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霰善
大明仁孝皇后勸善書原書缺二頁
母具以其事對，遂告于官。乃擒都虞候，執(zhí)而詰之，所占一詞不謬。乃誅之，而給其物力，令歸渭南。宋宣城水陽村陸陽，字義若。以醫(yī)稱。建炎中，編修朱莘老避亂，攜家南下。其妻病心躁，呼陸治之，妻為言：“吾平生氣血劣弱，不可以服涼劑。今雖病心躁而不作渴，蓋因避寇驚憂傷饑所致，切不可投我以涼藥編修嗜酒得渴疾，每主藥必以涼為上，不必與渠議。我有珍珠可為藥直，故丁寧相語?！标懺\脈得傷寒陽證，煮小柴胡湯與之服。婦人曰：“香氣類柴胡，君宜審之，我服此則立死?！标懺唬骸胺且玻蓪幮娘嬛?！”婦人申言甚切，陸竟不變。下咽，吐瀉交作，婦人遂委頓。呼云：“陸助教，與汝地獄下理會！”語罷而絕。后數(shù)年，溧水李氏子病瘵，召陸療之。陸至，用藥數(shù)日，未效。出從倡家飲酒，而索線并酒饌于李氏甚急。李氏之兄怒叱不與。及歸，已黃昏，乘醉下藥數(shù)十粒。病者云：“藥在膈間熱如火?！庇衷疲骸暗礁怪幸嗳缁稹！庇衷疲骸暗侥毾乱嗳缁??！表汈Т蠼?，痛不可忍自床顫悸墜地。至夜半，陸急附子、丹砂，皆不能納，潛引舟遁去。未旦，李死。至紹興九年，陸暴得病，日夜呼曰：“朱宜人，李六郎，休打我，便去也?！本寡斩?。宋羅汝楫，微州歙縣人。登政和二年進(jìn)士第，監(jiān)登聞鼓院。歷官至監(jiān)察御史，附秦檜月遷殿中侍御史。希檜意，與中丞何鑄交章論岳飛有異志，竟誣殺之。楫居父喪，忽暴死。其子愿知鄂州，有治績，以父故，不敢入岳飛廟。一日自念，曰：“吾政治善，姑往祠之。”甫再拜，遽卒于前。其從者咸見岳飛擊之，故至于死。宋趙廷臣，故渝州洞戎，詐約諸酋降朝廷，乃盡醉而殺之，揚言其叛，掩為已功，而取其財，廷臣遂被顯擢。一夕，夢所殺諸酋謂曰：“我當(dāng)為爾子以報爾?！蔽磶?，廷臣生子諗，年未三十及第，為國子博士。忽以狂逆伏法，廷臣坐是，與其妻女皆分配嶺外而死，家財盡入官。其報應(yīng)如此。涼沮渠蒙遜時有沙門曇摩讖，博達(dá)多識，蒙遜重之。魏遣李順封蒙遜為涼王，且求曇摩讖，蒙遜不與。曇摩讖欲入魏，數(shù)自請行，蒙遜赫然大怒，遂殺之。既而，左右見曇摩讖當(dāng)晝以劍擊蒙遜，遂得疾死。唐蜀郡法曹參軍曹惟恩，當(dāng)章仇兼瓊之時，為西山糧使，甚見委任。惟恩白事于兼瓊，與語華，令還運。惟恩妻生男有疾，因以情告兼瓊，請留數(shù)日。兼瓊大怒，叱之令出，集眾斬之。其妻聞之，乘車攜二子來，與之訣，惟恩已辮髟火束縛，兼瓊出臨斬之。惟恩二子，叩頭食土，來抱馬足，馬為不行。兼瓊為之泣下，云“業(yè)已斬矣?！笨び卸U僧道行至高，兼瓊每師之，禪僧乃見兼瓊曰：‘曹法曹命且盡，請不須殺?！姝偰松馕┒鳌Ｃ魅帐刮┒餍袨o府長史事，賜緋魚袋，專知西山轉(zhuǎn)運事，仍許與其妻偕行。惟恩至瀘州，因疾，夢一僧告之曰：“曹惟恩一生中負(fù)心殺人甚多，無分毫善事，今冤家債主將至，為之柰何？”惟恩哀祈甚至。僧曰：“汝能度兩子為僧，家中錢物衣服盡用施寺，仍令家素冫食，堂前設(shè)道場，請名僧晝夜誦經(jīng)禮懺，可延百日之命。如不能，即當(dāng)死矣。”惟恩曰：“諸事易耳，然苦不食，若之何？”僧曰：“取羊肝水浸，加以椒醬食之，即能冫食矣?！奔扔X，具告其妻，妻贊之，即以兩子為僧。又如言置道場轉(zhuǎn)經(jīng)，且食羊肝，遂能冫食。如是月馀。一日晨坐，忽見其亡母，與其亡姊偕來視之，惟恩大驚，趨走迎候。有一鬼子手執(zhí)絳幡前引，升自西階植絳幡，其亡姊不言，但于幡下舞，不輟。其母泣下曰：“吾兒平生不知罪，殺人無數(shù)，今冤家欲來，吾不忍見爾受苦辛，故來視爾?！蔽┒髅偧滥?，母食之。其姊舞不已，竟不交一言。母食畢，與姊皆去，惟恩疾轉(zhuǎn)甚。于是羊肝亦不食，常臥道場中，覺有二青衣童子，一坐其頭，一坐其足。惟恩問之，童子不與語，而貌甚閑暇?？谟兴难?，出于唇外。明日食時，惟恩見所殺人，或披頭潰腸，斷截手足，或斬首流血，盛怒而來。詬惟恩曰：“逆罪與我同事，急乃殺我以滅口。我今訴于帝，故來取汝?！庇A而二童子推之，不得進(jìn)。但慢罵，日中乃去。惟恩知不免，具言其事如此。每日常來，皆為童子所推，不得至惟恩所。月馀，忽失二童子，惟恩大懼。與妻子決別。于是死者大至。眾見惟恩如被曳狀墜床下，遂卒。初，惟恩為澤州、相州判司時，養(yǎng)賊徒數(shù)十人，使所在為盜。及事發(fā)則殺之以滅口，前后殺百馀人，故禍及也。唐盧叔敏，居緱氏縣。即故太傅文貞公崔佑甫之表侄。時佑甫初拜相，有書與盧生，令應(yīng)明經(jīng)舉。生遂自緱氏赴京，行李蕭然，有驢兩頭載書冊，一奴才十馀歲。初發(fā)縣，有一紫衣人擎小幞與生同行，云送書狀至城，辭氣甚謹(jǐn)。生以童仆小，甚利其作侶，扶接鞭乘，每到店必分以茶酒。紫衣者亦甚知愧。至鄂嶺，早發(fā)十馀里，天才明，紫衣人與奴驅(qū)驢在后。忽聞奴呼聲，云被紫衣歐擊。生曰：“若奴有過但言，必為科決，何得便自擊也！”言訖，見紫衣人懷中抽刀剌奴，洞腸流血、生乃驚走。初尚乘驢，行數(shù)十步，已見紫衣人在后，遂棄驢并靴馳數(shù)十步，紫衣遂及，以刀剌倒，與奴同死于嶺上。時緱氏尉鄭楚相，與生中外兄弟，晨起于聽事坐久，忽困睡，夢生被發(fā)，血污面目，謂曰：‘某已被賊殺矣，然此賊今未可得’。乃牽白牛一頭來，跛左腳，曰：“兄但記此牛，明年八月一日平明，賊從河中府與同黨買牛來，于此過，入西郭門，最后驅(qū)此者，即賊也?！编嵕@覺，遂言于同僚。至明日，果有府牒至，令捕賊。河南尹于生書帙中得崔相手札，捕賊益急，而蹤跡不能得。至明年七月末，鄭君與縣宰計議，至其日五更潛伏弓矢于西郭門外。鄭君自領(lǐng)徒，往伏于路側(cè)。至?xí)裕腥蓑?qū)牛自西來，后白牛跛腳行遲，一人驅(qū)之。其牛乃鄭君夢中所見者，遂擒之，并得其黨六七人。驅(qū)跛牛者，即殺盧生賊也。問之悉伏。云：“此郎君于某有恩，某見其囊中書，謂是綾綺，遂劫殺之。及開視，乃非也，唯得絹兩段耳！自是以來，常彷佛見此郎君在側(cè)，如未露，尚欲歸死，今就執(zhí)，豈敢隱乎”因具陳本末，與其具徒皆戮于市。五代時，孟蜀工部侍郎劉羲度判云安日，粗暴簡略，于刑獄尤不留意，枉濫殺人，人多怨之。一夕，押衙覃騭夢與友人胡同至一官署，見卒數(shù)人，押劉入廳前，身被扭械。又有五人，與劉對辨喋喋往復(fù)，劉有屈服之詞，久而方退于行廊下。見進(jìn)飲食者皆是鮮血，因問傍人：答曰：“劉公枉殺此人，故被訴冤，追逮至此。”人問：“可得免乎？”答曰；“彼枉殺人，理當(dāng)相報，何免也！”及寤，亟見，言之。夢亦同，因大駭異，秘之不敢泄。時劉尚無恙，然亦昏憒異常日，人盡怪訝。未幾，果暴死。唐坊州宋參軍，少持《金剛經(jīng)》，及之官，權(quán)于司士宅住。此宅舊有鬼怪，宋知之，每夕誦經(jīng)。一夕，忽見婦人立于戶外。宋問：“爾非鬼耶？”曰：“然！”又問：“幽明理殊，當(dāng)不宜見，得非有枉屈之事乎？”婦人便悲泣曰：“然，身是前司士妻，司士奉使，其弟見逼，拒而不從，因此被殺。以氈裹，投于堂西北溷廁中，不勝穢漬。人來多欲陳訴，俗人怯懦，見即心懼，所以幽憤不達(dá)，兇惡驟聞。執(zhí)事以持念為功，當(dāng)大庇含識，愿垂哀憫！”宋云：“初官位卑，不能獨救，明日當(dāng)白府君?！逼涔砣ァ＜懊骶甙灼涫?，于是掘地及溷不獲其。其夕，婦人又至，問：“何以不獲？”答云：“西北只校一尺，明當(dāng)求之，以終惠也?！币榔溲裕@之，氈內(nèi)、但馀骨在。再為洗濯，移于別所。是夜鬼又來，拜謝歡喜謂曰：‘垂惠過深，難以上答，雖在冥昧，亦有所通。君有二子，大者難養(yǎng)，小者能繼，且有榮位?！奔嫜运魏髷?shù)政官祿。又云：“無以報使君?！彼我姼?，且敘所論，府君令問己更何官。至夕，婦人又至，因傳使君意。答云：“一月改官，然不稱意，當(dāng)遷桂州別駕?！笔陆杂序?。初，宋問：“身既被殺，何以不報？”答曰：“此人今為宣城令，不仁不義之事，已訴于天。更三年當(dāng)受重刑，死入地獄，受諸楚毒，永劫為畜生。’宋后四年過宣城，問其前令，果以去年得罪被戮。唐裴炎，拜侍中。時裴行儉破突厥有功，炎沮之。乃斬降虜伏念等五十人。后炎親見伏念等來曰：“爾殺我，我今假手于人以報爾！”未幾，為徐敬業(yè)所斬。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彼鞖⒖赘付∑淦?。唐武公業(yè)，有妾曰非煙，纖麗容冶，鄰人趙象從墻窺見而悅之，乃乘公業(yè)直宿，遂越墻而通焉。公業(yè)覺之，撻非煙至死。二子之愚甚矣！不旋踵間，華父受禍，趙象坐是逃于江浙間，常見非煙隨之，亦亡。唐洪州司馬王簡易者，嘗暴得疾，腹中生物如塊，隨氣上下，攻擊臟腑，伏枕逾月，一夕，其物逆上觸心，遂死。數(shù)刻方寤，謂所親曰：“初死見鬼使，自稱丁郢，手執(zhí)符牒，云奉城隍命來追。某即隨去，行十馀里，始到城隍廟。聞有人云：“王君在世，頗聞修行，未合身亡，何遽至此？”及見，城隍告曰：“某某未合死，且乞放歸。”城隍命左右檢簿畢，曰：“猶有五年，且放去?！彼旎睢Ｖ廖甯?，腹內(nèi)物又上觸心，死而復(fù)活。云：“適到冥司，被小奴所訟，辭氣不可解。”其妻問：“奴何人也？”簡易曰：“某舊所使童仆，年在妙齡，偶因約束，遂至斃。今腹中物塊，乃小奴為祟也。適見前任吉州牧鍾初荷大鐵枷，著青布衫，手足械系，冥司勘其非禮殺人事甚急。妻遂詰云“小奴庸下，何敢如此？”簡易曰：“世間即有貴賤，冥司實無貴賤?！逼抻謫枺骸瓣庨g何罪至重？”簡易曰：“殺人為重，切宜戒慎。”言訖而卒。唐王鐸為滑州節(jié)度使，尋罷鎮(zhèn)，以河北安靜，且于楊全玖有舊，乃避地浮陽。與其幕客偕行，皆中朝士子。及過魏，樂彥禎禮之甚至，鐸之行李甚侈，從客侍姬有輦下升平之故態(tài)，彥禎有子從訓(xùn)，素?zé)o賴，愛其車馬姬妾，謀于其父之客?？陀欣钌礁?，以咸通中數(shù)舉不第，尤私憤于中朝貴達(dá)，因勸從訓(xùn)圖之。伺鐸至甘陵，遣輕騎數(shù)百，盡掠其囊裝姬妾而還，賓客皆遇害。奏朝廷云：“得貝州報，某日殺卻一人姓王名令公，”其兇誕如此。后軍亂，彥禎父子見鐸等乘馬出入軍中，迷惑不知所為，遂為亂軍所殺。寧江南上元縣一民暴死，三日復(fù)生，云至一殿庭，忽見唐先主械系甚嚴(yán)密。民驚問曰：“主何至此？”曰：“吾為宋齊丘所誤，殺和州降者千馀人，坐是冤訴，故因此。爾既得還，可語嗣君，凡寺觀鳴鍾，當(dāng)延之，吾受苦，唯聞鍾則暫息?；蚰転樽饕绘R尤善。吾在位，嘗與于闐國交聘，彼遺吾一玉天王像。吾嘗置于髻，后藏于瓦棺寺佛左膝，人無知者，爾以此事為驗?！窦冗€家，具白其事，主親詣瓦棺剖佛滕，得之，感泣，遂造一鍾于清涼寺，以玉像建塔藏于鍾山。宋元嘉中，有李龍等夜行卻掠，時丹陽陶繼之為秣陵令，捕龍等，詰問之，詞連大樂伎。蓋劫發(fā)之夜，此伎與同伴就人作樂，陶不詳審，為作款列隨例申上。而所宿主人及賓客，并相明證。陶知枉濫，但以文書已行，不欲自為通塞，并諸劫十人斬之于郡門外。此伎辯慧多藝，有聲譽，將死之際，曰：“我雖賤隸，未嘗為盜，陶令枉見殺害。若無鬼則已，有鬼，必當(dāng)陳訴，”因彈琵琶數(shù)曲而后就死。眾知其枉，莫不灑泣。經(jīng)月馀，陶夢伎至案前曰：‘昔枉見殺，實所不分，訴天得理，’故來取公。”便躍入陶口，落腹中，陶即驚寤，忽倒絕若風(fēng)癲狀，良久蘇醒，有時復(fù)發(fā)，發(fā)即夭矯，頭反著背，四日而亡。晉河間張粗、經(jīng)曠二人相善。太元十四年五月五日，共游鍾嶺，坐飲山椒。粗酒酣失性，斬曠。曠是夜托夢于母，自陳為粗所殺，授澗中，脫裳覆腹，尋覓之時必難得當(dāng)令裳飛起以示處也。明日求之，果如所夢，于是告官追捕。粗知事露，將謀叛逸，始出門，見曠執(zhí)雙刀來剌其面，不得去，遂逮系伏誅。晉山陰縣令石密嘗為御史，誣奏殺句容縣令萬默。默臨刑曰：“我無罪而子枉殺我！幽冥之中，我將圖報也?！毖杂櫍退馈Ｒ蝗眨芎鲆娔秩衼?，令左右急衛(wèi)己，捍避之際，倉卒而死。涼西城校尉張頎素與曲儉不相能，誣構(gòu)殺之。儉臨死曰：“我為鬼而有知，不舍爾也！”后頎夜見白狗，以劍斫所之，不中。頎忽偃仆不能起，左右見儉在傍，頎遂絕。昔支法存者，本胡人，生長廣州。善醫(yī)術(shù)，家鉅富。有八尺登毛，作百種形像，光彩耀目。又有沉香八尺床，居常芬馥。王譚為廣州剌史，長子劭之屢求二物，法存不與。時王譚貪虐無道，遂誣法存豪縱不法，殺之而取其財。法存死后，嘗見形府舍，擊閣下鼓，似若稱冤。如此經(jīng)月，譚得病，恒見法存在左右，遂死。劭之還至楊都，亦亡。唐周仁執(zhí)，京兆萬年人。孝和皇后衛(wèi)氏母黨，累遷金吾大將軍并州長史。殘酷好殺。一日忽于堂下見一人臂，血流如新斷者，仁執(zhí)令人送去州南二十馀里外。數(shù)日后，復(fù)使人視之，尚在。時盛暑而肉不變，人咸怪之。其月孝和崩，仁執(zhí)以衛(wèi)氏黨伏誅。介士抽刀斫之，仁執(zhí)舉臂承刃，臂斷墮地，與比見者無異。人馳騎往前委臂處視之，一無所見。宋寇萊公買一妾，名艸倩桃。公遷雷州，妾泣曰：“妾前世師事仙人為俠，嘗有達(dá)官為侍兒所鴆，妾往戮之。失于詳審，娠已數(shù)月，一戮而殺二人。此妾所以受譴，今復(fù)輪回至此也?！彼谓涤无溶妼⒗钸M(jìn)，健勇有力，為隊長。年才三十。染時氣得熱疾，主將命醫(yī)職張文寶療之。張素不精此伎，徒欲藉軍中聲勢，用藥有誤，遂至死。一日，李忽附幼女曰：“張文寶用藥殺我！我今還魂。”妻奔告統(tǒng)制，統(tǒng)制遣一校率匠發(fā)冢破棺，已朽穢。自是張日夕見李在側(cè)，不兩月而死。宋張超素與翟愿不和，元嘉中愿為人所殺，咸疑是超。超后除金鄉(xiāng)令，解職還家，入山伐材。翟兄子銅烏，持弓矢，將酒肴，就山貺之。斟酌已畢，銅烏曰：“明府昔害我叔，無緣同戴天日?！奔匆渲?。銅烏其夜見超云：“我實不殺爾叔，橫見殘害，今已上訴，故來相報?！币敦葜卵?。晉庾宏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無患載米餉家，遭劫被殺，流泊查口村。時岸傍有文欣者，母病。醫(yī)云：“得髑髏屑服之即差。”欣方索之，鄰婦楊氏見無患，因斷頭與之。欣燒去皮，肉三日夜不焦，眼目張甚。欣雖異之，猶惜不棄，因刮耳頰骨與母服之。骨屑停在喉中，經(jīng)三日而卒。尋而楊氏得疾，通身洪腫，形如牛焉?；秀币姛o患頭來觸之。楊氏以語兒，臨終尤甚，夫死者尚不可害之，況生者乎！宋劉毅，為撫軍將軍、荊州剌史，到州，即收牧朱寺主，謂其匿桓玄家兒為沙彌，并四道人皆殺之。夜夢此僧來云：“君枉見殺，已訴于天，今不得久矣！”因遂得疾，不食，日彌羸瘦。初，毅發(fā)陽都時，多有爭競，侵凌宰輔，宋高祖因遣征之。毅敗單騎夜投牧牛寺。僧曰：“撫軍昔殺吾師，何宜來此！亡師嘗有靈語云：‘天帝當(dāng)收撫軍于寺，殺之?！币惚銍@息，出寺后岡上，就大樹縊而死。北齊翟陽太守張善，苛酷貪饕，惡聲流布。蘭臺遣御史魏輝雋就郡治之，賊賄狼藉，罪應(yīng)死。善于獄中，使人翻誣輝雋受納民財，枉見推縛。文宣帝大怒，命尚書左丞盧斐勘之，斐希旨成其罪，奏報，于州市斬之。輝雋遺語令史曰：“我之情理，爾所具知。今日之事，可復(fù)如何！辦紙百番，筆兩管墨一鋌，以隨我。若有靈，必當(dāng)報之。”令史如其言。殯葬畢，后十五日，張善得病，唯叩頭云：“魏公寬我！”不旬日而死。才及兩月，盧斐坐譏駁魏史，文帝杖殺之。左右成見輝雋之而去。北齊直子融，嘗為并陘關(guān)檢租使。以贓污被劾。齊主欲窮治，乃付并州參軍崔法瑗與中書舍人蔡輝共勘之。子融罪在赦前，法瑗抑為赦后，哀訴不得免。乃曰：“若不得報，是無天道?！焙笫迦?，法瑗夜夢子融來迫之，遂無病而死。經(jīng)一年蔡輝臥病，膚肉爛落都盡，后百許日始亡。與唐相持河上，有偏將侯溫，甚驍勇，賀環(huán)為率，專制忌刻，以事害之。其后環(huán)寢疾，左右時聞其呼侯九，頗有祈請之詞，深自責(zé)。有侍者見一丈夫，自壁間出，曳環(huán)于地，侍者驚呼，左右皆至，公已死矣。梁孟少卿，為南津校尉。時有曲阿人性弘者，客湘州數(shù)年，營得一木伐，可長千步，林木壯麗，還至南津之次，少卿利其所有，誣以他罪，于重法，沒入之。弘氏臨刑之日，謂其妻子曰：“可以黃紙筆墨置棺中，死而有知，必當(dāng)陳訴?！庇謺偾湫彰麛?shù)十吞之。死后逾月，少卿方坐，忽見弘氏來。初猶避捍，后乃款服，但言乞恩！遂歐血而死，凡諸預(yù)此事者，皆以次狙歿。梁衛(wèi)破虜，為盧陵王公府舍人。王在荊州時，嘗遣從事量括民田，南陽樂蓋卿亦充使。破虜發(fā)遣誡敕，失王本意。及蓋卿還，以違誤得罪，破虜恐懼，不敢引愆，但誑蓋卿云：“當(dāng)自分雪，無勞訴也?！睌?shù)日之間，遂斬于市。蓋卿號叫，無由自陳，唯語家人以紙筆隨斂。后破虜在槽上看牛，忽見蓋卿持頭而來，將一碗蒜齏與之，破虜驚呼奔走，不獲已，服之，因此得疾，未幾而卒。梁杜嶷任荊州剌史，性甚豪忌。新納一妾，言貌兼美，寵愛特深。妾得其父書有所求，倚簾讀之，嶷自外還，而妾自以新來，恥以聞嶷，因嚼吞之。嶷謂是情人所寄，遂命剖腹取書，妾氣未絕而書已出。嶷看迄，嘆曰：“吾不自意，匆匆如此，傷天下和氣，其能久乎？”是夜見妾訴冤，嶷旬日遂死。梁盧陵王蕭續(xù)為荊州刺史時，有武寧太守張延康甚便弓馬，得代將還。王欲留之，延康貪進(jìn)，不肯留，王遂尋其為郡時罪，系獄，發(fā)使奏之，意望朝廷委之行決。梁主素識延康，且疑不實，乃敕送都。王既懷恨，又懼延康申雪得罪。先使獄卒紿之曰：“聞王欲殺君，何不拔身還都自理？若能去，當(dāng)為方便?！毖涌等恢?，遂夜逃。王遣游軍設(shè)伏，剌延康于城下。乃表云：“延康叛獄，格戰(zhàn)而死?！庇钟兄h令吳某將還楊州，王留之不可，遂使人于道擊殺之，舉家數(shù)十口并沉溺。后四年，王得病，日夜嘗見張吳二人。王但曰：“寬我！寬我！”少時而薨。唐牛肅之舅，為晉陽縣尉。有人殺其妾，妾將死，言曰：“吾無罪，為爾所殺。吾死當(dāng)為毒蛇猛獸以報爾！”后數(shù)年，殺妾者夜半起至母寢門外，呼其母曰：‘適夢為虎所嚙至死，覺而心悸，甚驚惡，故啟之。”母曰：“人言夢死者反生，夢想顛倒故也。爾何憂？然爾夜來未飯牛，可亟飯之?！逼淙顺觯抵幸娢?，似牛之脫，前執(zhí)之乃虎也。遂為所噬而死。人皆以為亡妾之報。昔盧陵有法曹吏，忘其性名，嘗劾一僧，曲致其死，具獄上州。是日其妻女在家方紉縫，忽見二卒手執(zhí)文書自廚中出，厲聲謂其妻曰：“語爾夫無枉殺僧！”遂出門去。妻女皆驚悸流汗，出視其門，扃閉如故。吏歸，具言之，吏甚恐。明日將竊取其案，已無及矣！竟殺其僧。死之日，即遇諸途，百方禳謝不可，旬月竟死。唐太傅國公杜節(jié)制江陵。時黔南廉使秦匡謀以蠻寇大舉，力寡不敵，奔求援。既謁見，怒其不趨庭，使吏讓之曰：“爾鳳翔一民地，兩為鳳翔節(jié)度使，爾今靡認(rèn)桑梓耶！”匡謀報曰：“某雖家世岐下，然少離鄉(xiāng)土。及太傅擁節(jié)時，已忝分符，實不曾趨走臺階。此時況在荊南，若論桑梓，恐非儀也。”怒，命系之。發(fā)函與衛(wèi)相保衡云：“匡謀擅棄城池，不能死王事，請誅之?！毙l(wèi)以國之元臣，兼素有恩，遂奏請依處置。敕既降，乃親臨斬之?？镏\將就戮，謂其子曰：“今日之死，實為冤枉無狀，柰伸訴已不及。但多燒紙筆，當(dāng)于泉下理之爾。”及臨刑，觀者云集，揮刃之際，大驚，驟得疾，遂舁而返。俄有旋風(fēng)暴起，飛卷塵埃，直入府署，乃散。是夜獄吏發(fā)狂，自呼姓名叱責(zé)曰：“事已惠若錢帛非少，爰復(fù)隱吾受用諸物？”遂自撲而殞。數(shù)見臣謀來迫之，逾月遂死。將歸葬洛陽，為束身楸函而即路。主吏覺函短，將斂之夕，難于改易，遂厚賂陰陽者紿杜氏諸子曰：“太傅薨時甚兇，就木之際，若臨近，必有大禍，諸子信然，于是盡率家人避于別室。及舉就斂，函果短，遂蹈胸折項而斂焉，無有知者。及歸，長子無逸亦死，其報之速如此。唐左仆射衛(wèi)安石女，適太府主薄李訓(xùn)。訓(xùn)未婚時，有一妾。成親之后，遂嫁之，已兩易主矣。韋女患傳瘦病，恐妾厭禱之，白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推勘，捶楚特甚，遂誣服，前后決三百馀下，投之井以死。死之日，衛(wèi)女見妾來取命，不出三日遂亡。宋劉存，為舒州剌史，辟儒生霍基為團(tuán)練判官，甚見信任。后為左右所譖，乃構(gòu)成其罪，白使府請殺之。使府疑其冤，使送楊都，存遂縊之死。既而，存遷鄂州節(jié)度使，霍友人在舒州，見生素服，自司命祠中出，撫掌笑曰：“吾獲報矣！”俄而，存帥師征湖南，表兄馬鄴為黃州剌史，有夜扣齊安城門者，曰：“舒州霍判官，將往軍前，馬病。白使君借馬?！笔刳鹫咭愿妫拠@曰：“公枉殺霍生，今此人往矣。得無禍乎？”因畫馬數(shù)匹，祭而焚之，數(shù)日，存敗死。宋乾德中，偽蜀御史李龜?shù)?，以居憲職。一日出至三井橋，忽見嘗所按殺十馀人，攜頭披發(fā)叫屈稱冤，漸來相逼。龜?shù)濃鲬郑R徑歸。誡其子曰：“以吾為刑官，清慎畏懼，猶有枉濫爾曹誡之！”自此得疾，遂亡。唐晉州剌史柳渙，外孫女博陵崔氏，家于汴州。有扶風(fēng)竇凝將聘焉，行媒備禮，而凝舊妾有孕，崔氏約遣妾后成禮，凝許之。遂與妾俱之宋州，揚下至車道口宿。是夜妾產(chǎn)二女，凝因其困羸斃之，實沙于腹，與女俱沉于水。既而還汴，紿崔氏曰：“妾已遣矣！”遂擇日成親。后十五年，崔氏產(chǎn)男女?dāng)?shù)人，男皆不育，女二人各長成。永泰二年四月，忽杌上有書一函，開視之，乃凝先府君之札也。言爾枉魂事發(fā)，近在期月，宜疾理家事。長女可嫁汴州參軍崔延，幼女可嫁前開封尉李，并良偶也?！蹦恍?，謂妻曰：“此狐貍之變，不可徵也?！备眨谑覂?nèi)復(fù)得一書，言：“吾前已示爾危亡之兆，爾何顛倒之甚也！”凝尚猶豫。明日庭中復(fù)得一書，言詞哀切。曰：“禍起旦夕。”凝方倉惶。妻曰：“君自省如何？宜禳避之?！蹦m秘之，而心實憚。五月十六日午時，忽聞叩門聲甚急，凝心動，出候之，乃是所殺妾，盛妝前拜，曰：“別久安否？”凝大怖，疾走入內(nèi)隱匿，鬼踵至庭。崔氏驚問之，乃斂容自敘曰：“某是竇凝妾，凝欲取娘子時，殺妾于車道口，并二女同盡。妾無負(fù)凝而凝殺妾，凝若娶妻，妾自斂跡，柰何忍害性命！妾訴諸岳瀆，怨氣上聞，上帝降鑒，許妾復(fù)讎，故來取凝。娘子無懼也?！贝奘媳?，請以功德贖罪。鬼厲聲曰：“凝以命還命，足矣！”乃罵凝曰：“天網(wǎng)不漏，何用狐伏鼠竄！”便升堂擒凝，而嚙咬掐捩宛轉(zhuǎn)楚毒，竟日而去。曰：“未令即死，且受吾毒。”每日輒至，啖嚼肢體，形貌變態(tài)不常，并搏其二女，不堪其苦。時有僧曇亮善持咒，凝請之，置壇內(nèi)閣。須臾，鬼至階，僧讓之曰：“鬼道不合干人，何至是耶？吾召金剛立糜碎汝！”鬼曰：“和尚事佛，心合平等。柰何掩義隱賊？凝不非理殺妾，妾其干人！上命照臨，許妾報凝，金剛其私殺負(fù)冤者！”言訖，登階擒凝如初。后崔氏李氏聘女遁歸，鬼亦不追。曰：“吾縛爾足，其能遠(yuǎn)哉！”凝中鬼毒發(fā)狂，自食肢體，入水火，啖糞穢，肌膚焦?fàn)€，數(shù)年方死，二女亦亡。昔鄂州有小將聶都，本田家子。既貴，欲易其妻，因與歸寧，斃之于路，并殺其隨行婢，棄江畔。奔告其家，號哭云：“為盜所殺。”人不疑也。后數(shù)年，奉使至廣陵，舍于逆旅，見一賣花婦人，酷似其所殺婢。既近，乃真是，見之再拜。因問與人耶，鬼耶，答云：“人也往者為賊所擊，幸而不死，既蘇，得賈人船，寓載東下，今在此與娘子賣花給食。復(fù)問：“娘子何在？”曰：“在近。”“可見之乎？”曰：“可?！奔匆烈磺镏?，指貧舍曰：“此是也?！辨鞠热?，頃之，其妻出。相見悲涕，備述艱苦，都亦然莫測也。俄而延入內(nèi)室設(shè)酒饌，從者亦醉。日暮不出，從者稍前覘之，寂然無聲。因直入室中，但見白骨一具，衣服毀裂，血流滿地。問其鄰云：“此宅以無人居矣?！碑惥弥?。唐西川節(jié)度使嚴(yán)武，少時仗氣任俠，嘗于京師與一軍使女有私，因竊以逃。軍使覺之，以聞。詔萬年縣尉專往捕，乘遞日行數(shù)驛，得其蹤。武自鞏縣方顧舟而下，懼不免，乃醉其女子，解琵琶弦縊殺之，沉于河。明日制使至，搜武船無跡，乃已。及武為節(jié)度時，得疾甚，忽有一道士至，云：“從峨眉山來，”欲謁武。武異之，及階呵叱，若與人論難者，良以方止。升堂寒溫畢，謂武曰：“公有疾，冤家在側(cè)，何不悔謝？”武怒不答。道士又曰：“公試思，曾有負(fù)心殺害人事否？”武曰：“無之?！钡朗吭唬骸斑m在階前，冤死者見某披訴，某初謂是山精木魅，遂加呵責(zé)。他云被公枉殺，已得請矣，故來報公。乃一女子，年才十六七，項有物一條，如樂器之弦。公何言無？”武大悟，叩頭請解。道士曰：“彼即欲面見公，翁自求之?！蹦肆顬咛弥校瑥厝モ盼?，焚香舁武于堂門內(nèi)，令清心，具衫笏，留一小童侍側(cè)，東偏閣內(nèi)亦令灑掃垂簾，道士坐于堂堂外，含水噴又以柳枝蘸水灑地，卻坐瞑目叩齒。須臾，閣中有人吁嗟聲。道士曰：“娘子可出。”良久，有女子被發(fā)褰簾而出，項上有琵琶弦結(jié)于咽下。及堂門，約發(fā)于后，向武再拜。武驚慚甚，反袂掩面。女子曰：“公亦大忍，某之從行，雖是失行，于公則無所負(fù)。公懼罪，棄某于他所尚可，何忍見殺！”武愧謝，請以經(jīng)功贖免，道士亦為之請。女子曰：“吾訴于帝三十年，今始得報，期以明晚?！毖援叄鲋灵w門滅，道士亦謝去，明日武遂卒。唐建陽縣錄事陳勛，性剛狷不容物，為縣吏十人共構(gòu)其罪，竟至棄市。明年死日，家為設(shè)祭，妻哭畢，嘆于靈前曰：“君平生以剛直稱，今枉死逾年，何寂然耶？”是夕夢勛曰：“聞卿言大悟，然公署不可卒入。明日卿為我入縣訴枉，吾當(dāng)隨卿報之?！泵魅眨奕缪?，出門見勛伏劍從之。至縣，遇一仇吏于橋上，勛以劍擊其首，吏即顛仆而死。既入門，勛徑至曹署，以次擊之，眾不能見，而中者皆死。后其鄉(xiāng)人嘗見之，遂為立廟。唐張易之兄弟豪橫特甚。昌期嘗于萬年縣街中，見少婦婿，抱兒相逐。昌期以鞭撥其頭巾，婦罵之。昌期謂奴曰：“橫馱將來，”婿投匭三四狀，皆不出。昌期捕之，送萬年縣，誣以他罪，杖殺之。后昌期常見此人來索命，曰：“吾已訴于天矣?！蔽磶?，果被殺。唐侍御史郭霸，嘗構(gòu)殺宋州三百人，驟得五品。經(jīng)月病甚，同官問疾，見老巫曰：“郭公不可救矣！有鬼數(shù)百隨之，遍體流血，攘袂切齒，皆云不相放，郭公其死矣乎！”一夕，霸忽以刀子自剌而死。時自春大旱，至霸死而雨，武后問司勛郎中張元一曰：“外有何事？”答曰：“外有三慶：旱降雨，一慶；中橋新成萬代之利，二慶；郭霸死，三慶?！逼湟娫魅绱恕Ｌ剖逃啡f國俊，殘忍好殺。嘗奏誅斬流人，殺害無數(shù)。后從臺出，至天津橋南，有鬼滿路遮截，不得前。惟連聲呼云：“緩我！緩我！”俄而，舌出數(shù)寸，遍身青腫，舁至宅，夜半而卒。唐王悅，為唐昌令。嘗枉殺李錄事。李既死，長子忽作靈語云：“王悅不道，枉殺余，余必報！”其聲甚厲。經(jīng)數(shù)日，悅晝坐廳事，忽被拳擊其腰，驚顧無人。既暮，擊處腫痛。其日，李之男又言曰：“吾已擊王悅，正中要害處。即當(dāng)殺之?！睈偛∩?，不能愈，求醫(yī)于蜀亦不效。將死之前日，李之男又言曰：“可造數(shù)人饌，吾與客至蜀錄王悅。食畢，當(dāng)行?！泵魅眨剱偹?，腫潰處，正當(dāng)右腎，即李之所為也。唐御史中丞杜式方為桂州觀察使，會西原山賊反叛，奉詔討捕續(xù)命郎中裴某招撫。裴令桂州押衙樂生，與副將二人，至賊中傳詔命，招令復(fù)業(yè)。樂生儒者，有氣誼，賊帥黃少卿大喜，留宴，悅樂生佩刀，請之。樂生雖自愛，然念欲招懷之，不欲違其意，遂解以贈。少卿以小婢二人酬其直。既歸，副將與生不相能，誣生以軍中虛實告賊帥，故贈女口。裴大怒，生具言本末，辭色頗厲，裴愈怒，系之賓州獄，移書式方，厚誣之，請必加刑。式方不得已，將于法，然亦心知其冤。樂生亦有狀，具言其事，式方令持牒追之。面約使者曰：“彼欲逃避，爾慎勿禁，且以吾意語之?！笔拐咧?，傳式方意。生曰：“我無罪何逃？若逃，是有罪也?！奔戎粒椒秸偃雴栔?，生具述本意。式方乃以制使牒示之曰：“非不知公冤，然無可柰何，不能相救。”遂令推訊。生問推者曰：“中丞意如何？”曰：“中丞以制使意，押衙不能免矣！”生曰：“中丞意如此，吾何言？”遂誣服。式方頗甚憫惻。將刑，引入曰：“知公至屈，有何事相托？公有男，欲何職？”曰：“得衙前虞侯足矣！”式方便授牒，兼贈錢百千為葬具。生又曰：“某自分死，必不逃逸，請去桎梏，就沐浴，見妻子，囑家事?！笔椒浇詮闹?。至?xí)r，式方乃登州南門與之決。生巾櫛拜啟曰：“某今死矣，雖死不已！”式方曰：“子怨我乎？”曰：“無，中丞為制使所迫耳！”式方灑泣，令厚致酒饌。食訖妻子與別。問曰：“買得棺未？可并具紙筆置棺中，吾死當(dāng)上訴于帝?！眴柋O(jiān)刑者曰：“今何時？”曰：“日中?！鄙唬骸拔崛罩兴?，至黃昏時，便往賓州取副將某。及明年四月，殺制使裴郎中?！币蚺e頭見執(zhí)刀者，謂曰：“我雖分死，爾慎無折我頸！若折之，我死即當(dāng)殺爾！”其人不信，以常法拉其頸殺之，忽驚厥仆地死。數(shù)日后，賓州報副將以其日黃昏時暴得心痛而死。裴至明年四月亦卒。其年十月，式方于場宴敕使，忽語曰：“樂某，汝今何來，我亦無過。”索酒瀝地，祝之。良久又曰：“我知汝屈而竟殺汝，亦我之罪?！彼觳荒苷Z，舁到州，及夜而殂，而桂州城南門外樂生死處，方圓丈馀，竟無草生。唐貞元中，有李生者，少有膂力，使氣好俠，常與累薄兒游，年二十馀，方讀書學(xué)詩，頗為人所稱道。累官至深州錄事參軍。生善談笑，美風(fēng)儀，廉謹(jǐn)明干，太守重之。時王武俊為成德軍帥，不顧法度，郡守畏之。嘗遣其子士真巡屬郡，至深州，太守事之甚謹(jǐn)，盛宴于堂，慮有以酒忤之者，不敢招一客，士真大悅。至暮令守召賓圖盡歡于夕，守以李生為言，遂命之。生入見趨拜甚恭，而士真之色甚怒。既命之坐，士真益怒，瞪目攘腕，守懼莫知所為，顧生靦然汗下，不能持杯。有頃，士真命左右縛李生系獄，士真復(fù)歡飲如初。迨曉宴罷，守潛使人于獄中詢李生，生悲泣曰：“嘗聞有見世之報，吾信之矣。某少貧，無以自資，好與俠士行劫，常往來太行山。一日，遇一少年，鞭駿騾，負(fù)二巨囊來。時已昏黑，吾利其資，遂擠之萬仞崖下，驅(qū)騾以去。得繒綺百馀，自此家給，遂改行讀書，仕至此，于今二十七年矣。昨夕見王公貌，乃吾曩時所殺少年也。一拜之后，中心慚惕，自知死在朝夕。為我謝使君，敢以身后為托?！表曋?，士真醉悟，急召左右就獄中取李生首來。士真熟視而笑已，而又與，太守飲，酒酣，太守從容請其故。士真笑曰：“李生亦無罪，但吾一見，即忽激于心，不可制已，有戮之之意。今既殺之，吾亦不知所以然也。”及罷，太守密問其年，曰：“二十有七年矣?！鄙w李生殺少年之歲，而士真生。于是嘆異久之，遂厚葬李生。五代時，偽蜀有尋事團(tuán)，亦曰中團(tuán)。小院使蕭懷武主之，蓋軍巡之職。懷武以捕盜年多，官位甚隆，積金鉅萬，第宅聲妓雅冠一時。所管中團(tuán)百馀人，每人各私養(yǎng)十馀輩人，呼為“狗?！鄙罘黄?、馬醫(yī)、酒保、乞丐、傭作、販賣、屠兒，皆其狗也。民間隱事罔不知之，又能散在郡邑及勛貴家，皆執(zhí)賤役。公私動靜，無不立聞。是以人懷疑懼。懷武殺人不知其數(shù)，凡有與已不葉，及積金藏鏹之家，皆捕殺之。冤枉之聲，盈于衢巷。晚年，其家常見有鬼數(shù)百，爭來索命，其勢甚惡。及郭崇韜入蜀，有告懷武謀變者，一家百馀口，少長皆被戮。人皆快之。五代時，華陽縣吏郝溥，因追欠稅戶街判司色禮，禮遣婢赴縣，囑溥勿留禁，且寬租期。溥不從，禁其婢，租足而放之。禮由是恨溥。明年縣司分擘百姓張瓊家業(yè)，郝溥取錢二萬，瓊訴之。街判司追勘，勾禮大笑曰：“來也，莫望活。”令司吏汝勛構(gòu)成其罪，殺之。不數(shù)月，汝勛見溥來索命，遂暴卒。勾禮一旦晨興，忽見溥升堂羅拽毆擊，因患背瘡而死。宋蔡居厚，知鄲州，有梁山泊劫賊五百來降，居厚悉戮之。明年以兵部侍郎，奉祠金陵。疽發(fā)于背，命道士設(shè)醮禳謝，因令所親王拱代作心詞。明日居厚卒，又明日拱卒。既而拱復(fù)生，曰：“適到陰司，主者責(zé)曰：‘汝為儒者，乃敢為人詭作心詞，欺誑上帝！’拱曰：‘皆居厚命意，拱但行詞而已。’俄見數(shù)鬼引出居厚，枷系聯(lián)貫，極為枯瘠。又見二鬼持一桶血，自頭澆灌，澆即大叫，左牽右擊，如類絕狀，既蘇復(fù)澆，既澆復(fù)絕，片時之間，如是數(shù)四，遙告拱曰：‘子歸即語吾夫人，急令救我，我在此，只是理會鄆州一事耳！’”然則誅降戮服，其可為乎！宋林廣，神宗時以討瀘蠻功，拜衛(wèi)州防御使。廣為人有風(fēng)義，輕財好施，通《左氏春秋》，臨事持重，長于料敵，以智損益八陣圖，又撰約束百馀條，邊地頗推行之。其名聞于西夏，夏主秉常母梁氏將內(nèi)侮，論中國將帥，獨畏廣。然在瀘以敕書招蠻，既降而殺之，此其短也。遄被惡疾死。方疾時，彷佛每日見所殺者羅立于前，曰：“請償我命！”廣竟至不起。唐蜀將尹偃，營有卒，晚點后數(shù)刻，偃將責(zé)之，卒被酒，自理聲高，偃怒杖數(shù)十，幾至死。卒弟為營典，性友愛，不平偃，乃以刀肌作‘殺尹’兩字，以墨涅之，偃陰知，乃以他事杖殺典。及大和中，南蠻入寇，偃領(lǐng)眾數(shù)萬，保邛崍關(guān)，偃膂力絕人，常戲左右，以棗節(jié)杖擊其脛，隨擊筋漲擁腫，初無痕跡，恃其力悉眾出關(guān)，逐蠻數(shù)里，蠻伏發(fā)，夾攻之，大敗，馬倒，中數(shù)十槍而死。初出關(guān)日，忽見所殺典，擁黃案大如轂，在前引，心惡之。左右咸無見者，故竟死于陣口。宋蜀州江源縣村氓王盛者，兇暴人也。與賊王小波、李順為侶，據(jù)益州，授儀鸞使。部領(lǐng)子弟百馀人，虜掠婦女剽劫財帛，殺人不知紀(jì)極，驅(qū)迫在城貧民，指引豪家，收藏地窖，因掘得一處古藏，銀皆笏鋌，金若墨鋌，珠玉器皿之屬，皆是古制。尋將指引者殺之，負(fù)其金帛三十馀擔(dān)，往江源山窖埋之，同埋者尋亦殺之，恐泄于外也。城中貨金銀魏氏子婦被虜在于賊所，不知音耗。其夫嘗募人訪于邛蜀之境，寂無影響，至三月方知在此賊家。其夫及弟謝元穎者，將金帛購之，二人亦沉于江中。八月，大軍收蜀，此賊歸明，衣錦袍銀帶入城，見者無不切齒。先是歸明者，例發(fā)遣赴闕，賊遂棄袍帶逃歸江源。妻子告云：“埋藏物處，數(shù)日火煙如窯?！彼鞚撏蚩?，悉皆空矣。驚愕之際，官軍捕獲入城，遂于法。嗚呼！殺人取財，冤毒滋多，不為已用，身遭屠戮。向來火煙起處，金寶已空。常聞金寶藏于地中，偶見者或變其質(zhì)，此得非化去耶？鬼神匿之耶？唐天寶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滎陽。母盧氏，干于治生，家頗富。有子策名京都，授吉州泰和縣尉。其母戀故產(chǎn)，不之官。為子娶大原王氏女，與財數(shù)十萬，奴婢數(shù)人，赴任，乃謀賃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孫，云：空舟欲返，傭價極廉。倘與商量，亦恐穩(wěn)便?！彼鞊癜l(fā)日。崔與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別登舟。不數(shù)程，晚臨野岸，舟人素窺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為拯溺之勢。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慟，孫以刃示之，皆惶懼無敢喘息。是夜逼納王氏，王方娠，遂以財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養(yǎng)為已子，極愛焉。其母亦竊誨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崔之親老，在鄭州，訝久不得消息，積望數(shù)年。天下離亂，人多飄流，崔母分與子永隔矣。后二十年，孫氏因崔財致大富。其子年十八，學(xué)業(yè)大進(jìn)，遣入京赴舉。此子西上，途過鄭州，去州約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見人。隨火而行，二十馀里，至一莊門，扣開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廳中，乃崔莊也。其家人竊窺，報其母曰：“門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奔胰擞炙牌溲哉Z行步，皆無少異。又白其母，母欲自審之，遂召入升堂，與之語話，悉如其子。問之，乃孫氏。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母曰：“郎君遠(yuǎn)來，明日且住一食。此子不敢違長者之意，遂諾之。明日，母見此子告去，遂發(fā)聲慟哭。謂此子曰：“郎君勿驚，此哭者，昔年唯有一子，因授官遠(yuǎn)方，遂絕消息，已二十年矣。今見郎君狀貌，絕類吾子，不覺悲慟耳！郎君西去，回日必須相過，老獨心孤，見郎君如已子也。亦有奉贈，努力早歸?！贝俗又链簯?yīng)舉不利，卻歸至鄭州，還過母莊，母見忻然，遂留停歇數(shù)日，臨行贈貲糧，兼與衣一副。曰：“此是吾子衣服，去日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故以奉贈?！碧柨薅鴦e，云：“他時過此，亦須下顧?！贝俗託w家，亦不為父母言之。后忽著老母所遺衣衫，下襟有火燒孔，其母驚問：“何處得此衣？”乃述本末。母因屏人泣與子言其事。云：‘此衣乃是吾與爾父所制，初熨之時，誤遺火所艸熱。爾父臨發(fā)之日，阿婆留此，以為念。比為爾幼小，恐伸理不達(dá)，豈期今日神理昭然！”其子聞言慟哭，詣府論冤，推問果實，孫氏伏誅。而妻以不早自陳，斷合從坐，其子哀請而免。五代湖南帥馬希聲，在位多縱率。有賈客沈甲者，常來往番禺間，廣帥優(yōu)待之。令于北中求寶帶。甲于洛汴間市得玉帶一條，乃奇貨也。回由湘潭，希聲竊知之，召甲詣衙，賜以酒食，抵夜，放還店，預(yù)戒軍巡以犯夜戮之。湘人具聞，莫不嗟憫。爾后常見此客為祟，或在屋脊，或據(jù)欄檻，不常厥處。未幾，希聲暴卒。其弟希范嗣立，乃以玉帶還廣人。宋福州阮教授，為胡侍郎館客，累年不歸。胡曰：“君在此日久，俟涓吉，當(dāng)以一婢為侍，阮但感謝。忽婢知主意，乘間尋阮。曰：“此月十五夜，侍郎大會賓客，汝勿飲酒。我房門路邊亮籬，若過彼處，咳唾數(shù)聲，俟有好音?！奔耙?，阮歸失約。里有張十七者，負(fù)米去碓，小憩其下，偶咳唾數(shù)聲。婢疑阮至，拋下黃白二大袋。張為之驚喜，不知所來，拾而歸之。后婢歸阮，問及黃白之事，阮愕然不知其由。此婢厭厭不得志，遂致非命，阮亦自殞其身。事付忘言。自后張生日富，娶妻育子。其子與阮教授絕類，或有人指之曰：“此阮秀才也。”隔溪有李辛四郎者，常以此事誚之。張生特其財勢，詣有司以別事告之，辛四郎坐獄，遂至喪命。李妻不甘其事，往陳王祠咒之。一日張氏子歸自門首，見大蛇口吐火焰，當(dāng)門盤屈，就驚仆在地。語其妻曰：“李辛四郎妻咒我，我將死矣?！毖杂櫠洹Ｗ院蟠巳巳詮?fù)貧乏。宋溫州瑞安道士王居常，字安道，后還俗，居?xùn)|山。因泛海往山東，為偽齊所拘，脫身由陸路將歸。至開封。夜夢人告曰：“汝來日當(dāng)死，如遇乘白馬，著戎袍，挾弓矢者，乃殺汝之人。宜急呼搜山大王乞命！若笑則可生，怒則死，緣汝曩世曾殺他人，故今受報。’居常次日行荒陂中，果見一人乘馬，宛如昨夢所言，即拜呼搜山大王乞命。其人笑而去，遂得脫后歸鄉(xiāng)，亟命工繪其像祀之。宋軍將劉，性強直勇敢，坐法涉海陵。郡守褚仁規(guī)嫌之，構(gòu)其謀叛，詔殺于海陵市。將死，與監(jiān)刑者曰：“為我語諸兒，多置紙筆于棺中，吾必訟之。”后數(shù)年，仁規(guī)入朝，泊舟濟(jì)灘江口，夜半，聞岸上連呼：“褚仁規(guī)，爾知當(dāng)死否？”舟人盡驚，起視岸上無人。仁規(guī)謂左右曰：‘汝識此聲否？乃劉也?！绷⒚剖臣蓝x之。仁規(guī)至都，以殘虐下獄。獄吏夜夢一人，長大黥面，從二十馀人，至獄執(zhí)仁規(guī)而去。此人即劉也。其日中使至，遂縊于獄云。宋御史中丞衛(wèi)公，有姊，為性剛戾毒惡，婢仆多被鞭笞以死。后忽得熱疾，六七日，自云“不欲見人?！背＊氶]室，而欲至者，必嗔喝叫怒。經(jīng)十馀日，忽聞屋中瑟瑟有聲，潛窺之，升堂便覺腥臊毒氣，開牖已見變?yōu)榇笊?，長丈馀，作赤斑色，衣服爪發(fā)散在床褥。其蛇怒目逐人，家盡驚駭，共送于野，蓋性情暴虐所致也。宋葉伯益，為臨川守。以剛猛疾惡布政。豪宗大姓過惡被罪者，必籍人家貲，甚者污潴其室。崇仁縣富民艾大中，資給劫盜，因以起家。既抵法，郡命以牛車竭其魚塘，得人骨頭顱幾百數(shù)。又嘗呼兩匠合大木為巨凳，而中實以金銀數(shù)千兩。甫訖工，則殺匠以滅口。所為不道，大率皆然，兇桀強獷之狀，足以滅族，時郡縣皆稱慶。后三十年，當(dāng)紹興辛亥，吳人楊遷深道為守。方寢，夢一吏喏于庭，稱索本州崇仁縣某鄉(xiāng)某里艾大中籍沒案，要照證公事。楊未及答而寤，不知所為。姑取近歲所治獄訟一一驗之，皆無其事。以夢甚明，不能自己，遍詢老吏，乃有知向來本末者，命撿索經(jīng)日，始得之。擇小吏楷書者繕錄，凡數(shù)百幅，具香紙并焚之。后楊復(fù)夢吏送案還曰：“艾大中已罪證明白，陰司發(fā)落畜生道去訖。”唐王弘義，衡水人也。少無賴，羅織善人。嘗游河北，見老人每年聚邑人作齋，遂告變，殺二百人。授游擊將軍，俄除侍御史。時有告勝州都督王安仁密者，差弘義往推，乃索大枷夾項。安仁不承伏，遂于枷上斫安仁死，又捕其男斬之。至汾州，與司為馬毛公對食，須臾喝下斬之。弘義每暑月系囚，必于小房中積蒿而施氈褥，遭之者斯須氣絕。嘗于鄉(xiāng)里求傍舍瓜，瓜主拒之，弘義乃狀言，瓜園中有白免，縣官令人捕遂，瓜苗蹂踐盡矣。時內(nèi)史李昭德曰：“昔聞蒼鷹獄吏，今有白兔御史?！焙笈c來俊臣羅告衣冠，俊臣敗，弘義亦流雷州。時將小姬花巖于舟中，弘義欲偽作敕追?；◣r諫曰：“事已如此，忍更為不軌乎！”弘義怒，縛其手足，投之江中。船人救得之，弘義又鞭之二百而死，埋之江上。俄而偽敕事覺，使御史胡元禮就嶺南按之。錮禁弘義還至花巖死處，自云：“花巖來喚我對事?！弊笥医圆灰姡ê肓x叩頭稱死罪。元禮怒，乃幫殺之。宋王俊民，萊州人。嘉佑六年進(jìn)士，狀頭及第，釋褐廷尉評簽書徐州節(jié)度判官。明年充南京考試官，未試間，忽謂監(jiān)試官曰：“外舉人喧噪詬我，何為略不約束？”令人視之，無有也。如是者三四。少時，又曰：“有人持檄逮我?！鄙艨謶郑巳“干闲〉蹲载?，左右救之，不甚傷。即歸本任醫(yī)治，逾旬創(chuàng)愈，但精神恍惚，如失心者。家人聞嵩山道士梁宗樸善制鬼，迎至，乃符召為厲者。夢一女子至，自言為王所害，已訴于天，俾我取償，俟與簽判同去。道士知術(shù)無所施，遂去。旬馀王亦卒。人謂王未第時，家有婢不順使令，蠢戾特甚，積怒乘間排墜井中。又云：王向在里與一倡妓切密，私約俟登第娶焉。既登第為狀元，就媾他族，妓聞之，忿恚自殺。故為女厲所困，竟至夭閼而死。唐邢之使新羅也。還歸泊于炭山，遇賈客百馀人，載數(shù)船物，皆珠翠沉香象犀之類，直數(shù)千萬，因其無備盡殺之，投于海中，而取其物。至京，懼人知，乃表獻(xiàn)之，敕還賜恣用之。后夢所殺客皆持刃來戮其家，心惡之。未幾，子與王獻(xiàn)共謀反，遂族滅。唐滎陽鄭生，善騎射，以勇悍矯捷聞。家于鞏雒之郊。嘗一日乘幾腰弓矢，酣醉馳驅(qū)田野間，去其居數(shù)十里。會天暮，大風(fēng)雨，生庇于大木下，久之。及雨霽已夕矣，迷道縱馬而行，見道傍有門宇，乃神廟也。生以馬系門外，將止屋中，忽戰(zhàn)心動，即匿東廡下。聞廟左空舍中然，生疑其為鬼，因引弓震弦以伺之。俄見一丈夫，身長衣短，后一皂衣，負(fù)囊仗劍，自空出舍。既而倚劍楊言曰：“我盜也，爾豈非盜乎？”鄭生曰：“吾家鞏雒之郊。向者獨驅(qū)田間，適值大風(fēng)雨，迷失故道，故匿身于此。仗劍者曰：“子既不為盜，得無害我之心乎？且我遁去，道必經(jīng)東廡下。原解弓弦以授我，使我得去，不然，且死于豎子矣！”先是，生常以別弦致袖中，既解弦投于劍客前，密以袖中弦系弓上。賊既得弦，遂至東廡下，將殺鄭生以滅口，生急以矢著弦，賊遂去。因曰：“吾子果智者，某罪固當(dāng)死矣?！鄙唬骸拔也粸楹?，爾何疑我？”賊再拜謝去。生即趨西廡下避之，又懼其率徒再來，于是登木自匿。久之，星月始明，忽見一婦人貌甚冶，自空舍中出，泣于庭。問之，婦人曰：“妾家于村中，為盜見誘至此，且利妾衣裝，遂殺妾空舍中，棄尸而去。幸君子為雪其冤！”又曰：“今夕當(dāng)匿于田橫墓，愿急逐之，無失。”生諾之。婦人謝而去。及曉，生視之，果見其，即馳馬至雒，具白于河南尹鄭叔則，尹命吏捕之，果得賊于田橫墓中，遂于法。唐樊宗諒，為密州剌吏。時屬邑有群盜，提兵入里泯殷氏家，掠奪金帛，賊其父子，死者三人。剌史捕之甚急，月馀不獲。有鉅鹿魏南華者，寓居齊魯之間，家貧，宗諒命攝司法掾。一夕南華夢數(shù)人披發(fā)，列訴于南華曰：‘姓殷氏，父子三人俱無罪而死，原明公雪其冤?！蹦先A曰：‘殺汝者為誰？’對曰：“吾所居?xùn)|十里，有姚姓者，乃賊之魁也?！蹦先A許諾，驚寤。數(shù)日宗諒謂南華曰：“盜殺吾氓且一月矣，莫窮其跡，豈非吏不奉職乎？爾為司法官，第往驗之。”南華馳往，未至，忽見一狐起于路傍深草中，馳入里人姚氏所居，而逐者以百數(shù)。其狐入一穴中，南華命以鍤發(fā)之，得金帛甚多，乃群盜所劫殷氏財也。即如姚氏子，詰其所自，目動詞訥，即收劾之，果盜之魁也，于是盡擒其支黨十馀輩。其狐雖匿于穴中，窮之卒無所見，其非冤魂之所為與！唐冀州館陶縣周主簿者，顯慶中，奉使臨渝開互市。當(dāng)去之時，將佐史等二人從往，周將錢帛稍多，二人乃以囊盛土壓殺之。所有錢帛，盡盜將去，唯有隨身衣服充斂。至歲暮，其妻夢周具說被殺之狀，及所盜物藏隱之處，妻乃訴之官。官司案辨具得實狀，錢帛并獲，二人皆坐死。唐西京咸宜觀女道士魚玄機，字幼微。長安倡安女也。色既傾國，思乃入神，喜讀書屬文，無致意于吟詠，志慕清虛。咸通初，遂從冠帔于咸宜。風(fēng)月賞狀之佳句，往往播于士林，然蕙藍(lán)弱質(zhì)，不能自持，后為豪俠所調(diào)，乃從游處焉，于是風(fēng)流之士，爭修飾以求狎，或酒詣之者，必鳴瑟賦詩，間以謔浪懵學(xué)輩自視缺然，其詩有“綺陌春望遠(yuǎn)，瑤微秋與多”又“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閥?！庇帧霸魄樽杂魻幫瑝簦擅查L芳又勝花?！贝藶榻^妙者。一女僮曰綠翹，亦明惠有色。忽一日，玄機為鄰院所邀，將行，誡翹曰：“無出。若有客，但云在某處?！毙C為女伴所留，迨暮方歸，綠翹迎門曰：“適某客來，知煉師在在，不舍轡而去矣?！笨湍诵C素相昵者，意翹與之私。及夜張燈局戶，乃命翹入臥內(nèi)訊之。翹曰：“自執(zhí)巾盥數(shù)年，實自檢御，不令有似是之過，致忤尊意?？h某客至款扉，翹隔閾報云，“煉師不在?！笨蜔o言，策馬而去，若云情愛，則不蓄于胸襟有年矣，幸?guī)煙o疑?！毙C愈怒，裸而笞之，以百數(shù)，但言無之，既委頓，請杯水酹地，曰：“煉師欲求三清長生之道，而未能忘解佩薦桃之歡，反以沈猜，厚誣真正，翹今斃于毒手矣。無天，則無所訴；若有，誰能抑我強魂，誓不蠢蠢于冥寞之中，縱爾淫佚。”言絕于地。玄機恐，乃坎后庭瘞之，自謂人無知者。時咸通戊子春正月也。有問翹者，則曰：“春雨霽逃矣。”客有宴于玄機室者，因溲于后庭，當(dāng)瘞上，見青蠅數(shù)十集于地，驅(qū)去復(fù)來，詳視之，如有血痕，且腥。客既出，竊語其仆。仆歸，復(fù)語其兄。其兄為府街卒，嘗當(dāng)求于玄機不得，深銜之，聞此遽至觀門觀伺。見偶語者，皆訝不睹綠翹之出入，街卒復(fù)呼數(shù)輩攜鍤具，突入玄機院后發(fā)之，而綠翹貌如生。卒遂錄玄機京兆府，吏詰之，辭伏，至秋戮之。宋閩人王基，為南豐主簿?；笥诠倥埇?，遣妻子還鄉(xiāng)獨與瑩處。知縣孫愨諫，不聽，終竊攜以逃。繼調(diào)湖南教授，瑩隨之官，飲食菜茹皆資于外庖。一日瑩攜粥來，勤渠異常，時王未暇食，忽有煤塵落碗內(nèi)，命撤之?，撛唬骸暗テ湮厶幾阋?，何必也！”強王必使食，王怒曰：“既不以為嫌，爾自啖之。”瑩亦不可。王愈怒。適一犬自前過，乃翻粥地上使食，須臾間犬吐黑血，宛轉(zhuǎn)而死。王詰其事，瑩曰：“粥自外至，非我所知也?！泵翕艺撸艺咴唬骸懊咳諏嵐┲?，且獨卻回，云‘宅內(nèi)已自辨矣?！嗌性冢删唑炓?。”遂窮搜室中，得所煮缽?，撌忌?，執(zhí)送府訊鞠。云‘與候兵通，欲置藥毒主翁，然后罄家貲以嫁?！奔白h罪，以未成減等，杖脊，因病。忽若有神憑之曰：“龍瑩，爾外私而欲殺主，惡念之發(fā)，神已鑒之。陽罪雖減，陰誅不可逃也。”遂厭厭以死，此可以為后生之戒，非落塵賜佑，王其不免！漢竇嬰，字王孫，孝文帝后從兄子也。對魏其侯為丞相，后免。及竇皇后崩，嬰益疏薄無勢，不得志，與太仆灌夫相引薦，交結(jié)甚歡，恨相知之晚。孝景帝王皇后異父同母弟田為丞相，親幸豪橫，使人就嬰求城南田數(shù)頃，嬰不與，曰：“老仆雖棄，丞相雖貴，寧可以勢相奪乎？”灌夫助，怒之。皆恨之。及娶即妻，王太后詔列侯宗室皆往賀，灌夫為人狂酒，先嘗以醉忤，不肯賀之。竇嬰強與俱去。酒酣，灌夫行酒至。曰：“不能滿觴?！惫喾蛞蜓赞o不遜，遂怒，曰：“此吾驕灌夫之罪也！”乃縛夫，謂長史曰：“有詔，召宗室。而灌夫罵坐，不敬?！辈⒆嗥湓卩l(xiāng)里豪橫，處夫棄市。竇嬰歸，謂其妻曰：“終不令灌夫獨死，而嬰獨生?！蹦松蠒哧惞喾蜃盹柺?，不足誅。帝召見之，嬰與互相言短長，帝問朝臣，兩人誰是，朝臣多言嬰是。王太后聞，怒而不食曰：“我在，人皆凌辱吾弟，我百歲后，當(dāng)魚肉之耶！”及出，復(fù)為嬰作惡語，用以聞上。于是論嬰棄市。嬰臨死罵曰：“若死無知則已，有知，要不獨死！”后月馀，病，一身盡痛，若有打擊之者，但號呼叩頭謝罪。天子使祝鬼者瞻之，見竇嬰灌夫共手笞，遂死。吳徐光，常行幻術(shù)，于市廛間種橘棗粟，立得食之，而市肆間賣者皆已耗矣。凡言水旱甚驗。嘗過大將軍孫門，褰裳而趨，左右唾踐?；騿柶涔?，答曰：“流血覆道，臭腥不可聞?！迸鴼⒅?，斬其首無血。及大亂，而景帝立，將拜蔣陵，有大風(fēng)飄物如廩，從空中墜車上，車為之傾頓。見徐光在松樹上，拊手指揮笑之。問左右，無見者?；贾６矶暗壅D，兄弟四人，一旦為戮。漢何敞，為交趾剌史。行部到蒼梧郡高要縣，暮宿鵲奔亭，夜猶未半，有一女子從樓下出。自去：“妾姓蘇名娥。自始珠，本廣信縣修里人。早失父母，又無兄弟，夫亦久亡。
有雜繒百二十苞及婢一從，名致富，孤窮羸弱，不能自振，欲往傍縣賣繒。就同縣人王伯賃車牛一乘，與錢萬二千，載妾并繒，令致富執(zhí)轡。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時已暮，行人既絕，不敢前行，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往亭長合乞漿取火。亭長龔壽，操刀持戟來至車傍。問妾曰：“夫人從何所來？丈夫安在？何故獨行？”妾應(yīng)之曰：“何勞問之！”壽因捉妾臂欲污妾，妾不從，壽即以刀剌脅，妾立死，又殺致富。壽掘樓下埋妾并婢，取財物去，殺牛燒車，車杠及牛骨投亭東空井中。妾死，痛酷無所告訴，故來訴于明使君。敞曰：“今欲發(fā)汝尸骸，以何為驗？”女子曰：“妾上下皆著白衣，青絲履，猶未朽也?！本蛑?，果然。敞乃遣吏捕壽，拷問具服。下廣信縣驗問，與娥語同，收壽父母兄弟皆系獄。敞表壽殺人，于常律不至族誅，但壽為惡隱密經(jīng)年，王法所不能得，鬼神告訴，千載無一，請皆斬之，以助陰誅。上報聽之。魏城陽王元徽，初為孝莊帝畫計殺爾朱榮。爾朱兆入洛，徽懼走，投洛陽令寇祖仁。祖仁父叔兄弟三人為刺史，皆徽之力也。既而爾朱兆購徽以萬戶侯，祖仁遂斬徽逸之，并匿其金百斤，馬五十匹。及兆得徽首，亦不賞祖仁，乃夢徽曰：“我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可取也?！子X曰；‘城陽豕山本鉅富，昨令收捕，全無金銀，此夢或?qū)?。至?xí)约戳钍兆嫒?。祖仁又見徽日，足得相報矣。祖仁乃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不信之。祖仁乃私斂戚屬得金三十斤、馬三十匹輸兆，猶不充數(shù)。兆乃發(fā)怒，懸頭于樹，以石錘文偽切。其足，鞭捶殺之。宋東海徐甲者，先娶妻許氏，生一男名鐵臼，而許亡。甲改娶陳氏，陳氏兇虐，志滅鐵臼。陳氏產(chǎn)一男，生而咒之曰：“若汝不除鐵臼，非吾子也。”因名之曰鐵杵，欲以杵搗鐵臼也。于是捶打鐵臼，備諸苦毒，仉不給食，寒不加絮。甲性暗弱，又多不在舍，后妻姿意行其暴酷，鐵臼竟以凍餓病杖而死。時年十六。死后旬馀，鬼忽還家，登陳床曰：“我鐵臼也。實無罪惡，橫見殘害。我母訴冤于天，今得天曹符，來取鐵杵。當(dāng)令鐵杵疾病，與我遭苦時同，將去已有期日，我今停于此待之?！甭暼缟鷷r，家人賓客不見其形，但聞其語。于是恒在屋梁上住。陳氏跪謝，為設(shè)祭奠。且自搏其頰，悔謝再三。鬼云：“不須如此，餓我令死，豈是一餐所能對謝?！标愂弦怪懈`語道之，鬼厲聲曰：“何故道我！今當(dāng)斷汝屋棟?！北懵勪徛?，屑亦隨落，拉然有響，如棟實折，舉家走出。秉燭照之，亦了無異。鬼又罵鐵杵曰：‘汝母殺我，安坐宅上，以為快也！當(dāng)燒汝屋?！奔匆娀鹑迹瑹熝娲竺?，內(nèi)外狼狽。俄然自滅，茅茨儼然不見虧損。日日罵詈，時復(fù)歌云，桃李花，嚴(yán)霜落柰何；桃李子，嚴(yán)霜早落己。聲甚傷切，似自悼己之，不得成長也。于時鐵杵六歲，鬼至便病，體痛復(fù)大，上氣妨食。鬼屢打之，處處青腫，月馀而死，鬼便寂然。繼母不慈，猶悖人道，況加毒殺，其免天誅！為世人者，可以戒矣。宋劉承節(jié)浙西人。自贛州稅官回，赴調(diào)，寓家于贛。但與一子一仆，乘馬而東。至信之貴溪，午駐逆旅。逢數(shù)賈客攜廣香同坐，相與問所從來。欲買客香，取視之不佳，劉曰：‘吾所赍雖不富，勝此物多矣?！l(fā)篋視之，中蓄銀工兩，客可窺見。會日暮，皆留宿。諸人乃盜也，夜久操仗入劉室。劉本從軍有膂力，揮刃斷其一臂，眾懼而散走。主人蓋同謀者，紿劉曰：“彼不得志，必別邀黨侶來，不可安寢，不若未曉啟行以避之?！眲⒉灰善湓p，促仆起，不俟具食即去。至高岡下與盜遇，雖與拒斗，而寡不敵眾，并子仆皆死焉。適一郵卒過，亦殺之。投尸坎中，分所獲而遁。所乘馬躑躅于道，適主簿出按困，馬迎于車前，屈足如拜，已退復(fù)進(jìn)，凡六七返。主簿異之曰：‘是必有冤訴，遣座數(shù)輩隨馬行，到岡畔坡陀下，馬跑土凝立，滿地血點腥所觸人，四尸在坑，肢體尚暖。立督里正訪捕，不終朝盡成擒，并誅之。昔崔公度伯易，赴宣州守。江行，夜風(fēng)一舟，相隨而行，寂然無聲。及船得港而泊，所見之舟亦止近岸。公疑，遣人視之，乃空舟也。舟中有血痕，于舟尾得皂絳一條，系文字一紙，取觀之，乃雇舟契也，因得其人姓名，及牙保之屬，至郡檄巡尉緝捕，盡獲其人，蓋船主殺雇船之商，取其物，而棄其舟，遂伏法。豈鬼神銜冤而訴乎？宋蘇州有一尼，于普惠寺托佛法言人禍福有驗，人多稱為神尼。嘗有牽二牛過尼前者，尼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后者是一醫(yī)人。官人嘗失入人罪，醫(yī)誤殺人，故皆罰為牛?！币蚋骱羝淝笆佬彰?，二牛皆應(yīng)，一坐聞之皆嘆異。昔目連尊者，晨朝出城，見一餓鬼，泣告曰；“我之此身，有類塊肉，無有手足及眼耳鼻等，被其禽蟲長時啖食，何罪所致？”目連曰：“汝前生行醫(yī)，不精其術(shù)，妄投藥餌殺人，使彼病者不得全活，是以此報?！蔽艚ò惨簧倘耍院寄级?，荷擔(dān)歸鄉(xiāng)。一同郡素所識者；一居浦城，鄰卒之所薦者。一日昧爽過查賴灣，前卒誤仆地，捫足呻吟，后卒施擔(dān)曰：“承務(wù)可掖而起之。”商從之，卒以刀劃其頸，紛間，后卒以擔(dān)柱擊其腦，共推而納之江中，分所有而去。馀二年，浦城卒不善養(yǎng)母，弟訴于縣。卒遇吏于途曰：“事發(fā)矣，吾得財起家，償命甘心焉?！崩艄制洳淮鹚鶈?，就所言而探得其情，申州擒鄰卒，悉皆置重法。殺人而泯其跡，自謂計得矣，如造物何！宋寶丙辰，有張主簿者罷官歸，宿鎮(zhèn)江一寺。時天熱月明，施帳于法堂前，臨階而寢。中夜不寐，見一婦人循廊而入，迤邐行至臥所。張方怪之，婦人直前揭?guī)?，用裙兜糞土，揚其身上。張大呼而不見，臭穢特甚。次早遍身搔癢，遂生惡瘡，逾年而死。蓋張嘗學(xué)醫(yī)，誤用藥殺一產(chǎn)婦也。昔有一眾生，嘗被獄卒熱燒鐵釘釘其百節(jié)。釘之既訖，自然火生，焚燒身體，悉皆焦?fàn)€，不可勝忍。因告佛曰：“何罪所致？”佛言前世坐為醫(yī)師，針人身體不能愈病，欺誑取財，令人受痛而死，故獲斯罪。宋永嘉薛紹，慶元二年，知真州。李子年十五歲，在學(xué)讀書，醫(yī)人修合瘧丹，用砒霜一塊，子誤吞之，旋即躁渴，急救之，巳無及。父母痛悼，悲哭不勝。子魂忽憑其母曰：“二親無用過傷，兒前生曾以藥毒殺一人，今須當(dāng)償債，幸別無罪釁，便托生一統(tǒng)制家為男，年至二十當(dāng)及第，二親幸自寬也！’報應(yīng)之不爽有如此者，可不戒哉！宋知江寧縣葉義問，字審言。前任錢塘知縣日，適兵火擾攘之后，有訴虜人南渡時，本鄉(xiāng)百姓一十三人，殺其家老幼七口，劫取財物?？h中捕之，盡獲其賊。未至縣，路中偶三人已死，九人皆伏罪，一人不承。葉念十三人中，十二人已伏辜，此一人亦可憫也，私欲出之。是夕夢一兒云：“知縣所欲貸者，乃是前日殺某之人?！蹦吮M見其家被害七人。既覺，引囚各令具所殺人老幼形狀，獨不具此小兒。葉乃問不承者曰：“殺小兒者是爾，何可諱也？”因乃垂涕俯首伏罪，案遂成，皆斬之。宋當(dāng)涂外科醫(yī)者徐樓臺，累世能治癰癤，其門首畫樓臺為記，以故得名。傳至孫大郎者，嘗獲鄉(xiāng)貢，于祖業(yè)尤精。紹興八年，溧水縣蠟山富人江舜明，背疽發(fā)，扣門求醫(yī)，徐云可治。與其家立約，候病愈，入謝錢三百千。凡攻療旬日，飲食悉如舊，精神殊不減，惟臥起略假人力，瘡忽甚痛且癢。徐曰：“法當(dāng)潰膿，膿出即愈?！笔且剐煲葬権萜浏彛砑堥L五寸許，點藥插竅中，江隨呼痛，連聲漸高。徐曰：“當(dāng)別以銀二十五兩賞我，便出紙，膿潰，痛當(dāng)立定?！苯釉创笈膊豢吓c，曰：“元約不為少，今夕無事，明日更奉償?！毙毂赜弥＝迦嗽b亦在傍，謂源曰：“病者痛已極，復(fù)何惜此？’遂與其半。時紙捻入已逾一更，及拔去，血液交涌如泉，呼聲漸低。徐方詫為痛定，家人視之，蓋已斃矣，膿出猶不已。不經(jīng)年，徐病熱，疾哀叫不絕聲。但云：“舜明莫打我，我固不是，爾兒子亦不是?！比缡菙?shù)日而死。二子隨母改嫁，自此其家醫(yī)業(yè)遂絕。宋郭文慶之舅，遍體害瘡，痛不可療，而不曉其故。文慶以問通悟大士，大士曰：“爾舅前生以針為醫(yī)，不善其術(shù)，誤傷于人，此其報已?！彼螐埨芍芯瓣?，洛陽人也。去華侍郎之孫，登進(jìn)士第。始逾強仕，為屯田郎中。熙寧四年，奉朝請于京師。忽瘡生于手，痛不可忍。時有御醫(yī)仇鼎者，專治瘡瘠，求視之，乃取非藥傅其上。既而苦楚尤甚，后雖復(fù)注以善藥，而痛不能已，數(shù)日而卒。沉困之際，但云：“仇鼎殺我，死必訴于陰府，不汝釋也。”月馀，仇坐藥肆中，見二人，一衣緋，一衣綠，入鼎家。手持符檄謂鼎曰：“張郎中有狀相訟，可往對證。仇曰：“張郎中病疽而死，何預(yù)我事？”衣緋者曰：“奉命相逮，不知其他。”仇知不免，惟哀祈延數(shù)日之命。二人相顧曰：“延三日可矣?！币戮p者又曰：‘雖然，當(dāng)記之而去。遂出一印，印其膝下，即不見。所印之處就腫，潰膿出如膏油，痛若火灼，后三日而死。始仇蓋知張之囊實，欲先以毒藥潰之，然后加良藥愈之，以邀重賂，不期竟斃。不祥鬼之來，獨鼎見之，左右但見紛紜號訴而已。噫，庸醫(yī)之視疾，多以藥增其病，使因而后治，欲取厚謝，因而致斃者眾矣。若張君之顯報，則小人之心，庶幾乎可戒矣！宋景炎中，湖南顧氏，舉家病疫，招醫(yī)者孟全父用藥。顧惟一妻一女，其女與孟心目相許而無間。孟語顧妻曰：“病亟矣，不早服藥，且至不治。”遂與女通。孟謀殺其父母，與為夫妻。女曰：“不可。愿得父母病愈，請于父母而適君?！备改讣扔?，女請曰：“非孟醫(yī)，父母病不起。今家貧無以酬其藥裹之費，孟家道豐隆，且日有利源，愿托之終身，以任仰事之責(zé)。”父母疑之，不許。女恨成病，父母不復(fù)招孟，而他招。淹淹病甚，數(shù)月而死。逾七日，孟亦以瘵疾死。女死七日，胸腹尚溫，未斂而蘇。曰：“被追至官府，問與孟醫(yī)通奸，謀害父母情由，當(dāng)以實對?！蔽磶酌现粒┰~同。官與吏議，孟行奸謀殺兩人，惡念既發(fā)，雖未殺人，與殺人同。即命發(fā)刀山鑊湯等獄，備受諸苦，經(jīng)百劫永墮畜生。顧女雖有愛父母心，而與人私，姑免地獄之苦，可發(fā)畜生道中，更十度為母豬，復(fù)生女身為娼妓。冥官令我暫還，說此報應(yīng)以警世人?！毖杂櫵熳洹Ｔ懸椅?，龍興梁清則家病疫，招其鄉(xiāng)巫者醫(yī)治，居其中堂設(shè)壇降神，因行不軌。其家婦女，不以長幼良賤病否，皆遭其污清則罔知，二孫覺焉，巫投以毒劑而死。清則妻病中念其孫，甚恨，巫復(fù)以毒殺之。清則病愈，巫獲其厚謝，祭神于家。巫忽在空中倒懸，歷歷自言其過?？谕聬貉r許，忽霹靂一聲震死。宋王康俠，為應(yīng)天府發(fā)解官。得狂疾于貢院中，嘗對一石碑呼叫不已。碑石中若有應(yīng)之者，亦若康俠之奮怒也。病甚不省，忽取書冊中交股刀自裁，及寸，左右抱持之，遂免。出試院未久，疾勢已平復(fù)，但不樂。醫(yī)者以為有痰，以碧霞金虎丹吐之。或謂心臟有熱，觀服治心經(jīng)諸泠藥。積久為寒中洞泄，氣脫肉消，飲食不進(jìn)而死?？祩b父知舒州大湖縣，遣一道士與弟覺民自舒來，云道士能奏章達(dá)上清，及察知鬼神幽暗之事。道士為作醮書符，傳道冥中語，云五十年打殺謝吳留，不結(jié)案事故致此?？祩b死才二十七歲，五十年前事，蓋是宿生殺人受報也。昔魯思郾女，年十七歲。一旦臨鏡將妝，鏡中忽見一婦人，被發(fā)徒跣，抱一嬰兒，回顧則在其后因恐懼頓仆，久之乃蘇。自是日日恒見，積久其家人皆見之。思郾自問其故。答云：“妾楊子縣民之女。往歲建昌縣，余錄事以事至楊子，因聘妾為側(cè)室，歲馀生此子。君女即其正妻。后錄事出旁縣，君女乃授妾于井，并此子，以石填之。詐其夫云‘逃去’。我方訟于陰司，適會君女卒。今雖后身，固當(dāng)償命也。思郾使人馳至建昌驗其事，錄事老猶在，如言發(fā)井，果得遺骨。其家多方以禳之，皆不可。其女后嫁褚氏，厲愈甚，旦夕驚悸，以至于卒。昔蜀郡涪妻阝二水相會，旁有牛山。山之阿，井邑繁衍。邑之吏茍信蘇珍，所居比鄰，而每事相反。信以公恕，珍以深刻；信以廉節(jié)，珍以貪墨；信以倜儻，珍以陰謀；信以推誠無隱，珍以匿怨深中；信以語言必信而不輕諾，珍以脅肩諂笑而無情實；信奉母以孝，而教子以嚴(yán)；珍待父不敬，而縱妻犯上；信少求而儉用，珍奢費而無馀；信和同上下而無怨言，珍以已律人而少許與；信掩人之過而省言，珍發(fā)人之私而多口。鄉(xiāng)里公私，皆以信為賢，以珍為邪；且以珍之敢為，而不敢與之較。歲終邑人大集會，酒間，鄉(xiāng)老周同舉首視眾曰：“秦有二水曰渭與涇，一濁一清，皆赴于河。發(fā)源既殊，波蕩不返。三尺童子見水之色，皆能以涇、渭名之，蓋以清濁取之也。在人亦然?！狈秸Z未畢，珍乃面顏發(fā)赤投袂而起曰：‘茍君是渭珍是涇矣。珍與茍信聯(lián)事而切鄰，珍之所為，惟信熟知。今信播楊珍惡，使鄉(xiāng)老于廣眾中，以水比喻珍。將報信，以明心?！毙艑嵨磭L以告人也。自是珍每見信必睚眥之，雖禮文相接，而中實仇敵也。又嘗教其子明能伺茍信子儀真之便，且將殺之。次年春祈蠶行樂，明能輿儀真并行江滸，且語且笑。明能有惡心，而儀真未悟也，乃恃力推儀真墮水中，儀真急挽其衣，與之俱墜。出沒浪花間，儀真忽見梓潼帝君敕二江龍來拯已，而轉(zhuǎn)明能于澗。儀真及岸，會珍見之，褰裳而往，復(fù)取儀真擠焉，旋為儀真牽挽而入。又見帝君命江龍曳珍之足沉焉，儀真得無恙。珍父子相繼溺死，善惡積于躬而神之報懲如此，可不懼哉！宋李南金，客于宣州，與一倡善。紹興十八年，郡守秦公合樂會客，李微服窺之，以手招所善倡與語。秦適望見，大怒，械送于獄，將按致其罪。同獄有重囚四人，坐卻富民財拘系。吏受民賄，欲納諸大辟。鍛煉彌月，求其所以死，而未能得。南金素善訟，為吏畫策，命取其案及條令，反復(fù)尋索，且代吏作問目，以次推訊，囚皆不得有所言。獄具，皆杖死。吏果得厚賂，即與南金為計，引贖出。后二年，南金歸樂平，與其叔師尹，往德興謁經(jīng)界官王丙宿于香屯客部，夜中驚魘，叔呼之不應(yīng)，撼之?dāng)?shù)十亦不省，但喉中介介作聲，叔走出，喚鄰室人同叫呼，良久乃醒。起坐謂叔曰：“惡事真不可作。曩者救急為之，今不敢有隱?！笔急M說前事云：“適夢身在宣城，逢四人于路，挽衣見。”苦曰：“汝無狀，用計殺我。我本不負(fù)汝命，今汝當(dāng)償我?！北闳〈箬F盆見覆，故不能出聲，后得叔救。乃曰更后十年，還我命。非叔見救，真以魘死矣。”又十年，果遇蛇妖以卒。宋宣和間，京師天漢橋有官人自脫冠巾，引頭觸欄柱不已，觀者環(huán)繞，莫測其由，不可勸止，問亦不對。良久，血肉淋離，冥仆于地，徼巡卒共守伺之，日晚小蘇，呻吟悲劇。顧左右曰：“我張顏承節(jié)也。住某坊內(nèi)，幸為僦人舁歸?！奔戎良?，遂大委頓，頭顱腫潰如盎，呼醫(yī)傅藥，累旬方小愈。家人叩其端，全不自覺，瘡成痂，而癢不可忍，勢須猛爬搔，則又腫潰。才愈，復(fù)癢，如是三四反，逾年不差，殆于骨立，盡室憂其不起。嘗扶掖出門，適舊仆過前，驚問所以，告之故。仆曰：“都水監(jiān)杜令史，施惡瘡藥絕神妙，然不可屈致，當(dāng)勉詣彼，庶見證付藥可主愈?！睆堈唐蜑閷?dǎo)，亟訪之。杜生屏人曰：‘頗憶前年中秋夜所在乎？”曰：“忘之矣。”杜曰：“吾能言之，君是年部江西米綱，以中秋夕至獨樹灣艤泊，月色正明，君反策登岸百步許，得地平曠，方命酒賞月。俄而驟雨，令仆夫取雨具，怒其來緩，致衣履沾濕，拋所執(zhí)柱斧擲之，中額。仆回舟，謂妻曰：“我為主翁所擊，中破傷風(fēng)，恐不得活，然無所赴訴。即死，汝切勿以實言，但云痼疾發(fā)作。此去鄉(xiāng)遠(yuǎn)，萬一不汝容，何以生存？宜懇白主翁，乞許爾母子附舟入京，猶得從人浣濯以自給?！毖越K而亡。比曉，妻舉尸槁瘞于水次，泣拜君曰：“夫不幸道死，愿容附載?！本持?，曰：“舟中皆男子，豈能著汝無夫婦人。”略不顧，促使解纜。妻拊膺大慟曰：“狐岡異土，無之裹糧，進(jìn)退無路，不如死?！彼毂в鬃幼酝督?。仆既殞于非命，復(fù)痛妻兒之不終，訴諸幽府，許報此冤。去年君觸橋時，乃彼久尋君而得見也。”張震駭曰：“是皆然矣，我方欲丐藥，何為及此，且何以知之？”杜曰：“吾晝執(zhí)吏設(shè)，夜直冥司，職典冤獄，茲事正在吾手。屢為解釋，渠了不聽從。自今四十九日，當(dāng)往與君決至期，可灑掃靜室，張燈四十九盞，置高座以待之。中夜當(dāng)有所睹，幸而燈不滅，彼意尚善。若滅其半，則不可為矣。吾亦極力調(diào)護(hù)，但負(fù)命之冤，須待彼肯舍，有司固不可得而強。無用藥為也?！睆埰x而歸，如其教。張燈之夕，獨坐高榻，家人皆伺于幕內(nèi)。近三鼓，陰風(fēng)勁厲，四十九燈悉滅。其一復(fù)明，亡仆流血被面，妻子相隨，猶帶水瀝瀝然，從室隅出，拽張曰：‘可還我命?！措E墜于地，頭縮入項間而死。宋三河縣有老父，頗知書，以耕桑為業(yè)。宣和乙巳歲，時年已六十馀，一夕驚魘而覺，戰(zhàn)栗不自持。謂其妻曰：“吾命止此矣?！逼摅@詰其故。曰：“適夢行田間，見道上有七胡騎，內(nèi)一白衣人，乘白馬，怒色謂我曰：“汝前身在唐為蔡州卒，吳元濟(jì)叛，我以王民治塹，為汝所殺。我銜恨久矣，今方得見，雖累世，當(dāng)以命償我。”乃引弓射中吾心，因顛仆而寤，吾必不免，明當(dāng)遠(yuǎn)竄以避此患。妻云：“夜夢何足信，汝妄思所致耳?！崩细敢婵?，未旦而起。其家甚貧，止令一孫攜被，欲往六十里外一親知家避之。行草徑三十馀里，方出官路，又二里許，遇數(shù)人與同行。忽有騎馳至，連叱眾令住，行者皆止。老父回視，正見七騎內(nèi)一白衣人騎白馬，宛如夢中所見，因大駭，絕道亟走。騎厲聲呵止之不聽，白衣大怒，鞭馬逐之。至其前，乃引弓射中心，應(yīng)弦而斃。七人者，皆女真也。宋嚴(yán)州淳安縣一富家翁，誤毆一村民至死，其家不能訴。民有弟為大姓方氏仆，方激之曰：“汝兄為人所殺，而不能訴，何以名為人弟？”弟即具牒將詣縣。方君固與富翁善，諷使來祈已，謂曰：“此我家仆，何敢爾？當(dāng)諭使止之，彼不過薄有所覬耳?！睘閱酒停尕?zé)，且導(dǎo)以利，仆敬聽，謝不敢。翁歸以錢百千與仆，別致三百千為方君謝。才數(shù)月，仆復(fù)宣言，翁又詣方。方曰：“仆自得錢后，無日不飲博。今既索然，所以如是，當(dāng)執(zhí)送縣懲治之?！蔽虘中?，乞但用前策，又如昔者之?dāng)?shù)以與仆。方君曰：“適得中都一知舊信，倩市漆二百斤，倉卒不能辦。翁幸為我市，當(dāng)輦錢以償直。”翁曰：“蒙君力，如許茲細(xì)事，吾家故有之，何用言？”即如數(shù)送漆。明年，仆人欲終訟，翁嘆曰：“我過誤殺人，法不至死，所以不欲至有司者，畏獄吏求貨無藝，將蕩覆吾家。今私所費將百萬而其謀未厭。吾老矣，有死而已?！蹦司軕糇越?jīng)。逾三年，方君為鄂州蒲圻宰，白晝恍忽于廳事，對群吏震悸言曰：“吾知翁必來，我屢取翁錢而竟速翁于死，翁宜此來。”亟還舍，不及與妻子一談，仆地而卒。吏以所見白之，始知其冥報云。宋梓人婁氏，為富家上梁畢，歸至半途，醉臥田塍上。衣物皆為人竊去，猶未醒，偶臥傍有枯木丈許，或戲以其腰絳系木上。婁夢中，輾轉(zhuǎn)墜塍下，木隨壓之，面仆污泥以死。官擒兇身莫獲，其曝其寢衣者，婁之子訴其殺乃翁，竟致極刑。先是系絳者執(zhí)役于推吏之家，以探消息，事竟，一日偶為吏浴，去垢，謂吏曰：“君平日治獄有冤乎？”曰：“無也?！币驓v告所以。吏大驚，以數(shù)十千俾入廣為商，數(shù)年不如意，歸至南雄，遇吏以他事黥配?？钋⒅H，忽見所誣死者在側(cè)曰：“我今卻得與爾辨之矣?！倍诵纳跫拢鼊e不數(shù)十步，顧吏，已為虎銜去。其人至家，亦以狂躁赴水死。宋建寧府政和縣尉柴迪功者，一日獲強盜四人，遂與弓手議曰：“若得七人，可以改官?！惫帜嗽?，某廟有丐者三人，病垂死。若取其首，作拒捕斬獲，可以足數(shù)。尉從其請，遂得改官。自后凡出巡，更不敢經(jīng)由廟界。一日得替還鄉(xiāng)，將到廟前，尚一里許，忽見三人無首立于其前，驚惶墜車，因得疾到家而卒。宋李中和，為秦州都監(jiān)，好出游，從者苦之。有一軍校方食間，聞欲出，怒曰：“得速死為幸。”中和子告父云：“某人罵爺令死。”中和問之，不伏。有妾自屏后呼曰：“官人為將，柰何使軍伍罵？”遂縛送府，秦帥斬之。一日宿逆旅，中夜有一人呼曰：“某人來矣，乃所殺軍校也?！泵魅丈袼蓟秀?，語人曰：‘鬼斫我頭?！斓茂徏捕?。其妾及子，皆相繼以疾亡。宋洛陽民李氏，與陳氏爭訟。李氏為秦府干，挾勢力，歸曲于陳，陳翁死于獄。經(jīng)數(shù)歲，李之少子在田間，為一白犬所斃。持杖逐之，犬還走，入李氏之堂，忽不見。是夕，陳翁托夢于妻曰：“我抱冤憤歷年，令訴理得直，故來報汝。明日可為我設(shè)奠以賀?！逼抻X而悲泣，如其戒。未幾，長子入李山掘。李適在山下，聞丁丁聲，趨視見之，取巨梃奮擊，曳至平地，又使仆并力痛，肢體無完，即死。李乃命斫竹數(shù)束疊于榛莽間，揚言曰：“陳持刀為盜，與之格斗而死。監(jiān)鎮(zhèn)官汪杲驗其尸具以實白縣，李生系獄亦死焉，乃昔歲陳翁絕命處也。宋淳熙五年，丹陽縣市一婦人為盜所殺，沉尸于河，府縣捕逐甚亟。會稽姚仲文作尉，自以失職，絕憂之。有兩弓級，素能搜跡奸隱，名蓋其群，銳以求盜自任。先是近舍少年，常出入婦家，忽往灘上。兩弓級心疑焉，言于尉，丐引帖同渡江。至楊子橋，與少年遇，與同邑里素相識，乃邀詣道傍店中，買酒與飲。酒人持掏盞四只設(shè)于案，弓級曰：‘吾輩兩人共請一客，何四之有？酒人指下坐曰：“此女子既在席，同飲何害？”兩弓級驚愕，少年獨慘沮，于是詰之曰：“本縣某婦人死于非命，豈爾為之？故冤鬼相隨不舍?！鄙倌暝唬骸霸┕斫袢沼鑫乙?，更復(fù)何言？”就縛而歸，伏其辜。唐裴光遠(yuǎn)，為滑州衛(wèi)南縣尉。有卒王表，喪妻，遺一子，稍后異，光遠(yuǎn)悅之，欲取以為己子，表不從。光遠(yuǎn)銜之，使表于南曹勾當(dāng)，遣人就路殺之，而奪其子。后光遠(yuǎn)得病，累月不差，每見王表來曰：“爾使人殺我，而奪我子。我訴于天，上帝許我復(fù)仇，故來取爾?！惫膺h(yuǎn)祈哀竟不免，遂死。唐高駢為西川節(jié)度使時，削軍廩以自養(yǎng)，軍亂，監(jiān)軍解之乃定。駢乃開府庫，悉還之，而密籍所給姓名，夜遣牙將擊殺之，夷其族。有一卒婦，方踞床乳其子，報至。婦曰：“我知之矣，且飽吾子，無使其饑死也。”及就刑，罵曰：“爾奪戰(zhàn)士食而又淫刑以逞，我死當(dāng)訴于天，使?fàn)柡祥T如我今日也。”言訖而死。后駢為畢師鐸所肉。嘗見鬼來迫之，且有屈服之詞。未幾，果被殺，舉家不免屠戮。夫為人將領(lǐng)者，當(dāng)與士卒同甘苦，何忍剝削以自奉，而反孥戮之耶！禍之及也宜矣。宋朱浚明，陽翟人。早年中第軻，仕宦不達(dá)。每起怨嘆，遂設(shè)醮。憑道士奏章自訴。忽得紙尾，上有十六字，若篆、籀不可識，浚明聞何仙姑有道，裹糧往見之。仙姑盥手燒香曰：‘此天篆也。不須問，且亟歸家。”浚明苦叩之。曰：‘受金五兩，折算十年。枉殺二人，死后處分?！Ｃ鞯郊壹此馈Ｋ污蛾柨h人方禹為郡吏，與楊且有隙。楊從事于駔儈，禹每為所凌。嘗因酒酣相值，即執(zhí)其裾，禹度力不能敵，卑辭請命。楊弗顧，曳之于地，恣行踢。傷已甚，傍人勸諫，猶搦之不釋。眾舁歸家，困憊殆絕。謂妻子曰：‘我與彼有宿世冤，今為所毆，萬一不起，切勿訴于官，呈驗吾尸，空為羞辱。但置紙筆于柩中，自當(dāng)理諸上蒼?！杂?，遂沒。妻子銜冤茹恨，不復(fù)彰聞，如其言以葬。楊自以為得志，愈肆兇虐。歷數(shù)月，當(dāng)秋末時，日正中，見禹從遠(yuǎn)來，二鬼隨其后，俄至前。叱楊曰：‘爾無故殺我，我赴訴于幽冥，蒙助我二使，共來捕爾?！睏钣?，禹其髻，鬼又從而擊之，楊哀叫謝過。禹曰：‘當(dāng)爾苦我時，其荒窘之狀，亦如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豈間言語所可救解！’路人過者，見楊垂頭，喃喃往復(fù)自語，且以手摑面，流血不止。為報其家，來視之，尚能道所遇。頃之而死。宋江東兵馬鈴轄王瑜，故清遠(yuǎn)軍節(jié)度使威定公德之子也。天資刻薄，不知義理。居于建康，嘗延道人嚴(yán)真于家，使之燒金，怒其跌宕失禮，多所求索，諷親校飲以酒，至極醉，揮鐵槌撾其腦、殺亡。婢妾懷承意，輒褫其衣，縛子樹，削蠟梅枝條鞭之。從背至踵，動以百數(shù)?；蚴┍“鍔A兩頰，而加訊杖。或?qū)４纷阒?，皆血流，至于墮落?；蜃u籠中，壓以重石，暑則燒炭其傍；寒則汲水淋灌，無有不死。前后甚眾悉埋之園中。妻鄭亡，妾何鶯鶯亦殘忍，濟(jì)其惡，專房擅愛，偽作正室。一日他妾李遭撻委瑜付后院自肩鎖其戶。李所息僅屬，心念此家殺人多矣，何得全無報應(yīng)！便恍恍若有值遇，門忽豁開，天尚未明，負(fù)痛徑出。謂主人見之，均為一死。暨過堂門外門，風(fēng)三重皆無人，遂奔?xì)w其家。瑜方覺遣卒雜追躡，李父挾女詣府。時總領(lǐng)使者趙從善攝府事，聽其訟，呼廂官往究驗，得兩夕前鶯鶯手殺一婢，猶未掩藏。乃令吏輩監(jiān)守瑜，而執(zhí)鶯鶯下獄鞠治，盡得眾尸，于是械系兩人而上其獄。詔削瑜籍，編置朱崖，鶯鶯杖死于市。瑜至萬安軍，亦死。元至元辛已年，廣州黃同知夫婦皆病，異榻而寢。其妻晝夢吏執(zhí)文引，從卒數(shù)人，持枷鎖謁帳，如擒捕之狀。一人曰：“此非也。”遂舍而過對榻，揭?guī)?，曰：“是矣?！狈驄D魘而覺，夫曰：“我必死矣。蓋我招安時多殺無辜，今皆至矣。”逾日而死。宋東都張員外富甲都下，二長曰文，次曰武，文愚而武慧。文常程飲食外端坐無為。武交接時貴，員外藉以應(yīng)酬門戶，而受用亦榮。員外語妻曰：“文愚如此，何能主持事務(wù)。”妻曰：“當(dāng)使之涉歷世務(wù)。”員外曰：“善，華州張客欠錢三千貫，本息計若干，逾期不償，令之往索。往返亦三四千里，庶幾其略更事?！泵魅粘鼋o資費，呼文遣之。女足病莫前，仆請雇馬以行。至馬坊，見一大白馬羸瘦，草具粗疏。一烏馬精健，菽豆豐美。文問其故，答曰：“白馬駑鈍，雇者少；烏馬駿快，雇者多也?！蔽囊蜃試@，雇烏馬以行，得達(dá)華州。張客如數(shù)遣人送納，文仍歸。至前所雇馬坊，惟見白馬，問烏馬何在？曰：‘以駿快奔逸，折足死矣?！旃桶遵R以歸。父母見其舉錯言語，非復(fù)前時，大喜。文因訴道途險阻，具述雇馬拄返之由。武謂其擬之為烏馬，且幸其早死，忿見顏色。文乃白父母不愿分家產(chǎn)，愿出俗為僧，否則自戕。父母強留之，不可，乃令出俗于白云寺。明日文至，才坐，長老曰：“常日為客則坐，今為行者，則有禪規(guī)?！边沉钍塘?，名曰通慧。令之掌廚，極其勞苦，文安之。員外使人督長老，請文者日夕相繼，長老亦令人百端導(dǎo)之，使歸，皆不諾。嘗令供飯，藏發(fā)指甲內(nèi)，置于飯中，怒其不職，令之掌廁，文又安之。長老如廁，見盥盆內(nèi)有魚鱗，杖之十二，文洗濯更水益勤。明日復(fù)有魚鱗，復(fù)仗十二。文忿，藏杖廁側(cè)，潛立以俟。廁側(cè)墻缺，有路通外，見賣魚者沃于盆中，文逐之。至階下?lián)糁?，仆地而死。文窘，即奔華州，欲投張客家。至華陰縣，恐人測其跡，遂投總持寺。先一夕，長老夢迎新長老，明日文至，見其端重，遂為披剃。在寺二十五年，為長老。又八年，夢一黃巾人來。曰：‘從東京城隍司來，明日午時為有冤對，來問長老索命。我見長老有德行，故私相報，若善回避，或，可也?！牡Q鼓集眾曰：“三十三年前，一段公案今日當(dāng)了?！北妴柟剩唬骸拔鐣r當(dāng)自知之?！倍俗疗凇r張丞相浚統(tǒng)兵來陜西，一卒持弓矢至法堂，瞠目視文，將射之。文笑曰：‘老僧相候三十三年矣?！溷刀萆院停脑唬骸敖駜斎昝?。”卒曰：“適相見，意欲相害不知前生與長老有何冤對？”文語以故，卒曰：‘冤報何窮，不如解釋?！质改?，視之，立化矣。文呼曰：“既是解釋，何不明白分付？”卒復(fù)開目曰：‘冤冤相報何時了，劫劫相傳其偶然！不若與師俱解釋，如今立地往西天?！脑唬骸畨咽咳?，我即來?！」P書偈云‘三十三年飄蕩，做了幾番模樣。誰知今日相逢，卻是在前魔障。壯士既已前行，老僧只得趕上?！瘯犬叄慈凰旎?。元至丙子，贛州寇黎八嘗與同輩數(shù)人，行劫于撫州樂安之境，夜立于道側(cè)，俄有數(shù)人負(fù)衣物以過，黎八殺而有之。越三年，黎八與一同輩過其地，語之曰：‘吾某年某夜于此殺數(shù)人，得物若干?！Z未既，忽數(shù)人迎與語曰：‘向來殺我者，乃爾也。吾候于此三年，莫知為誰，今乃得爾?！彼烊壕鄄璋似偷?，其同輩亦驚仆。后有行人至呵之而蘇，黎八竟死。元建昌新城縣劉圣仲，以至元戊寅尹本邑。邑人蕭雷在遭事累，逃于福建，劉募人捕之，系于獄邑。人皆憫之，獨劉與之有隙，因同官皆公出，殺之于獄。未幾，劉隨本路程府尹赴北。艤舟小孤山，時天熱，皆徹篷而臥，眾見一人涉水來，劉認(rèn)其是蕭，大呼而不見，遂得疾，逾日出卒。卒之夕，劉之妻夢劉歸。蕭之子亦夢蕭曰：“畜生！吾已得報其冤矣。”既而訃音果至。邑人饒九峰有詩云，塞雁銜哀一信通，家人驚怪夢歸蓬。玉驄不憚穹盧遠(yuǎn)，金虎無緣氈帳空。萬里游魂啾夜雨，九原冤鬼訴秋風(fēng)。老天不放生還客，淚濕香閨沾袖紅。昔有一商人入蜀，與一富商同舟。一日晚，艤舟江滸，從仆皆上岸。此商欲圖其財，見富商在船舷盥手，遂推之于江。富商急以手拿船舷，乃持刀斷其五指，遂沒溺以死。席卷其財歸，成大富。一日，夢富商來其鄰家，遂驚而起。遣人視之，果生一男子，乃命育之，給以乳哺之資。至五六歲時，收歸其家，撫之猶子，每日恣其所欲。及冠，忽嗜飲博，無所不至。一從其意，日輸累萬，亦不較。如是數(shù)年。一日多敗，及晚，猶欲索錢。主家語之，曰：“今日輸已多，尚有來曰?！逼渥討嵟?，夜持刀殺之，主家舉手捍御，五指俱落，得左右人擒住，幸得不死。主語之曰：‘汝前生為富商，我與同舟，圖汝財害汝命。續(xù)夢汝托生鄰家，我撫育汝，自少至長，恣汝所欲?？偠嬛?，亦可以還汝財物矣。今又傷我五指，亦足以還，但所欠一命耳。以我財力，置汝于官，殺之不難。又恐冤冤相報無巳，今放汝去，更隨汝意，取財物遠(yuǎn)適他郡，別置田宅?！苯忉屧┏?。其人遂感謝而去。宋淳癸丑年瑞陽，有陳其姓者，謀殺一販生藥商人，席卷一船生藥，蓋與商之仆共圖之。歸則開張藥局，遇發(fā)賣之時，解開藥裹，則見所殺商人之頭在內(nèi)。裹裹皆有，陳大驚駭，一躍而亡。宋丙寅年間袁州有僧，俗姓王氏，隨劉官于常武，干奪一禪寺住持，先是此寺之僧，皆竭貲舉債以圖之，住持未久而遽曹奪。寺僧思前費已重，后顧無償，于是又經(jīng)營三百千貼之。王僧志在強奪，堅然不允，寺僧憤郁，遂自刎。王僧席卷寺中財物而歸，沿途凡渡水之時，即見死僧隨其后，到鄉(xiāng)歸院，每覽鏡，必見死僧在肩之左右，于是不敢用鏡。廣燒香楮，以祈平善。越數(shù)年，王僧左肩患一惡瘡如碗，膿血不乾，竟斃。宋陳十四妻，嘗溺死一子。后有娠，當(dāng)分娩，忽夢一老嫗攜一小兒來取命。須臾，嫗曰：“我且?guī)?，爾卻后來?！敝翚q除日，坐蓐，胞衣中斷，惡血沖心，隨即殞絕。宋盧陵城西有彭屠，常以五更初，往十里廟下買豬。暗中忽望見正丙岡趙宅門子，攜尖刀以行，更數(shù)十步，忽聞田中叫聲，近前視之，則已殺死一人矣。遠(yuǎn)望見有一家燈光，彭屠心思曰：“明日必累火光之家?！贝稳展偎緳z驗，果累其家，其人系獄，不勝苦楚，遂誣服。官議棄市。彭屠見其臨刑，私自謂曰：“此人枉死?！币箟羝淙嗽疲骸按耸轮挥袪栔岙?dāng)托生爾家，以報此仇。越一年，彭屠生一子，慧黠異常兒。年十二，即自操刀賣肉，忽趙宅門子來買，因小爭，揮刀殺之。彭屠心思向者之夢驗矣。其子出官招伏殺人罪，會度宋登極，大赦改元，免死。又經(jīng)一年，以疾卒，彭屠哭之哀。忽夢其子謝云；“吾生汝家，本為報仇。今仇既報矣，吾死毋痛哀也?！彼涡阒蓠憷絷憙x，充左院推司。有一囚罪當(dāng)杖，被勢家用錢賂之，法外凌遲至死。后儀以罪廢，家貧，鶉衣百結(jié)。又充工儀案貼書，冤死之囚，魂常隨之。陸在司中寫發(fā)，每遇陰雨，常見立于前。陸語之曰：“爾且去，我自來?！弊源司窕秀保笾翑?shù)年，遂饑餓而死。宋吳公源有一家，居甚僻靜。適一商販者獨行到彼，昏黑不可前進(jìn)，遂投宿焉。主人溫存甚至，問知其為他處人。又有所赍，中夜父子相與謀殺之，稍溫。數(shù)年之后，夜夢死商來，及曉，莊頭忽報牛生一子。牛長而健有力，主甚愛之，喂飼勤至。暨壯，以耕水田。牛忽奮怒，角觸其主，口鼻流血，數(shù)日而亡，其家遂敗。宋李好義當(dāng)寧宗開禧初，為與州正將。喜誦《孟子》及《左傳》，以為終身行此足矣。及吳曦蓄異謀，好義與長史安丙等共誅之。時好義惟幼子植留家，眾以曦事爭冒功賞，楊君王欲注植名，好義指心曰：“惟此物不可欺?！标丶日D，好義集于安丙家。王喜后至，心懷邪謀，欲害好義，丙力救解，然日以殺好義為心。及好義守西和，喜遣其死黨劉昌國聽節(jié)制，好義與之酬酢，歡飲達(dá)旦，好義心腹暴痛洞泄，而昌國遁矣。既斂，口鼻爪指皆青黑，居民莫不冤之，號慟如私親。催鋒一軍，幾至于變。既而昌國白日見好義持刃剌之，驚怖仆地，疽發(fā)而殂。宋紹興初，連南夫帥廣東，有曹生者，以宣義郎攝幕府事，連公前后所殺?？懿豢捎?，皆曹處其事。不暇細(xì)問，以是論功遷正郎，后為廣。公宇傍有僧寺，每報衙時，其家婢妮，咸聞寺后芭僬林間有人聲?；蛴袛?shù)人坐葉上，見群婢亦不去。問之，則曰：‘來問通判索命。我輩二十六人，分為四路，尋求通判。今我六人先到。”未幾，曹果死。昔長安城南有僧乞食，一女子采桑，謂僧曰：“東二里王家設(shè)齋?！鄙爸?。主人異之，僧言：“女子指示?！敝魅四穗S僧來覓女子，問何以知？女子猶在桑，乃盧倫女也。見其來，亟歸閉門不出。主人自外問曰：‘我家做齋汝何由知？’女大言曰：“某年月日販羊胡父子安在？”主人趨出，不敢出氣。母問之，女曰：“我前生乃夏州販羊客。夜宿此家，被將我父子劫殺，我遂托生為其家兒。聰俊為父母所愛，十五而病，二十而死。醫(yī)藥之費，過于所劫財物。今又為我作齋。然我父命未償，終不可免?！蔽磶?，主人果死。宋趙時，為無為軍教授。夜夢一囚訴冤。曰：“某不幸為祖翔枉殺，死魂無歸，柰何？”時曰：“祖公明習(xí)法津，又處己謹(jǐn)，安有枉者？’囚曰：“不然，某死雖非祖意，然實因其一疑，遂致移獄，竟以死論。冤有所自，非祖而何？”其己訴之于天，祖不能久矣。月馀果卒。魏司馬懿功業(yè)日隆，又殺大將軍曹爽，奸宄之跡稍彰。時王浚為揚州刺史，內(nèi)不能平。以楚王彪年長有才，欲奉之以誅懿。兗州刺史黃華以浚謀告懿，懿自率軍討之。凌不覺其奄至，窮迫出迎，懿遂送浚邊京師。凌至項城，過賈逵廟下，呼曰：‘賈梁道，吾固盡心于魏，唯爾有神知之?！彼祜嬎幩?，三族皆被殺。其年，懿有病，白日見凌及逵來為厲。因呼曰：“彥云，緩我！”遂卒。魏夏俠玄，字太初。以才望為司為師所忌，殺之。玄宗族為設(shè)祭，見玄來靈座，脫頭置其傍，悉斂果肉納頸內(nèi)，還自安頭。言曰：“吾已訴之上帝，司馬子元無嗣也?！奔榷鴰熥訜o子。及永嘉之亂，有巫見司馬懿泣曰：“我家傾覆，正為曹爽、夏侯玄訴冤得理故也。”昔湖南帥司有郭太尉者，怒童不職，律以軍法。明年，其夫人夢童泣訴曰：“童有罪，而太尉殺之。然服役之業(yè)，未盡職于太尉之門，陰官俾吾復(fù)生門下?！币钊?，馬生駒。越數(shù)歲，毛色異常，善知人意。郭乘之以迓陳帥，馬奔入帳門，不能制。陳怒，斬郭。人以公法泄私怒，可乎？宋福州福清縣人李元禮，紹興二十六年，為漳州龍溪主簿攝尉事。獲強盜六人。在法，七人則應(yīng)改京秩。李命弓兵冥搜一艮，以充數(shù)，皆以臟滿論死。李遂轉(zhuǎn)承務(wù)郎。常見冤死之民立于前。及調(diào)官泉州同安縣，束擔(dān)出城，鬼隨之不置。夜宿龍山邸中，暴卒。元至元丙戌間，臨江新淦縣鄧梓林與里人爭訟于官。時傅山云與鄧厚，說鄧以財，賂殺里人于獄。逾兩月，山云病狂而卒。卒之夕，山云舊識劉其坐于龍興村店，見山云與一人相紐，二卒押過。劉連呼逐之，不及而止。到家，乃知山云于是日死矣。
永樂大典
卷之一萬六千八百四十二
大明仁孝皇后勸善書原書缺二頁
母具以其事對，遂告于官。乃擒都虞候，執(zhí)而詰之，所占一詞不謬。乃誅之，而給其物力，令歸渭南。宋宣城水陽村陸陽，字義若。以醫(yī)稱。建炎中，編修朱莘老避亂，攜家南下。其妻病心躁，呼陸治之，妻為言：“吾平生氣血劣弱，不可以服涼劑。今雖病心躁而不作渴，蓋因避寇驚憂傷饑所致，切不可投我以涼藥編修嗜酒得渴疾，每主藥必以涼為上，不必與渠議。我有珍珠可為藥直，故丁寧相語?！标懺\脈得傷寒陽證，煮小柴胡湯與之服。婦人曰：“香氣類柴胡，君宜審之，我服此則立死?！标懺唬骸胺且玻蓪幮娘嬛?！”婦人申言甚切，陸竟不變。下咽，吐瀉交作，婦人遂委頓。呼云：“陸助教，與汝地獄下理會！”語罷而絕。后數(shù)年，溧水李氏子病瘵，召陸療之。陸至，用藥數(shù)日，未效。出從倡家飲酒，而索線并酒饌于李氏甚急。李氏之兄怒叱不與。及歸，已黃昏，乘醉下藥數(shù)十粒。病者云：“藥在膈間熱如火?！庇衷疲骸暗礁怪幸嗳缁稹！庇衷疲骸暗侥毾乱嗳缁??！表汈Т蠼?，痛不可忍自床顫悸墜地。至夜半，陸急附子、丹砂，皆不能納，潛引舟遁去。未旦，李死。至紹興九年，陸暴得病，日夜呼曰：“朱宜人，李六郎，休打我，便去也?！本寡斩?。宋羅汝楫，微州歙縣人。登政和二年進(jìn)士第，監(jiān)登聞鼓院。歷官至監(jiān)察御史，附秦檜月遷殿中侍御史。希檜意，與中丞何鑄交章論岳飛有異志，竟誣殺之。楫居父喪，忽暴死。其子愿知鄂州，有治績，以父故，不敢入岳飛廟。一日自念，曰：“吾政治善，姑往祠之。”甫再拜，遽卒于前。其從者咸見岳飛擊之，故至于死。宋趙廷臣，故渝州洞戎，詐約諸酋降朝廷，乃盡醉而殺之，揚言其叛，掩為已功，而取其財，廷臣遂被顯擢。一夕，夢所殺諸酋謂曰：“我當(dāng)為爾子以報爾?！蔽磶?，廷臣生子諗，年未三十及第，為國子博士。忽以狂逆伏法，廷臣坐是，與其妻女皆分配嶺外而死，家財盡入官。其報應(yīng)如此。涼沮渠蒙遜時有沙門曇摩讖，博達(dá)多識，蒙遜重之。魏遣李順封蒙遜為涼王，且求曇摩讖，蒙遜不與。曇摩讖欲入魏，數(shù)自請行，蒙遜赫然大怒，遂殺之。既而，左右見曇摩讖當(dāng)晝以劍擊蒙遜，遂得疾死。唐蜀郡法曹參軍曹惟恩，當(dāng)章仇兼瓊之時，為西山糧使，甚見委任。惟恩白事于兼瓊，與語華，令還運。惟恩妻生男有疾，因以情告兼瓊，請留數(shù)日。兼瓊大怒，叱之令出，集眾斬之。其妻聞之，乘車攜二子來，與之訣，惟恩已辮髟火束縛，兼瓊出臨斬之。惟恩二子，叩頭食土，來抱馬足，馬為不行。兼瓊為之泣下，云“業(yè)已斬矣?！笨び卸U僧道行至高，兼瓊每師之，禪僧乃見兼瓊曰：‘曹法曹命且盡，請不須殺?！姝偰松馕┒鳌Ｃ魅帐刮┒餍袨o府長史事，賜緋魚袋，專知西山轉(zhuǎn)運事，仍許與其妻偕行。惟恩至瀘州，因疾，夢一僧告之曰：“曹惟恩一生中負(fù)心殺人甚多，無分毫善事，今冤家債主將至，為之柰何？”惟恩哀祈甚至。僧曰：“汝能度兩子為僧，家中錢物衣服盡用施寺，仍令家素冫食，堂前設(shè)道場，請名僧晝夜誦經(jīng)禮懺，可延百日之命。如不能，即當(dāng)死矣。”惟恩曰：“諸事易耳，然苦不食，若之何？”僧曰：“取羊肝水浸，加以椒醬食之，即能冫食矣?！奔扔X，具告其妻，妻贊之，即以兩子為僧。又如言置道場轉(zhuǎn)經(jīng)，且食羊肝，遂能冫食。如是月馀。一日晨坐，忽見其亡母，與其亡姊偕來視之，惟恩大驚，趨走迎候。有一鬼子手執(zhí)絳幡前引，升自西階植絳幡，其亡姊不言，但于幡下舞，不輟。其母泣下曰：“吾兒平生不知罪，殺人無數(shù)，今冤家欲來，吾不忍見爾受苦辛，故來視爾?！蔽┒髅偧滥?，母食之。其姊舞不已，竟不交一言。母食畢，與姊皆去，惟恩疾轉(zhuǎn)甚。于是羊肝亦不食，常臥道場中，覺有二青衣童子，一坐其頭，一坐其足。惟恩問之，童子不與語，而貌甚閑暇?？谟兴难?，出于唇外。明日食時，惟恩見所殺人，或披頭潰腸，斷截手足，或斬首流血，盛怒而來。詬惟恩曰：“逆罪與我同事，急乃殺我以滅口。我今訴于帝，故來取汝?！庇A而二童子推之，不得進(jìn)。但慢罵，日中乃去。惟恩知不免，具言其事如此。每日常來，皆為童子所推，不得至惟恩所。月馀，忽失二童子，惟恩大懼。與妻子決別。于是死者大至。眾見惟恩如被曳狀墜床下，遂卒。初，惟恩為澤州、相州判司時，養(yǎng)賊徒數(shù)十人，使所在為盜。及事發(fā)則殺之以滅口，前后殺百馀人，故禍及也。唐盧叔敏，居緱氏縣。即故太傅文貞公崔佑甫之表侄。時佑甫初拜相，有書與盧生，令應(yīng)明經(jīng)舉。生遂自緱氏赴京，行李蕭然，有驢兩頭載書冊，一奴才十馀歲。初發(fā)縣，有一紫衣人擎小幞與生同行，云送書狀至城，辭氣甚謹(jǐn)。生以童仆小，甚利其作侶，扶接鞭乘，每到店必分以茶酒。紫衣者亦甚知愧。至鄂嶺，早發(fā)十馀里，天才明，紫衣人與奴驅(qū)驢在后。忽聞奴呼聲，云被紫衣歐擊。生曰：“若奴有過但言，必為科決，何得便自擊也！”言訖，見紫衣人懷中抽刀剌奴，洞腸流血、生乃驚走。初尚乘驢，行數(shù)十步，已見紫衣人在后，遂棄驢并靴馳數(shù)十步，紫衣遂及，以刀剌倒，與奴同死于嶺上。時緱氏尉鄭楚相，與生中外兄弟，晨起于聽事坐久，忽困睡，夢生被發(fā)，血污面目，謂曰：‘某已被賊殺矣，然此賊今未可得’。乃牽白牛一頭來，跛左腳，曰：“兄但記此牛，明年八月一日平明，賊從河中府與同黨買牛來，于此過，入西郭門，最后驅(qū)此者，即賊也?！编嵕@覺，遂言于同僚。至明日，果有府牒至，令捕賊。河南尹于生書帙中得崔相手札，捕賊益急，而蹤跡不能得。至明年七月末，鄭君與縣宰計議，至其日五更潛伏弓矢于西郭門外。鄭君自領(lǐng)徒，往伏于路側(cè)。至?xí)裕腥蓑?qū)牛自西來，后白牛跛腳行遲，一人驅(qū)之。其牛乃鄭君夢中所見者，遂擒之，并得其黨六七人。驅(qū)跛牛者，即殺盧生賊也。問之悉伏。云：“此郎君于某有恩，某見其囊中書，謂是綾綺，遂劫殺之。及開視，乃非也，唯得絹兩段耳！自是以來，常彷佛見此郎君在側(cè)，如未露，尚欲歸死，今就執(zhí)，豈敢隱乎”因具陳本末，與其具徒皆戮于市。五代時，孟蜀工部侍郎劉羲度判云安日，粗暴簡略，于刑獄尤不留意，枉濫殺人，人多怨之。一夕，押衙覃騭夢與友人胡同至一官署，見卒數(shù)人，押劉入廳前，身被扭械。又有五人，與劉對辨喋喋往復(fù)，劉有屈服之詞，久而方退于行廊下。見進(jìn)飲食者皆是鮮血，因問傍人：答曰：“劉公枉殺此人，故被訴冤，追逮至此。”人問：“可得免乎？”答曰；“彼枉殺人，理當(dāng)相報，何免也！”及寤，亟見，言之。夢亦同，因大駭異，秘之不敢泄。時劉尚無恙，然亦昏憒異常日，人盡怪訝。未幾，果暴死。唐坊州宋參軍，少持《金剛經(jīng)》，及之官，權(quán)于司士宅住。此宅舊有鬼怪，宋知之，每夕誦經(jīng)。一夕，忽見婦人立于戶外。宋問：“爾非鬼耶？”曰：“然！”又問：“幽明理殊，當(dāng)不宜見，得非有枉屈之事乎？”婦人便悲泣曰：“然，身是前司士妻，司士奉使，其弟見逼，拒而不從，因此被殺。以氈裹，投于堂西北溷廁中，不勝穢漬。人來多欲陳訴，俗人怯懦，見即心懼，所以幽憤不達(dá)，兇惡驟聞。執(zhí)事以持念為功，當(dāng)大庇含識，愿垂哀憫！”宋云：“初官位卑，不能獨救，明日當(dāng)白府君?！逼涔砣ァ＜懊骶甙灼涫?，于是掘地及溷不獲其。其夕，婦人又至，問：“何以不獲？”答云：“西北只校一尺，明當(dāng)求之，以終惠也?！币榔溲裕@之，氈內(nèi)、但馀骨在。再為洗濯，移于別所。是夜鬼又來，拜謝歡喜謂曰：‘垂惠過深，難以上答，雖在冥昧，亦有所通。君有二子，大者難養(yǎng)，小者能繼，且有榮位?！奔嫜运魏髷?shù)政官祿。又云：“無以報使君?！彼我姼?，且敘所論，府君令問己更何官。至夕，婦人又至，因傳使君意。答云：“一月改官，然不稱意，當(dāng)遷桂州別駕?！笔陆杂序?。初，宋問：“身既被殺，何以不報？”答曰：“此人今為宣城令，不仁不義之事，已訴于天。更三年當(dāng)受重刑，死入地獄，受諸楚毒，永劫為畜生。’宋后四年過宣城，問其前令，果以去年得罪被戮。唐裴炎，拜侍中。時裴行儉破突厥有功，炎沮之。乃斬降虜伏念等五十人。后炎親見伏念等來曰：“爾殺我，我今假手于人以報爾！”未幾，為徐敬業(yè)所斬。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彼鞖⒖赘付∑淦?。唐武公業(yè)，有妾曰非煙，纖麗容冶，鄰人趙象從墻窺見而悅之，乃乘公業(yè)直宿，遂越墻而通焉。公業(yè)覺之，撻非煙至死。二子之愚甚矣！不旋踵間，華父受禍，趙象坐是逃于江浙間，常見非煙隨之，亦亡。唐洪州司馬王簡易者，嘗暴得疾，腹中生物如塊，隨氣上下，攻擊臟腑，伏枕逾月，一夕，其物逆上觸心，遂死。數(shù)刻方寤，謂所親曰：“初死見鬼使，自稱丁郢，手執(zhí)符牒，云奉城隍命來追。某即隨去，行十馀里，始到城隍廟。聞有人云：“王君在世，頗聞修行，未合身亡，何遽至此？”及見，城隍告曰：“某某未合死，且乞放歸。”城隍命左右檢簿畢，曰：“猶有五年，且放去?！彼旎睢Ｖ廖甯?，腹內(nèi)物又上觸心，死而復(fù)活。云：“適到冥司，被小奴所訟，辭氣不可解。”其妻問：“奴何人也？”簡易曰：“某舊所使童仆，年在妙齡，偶因約束，遂至斃。今腹中物塊，乃小奴為祟也。適見前任吉州牧鍾初荷大鐵枷，著青布衫，手足械系，冥司勘其非禮殺人事甚急。妻遂詰云“小奴庸下，何敢如此？”簡易曰：“世間即有貴賤，冥司實無貴賤?！逼抻謫枺骸瓣庨g何罪至重？”簡易曰：“殺人為重，切宜戒慎。”言訖而卒。唐王鐸為滑州節(jié)度使，尋罷鎮(zhèn)，以河北安靜，且于楊全玖有舊，乃避地浮陽。與其幕客偕行，皆中朝士子。及過魏，樂彥禎禮之甚至，鐸之行李甚侈，從客侍姬有輦下升平之故態(tài)，彥禎有子從訓(xùn)，素?zé)o賴，愛其車馬姬妾，謀于其父之客?？陀欣钌礁?，以咸通中數(shù)舉不第，尤私憤于中朝貴達(dá)，因勸從訓(xùn)圖之。伺鐸至甘陵，遣輕騎數(shù)百，盡掠其囊裝姬妾而還，賓客皆遇害。奏朝廷云：“得貝州報，某日殺卻一人姓王名令公，”其兇誕如此。后軍亂，彥禎父子見鐸等乘馬出入軍中，迷惑不知所為，遂為亂軍所殺。寧江南上元縣一民暴死，三日復(fù)生，云至一殿庭，忽見唐先主械系甚嚴(yán)密。民驚問曰：“主何至此？”曰：“吾為宋齊丘所誤，殺和州降者千馀人，坐是冤訴，故因此。爾既得還，可語嗣君，凡寺觀鳴鍾，當(dāng)延之，吾受苦，唯聞鍾則暫息?；蚰転樽饕绘R尤善。吾在位，嘗與于闐國交聘，彼遺吾一玉天王像。吾嘗置于髻，后藏于瓦棺寺佛左膝，人無知者，爾以此事為驗?！窦冗€家，具白其事，主親詣瓦棺剖佛滕，得之，感泣，遂造一鍾于清涼寺，以玉像建塔藏于鍾山。宋元嘉中，有李龍等夜行卻掠，時丹陽陶繼之為秣陵令，捕龍等，詰問之，詞連大樂伎。蓋劫發(fā)之夜，此伎與同伴就人作樂，陶不詳審，為作款列隨例申上。而所宿主人及賓客，并相明證。陶知枉濫，但以文書已行，不欲自為通塞，并諸劫十人斬之于郡門外。此伎辯慧多藝，有聲譽，將死之際，曰：“我雖賤隸，未嘗為盜，陶令枉見殺害。若無鬼則已，有鬼，必當(dāng)陳訴，”因彈琵琶數(shù)曲而后就死。眾知其枉，莫不灑泣。經(jīng)月馀，陶夢伎至案前曰：‘昔枉見殺，實所不分，訴天得理，’故來取公。”便躍入陶口，落腹中，陶即驚寤，忽倒絕若風(fēng)癲狀，良久蘇醒，有時復(fù)發(fā)，發(fā)即夭矯，頭反著背，四日而亡。晉河間張粗、經(jīng)曠二人相善。太元十四年五月五日，共游鍾嶺，坐飲山椒。粗酒酣失性，斬曠。曠是夜托夢于母，自陳為粗所殺，授澗中，脫裳覆腹，尋覓之時必難得當(dāng)令裳飛起以示處也。明日求之，果如所夢，于是告官追捕。粗知事露，將謀叛逸，始出門，見曠執(zhí)雙刀來剌其面，不得去，遂逮系伏誅。晉山陰縣令石密嘗為御史，誣奏殺句容縣令萬默。默臨刑曰：“我無罪而子枉殺我！幽冥之中，我將圖報也?！毖杂櫍退馈Ｒ蝗眨芎鲆娔秩衼?，令左右急衛(wèi)己，捍避之際，倉卒而死。涼西城校尉張頎素與曲儉不相能，誣構(gòu)殺之。儉臨死曰：“我為鬼而有知，不舍爾也！”后頎夜見白狗，以劍斫所之，不中。頎忽偃仆不能起，左右見儉在傍，頎遂絕。昔支法存者，本胡人，生長廣州。善醫(yī)術(shù)，家鉅富。有八尺登毛，作百種形像，光彩耀目。又有沉香八尺床，居常芬馥。王譚為廣州剌史，長子劭之屢求二物，法存不與。時王譚貪虐無道，遂誣法存豪縱不法，殺之而取其財。法存死后，嘗見形府舍，擊閣下鼓，似若稱冤。如此經(jīng)月，譚得病，恒見法存在左右，遂死。劭之還至楊都，亦亡。唐周仁執(zhí)，京兆萬年人。孝和皇后衛(wèi)氏母黨，累遷金吾大將軍并州長史。殘酷好殺。一日忽于堂下見一人臂，血流如新斷者，仁執(zhí)令人送去州南二十馀里外。數(shù)日后，復(fù)使人視之，尚在。時盛暑而肉不變，人咸怪之。其月孝和崩，仁執(zhí)以衛(wèi)氏黨伏誅。介士抽刀斫之，仁執(zhí)舉臂承刃，臂斷墮地，與比見者無異。人馳騎往前委臂處視之，一無所見。宋寇萊公買一妾，名艸倩桃。公遷雷州，妾泣曰：“妾前世師事仙人為俠，嘗有達(dá)官為侍兒所鴆，妾往戮之。失于詳審，娠已數(shù)月，一戮而殺二人。此妾所以受譴，今復(fù)輪回至此也?！彼谓涤无溶妼⒗钸M(jìn)，健勇有力，為隊長。年才三十。染時氣得熱疾，主將命醫(yī)職張文寶療之。張素不精此伎，徒欲藉軍中聲勢，用藥有誤，遂至死。一日，李忽附幼女曰：“張文寶用藥殺我！我今還魂。”妻奔告統(tǒng)制，統(tǒng)制遣一校率匠發(fā)冢破棺，已朽穢。自是張日夕見李在側(cè)，不兩月而死。宋張超素與翟愿不和，元嘉中愿為人所殺，咸疑是超。超后除金鄉(xiāng)令，解職還家，入山伐材。翟兄子銅烏，持弓矢，將酒肴，就山貺之。斟酌已畢，銅烏曰：“明府昔害我叔，無緣同戴天日?！奔匆渲?。銅烏其夜見超云：“我實不殺爾叔，橫見殘害，今已上訴，故來相報?！币敦葜卵?。晉庾宏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無患載米餉家，遭劫被殺，流泊查口村。時岸傍有文欣者，母病。醫(yī)云：“得髑髏屑服之即差。”欣方索之，鄰婦楊氏見無患，因斷頭與之。欣燒去皮，肉三日夜不焦，眼目張甚。欣雖異之，猶惜不棄，因刮耳頰骨與母服之。骨屑停在喉中，經(jīng)三日而卒。尋而楊氏得疾，通身洪腫，形如牛焉?；秀币姛o患頭來觸之。楊氏以語兒，臨終尤甚，夫死者尚不可害之，況生者乎！宋劉毅，為撫軍將軍、荊州剌史，到州，即收牧朱寺主，謂其匿桓玄家兒為沙彌，并四道人皆殺之。夜夢此僧來云：“君枉見殺，已訴于天，今不得久矣！”因遂得疾，不食，日彌羸瘦。初，毅發(fā)陽都時，多有爭競，侵凌宰輔，宋高祖因遣征之。毅敗單騎夜投牧牛寺。僧曰：“撫軍昔殺吾師，何宜來此！亡師嘗有靈語云：‘天帝當(dāng)收撫軍于寺，殺之?！币惚銍@息，出寺后岡上，就大樹縊而死。北齊翟陽太守張善，苛酷貪饕，惡聲流布。蘭臺遣御史魏輝雋就郡治之，賊賄狼藉，罪應(yīng)死。善于獄中，使人翻誣輝雋受納民財，枉見推縛。文宣帝大怒，命尚書左丞盧斐勘之，斐希旨成其罪，奏報，于州市斬之。輝雋遺語令史曰：“我之情理，爾所具知。今日之事，可復(fù)如何！辦紙百番，筆兩管墨一鋌，以隨我。若有靈，必當(dāng)報之。”令史如其言。殯葬畢，后十五日，張善得病，唯叩頭云：“魏公寬我！”不旬日而死。才及兩月，盧斐坐譏駁魏史，文帝杖殺之。左右成見輝雋之而去。北齊直子融，嘗為并陘關(guān)檢租使。以贓污被劾。齊主欲窮治，乃付并州參軍崔法瑗與中書舍人蔡輝共勘之。子融罪在赦前，法瑗抑為赦后，哀訴不得免。乃曰：“若不得報，是無天道?！焙笫迦?，法瑗夜夢子融來迫之，遂無病而死。經(jīng)一年蔡輝臥病，膚肉爛落都盡，后百許日始亡。與唐相持河上，有偏將侯溫，甚驍勇，賀環(huán)為率，專制忌刻，以事害之。其后環(huán)寢疾，左右時聞其呼侯九，頗有祈請之詞，深自責(zé)。有侍者見一丈夫，自壁間出，曳環(huán)于地，侍者驚呼，左右皆至，公已死矣。梁孟少卿，為南津校尉。時有曲阿人性弘者，客湘州數(shù)年，營得一木伐，可長千步，林木壯麗，還至南津之次，少卿利其所有，誣以他罪，于重法，沒入之。弘氏臨刑之日，謂其妻子曰：“可以黃紙筆墨置棺中，死而有知，必當(dāng)陳訴?！庇謺偾湫彰麛?shù)十吞之。死后逾月，少卿方坐，忽見弘氏來。初猶避捍，后乃款服，但言乞恩！遂歐血而死，凡諸預(yù)此事者，皆以次狙歿。梁衛(wèi)破虜，為盧陵王公府舍人。王在荊州時，嘗遣從事量括民田，南陽樂蓋卿亦充使。破虜發(fā)遣誡敕，失王本意。及蓋卿還，以違誤得罪，破虜恐懼，不敢引愆，但誑蓋卿云：“當(dāng)自分雪，無勞訴也?！睌?shù)日之間，遂斬于市。蓋卿號叫，無由自陳，唯語家人以紙筆隨斂。后破虜在槽上看牛，忽見蓋卿持頭而來，將一碗蒜齏與之，破虜驚呼奔走，不獲已，服之，因此得疾，未幾而卒。梁杜嶷任荊州剌史，性甚豪忌。新納一妾，言貌兼美，寵愛特深。妾得其父書有所求，倚簾讀之，嶷自外還，而妾自以新來，恥以聞嶷，因嚼吞之。嶷謂是情人所寄，遂命剖腹取書，妾氣未絕而書已出。嶷看迄，嘆曰：“吾不自意，匆匆如此，傷天下和氣，其能久乎？”是夜見妾訴冤，嶷旬日遂死。梁盧陵王蕭續(xù)為荊州刺史時，有武寧太守張延康甚便弓馬，得代將還。王欲留之，延康貪進(jìn)，不肯留，王遂尋其為郡時罪，系獄，發(fā)使奏之，意望朝廷委之行決。梁主素識延康，且疑不實，乃敕送都。王既懷恨，又懼延康申雪得罪。先使獄卒紿之曰：“聞王欲殺君，何不拔身還都自理？若能去，當(dāng)為方便?！毖涌等恢?，遂夜逃。王遣游軍設(shè)伏，剌延康于城下。乃表云：“延康叛獄，格戰(zhàn)而死?！庇钟兄h令吳某將還楊州，王留之不可，遂使人于道擊殺之，舉家數(shù)十口并沉溺。后四年，王得病，日夜嘗見張吳二人。王但曰：“寬我！寬我！”少時而薨。唐牛肅之舅，為晉陽縣尉。有人殺其妾，妾將死，言曰：“吾無罪，為爾所殺。吾死當(dāng)為毒蛇猛獸以報爾！”后數(shù)年，殺妾者夜半起至母寢門外，呼其母曰：‘適夢為虎所嚙至死，覺而心悸，甚驚惡，故啟之。”母曰：“人言夢死者反生，夢想顛倒故也。爾何憂？然爾夜來未飯牛，可亟飯之?！逼淙顺觯抵幸娢?，似牛之脫，前執(zhí)之乃虎也。遂為所噬而死。人皆以為亡妾之報。昔盧陵有法曹吏，忘其性名，嘗劾一僧，曲致其死，具獄上州。是日其妻女在家方紉縫，忽見二卒手執(zhí)文書自廚中出，厲聲謂其妻曰：“語爾夫無枉殺僧！”遂出門去。妻女皆驚悸流汗，出視其門，扃閉如故。吏歸，具言之，吏甚恐。明日將竊取其案，已無及矣！竟殺其僧。死之日，即遇諸途，百方禳謝不可，旬月竟死。唐太傅國公杜節(jié)制江陵。時黔南廉使秦匡謀以蠻寇大舉，力寡不敵，奔求援。既謁見，怒其不趨庭，使吏讓之曰：“爾鳳翔一民地，兩為鳳翔節(jié)度使，爾今靡認(rèn)桑梓耶！”匡謀報曰：“某雖家世岐下，然少離鄉(xiāng)土。及太傅擁節(jié)時，已忝分符，實不曾趨走臺階。此時況在荊南，若論桑梓，恐非儀也。”怒，命系之。發(fā)函與衛(wèi)相保衡云：“匡謀擅棄城池，不能死王事，請誅之?！毙l(wèi)以國之元臣，兼素有恩，遂奏請依處置。敕既降，乃親臨斬之?？镏\將就戮，謂其子曰：“今日之死，實為冤枉無狀，柰伸訴已不及。但多燒紙筆，當(dāng)于泉下理之爾。”及臨刑，觀者云集，揮刃之際，大驚，驟得疾，遂舁而返。俄有旋風(fēng)暴起，飛卷塵埃，直入府署，乃散。是夜獄吏發(fā)狂，自呼姓名叱責(zé)曰：“事已惠若錢帛非少，爰復(fù)隱吾受用諸物？”遂自撲而殞。數(shù)見臣謀來迫之，逾月遂死。將歸葬洛陽，為束身楸函而即路。主吏覺函短，將斂之夕，難于改易，遂厚賂陰陽者紿杜氏諸子曰：“太傅薨時甚兇，就木之際，若臨近，必有大禍，諸子信然，于是盡率家人避于別室。及舉就斂，函果短，遂蹈胸折項而斂焉，無有知者。及歸，長子無逸亦死，其報之速如此。唐左仆射衛(wèi)安石女，適太府主薄李訓(xùn)。訓(xùn)未婚時，有一妾。成親之后，遂嫁之，已兩易主矣。韋女患傳瘦病，恐妾厭禱之，白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推勘，捶楚特甚，遂誣服，前后決三百馀下，投之井以死。死之日，衛(wèi)女見妾來取命，不出三日遂亡。宋劉存，為舒州剌史，辟儒生霍基為團(tuán)練判官，甚見信任。后為左右所譖，乃構(gòu)成其罪，白使府請殺之。使府疑其冤，使送楊都，存遂縊之死。既而，存遷鄂州節(jié)度使，霍友人在舒州，見生素服，自司命祠中出，撫掌笑曰：“吾獲報矣！”俄而，存帥師征湖南，表兄馬鄴為黃州剌史，有夜扣齊安城門者，曰：“舒州霍判官，將往軍前，馬病。白使君借馬?！笔刳鹫咭愿妫拠@曰：“公枉殺霍生，今此人往矣。得無禍乎？”因畫馬數(shù)匹，祭而焚之，數(shù)日，存敗死。宋乾德中，偽蜀御史李龜?shù)?，以居憲職。一日出至三井橋，忽見嘗所按殺十馀人，攜頭披發(fā)叫屈稱冤，漸來相逼。龜?shù)濃鲬郑R徑歸。誡其子曰：“以吾為刑官，清慎畏懼，猶有枉濫爾曹誡之！”自此得疾，遂亡。唐晉州剌史柳渙，外孫女博陵崔氏，家于汴州。有扶風(fēng)竇凝將聘焉，行媒備禮，而凝舊妾有孕，崔氏約遣妾后成禮，凝許之。遂與妾俱之宋州，揚下至車道口宿。是夜妾產(chǎn)二女，凝因其困羸斃之，實沙于腹，與女俱沉于水。既而還汴，紿崔氏曰：“妾已遣矣！”遂擇日成親。后十五年，崔氏產(chǎn)男女?dāng)?shù)人，男皆不育，女二人各長成。永泰二年四月，忽杌上有書一函，開視之，乃凝先府君之札也。言爾枉魂事發(fā)，近在期月，宜疾理家事。長女可嫁汴州參軍崔延，幼女可嫁前開封尉李，并良偶也?！蹦恍?，謂妻曰：“此狐貍之變，不可徵也?！备眨谑覂?nèi)復(fù)得一書，言：“吾前已示爾危亡之兆，爾何顛倒之甚也！”凝尚猶豫。明日庭中復(fù)得一書，言詞哀切。曰：“禍起旦夕。”凝方倉惶。妻曰：“君自省如何？宜禳避之?！蹦m秘之，而心實憚。五月十六日午時，忽聞叩門聲甚急，凝心動，出候之，乃是所殺妾，盛妝前拜，曰：“別久安否？”凝大怖，疾走入內(nèi)隱匿，鬼踵至庭。崔氏驚問之，乃斂容自敘曰：“某是竇凝妾，凝欲取娘子時，殺妾于車道口，并二女同盡。妾無負(fù)凝而凝殺妾，凝若娶妻，妾自斂跡，柰何忍害性命！妾訴諸岳瀆，怨氣上聞，上帝降鑒，許妾復(fù)讎，故來取凝。娘子無懼也?！贝奘媳?，請以功德贖罪。鬼厲聲曰：“凝以命還命，足矣！”乃罵凝曰：“天網(wǎng)不漏，何用狐伏鼠竄！”便升堂擒凝，而嚙咬掐捩宛轉(zhuǎn)楚毒，竟日而去。曰：“未令即死，且受吾毒。”每日輒至，啖嚼肢體，形貌變態(tài)不常，并搏其二女，不堪其苦。時有僧曇亮善持咒，凝請之，置壇內(nèi)閣。須臾，鬼至階，僧讓之曰：“鬼道不合干人，何至是耶？吾召金剛立糜碎汝！”鬼曰：“和尚事佛，心合平等。柰何掩義隱賊？凝不非理殺妾，妾其干人！上命照臨，許妾報凝，金剛其私殺負(fù)冤者！”言訖，登階擒凝如初。后崔氏李氏聘女遁歸，鬼亦不追。曰：“吾縛爾足，其能遠(yuǎn)哉！”凝中鬼毒發(fā)狂，自食肢體，入水火，啖糞穢，肌膚焦?fàn)€，數(shù)年方死，二女亦亡。昔鄂州有小將聶都，本田家子。既貴，欲易其妻，因與歸寧，斃之于路，并殺其隨行婢，棄江畔。奔告其家，號哭云：“為盜所殺。”人不疑也。后數(shù)年，奉使至廣陵，舍于逆旅，見一賣花婦人，酷似其所殺婢。既近，乃真是，見之再拜。因問與人耶，鬼耶，答云：“人也往者為賊所擊，幸而不死，既蘇，得賈人船，寓載東下，今在此與娘子賣花給食。復(fù)問：“娘子何在？”曰：“在近。”“可見之乎？”曰：“可?！奔匆烈磺镏?，指貧舍曰：“此是也?！辨鞠热?，頃之，其妻出。相見悲涕，備述艱苦，都亦然莫測也。俄而延入內(nèi)室設(shè)酒饌，從者亦醉。日暮不出，從者稍前覘之，寂然無聲。因直入室中，但見白骨一具，衣服毀裂，血流滿地。問其鄰云：“此宅以無人居矣?！碑惥弥?。唐西川節(jié)度使嚴(yán)武，少時仗氣任俠，嘗于京師與一軍使女有私，因竊以逃。軍使覺之，以聞。詔萬年縣尉專往捕，乘遞日行數(shù)驛，得其蹤。武自鞏縣方顧舟而下，懼不免，乃醉其女子，解琵琶弦縊殺之，沉于河。明日制使至，搜武船無跡，乃已。及武為節(jié)度時，得疾甚，忽有一道士至，云：“從峨眉山來，”欲謁武。武異之，及階呵叱，若與人論難者，良以方止。升堂寒溫畢，謂武曰：“公有疾，冤家在側(cè)，何不悔謝？”武怒不答。道士又曰：“公試思，曾有負(fù)心殺害人事否？”武曰：“無之?！钡朗吭唬骸斑m在階前，冤死者見某披訴，某初謂是山精木魅，遂加呵責(zé)。他云被公枉殺，已得請矣，故來報公。乃一女子，年才十六七，項有物一條，如樂器之弦。公何言無？”武大悟，叩頭請解。道士曰：“彼即欲面見公，翁自求之?！蹦肆顬咛弥校瑥厝モ盼?，焚香舁武于堂門內(nèi)，令清心，具衫笏，留一小童侍側(cè)，東偏閣內(nèi)亦令灑掃垂簾，道士坐于堂堂外，含水噴又以柳枝蘸水灑地，卻坐瞑目叩齒。須臾，閣中有人吁嗟聲。道士曰：“娘子可出。”良久，有女子被發(fā)褰簾而出，項上有琵琶弦結(jié)于咽下。及堂門，約發(fā)于后，向武再拜。武驚慚甚，反袂掩面。女子曰：“公亦大忍，某之從行，雖是失行，于公則無所負(fù)。公懼罪，棄某于他所尚可，何忍見殺！”武愧謝，請以經(jīng)功贖免，道士亦為之請。女子曰：“吾訴于帝三十年，今始得報，期以明晚?！毖援叄鲋灵w門滅，道士亦謝去，明日武遂卒。唐建陽縣錄事陳勛，性剛狷不容物，為縣吏十人共構(gòu)其罪，竟至棄市。明年死日，家為設(shè)祭，妻哭畢，嘆于靈前曰：“君平生以剛直稱，今枉死逾年，何寂然耶？”是夕夢勛曰：“聞卿言大悟，然公署不可卒入。明日卿為我入縣訴枉，吾當(dāng)隨卿報之?！泵魅眨奕缪?，出門見勛伏劍從之。至縣，遇一仇吏于橋上，勛以劍擊其首，吏即顛仆而死。既入門，勛徑至曹署，以次擊之，眾不能見，而中者皆死。后其鄉(xiāng)人嘗見之，遂為立廟。唐張易之兄弟豪橫特甚。昌期嘗于萬年縣街中，見少婦婿，抱兒相逐。昌期以鞭撥其頭巾，婦罵之。昌期謂奴曰：“橫馱將來，”婿投匭三四狀，皆不出。昌期捕之，送萬年縣，誣以他罪，杖殺之。后昌期常見此人來索命，曰：“吾已訴于天矣?！蔽磶?，果被殺。唐侍御史郭霸，嘗構(gòu)殺宋州三百人，驟得五品。經(jīng)月病甚，同官問疾，見老巫曰：“郭公不可救矣！有鬼數(shù)百隨之，遍體流血，攘袂切齒，皆云不相放，郭公其死矣乎！”一夕，霸忽以刀子自剌而死。時自春大旱，至霸死而雨，武后問司勛郎中張元一曰：“外有何事？”答曰：“外有三慶：旱降雨，一慶；中橋新成萬代之利，二慶；郭霸死，三慶?！逼湟娫魅绱恕Ｌ剖逃啡f國俊，殘忍好殺。嘗奏誅斬流人，殺害無數(shù)。后從臺出，至天津橋南，有鬼滿路遮截，不得前。惟連聲呼云：“緩我！緩我！”俄而，舌出數(shù)寸，遍身青腫，舁至宅，夜半而卒。唐王悅，為唐昌令。嘗枉殺李錄事。李既死，長子忽作靈語云：“王悅不道，枉殺余，余必報！”其聲甚厲。經(jīng)數(shù)日，悅晝坐廳事，忽被拳擊其腰，驚顧無人。既暮，擊處腫痛。其日，李之男又言曰：“吾已擊王悅，正中要害處。即當(dāng)殺之?！睈偛∩?，不能愈，求醫(yī)于蜀亦不效。將死之前日，李之男又言曰：“可造數(shù)人饌，吾與客至蜀錄王悅。食畢，當(dāng)行?！泵魅眨剱偹?，腫潰處，正當(dāng)右腎，即李之所為也。唐御史中丞杜式方為桂州觀察使，會西原山賊反叛，奉詔討捕續(xù)命郎中裴某招撫。裴令桂州押衙樂生，與副將二人，至賊中傳詔命，招令復(fù)業(yè)。樂生儒者，有氣誼，賊帥黃少卿大喜，留宴，悅樂生佩刀，請之。樂生雖自愛，然念欲招懷之，不欲違其意，遂解以贈。少卿以小婢二人酬其直。既歸，副將與生不相能，誣生以軍中虛實告賊帥，故贈女口。裴大怒，生具言本末，辭色頗厲，裴愈怒，系之賓州獄，移書式方，厚誣之，請必加刑。式方不得已，將于法，然亦心知其冤。樂生亦有狀，具言其事，式方令持牒追之。面約使者曰：“彼欲逃避，爾慎勿禁，且以吾意語之?！笔拐咧?，傳式方意。生曰：“我無罪何逃？若逃，是有罪也?！奔戎粒椒秸偃雴栔?，生具述本意。式方乃以制使牒示之曰：“非不知公冤，然無可柰何，不能相救。”遂令推訊。生問推者曰：“中丞意如何？”曰：“中丞以制使意，押衙不能免矣！”生曰：“中丞意如此，吾何言？”遂誣服。式方頗甚憫惻。將刑，引入曰：“知公至屈，有何事相托？公有男，欲何職？”曰：“得衙前虞侯足矣！”式方便授牒，兼贈錢百千為葬具。生又曰：“某自分死，必不逃逸，請去桎梏，就沐浴，見妻子，囑家事?！笔椒浇詮闹?。至?xí)r，式方乃登州南門與之決。生巾櫛拜啟曰：“某今死矣，雖死不已！”式方曰：“子怨我乎？”曰：“無，中丞為制使所迫耳！”式方灑泣，令厚致酒饌。食訖妻子與別。問曰：“買得棺未？可并具紙筆置棺中，吾死當(dāng)上訴于帝?！眴柋O(jiān)刑者曰：“今何時？”曰：“日中?！鄙唬骸拔崛罩兴?，至黃昏時，便往賓州取副將某。及明年四月，殺制使裴郎中?！币蚺e頭見執(zhí)刀者，謂曰：“我雖分死，爾慎無折我頸！若折之，我死即當(dāng)殺爾！”其人不信，以常法拉其頸殺之，忽驚厥仆地死。數(shù)日后，賓州報副將以其日黃昏時暴得心痛而死。裴至明年四月亦卒。其年十月，式方于場宴敕使，忽語曰：“樂某，汝今何來，我亦無過。”索酒瀝地，祝之。良久又曰：“我知汝屈而竟殺汝，亦我之罪?！彼觳荒苷Z，舁到州，及夜而殂，而桂州城南門外樂生死處，方圓丈馀，竟無草生。唐貞元中，有李生者，少有膂力，使氣好俠，常與累薄兒游，年二十馀，方讀書學(xué)詩，頗為人所稱道。累官至深州錄事參軍。生善談笑，美風(fēng)儀，廉謹(jǐn)明干，太守重之。時王武俊為成德軍帥，不顧法度，郡守畏之。嘗遣其子士真巡屬郡，至深州，太守事之甚謹(jǐn)，盛宴于堂，慮有以酒忤之者，不敢招一客，士真大悅。至暮令守召賓圖盡歡于夕，守以李生為言，遂命之。生入見趨拜甚恭，而士真之色甚怒。既命之坐，士真益怒，瞪目攘腕，守懼莫知所為，顧生靦然汗下，不能持杯。有頃，士真命左右縛李生系獄，士真復(fù)歡飲如初。迨曉宴罷，守潛使人于獄中詢李生，生悲泣曰：“嘗聞有見世之報，吾信之矣。某少貧，無以自資，好與俠士行劫，常往來太行山。一日，遇一少年，鞭駿騾，負(fù)二巨囊來。時已昏黑，吾利其資，遂擠之萬仞崖下，驅(qū)騾以去。得繒綺百馀，自此家給，遂改行讀書，仕至此，于今二十七年矣。昨夕見王公貌，乃吾曩時所殺少年也。一拜之后，中心慚惕，自知死在朝夕。為我謝使君，敢以身后為托?！表曋?，士真醉悟，急召左右就獄中取李生首來。士真熟視而笑已，而又與，太守飲，酒酣，太守從容請其故。士真笑曰：“李生亦無罪，但吾一見，即忽激于心，不可制已，有戮之之意。今既殺之，吾亦不知所以然也。”及罷，太守密問其年，曰：“二十有七年矣?！鄙w李生殺少年之歲，而士真生。于是嘆異久之，遂厚葬李生。五代時，偽蜀有尋事團(tuán)，亦曰中團(tuán)。小院使蕭懷武主之，蓋軍巡之職。懷武以捕盜年多，官位甚隆，積金鉅萬，第宅聲妓雅冠一時。所管中團(tuán)百馀人，每人各私養(yǎng)十馀輩人，呼為“狗?！鄙罘黄?、馬醫(yī)、酒保、乞丐、傭作、販賣、屠兒，皆其狗也。民間隱事罔不知之，又能散在郡邑及勛貴家，皆執(zhí)賤役。公私動靜，無不立聞。是以人懷疑懼。懷武殺人不知其數(shù)，凡有與已不葉，及積金藏鏹之家，皆捕殺之。冤枉之聲，盈于衢巷。晚年，其家常見有鬼數(shù)百，爭來索命，其勢甚惡。及郭崇韜入蜀，有告懷武謀變者，一家百馀口，少長皆被戮。人皆快之。五代時，華陽縣吏郝溥，因追欠稅戶街判司色禮，禮遣婢赴縣，囑溥勿留禁，且寬租期。溥不從，禁其婢，租足而放之。禮由是恨溥。明年縣司分擘百姓張瓊家業(yè)，郝溥取錢二萬，瓊訴之。街判司追勘，勾禮大笑曰：“來也，莫望活。”令司吏汝勛構(gòu)成其罪，殺之。不數(shù)月，汝勛見溥來索命，遂暴卒。勾禮一旦晨興，忽見溥升堂羅拽毆擊，因患背瘡而死。宋蔡居厚，知鄲州，有梁山泊劫賊五百來降，居厚悉戮之。明年以兵部侍郎，奉祠金陵。疽發(fā)于背，命道士設(shè)醮禳謝，因令所親王拱代作心詞。明日居厚卒，又明日拱卒。既而拱復(fù)生，曰：“適到陰司，主者責(zé)曰：‘汝為儒者，乃敢為人詭作心詞，欺誑上帝！’拱曰：‘皆居厚命意，拱但行詞而已。’俄見數(shù)鬼引出居厚，枷系聯(lián)貫，極為枯瘠。又見二鬼持一桶血，自頭澆灌，澆即大叫，左牽右擊，如類絕狀，既蘇復(fù)澆，既澆復(fù)絕，片時之間，如是數(shù)四，遙告拱曰：‘子歸即語吾夫人，急令救我，我在此，只是理會鄆州一事耳！’”然則誅降戮服，其可為乎！宋林廣，神宗時以討瀘蠻功，拜衛(wèi)州防御使。廣為人有風(fēng)義，輕財好施，通《左氏春秋》，臨事持重，長于料敵，以智損益八陣圖，又撰約束百馀條，邊地頗推行之。其名聞于西夏，夏主秉常母梁氏將內(nèi)侮，論中國將帥，獨畏廣。然在瀘以敕書招蠻，既降而殺之，此其短也。遄被惡疾死。方疾時，彷佛每日見所殺者羅立于前，曰：“請償我命！”廣竟至不起。唐蜀將尹偃，營有卒，晚點后數(shù)刻，偃將責(zé)之，卒被酒，自理聲高，偃怒杖數(shù)十，幾至死。卒弟為營典，性友愛，不平偃，乃以刀肌作‘殺尹’兩字，以墨涅之，偃陰知，乃以他事杖殺典。及大和中，南蠻入寇，偃領(lǐng)眾數(shù)萬，保邛崍關(guān)，偃膂力絕人，常戲左右，以棗節(jié)杖擊其脛，隨擊筋漲擁腫，初無痕跡，恃其力悉眾出關(guān)，逐蠻數(shù)里，蠻伏發(fā)，夾攻之，大敗，馬倒，中數(shù)十槍而死。初出關(guān)日，忽見所殺典，擁黃案大如轂，在前引，心惡之。左右咸無見者，故竟死于陣口。宋蜀州江源縣村氓王盛者，兇暴人也。與賊王小波、李順為侶，據(jù)益州，授儀鸞使。部領(lǐng)子弟百馀人，虜掠婦女剽劫財帛，殺人不知紀(jì)極，驅(qū)迫在城貧民，指引豪家，收藏地窖，因掘得一處古藏，銀皆笏鋌，金若墨鋌，珠玉器皿之屬，皆是古制。尋將指引者殺之，負(fù)其金帛三十馀擔(dān)，往江源山窖埋之，同埋者尋亦殺之，恐泄于外也。城中貨金銀魏氏子婦被虜在于賊所，不知音耗。其夫嘗募人訪于邛蜀之境，寂無影響，至三月方知在此賊家。其夫及弟謝元穎者，將金帛購之，二人亦沉于江中。八月，大軍收蜀，此賊歸明，衣錦袍銀帶入城，見者無不切齒。先是歸明者，例發(fā)遣赴闕，賊遂棄袍帶逃歸江源。妻子告云：“埋藏物處，數(shù)日火煙如窯?！彼鞚撏蚩?，悉皆空矣。驚愕之際，官軍捕獲入城，遂于法。嗚呼！殺人取財，冤毒滋多，不為已用，身遭屠戮。向來火煙起處，金寶已空。常聞金寶藏于地中，偶見者或變其質(zhì)，此得非化去耶？鬼神匿之耶？唐天寶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滎陽。母盧氏，干于治生，家頗富。有子策名京都，授吉州泰和縣尉。其母戀故產(chǎn)，不之官。為子娶大原王氏女，與財數(shù)十萬，奴婢數(shù)人，赴任，乃謀賃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孫，云：空舟欲返，傭價極廉。倘與商量，亦恐穩(wěn)便?！彼鞊癜l(fā)日。崔與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別登舟。不數(shù)程，晚臨野岸，舟人素窺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為拯溺之勢。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慟，孫以刃示之，皆惶懼無敢喘息。是夜逼納王氏，王方娠，遂以財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養(yǎng)為已子，極愛焉。其母亦竊誨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崔之親老，在鄭州，訝久不得消息，積望數(shù)年。天下離亂，人多飄流，崔母分與子永隔矣。后二十年，孫氏因崔財致大富。其子年十八，學(xué)業(yè)大進(jìn)，遣入京赴舉。此子西上，途過鄭州，去州約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見人。隨火而行，二十馀里，至一莊門，扣開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廳中，乃崔莊也。其家人竊窺，報其母曰：“門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奔胰擞炙牌溲哉Z行步，皆無少異。又白其母，母欲自審之，遂召入升堂，與之語話，悉如其子。問之，乃孫氏。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母曰：“郎君遠(yuǎn)來，明日且住一食。此子不敢違長者之意，遂諾之。明日，母見此子告去，遂發(fā)聲慟哭。謂此子曰：“郎君勿驚，此哭者，昔年唯有一子，因授官遠(yuǎn)方，遂絕消息，已二十年矣。今見郎君狀貌，絕類吾子，不覺悲慟耳！郎君西去，回日必須相過，老獨心孤，見郎君如已子也。亦有奉贈，努力早歸?！贝俗又链簯?yīng)舉不利，卻歸至鄭州，還過母莊，母見忻然，遂留停歇數(shù)日，臨行贈貲糧，兼與衣一副。曰：“此是吾子衣服，去日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故以奉贈?！碧柨薅鴦e，云：“他時過此，亦須下顧?！贝俗託w家，亦不為父母言之。后忽著老母所遺衣衫，下襟有火燒孔，其母驚問：“何處得此衣？”乃述本末。母因屏人泣與子言其事。云：‘此衣乃是吾與爾父所制，初熨之時，誤遺火所艸熱。爾父臨發(fā)之日，阿婆留此，以為念。比為爾幼小，恐伸理不達(dá)，豈期今日神理昭然！”其子聞言慟哭，詣府論冤，推問果實，孫氏伏誅。而妻以不早自陳，斷合從坐，其子哀請而免。五代湖南帥馬希聲，在位多縱率。有賈客沈甲者，常來往番禺間，廣帥優(yōu)待之。令于北中求寶帶。甲于洛汴間市得玉帶一條，乃奇貨也。回由湘潭，希聲竊知之，召甲詣衙，賜以酒食，抵夜，放還店，預(yù)戒軍巡以犯夜戮之。湘人具聞，莫不嗟憫。爾后常見此客為祟，或在屋脊，或據(jù)欄檻，不常厥處。未幾，希聲暴卒。其弟希范嗣立，乃以玉帶還廣人。宋福州阮教授，為胡侍郎館客，累年不歸。胡曰：“君在此日久，俟涓吉，當(dāng)以一婢為侍，阮但感謝。忽婢知主意，乘間尋阮。曰：“此月十五夜，侍郎大會賓客，汝勿飲酒。我房門路邊亮籬，若過彼處，咳唾數(shù)聲，俟有好音?！奔耙?，阮歸失約。里有張十七者，負(fù)米去碓，小憩其下，偶咳唾數(shù)聲。婢疑阮至，拋下黃白二大袋。張為之驚喜，不知所來，拾而歸之。后婢歸阮，問及黃白之事，阮愕然不知其由。此婢厭厭不得志，遂致非命，阮亦自殞其身。事付忘言。自后張生日富，娶妻育子。其子與阮教授絕類，或有人指之曰：“此阮秀才也。”隔溪有李辛四郎者，常以此事誚之。張生特其財勢，詣有司以別事告之，辛四郎坐獄，遂至喪命。李妻不甘其事，往陳王祠咒之。一日張氏子歸自門首，見大蛇口吐火焰，當(dāng)門盤屈，就驚仆在地。語其妻曰：“李辛四郎妻咒我，我將死矣?！毖杂櫠洹Ｗ院蟠巳巳詮?fù)貧乏。宋溫州瑞安道士王居常，字安道，后還俗，居?xùn)|山。因泛海往山東，為偽齊所拘，脫身由陸路將歸。至開封。夜夢人告曰：“汝來日當(dāng)死，如遇乘白馬，著戎袍，挾弓矢者，乃殺汝之人。宜急呼搜山大王乞命！若笑則可生，怒則死，緣汝曩世曾殺他人，故今受報。’居常次日行荒陂中，果見一人乘馬，宛如昨夢所言，即拜呼搜山大王乞命。其人笑而去，遂得脫后歸鄉(xiāng)，亟命工繪其像祀之。宋軍將劉，性強直勇敢，坐法涉海陵。郡守褚仁規(guī)嫌之，構(gòu)其謀叛，詔殺于海陵市。將死，與監(jiān)刑者曰：“為我語諸兒，多置紙筆于棺中，吾必訟之。”后數(shù)年，仁規(guī)入朝，泊舟濟(jì)灘江口，夜半，聞岸上連呼：“褚仁規(guī)，爾知當(dāng)死否？”舟人盡驚，起視岸上無人。仁規(guī)謂左右曰：‘汝識此聲否？乃劉也?！绷⒚剖臣蓝x之。仁規(guī)至都，以殘虐下獄。獄吏夜夢一人，長大黥面，從二十馀人，至獄執(zhí)仁規(guī)而去。此人即劉也。其日中使至，遂縊于獄云。宋御史中丞衛(wèi)公，有姊，為性剛戾毒惡，婢仆多被鞭笞以死。后忽得熱疾，六七日，自云“不欲見人?！背＊氶]室，而欲至者，必嗔喝叫怒。經(jīng)十馀日，忽聞屋中瑟瑟有聲，潛窺之，升堂便覺腥臊毒氣，開牖已見變?yōu)榇笊?，長丈馀，作赤斑色，衣服爪發(fā)散在床褥。其蛇怒目逐人，家盡驚駭，共送于野，蓋性情暴虐所致也。宋葉伯益，為臨川守。以剛猛疾惡布政。豪宗大姓過惡被罪者，必籍人家貲，甚者污潴其室。崇仁縣富民艾大中，資給劫盜，因以起家。既抵法，郡命以牛車竭其魚塘，得人骨頭顱幾百數(shù)。又嘗呼兩匠合大木為巨凳，而中實以金銀數(shù)千兩。甫訖工，則殺匠以滅口。所為不道，大率皆然，兇桀強獷之狀，足以滅族，時郡縣皆稱慶。后三十年，當(dāng)紹興辛亥，吳人楊遷深道為守。方寢，夢一吏喏于庭，稱索本州崇仁縣某鄉(xiāng)某里艾大中籍沒案，要照證公事。楊未及答而寤，不知所為。姑取近歲所治獄訟一一驗之，皆無其事。以夢甚明，不能自己，遍詢老吏，乃有知向來本末者，命撿索經(jīng)日，始得之。擇小吏楷書者繕錄，凡數(shù)百幅，具香紙并焚之。后楊復(fù)夢吏送案還曰：“艾大中已罪證明白，陰司發(fā)落畜生道去訖。”唐王弘義，衡水人也。少無賴，羅織善人。嘗游河北，見老人每年聚邑人作齋，遂告變，殺二百人。授游擊將軍，俄除侍御史。時有告勝州都督王安仁密者，差弘義往推，乃索大枷夾項。安仁不承伏，遂于枷上斫安仁死，又捕其男斬之。至汾州，與司為馬毛公對食，須臾喝下斬之。弘義每暑月系囚，必于小房中積蒿而施氈褥，遭之者斯須氣絕。嘗于鄉(xiāng)里求傍舍瓜，瓜主拒之，弘義乃狀言，瓜園中有白免，縣官令人捕遂，瓜苗蹂踐盡矣。時內(nèi)史李昭德曰：“昔聞蒼鷹獄吏，今有白兔御史?！焙笈c來俊臣羅告衣冠，俊臣敗，弘義亦流雷州。時將小姬花巖于舟中，弘義欲偽作敕追?；◣r諫曰：“事已如此，忍更為不軌乎！”弘義怒，縛其手足，投之江中。船人救得之，弘義又鞭之二百而死，埋之江上。俄而偽敕事覺，使御史胡元禮就嶺南按之。錮禁弘義還至花巖死處，自云：“花巖來喚我對事?！弊笥医圆灰姡ê肓x叩頭稱死罪。元禮怒，乃幫殺之。宋王俊民，萊州人。嘉佑六年進(jìn)士，狀頭及第，釋褐廷尉評簽書徐州節(jié)度判官。明年充南京考試官，未試間，忽謂監(jiān)試官曰：“外舉人喧噪詬我，何為略不約束？”令人視之，無有也。如是者三四。少時，又曰：“有人持檄逮我?！鄙艨謶郑巳“干闲〉蹲载?，左右救之，不甚傷。即歸本任醫(yī)治，逾旬創(chuàng)愈，但精神恍惚，如失心者。家人聞嵩山道士梁宗樸善制鬼，迎至，乃符召為厲者。夢一女子至，自言為王所害，已訴于天，俾我取償，俟與簽判同去。道士知術(shù)無所施，遂去。旬馀王亦卒。人謂王未第時，家有婢不順使令，蠢戾特甚，積怒乘間排墜井中。又云：王向在里與一倡妓切密，私約俟登第娶焉。既登第為狀元，就媾他族，妓聞之，忿恚自殺。故為女厲所困，竟至夭閼而死。唐邢之使新羅也。還歸泊于炭山，遇賈客百馀人，載數(shù)船物，皆珠翠沉香象犀之類，直數(shù)千萬，因其無備盡殺之，投于海中，而取其物。至京，懼人知，乃表獻(xiàn)之，敕還賜恣用之。后夢所殺客皆持刃來戮其家，心惡之。未幾，子與王獻(xiàn)共謀反，遂族滅。唐滎陽鄭生，善騎射，以勇悍矯捷聞。家于鞏雒之郊。嘗一日乘幾腰弓矢，酣醉馳驅(qū)田野間，去其居數(shù)十里。會天暮，大風(fēng)雨，生庇于大木下，久之。及雨霽已夕矣，迷道縱馬而行，見道傍有門宇，乃神廟也。生以馬系門外，將止屋中，忽戰(zhàn)心動，即匿東廡下。聞廟左空舍中然，生疑其為鬼，因引弓震弦以伺之。俄見一丈夫，身長衣短，后一皂衣，負(fù)囊仗劍，自空出舍。既而倚劍楊言曰：“我盜也，爾豈非盜乎？”鄭生曰：“吾家鞏雒之郊。向者獨驅(qū)田間，適值大風(fēng)雨，迷失故道，故匿身于此。仗劍者曰：“子既不為盜，得無害我之心乎？且我遁去，道必經(jīng)東廡下。原解弓弦以授我，使我得去，不然，且死于豎子矣！”先是，生常以別弦致袖中，既解弦投于劍客前，密以袖中弦系弓上。賊既得弦，遂至東廡下，將殺鄭生以滅口，生急以矢著弦，賊遂去。因曰：“吾子果智者，某罪固當(dāng)死矣?！鄙唬骸拔也粸楹?，爾何疑我？”賊再拜謝去。生即趨西廡下避之，又懼其率徒再來，于是登木自匿。久之，星月始明，忽見一婦人貌甚冶，自空舍中出，泣于庭。問之，婦人曰：“妾家于村中，為盜見誘至此，且利妾衣裝，遂殺妾空舍中，棄尸而去。幸君子為雪其冤！”又曰：“今夕當(dāng)匿于田橫墓，愿急逐之，無失。”生諾之。婦人謝而去。及曉，生視之，果見其，即馳馬至雒，具白于河南尹鄭叔則，尹命吏捕之，果得賊于田橫墓中，遂于法。唐樊宗諒，為密州剌吏。時屬邑有群盜，提兵入里泯殷氏家，掠奪金帛，賊其父子，死者三人。剌史捕之甚急，月馀不獲。有鉅鹿魏南華者，寓居齊魯之間，家貧，宗諒命攝司法掾。一夕南華夢數(shù)人披發(fā)，列訴于南華曰：‘姓殷氏，父子三人俱無罪而死，原明公雪其冤?！蹦先A曰：‘殺汝者為誰？’對曰：“吾所居?xùn)|十里，有姚姓者，乃賊之魁也?！蹦先A許諾，驚寤。數(shù)日宗諒謂南華曰：“盜殺吾氓且一月矣，莫窮其跡，豈非吏不奉職乎？爾為司法官，第往驗之。”南華馳往，未至，忽見一狐起于路傍深草中，馳入里人姚氏所居，而逐者以百數(shù)。其狐入一穴中，南華命以鍤發(fā)之，得金帛甚多，乃群盜所劫殷氏財也。即如姚氏子，詰其所自，目動詞訥，即收劾之，果盜之魁也，于是盡擒其支黨十馀輩。其狐雖匿于穴中，窮之卒無所見，其非冤魂之所為與！唐冀州館陶縣周主簿者，顯慶中，奉使臨渝開互市。當(dāng)去之時，將佐史等二人從往，周將錢帛稍多，二人乃以囊盛土壓殺之。所有錢帛，盡盜將去，唯有隨身衣服充斂。至歲暮，其妻夢周具說被殺之狀，及所盜物藏隱之處，妻乃訴之官。官司案辨具得實狀，錢帛并獲，二人皆坐死。唐西京咸宜觀女道士魚玄機，字幼微。長安倡安女也。色既傾國，思乃入神，喜讀書屬文，無致意于吟詠，志慕清虛。咸通初，遂從冠帔于咸宜。風(fēng)月賞狀之佳句，往往播于士林，然蕙藍(lán)弱質(zhì)，不能自持，后為豪俠所調(diào)，乃從游處焉，于是風(fēng)流之士，爭修飾以求狎，或酒詣之者，必鳴瑟賦詩，間以謔浪懵學(xué)輩自視缺然，其詩有“綺陌春望遠(yuǎn)，瑤微秋與多”又“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閥?！庇帧霸魄樽杂魻幫瑝簦擅查L芳又勝花?！贝藶榻^妙者。一女僮曰綠翹，亦明惠有色。忽一日，玄機為鄰院所邀，將行，誡翹曰：“無出。若有客，但云在某處?！毙C為女伴所留，迨暮方歸，綠翹迎門曰：“適某客來，知煉師在在，不舍轡而去矣?！笨湍诵C素相昵者，意翹與之私。及夜張燈局戶，乃命翹入臥內(nèi)訊之。翹曰：“自執(zhí)巾盥數(shù)年，實自檢御，不令有似是之過，致忤尊意?？h某客至款扉，翹隔閾報云，“煉師不在?！笨蜔o言，策馬而去，若云情愛，則不蓄于胸襟有年矣，幸?guī)煙o疑?！毙C愈怒，裸而笞之，以百數(shù)，但言無之，既委頓，請杯水酹地，曰：“煉師欲求三清長生之道，而未能忘解佩薦桃之歡，反以沈猜，厚誣真正，翹今斃于毒手矣。無天，則無所訴；若有，誰能抑我強魂，誓不蠢蠢于冥寞之中，縱爾淫佚。”言絕于地。玄機恐，乃坎后庭瘞之，自謂人無知者。時咸通戊子春正月也。有問翹者，則曰：“春雨霽逃矣。”客有宴于玄機室者，因溲于后庭，當(dāng)瘞上，見青蠅數(shù)十集于地，驅(qū)去復(fù)來，詳視之，如有血痕，且腥。客既出，竊語其仆。仆歸，復(fù)語其兄。其兄為府街卒，嘗當(dāng)求于玄機不得，深銜之，聞此遽至觀門觀伺。見偶語者，皆訝不睹綠翹之出入，街卒復(fù)呼數(shù)輩攜鍤具，突入玄機院后發(fā)之，而綠翹貌如生。卒遂錄玄機京兆府，吏詰之，辭伏，至秋戮之。宋閩人王基，為南豐主簿?；笥诠倥埇?，遣妻子還鄉(xiāng)獨與瑩處。知縣孫愨諫，不聽，終竊攜以逃。繼調(diào)湖南教授，瑩隨之官，飲食菜茹皆資于外庖。一日瑩攜粥來，勤渠異常，時王未暇食，忽有煤塵落碗內(nèi)，命撤之?，撛唬骸暗テ湮厶幾阋?，何必也！”強王必使食，王怒曰：“既不以為嫌，爾自啖之。”瑩亦不可。王愈怒。適一犬自前過，乃翻粥地上使食，須臾間犬吐黑血，宛轉(zhuǎn)而死。王詰其事，瑩曰：“粥自外至，非我所知也?！泵翕艺撸艺咴唬骸懊咳諏嵐┲?，且獨卻回，云‘宅內(nèi)已自辨矣?！嗌性冢删唑炓?。”遂窮搜室中，得所煮缽?，撌忌?，執(zhí)送府訊鞠。云‘與候兵通，欲置藥毒主翁，然后罄家貲以嫁?！奔白h罪，以未成減等，杖脊，因病。忽若有神憑之曰：“龍瑩，爾外私而欲殺主，惡念之發(fā)，神已鑒之。陽罪雖減，陰誅不可逃也。”遂厭厭以死，此可以為后生之戒，非落塵賜佑，王其不免！漢竇嬰，字王孫，孝文帝后從兄子也。對魏其侯為丞相，后免。及竇皇后崩，嬰益疏薄無勢，不得志，與太仆灌夫相引薦，交結(jié)甚歡，恨相知之晚。孝景帝王皇后異父同母弟田為丞相，親幸豪橫，使人就嬰求城南田數(shù)頃，嬰不與，曰：“老仆雖棄，丞相雖貴，寧可以勢相奪乎？”灌夫助，怒之。皆恨之。及娶即妻，王太后詔列侯宗室皆往賀，灌夫為人狂酒，先嘗以醉忤，不肯賀之。竇嬰強與俱去。酒酣，灌夫行酒至。曰：“不能滿觴?！惫喾蛞蜓赞o不遜，遂怒，曰：“此吾驕灌夫之罪也！”乃縛夫，謂長史曰：“有詔，召宗室。而灌夫罵坐，不敬?！辈⒆嗥湓卩l(xiāng)里豪橫，處夫棄市。竇嬰歸，謂其妻曰：“終不令灌夫獨死，而嬰獨生?！蹦松蠒哧惞喾蜃盹柺?，不足誅。帝召見之，嬰與互相言短長，帝問朝臣，兩人誰是，朝臣多言嬰是。王太后聞，怒而不食曰：“我在，人皆凌辱吾弟，我百歲后，當(dāng)魚肉之耶！”及出，復(fù)為嬰作惡語，用以聞上。于是論嬰棄市。嬰臨死罵曰：“若死無知則已，有知，要不獨死！”后月馀，病，一身盡痛，若有打擊之者，但號呼叩頭謝罪。天子使祝鬼者瞻之，見竇嬰灌夫共手笞，遂死。吳徐光，常行幻術(shù)，于市廛間種橘棗粟，立得食之，而市肆間賣者皆已耗矣。凡言水旱甚驗。嘗過大將軍孫門，褰裳而趨，左右唾踐?；騿柶涔?，答曰：“流血覆道，臭腥不可聞?！迸鴼⒅?，斬其首無血。及大亂，而景帝立，將拜蔣陵，有大風(fēng)飄物如廩，從空中墜車上，車為之傾頓。見徐光在松樹上，拊手指揮笑之。問左右，無見者?；贾６矶暗壅D，兄弟四人，一旦為戮。漢何敞，為交趾剌史。行部到蒼梧郡高要縣，暮宿鵲奔亭，夜猶未半，有一女子從樓下出。自去：“妾姓蘇名娥。自始珠，本廣信縣修里人。早失父母，又無兄弟，夫亦久亡。
有雜繒百二十苞及婢一從，名致富，孤窮羸弱，不能自振，欲往傍縣賣繒。就同縣人王伯賃車牛一乘，與錢萬二千，載妾并繒，令致富執(zhí)轡。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時已暮，行人既絕，不敢前行，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往亭長合乞漿取火。亭長龔壽，操刀持戟來至車傍。問妾曰：“夫人從何所來？丈夫安在？何故獨行？”妾應(yīng)之曰：“何勞問之！”壽因捉妾臂欲污妾，妾不從，壽即以刀剌脅，妾立死，又殺致富。壽掘樓下埋妾并婢，取財物去，殺牛燒車，車杠及牛骨投亭東空井中。妾死，痛酷無所告訴，故來訴于明使君。敞曰：“今欲發(fā)汝尸骸，以何為驗？”女子曰：“妾上下皆著白衣，青絲履，猶未朽也?！本蛑?，果然。敞乃遣吏捕壽，拷問具服。下廣信縣驗問，與娥語同，收壽父母兄弟皆系獄。敞表壽殺人，于常律不至族誅，但壽為惡隱密經(jīng)年，王法所不能得，鬼神告訴，千載無一，請皆斬之，以助陰誅。上報聽之。魏城陽王元徽，初為孝莊帝畫計殺爾朱榮。爾朱兆入洛，徽懼走，投洛陽令寇祖仁。祖仁父叔兄弟三人為刺史，皆徽之力也。既而爾朱兆購徽以萬戶侯，祖仁遂斬徽逸之，并匿其金百斤，馬五十匹。及兆得徽首，亦不賞祖仁，乃夢徽曰：“我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可取也?！子X曰；‘城陽豕山本鉅富，昨令收捕，全無金銀，此夢或?qū)?。至?xí)约戳钍兆嫒?。祖仁又見徽日，足得相報矣。祖仁乃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不信之。祖仁乃私斂戚屬得金三十斤、馬三十匹輸兆，猶不充數(shù)。兆乃發(fā)怒，懸頭于樹，以石錘文偽切。其足，鞭捶殺之。宋東海徐甲者，先娶妻許氏，生一男名鐵臼，而許亡。甲改娶陳氏，陳氏兇虐，志滅鐵臼。陳氏產(chǎn)一男，生而咒之曰：“若汝不除鐵臼，非吾子也。”因名之曰鐵杵，欲以杵搗鐵臼也。于是捶打鐵臼，備諸苦毒，仉不給食，寒不加絮。甲性暗弱，又多不在舍，后妻姿意行其暴酷，鐵臼竟以凍餓病杖而死。時年十六。死后旬馀，鬼忽還家，登陳床曰：“我鐵臼也。實無罪惡，橫見殘害。我母訴冤于天，今得天曹符，來取鐵杵。當(dāng)令鐵杵疾病，與我遭苦時同，將去已有期日，我今停于此待之?！甭暼缟鷷r，家人賓客不見其形，但聞其語。于是恒在屋梁上住。陳氏跪謝，為設(shè)祭奠。且自搏其頰，悔謝再三。鬼云：“不須如此，餓我令死，豈是一餐所能對謝?！标愂弦怪懈`語道之，鬼厲聲曰：“何故道我！今當(dāng)斷汝屋棟?！北懵勪徛?，屑亦隨落，拉然有響，如棟實折，舉家走出。秉燭照之，亦了無異。鬼又罵鐵杵曰：‘汝母殺我，安坐宅上，以為快也！當(dāng)燒汝屋?！奔匆娀鹑迹瑹熝娲竺?，內(nèi)外狼狽。俄然自滅，茅茨儼然不見虧損。日日罵詈，時復(fù)歌云，桃李花，嚴(yán)霜落柰何；桃李子，嚴(yán)霜早落己。聲甚傷切，似自悼己之，不得成長也。于時鐵杵六歲，鬼至便病，體痛復(fù)大，上氣妨食。鬼屢打之，處處青腫，月馀而死，鬼便寂然。繼母不慈，猶悖人道，況加毒殺，其免天誅！為世人者，可以戒矣。宋劉承節(jié)浙西人。自贛州稅官回，赴調(diào)，寓家于贛。但與一子一仆，乘馬而東。至信之貴溪，午駐逆旅。逢數(shù)賈客攜廣香同坐，相與問所從來。欲買客香，取視之不佳，劉曰：‘吾所赍雖不富，勝此物多矣?！l(fā)篋視之，中蓄銀工兩，客可窺見。會日暮，皆留宿。諸人乃盜也，夜久操仗入劉室。劉本從軍有膂力，揮刃斷其一臂，眾懼而散走。主人蓋同謀者，紿劉曰：“彼不得志，必別邀黨侶來，不可安寢，不若未曉啟行以避之?！眲⒉灰善湓p，促仆起，不俟具食即去。至高岡下與盜遇，雖與拒斗，而寡不敵眾，并子仆皆死焉。適一郵卒過，亦殺之。投尸坎中，分所獲而遁。所乘馬躑躅于道，適主簿出按困，馬迎于車前，屈足如拜，已退復(fù)進(jìn)，凡六七返。主簿異之曰：‘是必有冤訴，遣座數(shù)輩隨馬行，到岡畔坡陀下，馬跑土凝立，滿地血點腥所觸人，四尸在坑，肢體尚暖。立督里正訪捕，不終朝盡成擒，并誅之。昔崔公度伯易，赴宣州守。江行，夜風(fēng)一舟，相隨而行，寂然無聲。及船得港而泊，所見之舟亦止近岸。公疑，遣人視之，乃空舟也。舟中有血痕，于舟尾得皂絳一條，系文字一紙，取觀之，乃雇舟契也，因得其人姓名，及牙保之屬，至郡檄巡尉緝捕，盡獲其人，蓋船主殺雇船之商，取其物，而棄其舟，遂伏法。豈鬼神銜冤而訴乎？宋蘇州有一尼，于普惠寺托佛法言人禍福有驗，人多稱為神尼。嘗有牽二牛過尼前者，尼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后者是一醫(yī)人。官人嘗失入人罪，醫(yī)誤殺人，故皆罰為牛?！币蚋骱羝淝笆佬彰?，二牛皆應(yīng)，一坐聞之皆嘆異。昔目連尊者，晨朝出城，見一餓鬼，泣告曰；“我之此身，有類塊肉，無有手足及眼耳鼻等，被其禽蟲長時啖食，何罪所致？”目連曰：“汝前生行醫(yī)，不精其術(shù)，妄投藥餌殺人，使彼病者不得全活，是以此報?！蔽艚ò惨簧倘耍院寄级?，荷擔(dān)歸鄉(xiāng)。一同郡素所識者；一居浦城，鄰卒之所薦者。一日昧爽過查賴灣，前卒誤仆地，捫足呻吟，后卒施擔(dān)曰：“承務(wù)可掖而起之。”商從之，卒以刀劃其頸，紛間，后卒以擔(dān)柱擊其腦，共推而納之江中，分所有而去。馀二年，浦城卒不善養(yǎng)母，弟訴于縣。卒遇吏于途曰：“事發(fā)矣，吾得財起家，償命甘心焉?！崩艄制洳淮鹚鶈?，就所言而探得其情，申州擒鄰卒，悉皆置重法。殺人而泯其跡，自謂計得矣，如造物何！宋寶丙辰，有張主簿者罷官歸，宿鎮(zhèn)江一寺。時天熱月明，施帳于法堂前，臨階而寢。中夜不寐，見一婦人循廊而入，迤邐行至臥所。張方怪之，婦人直前揭?guī)?，用裙兜糞土，揚其身上。張大呼而不見，臭穢特甚。次早遍身搔癢，遂生惡瘡，逾年而死。蓋張嘗學(xué)醫(yī)，誤用藥殺一產(chǎn)婦也。昔有一眾生，嘗被獄卒熱燒鐵釘釘其百節(jié)。釘之既訖，自然火生，焚燒身體，悉皆焦?fàn)€，不可勝忍。因告佛曰：“何罪所致？”佛言前世坐為醫(yī)師，針人身體不能愈病，欺誑取財，令人受痛而死，故獲斯罪。宋永嘉薛紹，慶元二年，知真州。李子年十五歲，在學(xué)讀書，醫(yī)人修合瘧丹，用砒霜一塊，子誤吞之，旋即躁渴，急救之，巳無及。父母痛悼，悲哭不勝。子魂忽憑其母曰：“二親無用過傷，兒前生曾以藥毒殺一人，今須當(dāng)償債，幸別無罪釁，便托生一統(tǒng)制家為男，年至二十當(dāng)及第，二親幸自寬也！’報應(yīng)之不爽有如此者，可不戒哉！宋知江寧縣葉義問，字審言。前任錢塘知縣日，適兵火擾攘之后，有訴虜人南渡時，本鄉(xiāng)百姓一十三人，殺其家老幼七口，劫取財物?？h中捕之，盡獲其賊。未至縣，路中偶三人已死，九人皆伏罪，一人不承。葉念十三人中，十二人已伏辜，此一人亦可憫也，私欲出之。是夕夢一兒云：“知縣所欲貸者，乃是前日殺某之人?！蹦吮M見其家被害七人。既覺，引囚各令具所殺人老幼形狀，獨不具此小兒。葉乃問不承者曰：“殺小兒者是爾，何可諱也？”因乃垂涕俯首伏罪，案遂成，皆斬之。宋當(dāng)涂外科醫(yī)者徐樓臺，累世能治癰癤，其門首畫樓臺為記，以故得名。傳至孫大郎者，嘗獲鄉(xiāng)貢，于祖業(yè)尤精。紹興八年，溧水縣蠟山富人江舜明，背疽發(fā)，扣門求醫(yī)，徐云可治。與其家立約，候病愈，入謝錢三百千。凡攻療旬日，飲食悉如舊，精神殊不減，惟臥起略假人力，瘡忽甚痛且癢。徐曰：“法當(dāng)潰膿，膿出即愈?！笔且剐煲葬権萜浏彛砑堥L五寸許，點藥插竅中，江隨呼痛，連聲漸高。徐曰：“當(dāng)別以銀二十五兩賞我，便出紙，膿潰，痛當(dāng)立定?！苯釉创笈膊豢吓c，曰：“元約不為少，今夕無事，明日更奉償?！毙毂赜弥＝迦嗽b亦在傍，謂源曰：“病者痛已極，復(fù)何惜此？’遂與其半。時紙捻入已逾一更，及拔去，血液交涌如泉，呼聲漸低。徐方詫為痛定，家人視之，蓋已斃矣，膿出猶不已。不經(jīng)年，徐病熱，疾哀叫不絕聲。但云：“舜明莫打我，我固不是，爾兒子亦不是?！比缡菙?shù)日而死。二子隨母改嫁，自此其家醫(yī)業(yè)遂絕。宋郭文慶之舅，遍體害瘡，痛不可療，而不曉其故。文慶以問通悟大士，大士曰：“爾舅前生以針為醫(yī)，不善其術(shù)，誤傷于人，此其報已?！彼螐埨芍芯瓣?，洛陽人也。去華侍郎之孫，登進(jìn)士第。始逾強仕，為屯田郎中。熙寧四年，奉朝請于京師。忽瘡生于手，痛不可忍。時有御醫(yī)仇鼎者，專治瘡瘠，求視之，乃取非藥傅其上。既而苦楚尤甚，后雖復(fù)注以善藥，而痛不能已，數(shù)日而卒。沉困之際，但云：“仇鼎殺我，死必訴于陰府，不汝釋也。”月馀，仇坐藥肆中，見二人，一衣緋，一衣綠，入鼎家。手持符檄謂鼎曰：“張郎中有狀相訟，可往對證。仇曰：“張郎中病疽而死，何預(yù)我事？”衣緋者曰：“奉命相逮，不知其他。”仇知不免，惟哀祈延數(shù)日之命。二人相顧曰：“延三日可矣?！币戮p者又曰：‘雖然，當(dāng)記之而去。遂出一印，印其膝下，即不見。所印之處就腫，潰膿出如膏油，痛若火灼，后三日而死。始仇蓋知張之囊實，欲先以毒藥潰之，然后加良藥愈之，以邀重賂，不期竟斃。不祥鬼之來，獨鼎見之，左右但見紛紜號訴而已。噫，庸醫(yī)之視疾，多以藥增其病，使因而后治，欲取厚謝，因而致斃者眾矣。若張君之顯報，則小人之心，庶幾乎可戒矣！宋景炎中，湖南顧氏，舉家病疫，招醫(yī)者孟全父用藥。顧惟一妻一女，其女與孟心目相許而無間。孟語顧妻曰：“病亟矣，不早服藥，且至不治。”遂與女通。孟謀殺其父母，與為夫妻。女曰：“不可。愿得父母病愈，請于父母而適君?！备改讣扔?，女請曰：“非孟醫(yī)，父母病不起。今家貧無以酬其藥裹之費，孟家道豐隆，且日有利源，愿托之終身，以任仰事之責(zé)。”父母疑之，不許。女恨成病，父母不復(fù)招孟，而他招。淹淹病甚，數(shù)月而死。逾七日，孟亦以瘵疾死。女死七日，胸腹尚溫，未斂而蘇。曰：“被追至官府，問與孟醫(yī)通奸，謀害父母情由，當(dāng)以實對?！蔽磶酌现粒┰~同。官與吏議，孟行奸謀殺兩人，惡念既發(fā)，雖未殺人，與殺人同。即命發(fā)刀山鑊湯等獄，備受諸苦，經(jīng)百劫永墮畜生。顧女雖有愛父母心，而與人私，姑免地獄之苦，可發(fā)畜生道中，更十度為母豬，復(fù)生女身為娼妓。冥官令我暫還，說此報應(yīng)以警世人?！毖杂櫵熳洹Ｔ懸椅?，龍興梁清則家病疫，招其鄉(xiāng)巫者醫(yī)治，居其中堂設(shè)壇降神，因行不軌。其家婦女，不以長幼良賤病否，皆遭其污清則罔知，二孫覺焉，巫投以毒劑而死。清則妻病中念其孫，甚恨，巫復(fù)以毒殺之。清則病愈，巫獲其厚謝，祭神于家。巫忽在空中倒懸，歷歷自言其過?？谕聬貉r許，忽霹靂一聲震死。宋王康俠，為應(yīng)天府發(fā)解官。得狂疾于貢院中，嘗對一石碑呼叫不已。碑石中若有應(yīng)之者，亦若康俠之奮怒也。病甚不省，忽取書冊中交股刀自裁，及寸，左右抱持之，遂免。出試院未久，疾勢已平復(fù)，但不樂。醫(yī)者以為有痰，以碧霞金虎丹吐之。或謂心臟有熱，觀服治心經(jīng)諸泠藥。積久為寒中洞泄，氣脫肉消，飲食不進(jìn)而死?？祩b父知舒州大湖縣，遣一道士與弟覺民自舒來，云道士能奏章達(dá)上清，及察知鬼神幽暗之事。道士為作醮書符，傳道冥中語，云五十年打殺謝吳留，不結(jié)案事故致此?？祩b死才二十七歲，五十年前事，蓋是宿生殺人受報也。昔魯思郾女，年十七歲。一旦臨鏡將妝，鏡中忽見一婦人，被發(fā)徒跣，抱一嬰兒，回顧則在其后因恐懼頓仆，久之乃蘇。自是日日恒見，積久其家人皆見之。思郾自問其故。答云：“妾楊子縣民之女。往歲建昌縣，余錄事以事至楊子，因聘妾為側(cè)室，歲馀生此子。君女即其正妻。后錄事出旁縣，君女乃授妾于井，并此子，以石填之。詐其夫云‘逃去’。我方訟于陰司，適會君女卒。今雖后身，固當(dāng)償命也。思郾使人馳至建昌驗其事，錄事老猶在，如言發(fā)井，果得遺骨。其家多方以禳之，皆不可。其女后嫁褚氏，厲愈甚，旦夕驚悸，以至于卒。昔蜀郡涪妻阝二水相會，旁有牛山。山之阿，井邑繁衍。邑之吏茍信蘇珍，所居比鄰，而每事相反。信以公恕，珍以深刻；信以廉節(jié)，珍以貪墨；信以倜儻，珍以陰謀；信以推誠無隱，珍以匿怨深中；信以語言必信而不輕諾，珍以脅肩諂笑而無情實；信奉母以孝，而教子以嚴(yán)；珍待父不敬，而縱妻犯上；信少求而儉用，珍奢費而無馀；信和同上下而無怨言，珍以已律人而少許與；信掩人之過而省言，珍發(fā)人之私而多口。鄉(xiāng)里公私，皆以信為賢，以珍為邪；且以珍之敢為，而不敢與之較。歲終邑人大集會，酒間，鄉(xiāng)老周同舉首視眾曰：“秦有二水曰渭與涇，一濁一清，皆赴于河。發(fā)源既殊，波蕩不返。三尺童子見水之色，皆能以涇、渭名之，蓋以清濁取之也。在人亦然?！狈秸Z未畢，珍乃面顏發(fā)赤投袂而起曰：‘茍君是渭珍是涇矣。珍與茍信聯(lián)事而切鄰，珍之所為，惟信熟知。今信播楊珍惡，使鄉(xiāng)老于廣眾中，以水比喻珍。將報信，以明心?！毙艑嵨磭L以告人也。自是珍每見信必睚眥之，雖禮文相接，而中實仇敵也。又嘗教其子明能伺茍信子儀真之便，且將殺之。次年春祈蠶行樂，明能輿儀真并行江滸，且語且笑。明能有惡心，而儀真未悟也，乃恃力推儀真墮水中，儀真急挽其衣，與之俱墜。出沒浪花間，儀真忽見梓潼帝君敕二江龍來拯已，而轉(zhuǎn)明能于澗。儀真及岸，會珍見之，褰裳而往，復(fù)取儀真擠焉，旋為儀真牽挽而入。又見帝君命江龍曳珍之足沉焉，儀真得無恙。珍父子相繼溺死，善惡積于躬而神之報懲如此，可不懼哉！宋李南金，客于宣州，與一倡善。紹興十八年，郡守秦公合樂會客，李微服窺之，以手招所善倡與語。秦適望見，大怒，械送于獄，將按致其罪。同獄有重囚四人，坐卻富民財拘系。吏受民賄，欲納諸大辟。鍛煉彌月，求其所以死，而未能得。南金素善訟，為吏畫策，命取其案及條令，反復(fù)尋索，且代吏作問目，以次推訊，囚皆不得有所言。獄具，皆杖死。吏果得厚賂，即與南金為計，引贖出。后二年，南金歸樂平，與其叔師尹，往德興謁經(jīng)界官王丙宿于香屯客部，夜中驚魘，叔呼之不應(yīng)，撼之?dāng)?shù)十亦不省，但喉中介介作聲，叔走出，喚鄰室人同叫呼，良久乃醒。起坐謂叔曰：“惡事真不可作。曩者救急為之，今不敢有隱?！笔急M說前事云：“適夢身在宣城，逢四人于路，挽衣見。”苦曰：“汝無狀，用計殺我。我本不負(fù)汝命，今汝當(dāng)償我?！北闳〈箬F盆見覆，故不能出聲，后得叔救。乃曰更后十年，還我命。非叔見救，真以魘死矣。”又十年，果遇蛇妖以卒。宋宣和間，京師天漢橋有官人自脫冠巾，引頭觸欄柱不已，觀者環(huán)繞，莫測其由，不可勸止，問亦不對。良久，血肉淋離，冥仆于地，徼巡卒共守伺之，日晚小蘇，呻吟悲劇。顧左右曰：“我張顏承節(jié)也。住某坊內(nèi)，幸為僦人舁歸?！奔戎良?，遂大委頓，頭顱腫潰如盎，呼醫(yī)傅藥，累旬方小愈。家人叩其端，全不自覺，瘡成痂，而癢不可忍，勢須猛爬搔，則又腫潰。才愈，復(fù)癢，如是三四反，逾年不差，殆于骨立，盡室憂其不起。嘗扶掖出門，適舊仆過前，驚問所以，告之故。仆曰：“都水監(jiān)杜令史，施惡瘡藥絕神妙，然不可屈致，當(dāng)勉詣彼，庶見證付藥可主愈?！睆堈唐蜑閷?dǎo)，亟訪之。杜生屏人曰：‘頗憶前年中秋夜所在乎？”曰：“忘之矣。”杜曰：“吾能言之，君是年部江西米綱，以中秋夕至獨樹灣艤泊，月色正明，君反策登岸百步許，得地平曠，方命酒賞月。俄而驟雨，令仆夫取雨具，怒其來緩，致衣履沾濕，拋所執(zhí)柱斧擲之，中額。仆回舟，謂妻曰：“我為主翁所擊，中破傷風(fēng)，恐不得活，然無所赴訴。即死，汝切勿以實言，但云痼疾發(fā)作。此去鄉(xiāng)遠(yuǎn)，萬一不汝容，何以生存？宜懇白主翁，乞許爾母子附舟入京，猶得從人浣濯以自給?！毖越K而亡。比曉，妻舉尸槁瘞于水次，泣拜君曰：“夫不幸道死，愿容附載?！本持?，曰：“舟中皆男子，豈能著汝無夫婦人。”略不顧，促使解纜。妻拊膺大慟曰：“狐岡異土，無之裹糧，進(jìn)退無路，不如死?！彼毂в鬃幼酝督?。仆既殞于非命，復(fù)痛妻兒之不終，訴諸幽府，許報此冤。去年君觸橋時，乃彼久尋君而得見也。”張震駭曰：“是皆然矣，我方欲丐藥，何為及此，且何以知之？”杜曰：“吾晝執(zhí)吏設(shè)，夜直冥司，職典冤獄，茲事正在吾手。屢為解釋，渠了不聽從。自今四十九日，當(dāng)往與君決至期，可灑掃靜室，張燈四十九盞，置高座以待之。中夜當(dāng)有所睹，幸而燈不滅，彼意尚善。若滅其半，則不可為矣。吾亦極力調(diào)護(hù)，但負(fù)命之冤，須待彼肯舍，有司固不可得而強。無用藥為也?！睆埰x而歸，如其教。張燈之夕，獨坐高榻，家人皆伺于幕內(nèi)。近三鼓，陰風(fēng)勁厲，四十九燈悉滅。其一復(fù)明，亡仆流血被面，妻子相隨，猶帶水瀝瀝然，從室隅出，拽張曰：‘可還我命?！措E墜于地，頭縮入項間而死。宋三河縣有老父，頗知書，以耕桑為業(yè)。宣和乙巳歲，時年已六十馀，一夕驚魘而覺，戰(zhàn)栗不自持。謂其妻曰：“吾命止此矣?！逼摅@詰其故。曰：“適夢行田間，見道上有七胡騎，內(nèi)一白衣人，乘白馬，怒色謂我曰：“汝前身在唐為蔡州卒，吳元濟(jì)叛，我以王民治塹，為汝所殺。我銜恨久矣，今方得見，雖累世，當(dāng)以命償我。”乃引弓射中吾心，因顛仆而寤，吾必不免，明當(dāng)遠(yuǎn)竄以避此患。妻云：“夜夢何足信，汝妄思所致耳?！崩细敢婵?，未旦而起。其家甚貧，止令一孫攜被，欲往六十里外一親知家避之。行草徑三十馀里，方出官路，又二里許，遇數(shù)人與同行。忽有騎馳至，連叱眾令住，行者皆止。老父回視，正見七騎內(nèi)一白衣人騎白馬，宛如夢中所見，因大駭，絕道亟走。騎厲聲呵止之不聽，白衣大怒，鞭馬逐之。至其前，乃引弓射中心，應(yīng)弦而斃。七人者，皆女真也。宋嚴(yán)州淳安縣一富家翁，誤毆一村民至死，其家不能訴。民有弟為大姓方氏仆，方激之曰：“汝兄為人所殺，而不能訴，何以名為人弟？”弟即具牒將詣縣。方君固與富翁善，諷使來祈已，謂曰：“此我家仆，何敢爾？當(dāng)諭使止之，彼不過薄有所覬耳?！睘閱酒停尕?zé)，且導(dǎo)以利，仆敬聽，謝不敢。翁歸以錢百千與仆，別致三百千為方君謝。才數(shù)月，仆復(fù)宣言，翁又詣方。方曰：“仆自得錢后，無日不飲博。今既索然，所以如是，當(dāng)執(zhí)送縣懲治之?！蔽虘中?，乞但用前策，又如昔者之?dāng)?shù)以與仆。方君曰：“適得中都一知舊信，倩市漆二百斤，倉卒不能辦。翁幸為我市，當(dāng)輦錢以償直。”翁曰：“蒙君力，如許茲細(xì)事，吾家故有之，何用言？”即如數(shù)送漆。明年，仆人欲終訟，翁嘆曰：“我過誤殺人，法不至死，所以不欲至有司者，畏獄吏求貨無藝，將蕩覆吾家。今私所費將百萬而其謀未厭。吾老矣，有死而已?！蹦司軕糇越?jīng)。逾三年，方君為鄂州蒲圻宰，白晝恍忽于廳事，對群吏震悸言曰：“吾知翁必來，我屢取翁錢而竟速翁于死，翁宜此來。”亟還舍，不及與妻子一談，仆地而卒。吏以所見白之，始知其冥報云。宋梓人婁氏，為富家上梁畢，歸至半途，醉臥田塍上。衣物皆為人竊去，猶未醒，偶臥傍有枯木丈許，或戲以其腰絳系木上。婁夢中，輾轉(zhuǎn)墜塍下，木隨壓之，面仆污泥以死。官擒兇身莫獲，其曝其寢衣者，婁之子訴其殺乃翁，竟致極刑。先是系絳者執(zhí)役于推吏之家，以探消息，事竟，一日偶為吏浴，去垢，謂吏曰：“君平日治獄有冤乎？”曰：“無也?！币驓v告所以。吏大驚，以數(shù)十千俾入廣為商，數(shù)年不如意，歸至南雄，遇吏以他事黥配?？钋⒅H，忽見所誣死者在側(cè)曰：“我今卻得與爾辨之矣?！倍诵纳跫拢鼊e不數(shù)十步，顧吏，已為虎銜去。其人至家，亦以狂躁赴水死。宋建寧府政和縣尉柴迪功者，一日獲強盜四人，遂與弓手議曰：“若得七人，可以改官?！惫帜嗽?，某廟有丐者三人，病垂死。若取其首，作拒捕斬獲，可以足數(shù)。尉從其請，遂得改官。自后凡出巡，更不敢經(jīng)由廟界。一日得替還鄉(xiāng)，將到廟前，尚一里許，忽見三人無首立于其前，驚惶墜車，因得疾到家而卒。宋李中和，為秦州都監(jiān)，好出游，從者苦之。有一軍校方食間，聞欲出，怒曰：“得速死為幸。”中和子告父云：“某人罵爺令死。”中和問之，不伏。有妾自屏后呼曰：“官人為將，柰何使軍伍罵？”遂縛送府，秦帥斬之。一日宿逆旅，中夜有一人呼曰：“某人來矣，乃所殺軍校也?！泵魅丈袼蓟秀?，語人曰：‘鬼斫我頭?！斓茂徏捕?。其妾及子，皆相繼以疾亡。宋洛陽民李氏，與陳氏爭訟。李氏為秦府干，挾勢力，歸曲于陳，陳翁死于獄。經(jīng)數(shù)歲，李之少子在田間，為一白犬所斃。持杖逐之，犬還走，入李氏之堂，忽不見。是夕，陳翁托夢于妻曰：“我抱冤憤歷年，令訴理得直，故來報汝。明日可為我設(shè)奠以賀?！逼抻X而悲泣，如其戒。未幾，長子入李山掘。李適在山下，聞丁丁聲，趨視見之，取巨梃奮擊，曳至平地，又使仆并力痛，肢體無完，即死。李乃命斫竹數(shù)束疊于榛莽間，揚言曰：“陳持刀為盜，與之格斗而死。監(jiān)鎮(zhèn)官汪杲驗其尸具以實白縣，李生系獄亦死焉，乃昔歲陳翁絕命處也。宋淳熙五年，丹陽縣市一婦人為盜所殺，沉尸于河，府縣捕逐甚亟。會稽姚仲文作尉，自以失職，絕憂之。有兩弓級，素能搜跡奸隱，名蓋其群，銳以求盜自任。先是近舍少年，常出入婦家，忽往灘上。兩弓級心疑焉，言于尉，丐引帖同渡江。至楊子橋，與少年遇，與同邑里素相識，乃邀詣道傍店中，買酒與飲。酒人持掏盞四只設(shè)于案，弓級曰：‘吾輩兩人共請一客，何四之有？酒人指下坐曰：“此女子既在席，同飲何害？”兩弓級驚愕，少年獨慘沮，于是詰之曰：“本縣某婦人死于非命，豈爾為之？故冤鬼相隨不舍?！鄙倌暝唬骸霸┕斫袢沼鑫乙?，更復(fù)何言？”就縛而歸，伏其辜。唐裴光遠(yuǎn)，為滑州衛(wèi)南縣尉。有卒王表，喪妻，遺一子，稍后異，光遠(yuǎn)悅之，欲取以為己子，表不從。光遠(yuǎn)銜之，使表于南曹勾當(dāng)，遣人就路殺之，而奪其子。后光遠(yuǎn)得病，累月不差，每見王表來曰：“爾使人殺我，而奪我子。我訴于天，上帝許我復(fù)仇，故來取爾?！惫膺h(yuǎn)祈哀竟不免，遂死。唐高駢為西川節(jié)度使時，削軍廩以自養(yǎng)，軍亂，監(jiān)軍解之乃定。駢乃開府庫，悉還之，而密籍所給姓名，夜遣牙將擊殺之，夷其族。有一卒婦，方踞床乳其子，報至。婦曰：“我知之矣，且飽吾子，無使其饑死也。”及就刑，罵曰：“爾奪戰(zhàn)士食而又淫刑以逞，我死當(dāng)訴于天，使?fàn)柡祥T如我今日也。”言訖而死。后駢為畢師鐸所肉。嘗見鬼來迫之，且有屈服之詞。未幾，果被殺，舉家不免屠戮。夫為人將領(lǐng)者，當(dāng)與士卒同甘苦，何忍剝削以自奉，而反孥戮之耶！禍之及也宜矣。宋朱浚明，陽翟人。早年中第軻，仕宦不達(dá)。每起怨嘆，遂設(shè)醮。憑道士奏章自訴。忽得紙尾，上有十六字，若篆、籀不可識，浚明聞何仙姑有道，裹糧往見之。仙姑盥手燒香曰：‘此天篆也。不須問，且亟歸家。”浚明苦叩之。曰：‘受金五兩，折算十年。枉殺二人，死后處分?！Ｃ鞯郊壹此馈Ｋ污蛾柨h人方禹為郡吏，與楊且有隙。楊從事于駔儈，禹每為所凌。嘗因酒酣相值，即執(zhí)其裾，禹度力不能敵，卑辭請命。楊弗顧，曳之于地，恣行踢。傷已甚，傍人勸諫，猶搦之不釋。眾舁歸家，困憊殆絕。謂妻子曰：‘我與彼有宿世冤，今為所毆，萬一不起，切勿訴于官，呈驗吾尸，空為羞辱。但置紙筆于柩中，自當(dāng)理諸上蒼?！杂?，遂沒。妻子銜冤茹恨，不復(fù)彰聞，如其言以葬。楊自以為得志，愈肆兇虐。歷數(shù)月，當(dāng)秋末時，日正中，見禹從遠(yuǎn)來，二鬼隨其后，俄至前。叱楊曰：‘爾無故殺我，我赴訴于幽冥，蒙助我二使，共來捕爾?！睏钣?，禹其髻，鬼又從而擊之，楊哀叫謝過。禹曰：‘當(dāng)爾苦我時，其荒窘之狀，亦如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豈間言語所可救解！’路人過者，見楊垂頭，喃喃往復(fù)自語，且以手摑面，流血不止。為報其家，來視之，尚能道所遇。頃之而死。宋江東兵馬鈴轄王瑜，故清遠(yuǎn)軍節(jié)度使威定公德之子也。天資刻薄，不知義理。居于建康，嘗延道人嚴(yán)真于家，使之燒金，怒其跌宕失禮，多所求索，諷親校飲以酒，至極醉，揮鐵槌撾其腦、殺亡。婢妾懷承意，輒褫其衣，縛子樹，削蠟梅枝條鞭之。從背至踵，動以百數(shù)?；蚴┍“鍔A兩頰，而加訊杖。或?qū)４纷阒?，皆血流，至于墮落?；蜃u籠中，壓以重石，暑則燒炭其傍；寒則汲水淋灌，無有不死。前后甚眾悉埋之園中。妻鄭亡，妾何鶯鶯亦殘忍，濟(jì)其惡，專房擅愛，偽作正室。一日他妾李遭撻委瑜付后院自肩鎖其戶。李所息僅屬，心念此家殺人多矣，何得全無報應(yīng)！便恍恍若有值遇，門忽豁開，天尚未明，負(fù)痛徑出。謂主人見之，均為一死。暨過堂門外門，風(fēng)三重皆無人，遂奔?xì)w其家。瑜方覺遣卒雜追躡，李父挾女詣府。時總領(lǐng)使者趙從善攝府事，聽其訟，呼廂官往究驗，得兩夕前鶯鶯手殺一婢，猶未掩藏。乃令吏輩監(jiān)守瑜，而執(zhí)鶯鶯下獄鞠治，盡得眾尸，于是械系兩人而上其獄。詔削瑜籍，編置朱崖，鶯鶯杖死于市。瑜至萬安軍，亦死。元至元辛已年，廣州黃同知夫婦皆病，異榻而寢。其妻晝夢吏執(zhí)文引，從卒數(shù)人，持枷鎖謁帳，如擒捕之狀。一人曰：“此非也。”遂舍而過對榻，揭?guī)?，曰：“是矣?！狈驄D魘而覺，夫曰：“我必死矣。蓋我招安時多殺無辜，今皆至矣。”逾日而死。宋東都張員外富甲都下，二長曰文，次曰武，文愚而武慧。文常程飲食外端坐無為。武交接時貴，員外藉以應(yīng)酬門戶，而受用亦榮。員外語妻曰：“文愚如此，何能主持事務(wù)。”妻曰：“當(dāng)使之涉歷世務(wù)。”員外曰：“善，華州張客欠錢三千貫，本息計若干，逾期不償，令之往索。往返亦三四千里，庶幾其略更事?！泵魅粘鼋o資費，呼文遣之。女足病莫前，仆請雇馬以行。至馬坊，見一大白馬羸瘦，草具粗疏。一烏馬精健，菽豆豐美。文問其故，答曰：“白馬駑鈍，雇者少；烏馬駿快，雇者多也?！蔽囊蜃試@，雇烏馬以行，得達(dá)華州。張客如數(shù)遣人送納，文仍歸。至前所雇馬坊，惟見白馬，問烏馬何在？曰：‘以駿快奔逸，折足死矣?！旃桶遵R以歸。父母見其舉錯言語，非復(fù)前時，大喜。文因訴道途險阻，具述雇馬拄返之由。武謂其擬之為烏馬，且幸其早死，忿見顏色。文乃白父母不愿分家產(chǎn)，愿出俗為僧，否則自戕。父母強留之，不可，乃令出俗于白云寺。明日文至，才坐，長老曰：“常日為客則坐，今為行者，則有禪規(guī)?！边沉钍塘?，名曰通慧。令之掌廚，極其勞苦，文安之。員外使人督長老，請文者日夕相繼，長老亦令人百端導(dǎo)之，使歸，皆不諾。嘗令供飯，藏發(fā)指甲內(nèi)，置于飯中，怒其不職，令之掌廁，文又安之。長老如廁，見盥盆內(nèi)有魚鱗，杖之十二，文洗濯更水益勤。明日復(fù)有魚鱗，復(fù)仗十二。文忿，藏杖廁側(cè)，潛立以俟。廁側(cè)墻缺，有路通外，見賣魚者沃于盆中，文逐之。至階下?lián)糁?，仆地而死。文窘，即奔華州，欲投張客家。至華陰縣，恐人測其跡，遂投總持寺。先一夕，長老夢迎新長老，明日文至，見其端重，遂為披剃。在寺二十五年，為長老。又八年，夢一黃巾人來。曰：‘從東京城隍司來，明日午時為有冤對，來問長老索命。我見長老有德行，故私相報，若善回避，或，可也?！牡Q鼓集眾曰：“三十三年前，一段公案今日當(dāng)了?！北妴柟剩唬骸拔鐣r當(dāng)自知之?！倍俗疗凇r張丞相浚統(tǒng)兵來陜西，一卒持弓矢至法堂，瞠目視文，將射之。文笑曰：‘老僧相候三十三年矣?！溷刀萆院停脑唬骸敖駜斎昝?。”卒曰：“適相見，意欲相害不知前生與長老有何冤對？”文語以故，卒曰：‘冤報何窮，不如解釋?！质改?，視之，立化矣。文呼曰：“既是解釋，何不明白分付？”卒復(fù)開目曰：‘冤冤相報何時了，劫劫相傳其偶然！不若與師俱解釋，如今立地往西天?！脑唬骸畨咽咳?，我即來?！」P書偈云‘三十三年飄蕩，做了幾番模樣。誰知今日相逢，卻是在前魔障。壯士既已前行，老僧只得趕上?！瘯犬叄慈凰旎?。元至丙子，贛州寇黎八嘗與同輩數(shù)人，行劫于撫州樂安之境，夜立于道側(cè)，俄有數(shù)人負(fù)衣物以過，黎八殺而有之。越三年，黎八與一同輩過其地，語之曰：‘吾某年某夜于此殺數(shù)人，得物若干?！Z未既，忽數(shù)人迎與語曰：‘向來殺我者，乃爾也。吾候于此三年，莫知為誰，今乃得爾?！彼烊壕鄄璋似偷?，其同輩亦驚仆。后有行人至呵之而蘇，黎八竟死。元建昌新城縣劉圣仲，以至元戊寅尹本邑。邑人蕭雷在遭事累，逃于福建，劉募人捕之，系于獄邑。人皆憫之，獨劉與之有隙，因同官皆公出，殺之于獄。未幾，劉隨本路程府尹赴北。艤舟小孤山，時天熱，皆徹篷而臥，眾見一人涉水來，劉認(rèn)其是蕭，大呼而不見，遂得疾，逾日出卒。卒之夕，劉之妻夢劉歸。蕭之子亦夢蕭曰：“畜生！吾已得報其冤矣。”既而訃音果至。邑人饒九峰有詩云，塞雁銜哀一信通，家人驚怪夢歸蓬。玉驄不憚穹盧遠(yuǎn)，金虎無緣氈帳空。萬里游魂啾夜雨，九原冤鬼訴秋風(fēng)。老天不放生還客，淚濕香閨沾袖紅。昔有一商人入蜀，與一富商同舟。一日晚，艤舟江滸，從仆皆上岸。此商欲圖其財，見富商在船舷盥手，遂推之于江。富商急以手拿船舷，乃持刀斷其五指，遂沒溺以死。席卷其財歸，成大富。一日，夢富商來其鄰家，遂驚而起。遣人視之，果生一男子，乃命育之，給以乳哺之資。至五六歲時，收歸其家，撫之猶子，每日恣其所欲。及冠，忽嗜飲博，無所不至。一從其意，日輸累萬，亦不較。如是數(shù)年。一日多敗，及晚，猶欲索錢。主家語之，曰：“今日輸已多，尚有來曰?！逼渥討嵟?，夜持刀殺之，主家舉手捍御，五指俱落，得左右人擒住，幸得不死。主語之曰：‘汝前生為富商，我與同舟，圖汝財害汝命。續(xù)夢汝托生鄰家，我撫育汝，自少至長，恣汝所欲?？偠嬛?，亦可以還汝財物矣。今又傷我五指，亦足以還，但所欠一命耳。以我財力，置汝于官，殺之不難。又恐冤冤相報無巳，今放汝去，更隨汝意，取財物遠(yuǎn)適他郡，別置田宅?！苯忉屧┏?。其人遂感謝而去。宋淳癸丑年瑞陽，有陳其姓者，謀殺一販生藥商人，席卷一船生藥，蓋與商之仆共圖之。歸則開張藥局，遇發(fā)賣之時，解開藥裹，則見所殺商人之頭在內(nèi)。裹裹皆有，陳大驚駭，一躍而亡。宋丙寅年間袁州有僧，俗姓王氏，隨劉官于常武，干奪一禪寺住持，先是此寺之僧，皆竭貲舉債以圖之，住持未久而遽曹奪。寺僧思前費已重，后顧無償，于是又經(jīng)營三百千貼之。王僧志在強奪，堅然不允，寺僧憤郁，遂自刎。王僧席卷寺中財物而歸，沿途凡渡水之時，即見死僧隨其后，到鄉(xiāng)歸院，每覽鏡，必見死僧在肩之左右，于是不敢用鏡。廣燒香楮，以祈平善。越數(shù)年，王僧左肩患一惡瘡如碗，膿血不乾，竟斃。宋陳十四妻，嘗溺死一子。后有娠，當(dāng)分娩，忽夢一老嫗攜一小兒來取命。須臾，嫗曰：“我且?guī)?，爾卻后來?！敝翚q除日，坐蓐，胞衣中斷，惡血沖心，隨即殞絕。宋盧陵城西有彭屠，常以五更初，往十里廟下買豬。暗中忽望見正丙岡趙宅門子，攜尖刀以行，更數(shù)十步，忽聞田中叫聲，近前視之，則已殺死一人矣。遠(yuǎn)望見有一家燈光，彭屠心思曰：“明日必累火光之家?！贝稳展偎緳z驗，果累其家，其人系獄，不勝苦楚，遂誣服。官議棄市。彭屠見其臨刑，私自謂曰：“此人枉死?！币箟羝淙嗽疲骸按耸轮挥袪栔岙?dāng)托生爾家，以報此仇。越一年，彭屠生一子，慧黠異常兒。年十二，即自操刀賣肉，忽趙宅門子來買，因小爭，揮刀殺之。彭屠心思向者之夢驗矣。其子出官招伏殺人罪，會度宋登極，大赦改元，免死。又經(jīng)一年，以疾卒，彭屠哭之哀。忽夢其子謝云；“吾生汝家，本為報仇。今仇既報矣，吾死毋痛哀也?！彼涡阒蓠憷絷憙x，充左院推司。有一囚罪當(dāng)杖，被勢家用錢賂之，法外凌遲至死。后儀以罪廢，家貧，鶉衣百結(jié)。又充工儀案貼書，冤死之囚，魂常隨之。陸在司中寫發(fā)，每遇陰雨，常見立于前。陸語之曰：“爾且去，我自來?！弊源司窕秀保笾翑?shù)年，遂饑餓而死。宋吳公源有一家，居甚僻靜。適一商販者獨行到彼，昏黑不可前進(jìn)，遂投宿焉。主人溫存甚至，問知其為他處人。又有所赍，中夜父子相與謀殺之，稍溫。數(shù)年之后，夜夢死商來，及曉，莊頭忽報牛生一子。牛長而健有力，主甚愛之，喂飼勤至。暨壯，以耕水田。牛忽奮怒，角觸其主，口鼻流血，數(shù)日而亡，其家遂敗。宋李好義當(dāng)寧宗開禧初，為與州正將。喜誦《孟子》及《左傳》，以為終身行此足矣。及吳曦蓄異謀，好義與長史安丙等共誅之。時好義惟幼子植留家，眾以曦事爭冒功賞，楊君王欲注植名，好義指心曰：“惟此物不可欺?！标丶日D，好義集于安丙家。王喜后至，心懷邪謀，欲害好義，丙力救解，然日以殺好義為心。及好義守西和，喜遣其死黨劉昌國聽節(jié)制，好義與之酬酢，歡飲達(dá)旦，好義心腹暴痛洞泄，而昌國遁矣。既斂，口鼻爪指皆青黑，居民莫不冤之，號慟如私親。催鋒一軍，幾至于變。既而昌國白日見好義持刃剌之，驚怖仆地，疽發(fā)而殂。宋紹興初，連南夫帥廣東，有曹生者，以宣義郎攝幕府事，連公前后所殺?？懿豢捎?，皆曹處其事。不暇細(xì)問，以是論功遷正郎，后為廣。公宇傍有僧寺，每報衙時，其家婢妮，咸聞寺后芭僬林間有人聲?；蛴袛?shù)人坐葉上，見群婢亦不去。問之，則曰：‘來問通判索命。我輩二十六人，分為四路，尋求通判。今我六人先到。”未幾，曹果死。昔長安城南有僧乞食，一女子采桑，謂僧曰：“東二里王家設(shè)齋?！鄙爸?。主人異之，僧言：“女子指示?！敝魅四穗S僧來覓女子，問何以知？女子猶在桑，乃盧倫女也。見其來，亟歸閉門不出。主人自外問曰：‘我家做齋汝何由知？’女大言曰：“某年月日販羊胡父子安在？”主人趨出，不敢出氣。母問之，女曰：“我前生乃夏州販羊客。夜宿此家，被將我父子劫殺，我遂托生為其家兒。聰俊為父母所愛，十五而病，二十而死。醫(yī)藥之費，過于所劫財物。今又為我作齋。然我父命未償，終不可免?！蔽磶?，主人果死。宋趙時，為無為軍教授。夜夢一囚訴冤。曰：“某不幸為祖翔枉殺，死魂無歸，柰何？”時曰：“祖公明習(xí)法津，又處己謹(jǐn)，安有枉者？’囚曰：“不然，某死雖非祖意，然實因其一疑，遂致移獄，竟以死論。冤有所自，非祖而何？”其己訴之于天，祖不能久矣。月馀果卒。魏司馬懿功業(yè)日隆，又殺大將軍曹爽，奸宄之跡稍彰。時王浚為揚州刺史，內(nèi)不能平。以楚王彪年長有才，欲奉之以誅懿。兗州刺史黃華以浚謀告懿，懿自率軍討之。凌不覺其奄至，窮迫出迎，懿遂送浚邊京師。凌至項城，過賈逵廟下，呼曰：‘賈梁道，吾固盡心于魏，唯爾有神知之?！彼祜嬎幩?，三族皆被殺。其年，懿有病，白日見凌及逵來為厲。因呼曰：“彥云，緩我！”遂卒。魏夏俠玄，字太初。以才望為司為師所忌，殺之。玄宗族為設(shè)祭，見玄來靈座，脫頭置其傍，悉斂果肉納頸內(nèi)，還自安頭。言曰：“吾已訴之上帝，司馬子元無嗣也?！奔榷鴰熥訜o子。及永嘉之亂，有巫見司馬懿泣曰：“我家傾覆，正為曹爽、夏侯玄訴冤得理故也。”昔湖南帥司有郭太尉者，怒童不職，律以軍法。明年，其夫人夢童泣訴曰：“童有罪，而太尉殺之。然服役之業(yè)，未盡職于太尉之門，陰官俾吾復(fù)生門下?！币钊?，馬生駒。越數(shù)歲，毛色異常，善知人意。郭乘之以迓陳帥，馬奔入帳門，不能制。陳怒，斬郭。人以公法泄私怒，可乎？宋福州福清縣人李元禮，紹興二十六年，為漳州龍溪主簿攝尉事。獲強盜六人。在法，七人則應(yīng)改京秩。李命弓兵冥搜一艮，以充數(shù)，皆以臟滿論死。李遂轉(zhuǎn)承務(wù)郎。常見冤死之民立于前。及調(diào)官泉州同安縣，束擔(dān)出城，鬼隨之不置。夜宿龍山邸中，暴卒。元至元丙戌間，臨江新淦縣鄧梓林與里人爭訟于官。時傅山云與鄧厚，說鄧以財，賂殺里人于獄。逾兩月，山云病狂而卒。卒之夕，山云舊識劉其坐于龍興村店，見山云與一人相紐，二卒押過。劉連呼逐之，不及而止。到家，乃知山云于是日死矣。
永樂大典
卷之一萬六千八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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