之薄，且來者是眇道士，不為禮，安坐如故。良久，道士謂質(zhì)曰：“豈非供奉官耶？”曰：“非也?！庇謫柲戏馐逻M書策求名否，質(zhì)曰：“見應制，已過試。”道士曰：“面色大喜。兼合官在清近。是月十五日午后，當知之矣，策是第三等，官是左補闕。故先奉白?！辟|(zhì)辭去。至十五日，方過午，聞扣門聲即甚厲，遣人應問。曰：“五郎拜左補闕。”當時不先唱第三等便兼官，一時拜耳，故有此報。后鮮于弁詣質(zhì)，質(zhì)怒前不為畢饌，不與見。弁復來，質(zhì)見之，乃曰：“前者賈籠也，言事如神，不得不往謁之?！辟|(zhì)遂與弁俱往?；\謂質(zhì)曰：“后三月至九月，勿食羊肉，當?shù)帽繂T外郎，知制誥?！钡伦趪L賞質(zhì)曰：“每愛卿對揚，言事多有行者?！辟|(zhì)已貯不次之望，意甚薄知制誥，仍私謂人曰：“人生自有，豈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誥，此誠道士妖言也?！彼煲狼笆逞颉Ｖ了脑?，給事趙憬忽召質(zhì)云：“同尋一異人?！奔暗?，即前眇道士也。趙致敬如弟子禮，致謝而坐。道士謂質(zhì)曰：“前者勿令食羊肉，至九月得制誥，何不相取信，今否矣，莫更有災否，曰，有厄?！辟|(zhì)曰：“莫至不全乎？”曰：“初意過于不全，緣識圣上，得免死矣?！辟|(zhì)曰：“何計可免？”曰：“今無計矣。”質(zhì)又問：“若遷貶，幾時得歸？”曰：“少是十五年。補闕卻回，貧道不見?！眻?zhí)手而別，遂不復言。無何，宰相李泌奏，穆質(zhì)、盧景亮于大會中。皆自言頻有章奏諫。曰（明抄本無曰字）國有善，即言自己出；有惡事，即言苦諫，上不納；此足以惑眾，合以大不敬論，請付京兆府決殺。德宗曰：“景亮不知，穆質(zhì)曾識，不用如此?！庇诌M決六十，流崖州，上御筆書令與一官，遂遠貶。后至十五年，憲宗方征入。賈籠即賈直言之父也。（出《異聞集》）

　　【譯文】

　　穆質(zhì)初應舉，考試結束，與楊憑等數(shù)人相會。穆在策論中說：“防賢甚于防奸?！睏顟{說：“你說得不對，當今天子正在禮待賢士，怎么說防賢甚于防奸呢?！蹦抡f：“果然這樣那就對了?！彼麄儽愠鋈ブ]見鮮于弁，鮮于弁待穆甚厚。飯還沒吃完，仆人報告說：“尊師來了。”弁急忙跑去穿上朝靴帶好笏板，然后命人撤掉飯菜。來人進屋后，原來是一個瞎老道而已。穆很惱火鮮于弁待他禮薄，而且來的又是個瞎道士，所以不向來人行禮，依然安坐不動。過了一會兒，道士對穆說：“您難道不是吃奉祿的官人嗎？”答道：“不是。”又問他曾經(jīng)上封事進書策而求官祿沒有，穆說：“現(xiàn)正在應制，已經(jīng)通過考試。”道士說：“你的臉色上有大喜。及第的同時，還要在天子身邊為官。本月十五日午后，你就知道了，策論是第三等，官位是左補缺，所以我先告訴你?！蹦沦|(zhì)告辭走了。到了十五日，剛過午，聽見敲門聲很響很急，打發(fā)人前去應對，報說：“五郎官拜左補缺?！碑敃r，不先唱報“第三等”就是同時任了官職，要一塊兒拜接喜報，所以才有剛才那樣的報法。后來鮮于弁來見穆質(zhì)，穆生氣那天沒讓他吃完飯，不與他見面。弁又來，質(zhì)見了他，弁說：“前幾天那個道士就是賈籠，他料事如神，我們應該去拜見他。”質(zhì)便與弁一塊兒去拜見。賈籠對穆質(zhì)說：“后三月至九月，不要吃羊肉，你能得坐兵部員外郎職位，又有知制誥的官銜?！钡伦诨实墼?jīng)賞識穆質(zhì)，說：“每愛卿對策，所說的事情多有可行的?！蹦沦|(zhì)已存在更大的希望，內(nèi)心很看輕知制誥，私下里對人說：“一個人該做什么官天生就有這個運氣，哪有不吃羊肉便得知制誥的道理。這純粹是道士的妖言呀！”于是他又像過去一樣吃起羊肉來。到了四月，給事趙憬忽然召見穆質(zhì)說：“咱倆共同去找一個異人。”到那里一看，就是以前見過的那個瞎子道士。趙憬像弟子一樣致敬行禮，致謝之后方才落座。道士對穆質(zhì)說：“以前不讓你吃羊肉，到九月能得制誥。為什么不講信用？如今不同了，莫不是還有災禍嗎？對了，你有厄運！”穆質(zhì)說：“不至于有生命危險吧？”道士說：“本來很危險，因為你認識皇上，才能免除一死呵！”穆質(zhì)問道：“有什么辦法可以避免？”答：“如今無計可施了?！辟|(zhì)又問：“若遭貶遷，多長時間能夠回來？”道士說：“最少是十五年。補缺要回去，貧道不能看見?！庇谑桥c他握手告別，不再說什么。沒過多久，宰相李泌奏稱：穆質(zhì)和盧景亮在大會中，都說自己不斷有章奏進諫，國家有善政，他們就說是自己出的主意；有壞事就說是他們苦諫皇上不采納；這種做法定以迷惑眾人，應當以大不敬論處，請交給京兆府裁決斬殺。德宗說：“盧景亮我不了解，穆質(zhì)我曾經(jīng)相識，不要這樣對待他?！庇诌M言打杖六十，流放崖州?；噬嫌P親書命令給他一個官銜。于是把穆質(zhì)往邊遠地方貶遷了。后來，到了十五年，憲宗皇帝才把他征召入宮。賈籠就是賈直言的父親。

　　軒轅集　　

　　唐宣宗晚歲，酷好長年術。廣州監(jiān)軍吳德鄘離京日，病足頗甚。及罷，已三載矣，而疾已平。宣宗詰之，且言羅浮山人軒轅集醫(yī)之。遂驛詔赴京，既至，館山亭院。后放歸，拜朝散大夫廣州司馬，堅不受。臨別，宣宗問理天下當?shù)脦啄辏?。五十年。宣宗大悅，及至晏駕，春秋五十。（出《感定錄》）

　　【譯文】

　　唐宣宗晚年，酷愛長壽之術。廣州監(jiān)軍吳德鄘離京赴任的時候，腳患病，病得很重。等到任滿卸職時，已經(jīng)三年了，腳的病也已經(jīng)徹底好了。宣宗盤問他，他說是羅浮山人軒轅集給他醫(yī)治的。皇上便通過驛使傳詔令軒轅集赴京，到京后，軒轅集住在山亭院。后來皇上放他回去，授職朝散大夫廣州司馬，軒轅集堅決不接受。臨別時，宣宗問他按理天下能有幾年，軒轅集說：“五十年?！毙诖髳?。到他死亡時，整好是五十個春秋。

　　杜可筠　　

　　唐僖宗末，廣陵貧人杜可筠年四十余，好飲不食，多云絕粒。每酒肆巡座求飲，亦不見醉。人有憐與之酒，又終不多飲，三兩杯即止。有樂生旗亭在街西，常許或陰雨往他所不及，即約詣此，率以為常。一旦大雪，詣樂求飲，值典事者白樂云：“既已嚙損，即須據(jù)物賠前人?！睒凡幌财湔f，杜問曰：“何故？”樂曰：“有人將衣服換酒，收藏不謹，致為鼠嚙?！倍旁唬骸按碎g屋院幾何？”曰，若干。杜曰：“弱年曾記得一符，甚能卻鼠，即不如今有驗否，請以試之，或有征，當可盡此室宇，永無鼠矣?！睒返梅?，依法焚之，自此遂絕鼠跡。杜屬秦彥、畢師鐸重圍際，容貌不改，皆為絕糧故也。后孫儒渡江，乃寓毗陵。犯夜禁，為刃死，傳其劍解矣。（出《桂苑叢談》）

　　【譯文】

　　唐朝僖宗末年，廣陵有個窮漢子叫杜可筠，四十多歲了，愛喝酒不吃飯，許多人都說他是粒米不沾。他常常在酒店里挨個座位要酒喝，也不見他醉。有人同情他，送給他酒，又舍不得多喝，每次三兩杯而已。樂生在街西開了個酒亭，常讓他陰雨天沒處去時就到他那里去，這已經(jīng)是常事了。有一天下大雪，杜可筠又到樂生那里要酒喝，趕上一個做典當工作的人對樂生說：“既然已經(jīng)咬壞了，就應根據(jù)物的價錢賠償那個人?！睒飞桓吲d他這么說，杜可筠問道：“什么原因？”樂生說：“有人拿衣服換酒，因為收藏不謹慎，被老鼠咬破了?！倍耪f：“這里有幾間房子多大的院落？”樂生說有許多。杜說：“小時候曾記得一個符，很能除去老鼠，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靈驗，請你替我試試看，或許能成，那就可以使這座宅院干干凈凈，永無老鼠?！睒飞玫椒螅辗ǚ贌?，從此絕了鼠跡。杜可筠屬秦彥、畢師鐸在重圍中死，容貌不改變，都是因為鼠不食的緣故。原來孫儒過了江，他便住在毗陵，因為違犯了宵禁的規(guī)定，被用刀殺死了，傳說殺他的那把劍也分解了。

　　許建宗　　

　　唐濟陰郡東北六里左山龍興古寺前，路西第一院井，其水至深，人不可食，腥穢甚，色如血。鄭還古（明抄本鄭還古三字下有太和初與許建宗同寓佐山僅月余聞此井建宗謂還古二十二字）曰：“可以同詣之?！奔案Q其井，曰：“某與回此水味何如？”還古及院僧曰：“幸甚。”遂命朱甌紙筆，書符置井中，更無他法。遂宿此院，二更后，院風雨黯黑。還古于牖中窺之，電光間，有一力夫，自以約索于井中，如有所釣，凡電三發(fā)光，洎四電光則失之矣。及旦，建宗封其井。三日后，甘美異于諸水，至今不變。還古意建宗得道者，遂求之，云：“某非道者，偶得符術。”求終不獲。后去太山，不知所在。（出《傳異記》）

　　【譯文】

　　唐代，在濟陰郡東北方向六里左山龍興古寺的前面，路西邊第一個院有一口井，里面的水特別深，人不能吃，又腥又臭，顏色如血。鄭還古跟許建宗說：“我們一塊兒去看看。”許建宗探身察看那口井，說：“我給你們恢復這井水的味道怎么樣？”鄭還古與院里的僧人說：“太好了?！北憬腥四脕碇焐袄徸雍图埞P，寫了一道符放進井里，亦沒有再用別的方法。之后，他們就在這個院里住宿，二更天后，院里風雨交加，漆黑一團。鄭還古從窗縫里往外瞧，看到電光之中有一健壯男子，自己把釣魚用的繩子放進井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釣，一連發(fā)了三道電光，到第四道電光時這個人就不見了。等到天亮，建宗把這口井蓋嚴了。三天后，井水甘美異常，其他水都比不上，至今仍未改變。鄭還古認為許建宗是得了道術的人，便去求他，建宗說：“我不是道士，偶爾得到點符術而已?！边€古的請求始終沒得到什么。建宗后來到太山去了，不知具體住在什么地方。

　　向隱　　

　　唐天復中，成汭鎮(zhèn)江陵，監(jiān)軍使張?zhí)剡M元隨溫克修司藥庫，在坊郭稅舍止焉。張之門人向隱北鄰，隱攻歷算，仍精射覆，無不中也。一日，白張曰：“特進副監(jiān)小判官已下，皆帶災色，何也？”張曰：“人之年運不同，豈有一時受災，吾不信矣?！庇跁r城中多犬吠，隱謂克修曰：“司馬元戎，某年失守，此地化為丘墟，子其志之。”他日復謂克修曰：“此地更變，且無定主。五年后，東北上有人，依稀國親，一鎮(zhèn)此邦，二十年不動，子志之?！彼沼衷唬骸皷|北來者二十年后，更有一人五行不管，此程更遠，但請記之?！睖匾詾閼{虛，殊不介意。復謂溫曰：“子他時婚娶無男，但生一隊女也。到老卻作醫(yī)人?！焙蠊茈氛D北司，張?zhí)剡M與副監(jiān)小判官同日就戮，方驗其事。成汭鄂渚失律不還，江陵為朗（朗原作郎，據(jù)明抄本改。）人雷滿所據(jù)，襄州舉軍（軍原作君。據(jù)許本改。）奪之。以趙匡明為留后。大梁伐（伐原作代，據(jù)許本改）裹州?？锩鳁壋亲怨?，為梁將賀環(huán)所據(jù)。而威望不著，朗（朗原作郎，據(jù)明抄本改）蠻侵凌。不敢出城，自固而已。梁主署武信王高季昌自穎州刺史為荊南兵馬留后。下車日，擁數(shù)騎至沙頭，朗（朗原作郎。據(jù)明抄本改）軍懾懼，稍稍而退。先是武信王賜姓朱，后復本姓。果符國親之說?？诵奘е鳎髀滗緦m，收得名方，仍善修合，賣藥自給，亦便行醫(yī)。娶婦后，唯生數(shù)女。盡如向言。唐明宗天成二年丁亥，天軍圍江陵，軍府懷憂，溫克修上城白文獻王，具道此，文獻未之全信。溫以前事累驗，必不我欺。俄而朝廷抽軍。來年，武信薨，凡二十一年。而文獻嗣位，亦二十一年，迨至南平王。即此程更遠，果在茲乎。（出《北夢瑣言》）

　　【譯文】

　　唐朝天復中年，成汭鎮(zhèn)守江陵，監(jiān)軍使張?zhí)剡M與元隨溫克修看管藥庫，在坊邊租房暫住。張?zhí)剡M的門人向隱住在他的北鄰，向隱鉆研歷算，還精于射覆游戲，沒有投不中的時候。一天，向隱對張?zhí)剡M說：“特進和副監(jiān)小判官以下，個個面帶災難的氣色，這是怎么回事呢？”張說：“每個人的命運各有不同，哪有同一時間受災的道理，我不相信?！边@時，城里有許多狗叫的聲音。向隱對溫克修說：“司馬元戎，某年失守，這個地方就化為廢墟。你可要記著這件事?！绷硪惶煊謱诵拚f：“此地要變更主人，又沒有固定的主人。五年后，東北方面有人，好像是位國親，一度鎮(zhèn)守這塊地方，二十年內(nèi)不變。你記著這件事。”一天又對克修說：“東北來的那個人鎮(zhèn)守二十年后，接替他的一個人不相信陰陽五行。這段時間更長。請把這些記著?！睖乜诵抟詾檫@些語全無實際憑據(jù)，根本不放在心上。向隱還對他說：“你以后結婚娶妻不生男孩，只生一群女孩子。到年老時你卻從醫(yī)?！焙髞?，朝廷果然密令誅東北司，張?zhí)剡M與副監(jiān)小判官同一天被殺，這才應驗了那件事。成汭在鄂渚失利沒有回來，江陵被朗州人雷滿占領，襄州又發(fā)兵奪了回來，用趙匡明為留后。大梁派兵攻打襄州，趙匡明放棄城池保存自己，襄州被梁將賀環(huán)據(jù)守。但他的威望不高，朗州蠻人侵凌時，他不敢出城，只能固守。大梁君主命武信王高季昌從穎州刺史改為荊南兵馬留后。高季昌下車后，帶領數(shù)人騎馬來到沙頭，朗軍望而生畏，慢慢撤退。在這之前，武信王曾被梁主賜姓朱，后來又恢復了本來的姓。果然符合向隱所謂“國親”的說法。溫克修失去主人后流落在渚宮，收集到許多有名的藥方，精心整理修補，靠賣藥維持生活，順便行醫(yī)看病。娶了老婆后，只生了幾個女孩。上述情況都跟向隱當初所說的一樣。唐明宗天成二年，天子的軍隊圍攻江陵，軍府擔憂，溫克修上城把前面自己的經(jīng)歷都告訴了文獻王，文獻王并未完全相信這些。溫克修以為前面經(jīng)過的事屢屢應驗，必定不是欺人之談。不久，朝廷抽調(diào)軍隊，放棄了對江陵的圍攻。第二年，武信王高季昌去世，在位一共二十一年。文獻繼承其位，也統(tǒng)治了二十一年，直到南平王。向隱所說的“這段時間更長”，果然如此。

　　趙尊師　　

　　趙尊師者，本遂州人，飛符救人疾病，于鄉(xiāng)里間年深矣。又善役使山魈，令挈書囊席帽，故所居前后百里內(nèi)，絕有妖怪鬼物為人患者。有民阮瓊女，為精怪所惑，每臨夜別梳妝，似有所伺，必迎接忻喜，言笑自若。召人醫(yī)療，即先知姓名。瓊乃奔請尊師救解，趙曰：“不勞親去，但將吾符貼于戶牖間，自有所驗?！蹦税捉佒鞎蠓c之。瓊貼于戶，至一更，聞有巨物中擊之聲，如冰墜地，遂攢燭照之，乃一巨鼉，宛轉在地，逡巡而死，符即不見，女乃醒然自悟，驚駭涕泣。瓊遂碎鼉之首，棄于壑間，卻詣尊師，備陳其事。趙慰勞之，又與小符，令女吞之。自后無恙。大符即歸于案上。（出《野人閑話》）

　　【譯文】

　　趙尊師本是遂州人，能用飛符給人治病，在鄉(xiāng)村住了多年了。又善于驅使山鬼，令其給自己提著書袋席帽，所以在他住處周圍一百里之內(nèi)，絕對沒有妖怪鬼魅傷害人的事。居民阮瓊的女兒為精怪所迷惑，每到夜晚就特別梳妝打扮一番，好像等待什么人，必定有人來迎接賀喜，又說又笑，坦然自得。請人到家給她治療，她就先知道人家的姓名。阮瓊便趕來請趙尊師解救，趙說：“用不著我親自去，只要把我的符貼在門窗上，自會靈驗?！彼阍诎捉伾嫌眉t筆寫了一道大符給阮瓊。瓊回去后將符貼在門上，到一更天，聽到有大的物體撞擊之聲，像大冰塊落地一樣，他便舉著蠟燭去照，原來是一只大鼉在地上翻滾，折騰一會兒就死了，貼在門上的符也立即不見了，女兒也像睡醒一樣明白過來，嚇得直哭。阮瓊把鼉的腦袋砸碎，將它扔進了溝壑，然后去見趙尊師，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趙對他表示祝賀與慰問，又給他一道小符，讓他叫女兒吞下去，此后就不會有什么病災了。這時，大符已經(jīng)飛回來落在桌子上。

　　權師　　

　　唐長道縣山野間，有巫曰權師，善死卜。至于邪魅鬼怪，隱狀逃亡，地秘山藏，生期死限，罔不預知之?；蛉苏埫?，則焚香呼請神，僵仆于茵褥上，奄然而逝，移時方喘息，瞑目而言其事。奏師之親曰郭九舅，豪俠強梁，積金甚廣，妻臥病數(shù)年，將不濟。召令卜之。閉目而言曰：“君堂屋后有伏尸，其數(shù)九。遂令斸之，依其尺寸，獲之不差其一，旋遣去除之。妻立愈，贈錢百萬，卻而不受，強之，方受一二萬，云神不令多取。又一日，臥于民家，瞑目輪十指云：“算天下死簿，數(shù)其遐邇州縣死數(shù)甚多，次及本州村鄉(xiāng)，亦十余人合死者，內(nèi)有豪士張夫子名行儒與焉?！比擞屑备嫘腥逭?，聞而懼，遂命之至。謂張曰：“可以奉為，牒閻罪山（明抄本罪作羅，又山字疑誤，當是出字）免之?！庇谑情]目，于紙上書之，半如篆籀，祝焚之。既訖，張以含胎馬奔奉之，巫曰：“神只許其母，子即奉還。”以俟異日，所言本州十余人算盡者，應期而歿，惟張行儒免之。及牝誕駒，遂還其主。其牝呼為和尚，云：“此馬曾為僧不了，有是報?！弊誀枮槿送⑺阏卟簧?，為人掘取地下隱伏者亦多，言人算盡者，不差晷刻。以至其家大富，取民家牛馬資財，遍山盈室。（出《玉堂閑話》）

　　【譯文】

　　唐朝，在長道縣的山野里，有個巫師叫權師，善于死卜。至于邪魔鬼怪，隱藏的逃亡的，地下的秘密山里寶藏，以及人的生死期限等，沒有他不能預先知道的。有人請他占命，他點上香呼請神靈，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氣息奄奄而死去，過了一會兒才又喘氣，閉著眼睛便告訴你要問的事。這個人奏報權師說他的親戚叫郭九舅，為人豪俠強梁，家里有許多錢，妻子臥病多年，眼看沒有救了，叫您給算一算。權師閉著眼說：“這個人堂屋后面埋有死尸，共有九具。于是令人去掘，按他說的尺寸，一點兒不差地都找到了，緊接著又派人去將尸體除掉了。他的妻子便立即痊愈了，主人贈錢百萬，權師推卻不受，硬要給他，他才只收了一二萬，并說神靈不讓多拿。又一天，權師躺在一個村民家里，閉著眼睛轉動十個手指說：“算計天下死人的賬簿，數(shù)著附近州縣死人的數(shù)目最多，其次是本州的村鄉(xiāng)，也有十多個該要死的人，其中有豪士張夫子名叫行儒的?！庇腥思泵θジ嬖V了張行儒，張行儒聽了非?？謶?，便叫權師去。權師對張說：“我可以為您效勞，寫個通牒請閻王爺把您免了?！庇谑情]上眼睛，在紙上寫，寫的字一半像篆文籀文。寫完后，禱告著燒化了。結束后，張行儒將一匹懷胎的奔馬奉還給他，權師說：“神只許其母，馬仔很快就奉還給您?！边^了幾天，權師所說本州十多個壽命已經(jīng)完了的人，都應期限而死了，唯獨張行儒沒有死。等到牝馬生下小駒，便送還給了主人。那匹牝馬他呼喚為“和尚”，說：“這匹馬曾經(jīng)為僧不終，所以有此報應?！睆哪菚r起，權師在家里給人家算卦的時候不少，替人家挖取地下隱藏物的時候也很多，說誰尋命已盡的，保證不差一時半刻。這樣以來，他家里大大地富了起來，從人家掙來的牛羊資財，放了滿山堆了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