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五連珠【論五】
廣絕交論劉璠梁典曰：劉峻見任昉諸子西華兄弟等流離不能自振，生平舊交，莫有收恤。西華冬月著葛布帔練裙，路逢峻。峻泫然矜之，乃廣朱公叔絕交論。到溉見其論，抵幾於地，終身恨之。
※劉孝標(biāo)客問主人曰：“朱公叔絕交論，為是乎？為非乎？”此假言也，為是為非，疑而問之也。范曄後漢書曰：朱穆，字公叔，為侍御史。感俗澆薄，慕尚敦篤，著絕交論以矯之。稍遷至尚書，卒贈(zèng)益州刺史。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奚，何也，何故有此問也。未詳其意，故審覆之也。客曰：“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虎嘯而清風(fēng)起。欲明交道不可絕，故陳四事以喻之。毛詩曰：?jiǎn)?要草蟲，趯趯阜螽。鄭玄曰：草蟲鳴則阜螽跳躍而從之，異類相應(yīng)也。雕虎，已見思玄賦。淮南子曰：虎嘯而谷風(fēng)至，龍舉而景云屬。許慎曰：虎，陰中陽獸，與風(fēng)同類也。故絪缊相感，霧涌云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元?dú)庀喔?，霧涌云蒸以相應(yīng)；鳥鳴相召，星流電激以相從。言感應(yīng)之遠(yuǎn)也。周易曰：天地絪缊，萬物化醇?；茨献釉唬荷皆普舳A(chǔ)潤(rùn)。毛詩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鄭玄云：其鳴之志，似於友道然。曹植辯問曰：游說之士，星流電耀。答賓戲曰：游說之徒，風(fēng)飏電激。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生逝而國子悲。此明良朋也。良朋之道，情同休戚，故貢禹喜王陽之登朝，子產(chǎn)悲子皮之永逝也。漢書曰：王吉與貢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禹彈冠，言其趣舍同也。罕生，子皮；國子，子產(chǎn)也。左氏傳曰：子產(chǎn)聞子皮卒，哭且曰：吾以無為為善，唯夫子知我也。且心同琴瑟，言郁郁於蘭茝齒；道葉膠漆，志婉孌於塤篪。心和琴瑟，則言香蘭茝；道合膠漆，則志順塤篪。言和順之甚也。毛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曹子建王仲宣誄曰：好和琴瑟。郁郁，香也。上林賦曰：芳芳漚郁，酷烈淑郁。楚辭曰：蘭茝幽而獨(dú)芳。周易曰：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范曄後漢書曰：陳重字景公，雷義字仲預(yù)。重少與義友，鄉(xiāng)里為之語曰：膠漆自謂堅(jiān)，不如雷與陳。班固漢書贊曰：婉孌董公。塤篪，已見鸚鵡賦。圣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刻鍾鼎。圣賢以良朋之道，故著簡(jiǎn)策而傳之。太公金匱曰：屈一人之下，申萬人之上。武王曰：請(qǐng)著金版。墨子曰：琢之盤盂，銘於鍾鼎，傳於後世。玉牒，已見上。若乃匠人輟成風(fēng)之妙巧，伯子息流波之雅引。此言良朋之難遇也。莊子曰：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謂從者曰：郢人堊墁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匠石運(yùn)斤成風(fēng)，斫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斫之。雖然，臣質(zhì)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zhì)矣，吾無與言也。伯牙及雅引，已見上文。范張款款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范曄後漢書曰：范式字巨卿，少與張劭為友。劭字元伯。元伯卒，式忽夢(mèng)見元伯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當(dāng)以某時(shí)葬，永歸黃泉。子未我忘，豈能相及？式怳然覺悟，便服朋友之服，數(shù)其葬日，馳往赴之。既至壙，將窆而柩不進(jìn)，其母撫之曰：元伯豈有望邪？遂停柩。移時(shí)乃見素車白馬號(hào)哭而來，其母望之，必范巨卿。既至，叩喪言曰：行矣元伯！死生各異，永從此辭。式執(zhí)引，柩乃前。式遂留冢次，修墳種樹，然後乃去。司馬遷書曰：試欲效其款款之愚。王仲宣七哀詩曰：悟彼下泉人。東觀漢記曰：尹敏與班彪相厚，每相與談，常晏暮不食，晝即至冥，夜徹旦。彪曰：相與久語，為俗人所怪。然鍾子期死，伯牙破琴，曷為陶陶哉！駱驛縱橫，煙霏雨散，巧歷所不知，心計(jì)莫能測(cè)。駱驛縱橫，不絕也。煙霏雨散，眾多也。魯靈光殿賦曰：縱橫駱驛，各有所趣。陸機(jī)列仙賦曰：騰煙霧之霏霏。劇秦美新曰：霧集雨散。莊子曰：巧歷不能得，而況凡乎？漢書曰：桑弘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jì)年十三侍中。而朱益州汩彝敘，粵謨訓(xùn)，捶直切，絕交游。比黔首以鷹鹯，媲人靈於豺虎。蒙有猜焉，請(qǐng)辨其惑?！毖耘笥阎x，備在典謨，公叔亂常道而絕之，故以為疑也。尚書曰：彝倫攸敘。又曰：圣有謨訓(xùn)。家語，孔子曰：祁奚對(duì)平公云，羊舌大夫信而好直其切也。王肅曰：言其切直也。爾雅曰：丁丁嚶嚶，□相切直也。列子曰：公孫穆屏親昵，絕交游。司馬遷書曰：交游莫救，視鷹鹯豺虎，貪殘而無親也。黔首，已見過秦論。左氏傳，太史克曰：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鹯之逐鳥雀。爾雅曰：媲，妃也。尚書曰：惟人萬物之靈。杜夷幽求子曰：不仁之人，心懷豺虎。長(zhǎng)楊賦曰：蒙切惑焉。論語，子張?jiān)唬焊覇柍绲卤婊蟆?br />
主人聽魚謹(jǐn)然而笑曰：“客所謂撫弦徽音，未達(dá)燥濕變響；張羅沮澤，不睹鴻雁云飛。言朋友之道，隨時(shí)盛衰，醇則志葉斷金，醨則昌言交絕。今以絕交為惑，是未達(dá)隨時(shí)之義，猶撫弦者未知變響，張羅者不睹云飛，謬之甚也。上林賦曰：亡是公聽然而笑。鄭玄禮記注曰：撫，以手按之也。許慎淮南子注曰：鼓琴循弦，謂之徽也。韓詩外傳曰：趙遣使於楚，臨去，趙王謂之曰：必如吾言辭。時(shí)趙王方鼓琴，使者因跪曰：大王鼓琴，未有如今日之悲也。請(qǐng)記其處，後將法焉。王曰：不可。夫時(shí)有燥濕，弦有緩急，徽柱推移，不可記也。使者曰：臣愚，謂借此以譬之，何者？楚之去趙二千馀里，變改萬端，亦猶弦不可記也。難蜀父老曰：鷦明?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羅者猶視乎藪澤，悲夫！沮澤，已見蜀都賦。吳都賦曰：云飛水宿。蓋圣人握金鏡，闡風(fēng)烈，龍?bào)O蠖屈，從道汙隆。言圣人懷明道而闡風(fēng)教，如龍?bào)吨J屈，蓋從道之汙隆也。春秋孔錄法曰：有人卯金刀，握天鏡。雒書曰：秦失金鏡。鄭玄曰：金鏡，喻明道也。春秋考異郵曰：後雖殊世，風(fēng)烈猶合於持方。宋均曰：持方，受命者名也。班固漢書韓彭述曰：云起龍?bào)J，化為侯王。蠖屈，已見潘正叔贈(zèng)王元況詩。禮記，子思曰：道隆則從而隆，道汙則從而汙。鄭玄曰：汙，猶殺也。日月聯(lián)璧，贊亹亹之弘致；云飛電薄，顯棣華之微旨。若五音之變化，濟(jì)九成之妙曲。此朱生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日月聯(lián)璧，謂太平也；云飛電薄，謂衰亂也。王者設(shè)教，從道汙隆，太平則明亹亹微妙之弘致，道衰則顯棣華權(quán)道之微旨。然則隨時(shí)之義，理非一涂也。若五音之變化，乃濟(jì)九成之妙曲。今朱公叔絕交，是得矯時(shí)之義，此猶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謂窮妙理之極也。易坤靈圖曰：至德之萌，日月若聯(lián)璧。周易曰：定天下之吉兇，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善於蓍龜。王弼曰：亹亹，微妙之意也。鄭玄周禮注曰：致，至也。漢書，高祖歌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茨献釉唬宏庩栂啾槔?，激而為電。論語曰：棠棣之華，偏其反而。何晏曰：逸詩也。棠棣之華，反而後合。賦此詩以言權(quán)反而後至於大順也。長(zhǎng)笛賦曰：五音代轉(zhuǎn)。尚書曰：簫韶九成，鳳皇來儀。莊子曰：黃帝游於赤水之北，遺其玄珠，乃使象罔求而得之。司馬彪曰：赤水，水假名。玄珠，喻道也?？装矅袝鴤髟唬褐?，謀也。睿，圣也。至夫組織仁義，琢磨道德，驩其愉樂，恤其陵夷。此言良友每事相成，道德資以琢磨，仁義因之組織，居憂共戚，處樂同驩。仲長(zhǎng)統(tǒng)昌言曰：道德仁義，天性也?？椫猿善湮?，練之以成其情。禮記曰：如切如?差，道學(xué)也，如琢如磨，自修也。白虎通曰：朋友之交，樂則思之，患則死之。陵夷，已見五等論。寄通靈臺(tái)之下，遺跡江湖之上，風(fēng)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達(dá)之素交，歷萬古而一遇。良朋款誠終始若一，故寄通神於心府之下，遺跡相忘於江湖之上也。莊子曰：萬惡不可內(nèi)於靈臺(tái)。司馬彪曰：心為神靈之臺(tái)也。李陵書曰：人之相知，貴相知心。莊子曰：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shù)。郭象曰：各自足，故相忘也。今引江湖，唯取相忘之義也。不輟其音，已見辨命論。莊子曰：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素，雅素也。萬古一遇，難逢之甚也。逮叔世民訛，狙詐飆起，谿谷不能逾其險(xiǎn)，鬼神無以究其變，競(jìng)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上明良朋，此明損友也。左氏傳，叔向曰：三辟之興，皆叔世也。毛詩曰：民之訛言。鄭玄曰：訛，偽也。漢書曰：狙詐之兵。音義曰：狙，伺人之閒隙也。答賓戲曰：游說之徒，風(fēng)颮電激，并起而救之。莊子，孔子曰：凡人之心，險(xiǎn)於山川，難知於天。董仲舒士不遇賦曰：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丁三季之末俗。鬼神不能正人事之變戾，圣賢亦不能開愚夫之違惑。葛龔集曰：龔以毛羽之身，戴丘山之施。左氏傳，叔向曰：錐刀之末，將盡爭(zhēng)之。於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毛詩曰：氓之蚩蚩。廣雅曰：蚩，亂也。崔寔正論曰：秦時(shí)赭衣塞路，百姓鳥驚無所歸?；茨献釉唬涸滦腥談?dòng)，電奔雷駭也。然則利交同源，派流則異，較角言其略，有五術(shù)焉：廣雅曰：較，明也。韓詩曰：報(bào)我不術(shù)，薛君曰：術(shù)，法也。
“若其寵鈞董石，權(quán)壓梁竇，董賢、石顯，已見西京賦。權(quán)，猶勢(shì)也。范曄後漢書曰：梁冀，字伯卓，為大將軍，專擅威柄，兇恣日積。竇憲，已見范曄宦者論。雕刻百工，爐捶朱靡萬物。吐漱興云雨，呼吸下霜露。九域聳其風(fēng)塵，四海疊其燻灼。雕刻爐捶，喻造物也。覆載天地，刻雕眾形，而不為巧。尚書曰：百工惟時(shí)。莊子曰：黃帝之忘其智，皆在爐捶之間。聲類曰：爐，火所居也。李顗莊子音義曰：捶，排口鐵以灼火也。范曄後漢書曰：舉動(dòng)回山海，呼吸變霜露。九域，已見潘元茂九錫文。爾雅曰：聳，懼也。夏侯湛東方朔畫贊曰：彷彿風(fēng)塵，用垂頌聲。毛萇詩傳曰：疊，懼也。西征賦曰：當(dāng)恭、顯之任勢(shì)也。燻灼四方，震燿都鄙。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騖，雞人始唱，鶴蓋成陰，高門旦開，流水接軫。蔡伯喈郭林宗碑曰：于時(shí)紳佩之士，望形表而影附，聆嘉聲而響和者，猶百川之歸巨海，鱗介之宗龜龍也。周禮曰：雞人，凡國事為期，則告之時(shí)。鄭玄曰：象雞知時(shí)也。劉楨魯都賦曰：蓋如飛鶴，馬似游魚。高門，已見辨命論。范曄後漢書，明德馬后曰：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龍也。皆原摩頂至踵，隳膽抽腸，約同要離焚妻子，誓殉荊卿湛沈七族。是日勢(shì)交，其流一也。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放踵。趙岐曰：放，至也。鄒陽上書曰：見情素，隳肝膽。李颙詩曰：焦肺枯肝，抽腸裂膈。鄒陽上書曰：荊軻沈七族，要離焚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
“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聯(lián)騎，居里闬而鳴鍾。陶朱公，已見過秦論。程鄭，已見蜀都賦。漢書曰：白圭，周人也。樂觀時(shí)變，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又曰：成都羅襃，貲至鉅萬。又曰，鄧通，蜀郡人也。文帝賜通蜀嚴(yán)道銅山，得鑄錢。鄧氏錢布天下。楊雄蜀都賦曰：西有鹽泉鐵冶，橘林銅陵。范曄後漢書曰：光武帝郭皇后弟況，為大鴻臚，數(shù)賞賜金錢，京師號(hào)況家為金穴。連騎、鳴鍾，已見西京賦。應(yīng)劭漢書注曰：里門曰闬。則有窮巷之賓，繩樞之士，冀宵燭之末光，邀潤(rùn)屋之微澤；魚貫鳧躍，颯沓鱗萃，分雁鶩之稻粱，霑玉斝之馀瀝。漢書曰：陳平家貧，負(fù)郭窮巷，以席為門。過秦論曰：陳涉甕牖繩樞之子。戰(zhàn)國策曰：甘茂去秦，且之齊。出關(guān)，遇蘇子，曰：君聞夫江上之處女乎？夫江上之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處女曰：妾以無燭之故，常先掃室布席，何愛馀明之照四壁者？處女以為然，留之。今臣棄逐於秦，出關(guān)，原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逐也。賈逵國語注曰：邀，求也。禮記曰：富潤(rùn)屋，德潤(rùn)身。貫魚，已見鮑昭出自薊北門行。潘岳哀辭曰：望歸瞥見，鳧藻踴躍。張衡羽獵賦曰：輕車颯沓。西京賦曰：鳥集鱗萃。魯連子曰：君雁鶩有馀粟。韓詩外傳，田饒謂魯哀公曰：黃鵠止君園池，啄君稻粱。說文曰：斝，玉爵也。史記，淳于髡曰：親有嚴(yán)客，持酒於前，時(shí)賜馀瀝。銜恩遇，進(jìn)款誠，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是曰賄交，其流二也。陸士龍為顧彥先贈(zèng)婦詩曰：銜恩非望始。遇，謂以恩相接也，秦嘉婦詩曰：何用敘我心？惟思致款誠。禮記曰：其在人也，如松柏之有心。周松執(zhí)友論曰：推誠歲寒，功標(biāo)松竹。左氏傳，晉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
“陸大夫宴喜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搢紳羨其登仙。漢書曰：高祖拜陸賈為太中大夫，陳平以錢五百萬遺賈為食飲費(fèi)。賈以此游公卿間，名聲籍甚。音義曰：狼籍，甚盛也。西征賦曰：陸賈之優(yōu)游宴喜。范曄後漢書曰：郭泰字林宗，博通墳籍，善談?wù)摗Ｓ温尻?，後歸鄉(xiāng)，諸儒送之，與李膺同舟而濟(jì)，眾賓望之，以為神仙。舉有道，不應(yīng)。林宗雖善人倫，不為危言覈論。東國，洛陽也。加以羌錦頤蹙頞，涕唾流沫，騁黃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辯，解嘲曰：蔡澤頤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強(qiáng)秦之相而奪其位，時(shí)也。莊子曰：惠施其言黃馬驪牛三，辯者以此與惠施相應(yīng)，終身無窮。司馬彪曰：牛馬以二為三，兼與別也。曰馬曰牛，形之三也；曰黃曰驪，色之三也；曰黃馬曰驪牛，形與色之三也。蜀都賦曰：劇談戲論，扼捥抵掌。馮衍與鄧禹書曰：衍以為寫神輸意，則聊城之說，碧雞之辯，不足難也。王褒碧雞頌曰：持節(jié)使者敬移金精神馬，剽剽碧雞，歸來歸來，漢德無疆。黃龍見兮白虎仁，歸來歸來，可以為倫。歸來翔兮，何事南荒也。敘溫郁則寒谷成暄，論嚴(yán)苦則春叢零葉，飛沈出其顧指，榮辱定其一言。毛萇詩傳曰：燠，暖也。郁與燠古字通也。寒谷，已見顏延年秋胡詩。王逸楚辭注曰：嚴(yán)，壯也，風(fēng)霜壯謂之嚴(yán)。說文曰：苦，猶急也。張升反論曰：噓枯則冬榮，吹生則夏落。荀爽與李膺書曰：任其飛沈，與時(shí)抑揚(yáng)。莊子曰：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周易曰：樞機(jī)之發(fā)，榮辱之主。於是有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掛於通人，聲未遒於云閣，攀其鱗翼，丐其馀論，附駔子朗驥之旄端，軼歸鴻於碣石。是曰談交，其流三也。弱冠，已見辯亡論。漢書，漂母謂韓信曰：吾哀王孫而進(jìn)食。又曰：班伯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袴之間。論衡曰：夫能該一經(jīng)者為儒生，博覽古今者為通人。應(yīng)劭漢書注曰：遒，好也。應(yīng)瑒釋賓曰：子猶不能騰云閣，攀天衢。楊子法言曰：攀龍鱗，附鳳翼。子虛賦曰：原聞先生之馀論。說文曰：駔，壯馬也。張敞集曰：蒼蠅之飛，不過十步；讬驥之尾，乃騰千里之路。何休公羊傳注曰：軼，過也?；茨献釉唬厚T遲，大丙之御也，過歸鴻於碣石也。
“陽舒陰慘，生民大情；憂合驩離，品物恒性。西京賦曰：人在陽時(shí)則舒，在陰時(shí)則慘。莊子曰：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恒物之大情也。相呴以沫，憂合也；相忘江湖，驩離也。周易曰：品物咸亨。故魚以泉涸而呴沫，鳥因?qū)⑺蓝Q哀。莊子曰：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論語，曾子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置懷，昭谷風(fēng)之盛典。吳越春秋曰：伯嚭來奔於吳，子胥請(qǐng)以為大夫。吳大夫被離承宴問子胥曰：何見而信伯嚭乎？子胥曰：吾之怨與嚭同。子聞河上之歌者乎？同病相憐，同憂相救，驚翔之鳥，相隨而集；瀨下之水，回復(fù)俱流。誰不愛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詩谷風(fēng)曰：將恐將懼，寘予于懷。斯則斷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蓋。周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左氏傳曰：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湫隘囂塵。漢書曰：張耳、陳馀相與為刎頸之交。左氏傳，范宣子數(shù)戎子駒支曰：乃祖吾離被苫蓋。是以伍員濯溉於宰嚭浦幾，張王撫翼於陳相。是曰窮交，其流四也。言宰嚭由伍員濯溉而榮顯，嚭既貴而譖員；陳馀因張耳撫翼而奮飛，馀既尊而襲耳。故曰窮交也。毛詩曰：可以濯溉。說文曰：濯，浣也。毛萇詩曰：溉，灌也。在於貧賤，類乎泥滓，縻之好爵，同於濯溉。史記曰：伍子胥者，楚人，名員。楚王誅員父奢，子胥往吳。闔廬既立，得志，以子胥為行人。楚又誅大臣伯州犁，州犁之孫亡奔吳，亦以嚭為大夫。吳越春秋曰：帛否來奔於吳王，闔廬問伍子胥：帛否何如人也？伍子胥對(duì)：帛否者，楚州犁孫。楚平王誅州犁，否因懼出奔，聞臣在吳而來。吳王因子胥請(qǐng)帛否以為大夫，與之謀於國事。史記曰：闔廬死，夫差既立，以伯嚭為太宰。吳敗越於會(huì)稽，大夫種厚幣遺吳太宰請(qǐng)和，將許之，子胥諫不聽。太宰既與子胥有隙，因讒子胥。王乃使賜子胥屬鏤之劍，乃自刎。左氏傳曰：哀公會(huì)吳橐罼，吳子使太宰嚭請(qǐng)尋盟。然本或作伯喜，或作帛否，或作太宰嚭，字雖不同，其人一也。班固漢書述曰：張、陳之交，好如父子，攜手遯秦，撫翼俱起。
“馳騖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quán)衡，秉纖纊。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顏冉龍翰鳳雛，曾史蘭薰雪白，阮子政論曰：交游之黨，為馳騖之所廢?；茨献釉唬簼蔡煜轮?。許慎曰：澆，薄也。漢書曰：衡，平也。權(quán)，重也。衡所以任權(quán)而鈞物平輕重也。鄭眾考工注曰：稱錘曰權(quán)。鄭玄尚書注曰：稱上曰衡。尚書曰：厥篚織纊。說文曰：揣，量也。儀禮曰：屬纊以候氣。運(yùn)命論曰：顏、冉大賢。魏志，崔琰曰：邴原、張范，所謂龍翰鳳翼。習(xí)鑿齒襄陽記曰：舊目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曾，曾參；史，史魚也。莊子曰：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魏都賦曰：信陵之名蘭芬也。葛龔薦郝彥文曰：雪白冰折，皦然曜世也。舒向金玉淵海，卿云黼黻河漢，言舒、向之辭同於淵海也。論衡曰：儒，世之金玉。又曰：劉子駿，漢朝之智囊，筆墨之淵海。言卿、云之文，類於河、漢也。論衡曰：繡之未刺，錦之未織，恒絲庸帛，何以異哉！加五采之巧，施針縷之飾，文章玄耀，黼黻華蟲。學(xué)士有文章，猶絲帛之有五色之巧也。又曰：漢諸儒作書者，以司馬長(zhǎng)卿、楊子云河漢也，其馀涇渭也。視若游塵，遇同土梗，莫肯費(fèi)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游塵土梗，喻輕賤也。左太沖詠史詩曰：視之若埃塵。嵇含司馬誄曰：命危朝露，身輕游塵。莊子，魏文侯曰：吾所學(xué)者，真土梗耳。司馬彪曰：梗，土之榛梗也。漢書，項(xiàng)羽曰：歲饑人貧，卒食半菽。孟子曰：楊氏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若衡重錙銖，纊微彯飄撇匹滅，雖共工之蒐慝，驩◆之掩義，南荊之跋扈，東陵之巨猾，錙銖，已見任彥升彈曹景宗文。侯瑾箏賦曰：微風(fēng)彯撇，泠氣輕浮。左氏傳，季孫行父曰：少昊氏有子，靖譖庸回，伏讒蒐慝。杜預(yù)曰：謂共工也。蒐，隱；慝，惡也。左氏傳，季孫行父曰：帝鴻氏有子，掩義隱賊，好行兇德。杜預(yù)曰：謂驩◆也。南荊，謂楚也。演連珠曰：南荊有寡和之歌。韓子，莊周子謂楚莊王曰：莊蹻為盜於境內(nèi)，吏不能禁。西京賦曰：睢盱跋扈。東陵，盜跖也。已見任昉王儉集序。東京賦曰：巨猾間亹。?喬，其略切。皆為匍匐逶迤，折枝痔，金膏翠羽將其意，脂韋便辟婢亦導(dǎo)其誠。說文曰：逶迤，邪行去也。史記曰：蘇秦笑謂嫂：何前踞而後恭？嫂逶迤蒲服而謝曰：見季子位高金多也。孟子曰：為長(zhǎng)者折枝，語人曰：吾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趙岐曰：折枝，案摩折手節(jié)解罷枝也。莊子謂宋人曹商曰：秦王有病召醫(yī)，破筴潰痤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子豈療其痔邪？金膏，已見江賦。漢書曰：繇王閩侯亦遺江都王建犀甲翠羽。毛詩序曰：又實(shí)幣帛以將其厚意。鄭玄曰：將，助也。楚辭曰：如脂如韋。王逸曰：柔弱曲也。論語，孔子曰：損者三友：友便僻，損矣。故輪蓋所游，必非夷惠之室；苞苴所入，實(shí)行張霍之家。謀而後動(dòng)，毫芒寡忒。是曰量交，其流五也。禮記曰：苞苴，簞笥問人者。鄭玄曰：苞苴，裹魚肉者也?；蛞匀敚蛞悦?。張，張安世；霍，霍光也。答賓戲曰：銳思毫芒之內(nèi)。
“凡斯五交，義同賈古鬻，故桓譚譬之於阛阓，林回喻之於甘醴。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賈，買也。鄭眾周禮注曰：鬻，賣也。譚集及新論并無以市喻交之文。戰(zhàn)國策，譚拾子謂孟嘗君曰：得無怨齊士大夫乎？孟嘗君曰：然。譚拾子曰：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請(qǐng)以市喻：市朝則滿，夕則虛。非朝愛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往，亡故去，原君勿怨。然此以市喻交，疑拾誤為桓，遂居譚上耳。莊子，林回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司馬彪曰：林回，人姓名也。夫寒暑遞進(jìn)，盛衰相襲，或前榮而後悴，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泰，循環(huán)翻覆，迅若波瀾。周易曰：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盛衰，已見琴賦。說文曰：襲，因也。說苑，雍門周對(duì)孟嘗君曰：臣之能令悲者，先貴而後賤，古富而今貧。笙賦曰：有始泰終約，前榮後悴。尚書大傳曰：三王之統(tǒng)。若循連環(huán)，周則復(fù)始，窮則反本。陸機(jī)樂府詩曰：休咎相乘躡，翻覆若波瀾。此則殉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道不得一。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兇終，蕭朱所以隙末，斷焉可知矣。言貪利情同，譎詐殊道也。范曄後漢書，王丹曰：交道之難，未易言也。張、陳兇其終，蕭、朱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鮮矣。漢書，蕭育字次君，朱博字子元，育少與博為友，故長(zhǎng)安語曰：蕭、朱結(jié)綬，王、貢彈冠，言相薦達(dá)也。後育為九卿，博先至丞相，與博有隙也。而翟公方規(guī)規(guī)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見之晚乎？莊子曰：規(guī)規(guī)然自失也。漢書曰：下邽翟公為廷尉，賓客亦復(fù)填門。及廢，門外可設(shè)爵羅。後復(fù)為廷尉，賓客欲往，翟公大署其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tài)；一貴一賤，交情乃見。穀梁傳曰：至城下，然後知，何知之晚也！
“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杜預(yù)左氏傳注曰：釁，瑕隙也。敗德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尚書曰：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史記，衛(wèi)平曰：天有五色，以辨白黑，人民莫知辨也，與禽獸相若也。難固易攜，讎訟所聚，二釁也。杜預(yù)左氏傳注曰：攜，離也。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也。饕餮，已見上。漢書贊曰：勢(shì)利之交，古人羞之。古人知三釁之為梗，懼五交之速尤。毛萇詩傳曰：梗，病也。又曰：速，召也。故王丹威子以槚楚，朱穆昌言而示絕，有旨哉！有旨哉！有梁之初，淳風(fēng)已喪，俗多馳競(jìng)，人尚浮華，故敘叔世之交情，刺當(dāng)時(shí)之輕薄。朱生示絕，良會(huì)其宜。重言之者，嘆美之至。范曄後漢書曰：王丹，字仲回。其子有同門生喪親，家在中山，白丹欲奔慰，丹怒而撻之，令寄縑以祠焉。禮記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鄭玄曰：夏，槄也；楚，荊也。夏與槚古今字也。昌言，已見王元長(zhǎng)策秀才文。孫綽子曰：莊多寄言，渾沌得宗，罔象得珠，旨哉言乎！
“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內(nèi)髦杰，早綰銀黃，夙昭民譽(yù)。漢書，上以書敕責(zé)楊仆曰：懷銀黃，垂三組，夸鄉(xiāng)里。左氏傳曰：晉悼公即位，六官之長(zhǎng)，皆民譽(yù)也。遒文麗藻，方駕曹王；英跱俊邁，聯(lián)橫許郭。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莊之好賢。孫綽集序曰：綽文藻遒麗。方駕，已見西京賦。曹、王，子建、仲宣也。魏志曰：崔琰謂司馬朗：子之弟，剛斷英跱。裴松之案：跱或作特。竊謂英特為是。辯亡論曰：武將連衡。范曄後漢書曰：許劭少峻名節(jié)，好人倫，多所賞識(shí)，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稱許、郭。史記曰：孟嘗君名文，姓田氏。在薛招致諸侯賓客，食客數(shù)千人。漢書曰：鄭當(dāng)時(shí)字莊，為大司農(nóng)。每朝候上問說，未嘗不言天下長(zhǎng)者。班固述曰：莊之推賢，於茲為德。見一善則盱衡扼腕，遇一才則揚(yáng)眉抵掌。雌黃出其唇吻，朱紫由其月旦。孟子曰：舜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盱衡，已見魏都賦。扼腕，已見蜀都賦。大戴禮曰：孔子愀然揚(yáng)眉。戰(zhàn)國策曰：蘇秦說趙王，抵掌而言。孫盛晉陽秋曰：王衍，字夷甫，能言，於意有不安者，輒更易之，時(shí)號(hào)口中雌黃。東觀漢記：汝南太守宗資等任用善士，朱紫區(qū)別。范曄後漢書曰：許子將與從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論鄉(xiāng)黨人物，月旦輒更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píng)焉。於是冠蓋輻湊，衣裳云合，輜軿擊轊為歲，坐客恒滿。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隩隅，謂登龍門之阪。西都賓曰：冠蓋如云。漢書曰：郡國輻湊，浮食者多。解嘲曰：天下之士，雷動(dòng)云合。范曄後漢書曰：袁紹賓客所歸，輜軿比轂，填接街陌。說文曰：軿，車前衣。車後為輜。史記，蘇秦曰：臨菑之涂，車轂相擊。說文曰：輜，車軸端。范曄後漢書，孔融曰：座上客恒滿。鄭玄禮記注曰：閫、閾，皆門限也。闕里，孔子所居也。升堂入隩，已見孔融薦禰衡表。范曄後漢書曰：李膺，字元禮，獨(dú)持風(fēng)裁，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至於顧眄增其倍價(jià)，剪拂使其長(zhǎng)鳴，彯組云臺(tái)者摩肩，趍走丹墀者疊跡。戰(zhàn)國策，蘇代說淳于髡曰：客有謂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而立於市，人莫與言。原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qǐng)獻(xiàn)一朝之費(fèi)。伯樂乃旋視之，去而顧之，一旦而馬價(jià)十倍。又汗明說春申君曰：夫驥服鹽車，上太行，中坂遷延，負(fù)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驥於是迎而鳴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今仆居鄙俗之日久矣，君獨(dú)無湔拔仆也。湔拔、剪拂，音義同也。長(zhǎng)鳴，已見劉琨答盧諶詩。云臺(tái)，已見辯命論。史記，蘇秦說齊王曰：臨菑之涂，人肩相摩。漢典職儀曰：以丹漆地，故稱丹墀。吳都賦曰：躍馬疊跡。莫不締恩狎，結(jié)綢繆，想惠莊之清塵，庶羊左之徽烈。過秦論曰：合從締交。禮記曰：賢者狎而敬之。鄭玄曰：狎，習(xí)也，近也。李陵詩曰：獨(dú)有盈觴酒，與子結(jié)綢繆?；茨献釉唬夯菔┧蓝f子寢說。言世莫可為語也。楚辭曰：日聞赤松之清塵。烈士傳曰：陽角哀、左伯桃為死友，聞楚王賢，往尋之。道遇雨雪，計(jì)不俱全，乃并衣糧與角哀，入樹中死。應(yīng)璩與王將軍書曰：雀鼠雖愚，猶知徽烈。及瞑目東粵，歸骸洛浦?？搸おq懸，門罕漬酒之彥；墳未宿草，野絕動(dòng)輪之賓。東粵，謂新安，昉死所也。洛浦，謂歸葬揚(yáng)州也。莊子曰：夫差瞑目東粵。楚詞曰：歸骸舊邦莫誰語。魏武遺令曰：於臺(tái)堂上施六尺床，繐帳。謝承後漢書曰：徐稚，字孺子，前後州郡選舉，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吊。常於家預(yù)炙雞一只，一兩綿漬酒，日中曝乾以裹雞，徑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漬之，使有酒氣。升米飯，白茅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即去，不見喪主。禮記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動(dòng)輪，范式也，已見上文。藐?duì)栔T孤，朝不謀夕，流離大海之南，寄命嶂癘之地。諸孤，昉子也。劉璠梁典曰：昉有子?xùn)|里、西華、南客、北叟，并無術(shù)學(xué)，墜其家業(yè)。左氏傳，晉獻(xiàn)公曰：以是藐諸孤。又，趙孟曰：朝不謀夕，何可長(zhǎng)也。李陵與蘇武書曰：流離辛苦，幾死朔北之野。范曄後漢書，朱勃上書曰：士人饑?yán)?，寄命漏刻。蔣子萬機(jī)論曰：許文休東渡江，乃在嶂氣之南。梁典不言昉子遠(yuǎn)之交、桂，今言大海之南者，蓋言流離之甚也。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友，曾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德。此謂到洽兄弟也。劉孝標(biāo)與諸弟書曰：任既假以吹噓，各登清貫。任云亡未幾，子侄漂流溝渠，洽等視之，攸然不相存贍。平原劉峻疾其茍且，乃廣朱公叔絕交論焉。東觀漢記曰：朱暉同縣張堪有名德，每與相見，常接以友道。暉以堪宿成名德，未敢安也?？爸涟褧煴墼唬河云拮幼欀焐？搬嵛锕?，南陽餓，暉聞堪妻子貧窮，乃自往候視。見其困厄，分所有以賑給之，歲送穀五十斛，帛五疋，以為常。羊舌氏，叔向也。春秋外傳曰：叔向見司馬侯之子，撫而泣之曰：自此父之死也，吾蔑與比事君也。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終之，我始之，夫子終之。孔叢子曰：郈成子自魯聘晉，過于衛(wèi)，右宰轂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作，酣畢而送以璧，成子不辭。其仆曰：不辭，何也？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親我也；陳樂不作，告我哀也；送我以璧，讬我也。由此觀之，衛(wèi)其亂矣。行三十里而聞衛(wèi)亂作，右宰轂臣死之。成子於是迎其妻子，還其璧，隔宅而居之。
“嗚呼！世路險(xiǎn)巇許宜，一至於此！太行孟門，豈云嶄絕。盧諶詩曰：山居是所樂，世路非我欲。楚詞曰：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蕪穢而險(xiǎn)巇。王逸曰：險(xiǎn)巇，猶顛危也。孟門、太行，二山名也。史記曰：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也。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棄之長(zhǎng)騖。獨(dú)立高山之頂，歡與麋鹿同群，皦皦然絕其雰濁，誠恥之也，誠畏之也。”耿介之士，峻自謂也。韓子曰：耿介之士寡，而商賈之人多。墨子曰：公輸欲以楚攻宋，墨子聞之，自魯往，裂裳裹足，十日至郢。曹植應(yīng)詔詩曰：弭節(jié)長(zhǎng)騖。郭象莊子注曰：亢然獨(dú)立高山之頂。楚詞曰：高山崔巍兮水湯湯，死日將至兮與麋鹿同坑。論語，子曰：鳥獸不可與同群?？装矅唬弘[居山林，是同群也。范曄後漢書曰：皦皦者易汙。楚詞曰：吸精氣而吐雰濁兮。說文曰：雰亦氛字。
連珠傅玄敘連珠曰：所謂連珠者，興於漢章之世，班固、賈逵、傅毅三子受詔作之。其文體辭麗而言約，不指說事情，必假喻以達(dá)其旨，而覽者微悟，合於古詩諷興之義。欲使歷歷如貫珠，易看而可悅，故謂之連珠。
演連珠五十首※陸士衡【劉孝標(biāo)注】 臣聞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紀(jì)物；山盈川沖，后土所以播氣。天地所以施生，日薄於天，星回於漢，穹蒼所以紀(jì)陰陽之節(jié)；在山則實(shí)，在地則化，所以散剛?cè)嶂畾庖?。善曰：禮記曰：季冬之月，日窮于次，月窮於紀(jì)，星回於天，數(shù)將幾終，歲且更始。國語，太子晉曰：山，土之聚也；川，氣之通也。天地成而聚於高，歸物於下，疏為川谷，以導(dǎo)其氣也。字書曰：沖，虛也。鄭玄考工記注曰：播，散也。五行錯(cuò)而致用，四時(shí)違而成歲。夫五行四時(shí)，佐天地造物者也。然水火相殘，金木相代，而共成陶鈞之致；春秋異候，寒暑繼節(jié)，而俱濟(jì)一歲之功也。善曰：莊子曰：四時(shí)殊氣，天不私，故歲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也。是以百官恪居，以赴八音之離；明君執(zhí)契，以要克諧之會(huì)。三才理通，趣舍不異，天地既然，人理得不效之哉！所以臣敬治其職，膺金石之別響；君執(zhí)契居中，納鏗鏘之合韻。善曰：左氏傳，閔子騫曰：敬恭朝夕，恪居官次。老子曰：圣人執(zhí)左契而不責(zé)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尚書曰：八音克諧。呂氏春秋曰：宮、徵、商、羽、角，各處其處，音皆調(diào)均而不可以相違，此所以無不受也。賢主之立官，有似於此。百官各處其職，治其事以待主，主無不安矣。
臣聞任重於力，才盡則困；用廣其器，應(yīng)博則兇。是以物勝權(quán)而衡殆，形過鏡則照窮。夫錙銖之衡，懸千斤之重；徑尺之鏡，照尋丈之形。用過其力，傷其本性，故在權(quán)則衡危，於鏡則照暗也。善曰：勝或?yàn)榉Q。爾雅曰：稱，舉也。一曰：稱亦勝也。吳錄，子胥曰：越未能與我爭(zhēng)稱負(fù)也。故明主程才以效業(yè)，貞臣底力而辭豐。由衡危鏡兇，哲人所以為戒。故主則程其才而授官，臣則辭其豐而致力，此唐、虞所以緝熙，稷契所以垂美也。善曰：說文曰：程，品也。廣雅曰：效，驗(yàn)也。王肅尚書注曰：底，致也?！ 〕悸匃挚≈牛浪７?；丘園之秀，因時(shí)則揚(yáng)。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后土；明主聿興，不降佐於昊蒼。此章言賢人雖希，而無世不有。故亡殷三仁辭職，隆周十亂入朝。故明主之興，非天地特為生賢才，在引而用之為貴爾。善曰：毛萇詩傳曰：髦，俊也。周易曰：六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王肅曰：失位無應(yīng)，隱處丘園。蓋象衡門之人，道德彌明，必有束帛之聘。戔戔，委積之貌也。鄭玄曰：秀，士有德行道藝者也。尚書曰：王如不敢及天基命定命。
臣聞世之所遺，未為非寶；主之所珍，不必適治。是以俊乂之藪，希蒙翹車之招；金碧之巖。必辱鳳舉之使。言末代闇主，崇神棄賢，故俊乂無翹車之徵，金碧有鳳舉之使也。善曰：毛萇詩傳曰：適，之也。陳敬仲曰：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漢書曰：或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而致。於是遣諫大夫王襃使持節(jié)而求之。班固功德論曰：朱軒之使，鳳舉於龍堆之表?！ 〕悸劦摲澎秾?，非隆家之舉；官私於親，非興邦之選。是以三卿世及，東國多衰弊之政；五侯并軌，西京有陵夷之運(yùn)。寵，謂五侯；親，謂三卿。言三桓專魯，而哀公見逐；五侯用權(quán)，而漢氏以亡。善曰：孔安國論語注曰：放，依也。論語，孔子曰：政逮大夫四世，夫三桓子孫微矣?？装矅唬喝福^仲孫、叔孫、季孫也。東國，謂魯也。法言曰：夷、惠無仲尼，西山之餓夫，東國之黜臣。漢書曰：成帝悉封舅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shí)列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廣雅曰：軌，跡也。陵夷，已見上文。春秋命歷敘曰：五德之運(yùn)，應(yīng)錄次相代也。
臣聞靈輝朝覯，稱物納照；時(shí)風(fēng)夕灑，程形賦音。是以至道之行，萬類取足於世；大化既洽，百姓無匱於心。言□至道均被，萬物取而咸足；淳化普洽，百姓用而不匱。猶靈耀覯而品物納光，清風(fēng)流而百籟含響也。善曰：淮南子曰：猶條風(fēng)之時(shí)灑。許慎曰：灑，猶汎也。
臣聞?lì)D網(wǎng)探淵，不能招龍；振綱羅云，不必招鳳。是以巢箕之叟，不眄丘園之幣；洗渭之民，不發(fā)傅巖之夢(mèng)。古之隱人結(jié)巢以居，故曰巢父，或言即許由也。洗耳，一說巢父也。記籍不同，未能詳孰是。又傅說筑於傅巖，而精通武丁。言巢、許冥心長(zhǎng)往，故無發(fā)夢(mèng)之符。善曰：頓，猶整也。說文曰：振，舉也。陸云洗渭，而劉之意云洗耳。據(jù)劉之意，則以洗渭為洗耳乎？呂氏春秋曰：昔者堯朝許由於沛澤之中，曰：請(qǐng)屬天下於夫子。許由遂之箕山之下，潁水之陽。琴操曰：堯大許由之志，禪為天子。由以其言不善，乃臨河而洗耳。李陵詩曰：許由不洗耳，後世有何徵？魏子曰：昔者許由之立身也，恬然守志存己，不甘祿位，洗耳不受帝堯之讓，謙退之高也。益部耆舊傳，秦密對(duì)王商曰：昔堯優(yōu)許由，非不弘也。洗其兩耳。皇甫謐逸士傳曰：巢父者，堯時(shí)隱人也。及堯讓位乎許由也，由以告巢父焉，巢父責(zé)由曰：汝何不隱汝光？何故見若身、揚(yáng)若名令聞？若汝，非友也。乃擊其膺而下之。由悵然不自得，乃過清泠之水洗其耳?；矢χk高士傳云：巢父聞許由之為堯所讓也，以為污，乃臨池水而洗耳。譙周古史考曰：許由，堯時(shí)人也，隱箕山，恬泊養(yǎng)性，無欲於世。堯禮待之，終不肯就。時(shí)人高其無欲，遂崇大之，曰：堯?qū)⒁蕴煜伦屧S由，由恥聞之，乃洗其耳?；蛟唬河钟谐哺概c許由同志?；蛟唬涸S由夏常居巢，故一號(hào)巢父。不可知也。凡書傳言許由則多，言巢父者少矣。范曄後漢書，嚴(yán)子陵謂光武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然書傳之說洗耳，參差不同。陸既以巢箕為許由，洗耳為巢父，且復(fù)水名不一，或亦洗於渭乎？
臣聞鑒之積也無厚，而照有重淵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眡視周天壤之際。何則？應(yīng)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是以萬邦凱樂，非悅鍾鼓之娛；天下歸仁，非感玉帛之惠。鏡質(zhì)薄而能照，目形小而能視，以其精明也。故圣人以至精感人，至神應(yīng)物，為樂不假鍾鼓之音，為禮不待玉帛之惠，此所感之至也。善曰：廣雅曰：鑒謂之鏡。莊子曰：千金之珠，在九重之淵。又曰：壺子曰：吾示之以天壤。司馬彪曰：壤，地也。論語，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
臣聞積實(shí)雖微，必動(dòng)於物；崇虛雖廣，不能移心。是以都人冶容，不悅西施之影；乘馬班如，不輟太山之陰。美女之影，不惑荒媱之人；高山之陰，不止不進(jìn)之馬：虛實(shí)之驗(yàn)在茲也。善曰：冶容，已見陸機(jī)樂府詩。潛夫論曰：夫圖西施、毛嬙，可說於心，而不若丑妻陋妾而可御於前也。周易曰：乘馬班如。王肅曰：班如，盤桓不進(jìn)也。呂氏春秋曰：審堂下之陰，而知日月之行。高誘曰：陰，晷影之候也。
臣聞應(yīng)物有方，居難則易；藏器在身，所乏者時(shí)。是以充堂之芳，非幽蘭所難；繞梁之音，實(shí)縈弦所思。此章言賢明有才，不遇知者，所以自古為難。芬芳之氣罕有，而幽蘭豐其氣；才明之術(shù)所希，而賢人懷其術(shù)。然則縈曲之弦，無繞梁以盡妙；不世之姿，寡明時(shí)以取窮。善曰：，劉云縈曲之弦，謂弦被縈曲而不申者也。言縈曲之弦，思繞梁以盡妙，以喻藏器之士，候明時(shí)以效績(jī)。鄭玄論語注曰：方，常也。何休公羊傳曰：充，滿也。周易曰：君子藏器於身。尸子曰：繞梁之鳴，許史鼓之，非不樂也；墨子以為傷義，是弗聽也?！ 〕悸勚侵芡ㄈ粸闀r(shí)窮；才經(jīng)夷險(xiǎn)，不為世屈。是以凌梠之羽，不求反風(fēng)；耀夜之目，不思倒日。鳶鵲能飛，不假風(fēng)力，鴟鸮夜見，豈藉還曜。此與圣人通塞而不窮，夷險(xiǎn)而不屈，何以異哉？善曰：莊子曰：鵲巢於高榆之顛，巢折，凌風(fēng)而起。淮南子曰：鴟鵂夜撮蚤察毫末，晝出，瞑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高誘曰：鴟鵂謂之老菟。鵂音休。蚤音爪。 臣聞忠臣率志，不謀其報(bào)；貞士發(fā)憤，期在明賢。是以柳莊黜殯，非貪瓜衍之賞；禽息碎首，豈要先茅之田！夫黜尸以明諫，觸車以進(jìn)賢，并發(fā)之於忠誠，豈有求而然哉？善曰：韓詩外傳曰：昔衛(wèi)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shù)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jìn)，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死不當(dāng)居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wèi)君問其故，子以父言聞於君，乃召蘧伯玉而貴之，彌子瑕退之，徙殯於正堂，成禮而後去?？芍^生以身諫，死以尸諫。然經(jīng)籍唯有史魚黜殯，非是柳莊，豈為書典散亡，而或陸氏謬也？左氏傳曰：晉侯賞桓子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瓜衍之縣，曰：吾獲狄土，子之功；微子，吾喪伯氏矣。韓詩外傳曰：禽息，秦人，知百里奚之賢，薦之於穆公，為私而加刑焉。公後知百里之賢，乃召禽息謝之。禽息對(duì)曰：臣聞忠臣進(jìn)賢不私顯，烈士憂國不喪志。奚陷刑，臣之罪也。乃對(duì)使者以首觸楹而死。以上卿之禮葬之。論衡曰：傳言禽息薦百里奚，繆公出，當(dāng)門仆頭碎首以達(dá)其友。應(yīng)劭漢書注曰：繆公出，當(dāng)車，以頭擊門。而劉云觸車；未詳其旨。左氏傳曰：襄公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曰：舉郤缺，子之功也。杜預(yù)曰：先茅絕後，故取其縣以賞胥臣也。
臣聞利眼臨云，不能垂照，朗璞蒙垢，不能吐輝。是以明哲之君，時(shí)有蔽壅之累；俊乂之臣，屢抱後時(shí)之悲。言讒人在朝，君臣否隔。明君時(shí)有蔽壅，喻利眼臨云而息照；俊乂後時(shí)而屢嘆，喻朗玉蒙垢而掩輝。善曰：論衡曰：日月猶人之有目。任子云：日月，天下眼目，而人不知德。抱樸子云：日月之蝕，乃至於盡。天何為當(dāng)故壞其眼目，以行譴人乎？尸子曰：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
臣聞?dòng)袅抑?，出於委灰；繁?huì)之音，生於絕弦。是以貞女要名於沒世，烈士赴節(jié)於當(dāng)年。香以燔質(zhì)而發(fā)芳，弦以特絕而流響，喻貞女沒身而譽(yù)立，烈士效節(jié)而名彰也。善曰：上林賦曰：酷烈淑郁。王逸楚辭注曰：委，棄也。楚辭曰：五音紛其繁會(huì)。
臣聞良宰謀朝，不必借威；貞臣衛(wèi)主，脩身則足。是以三晉之強(qiáng)，屈於齊堂之俎；千乘之勢(shì)，弱於陽門之哭。晏嬰立威於樽俎，子罕慟哭於介夫，終使晉人輟謀，齊、宋不撓，良宰貞臣有效於斯者也。善曰：晏子春秋曰：晉平公使范昭觀齊國政。景公觴之。范昭起曰：原得君之樽為壽。公命左右酌樽以獻(xiàn)，晏子命撤去之。范昭不悅而起舞，顧太師曰：為我奏成周之樂。太師曰：盲臣不習(xí)也。范昭歸，謂平公曰：齊未可并。吾欲試其君，晏子知之；吾欲犯其樂，太師知之。於是輟伐齊謀?？鬃勇勗唬荷啤２怀鲩踪拗g，而折沖千里之外，晏子之謂也。禮記曰：晉人之覘宋者反報(bào)於晉侯曰：陽門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人說。殆不可伐也。孔子聞之曰：善哉，覘國乎！史記曰：韓哀侯、魏武侯、趙敬侯共滅晉，叁分其地，故曰三晉。陸氏從後通言爾，非謂平公之日，已有三晉之名也。
臣聞赴曲之音，洪細(xì)入韻；蹈節(jié)之容，俯仰依詠。是以言茍適事，精粗可施；士茍適道，修短可命。此言取其正事而已，豈復(fù)系門閥乎？婁敬一言，漢以遷都；丑女暫說，齊以為后。亦猶鼓缶而會(huì)時(shí)，搖頭而韻曲也。善曰：高誘呂氏春秋注曰：適，中適也。
臣聞因云灑潤(rùn)，則芬澤易流；乘風(fēng)載響，則音徽自遠(yuǎn)。是以德教俟物而濟(jì)，榮名緣時(shí)而顯。此言物有因而易彰也。善曰：乘，猶因也?？装矅袝鴤髟唬狠d，行也。孫卿曰：吾嘗順風(fēng)而呼，聲非加疾，而聞?wù)哒?。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br />
臣聞?dòng)[影偶質(zhì)，不能解獨(dú)；指跡慕遠(yuǎn)，無救於遲。是以循虛器者，非應(yīng)物之具；玩空言者，非致治之機(jī)。此言為事非虛，立功須實(shí)。故三章設(shè)而漢隆，玄言流而晉滅，此其驗(yàn)也。
臣聞鉆燧吐火，以續(xù)湯谷之晷；揮翮生風(fēng)，而繼飛廉之功。是以物有微而毗著，事有瑣而助洪。物有小而益大，不可忽也。若緹縈獻(xiàn)書而除肉刑，此其例也。善曰：論語，宰予曰：鉆燧改火。楚辭曰：後飛廉使奔屬。王逸曰：飛廉，風(fēng)伯也。
臣聞春風(fēng)朝煦，蕭艾蒙其溫；秋霜宵墜，芝蕙被其涼。是故威以齊物為肅，德以普濟(jì)為弘。春秋不以善惡殊其彫榮，人君不以貴賤革其賞罰。故詩云：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也。善曰：薛君韓詩章句曰：煦，暖也。
臣聞巧盡於器，習(xí)數(shù)則貫；道系於神，人亡則滅。是以輪匠肆目，不乏奚仲之妙；瞽叟清耳，而無伶?zhèn)愔?。此言事在外則易致；妙在內(nèi)則難精。奚仲巧見於器，故輪工能繼其致也；伶?zhèn)惷钤谄渖瘢蕵啡瞬粋髌湫g(shù)也。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極也。世本曰：奚仲作車。尸子曰：造車者，奚仲也。伶?zhèn)悾岩娚衔摹?br />
臣聞性之所期，貴賤同量；理之所極，卑高一歸。是以準(zhǔn)月稟水，不能加涼；晞日引火，不必增輝。言物雖貴賤殊流，高卑異級(jí)，至其極也，殊涂共歸。雖方諸稟水於月，而不加於水之涼；陽燧取火於日，不加於火之輝也。善曰：周禮曰：司烜氏掌以夫遂取明火於日，以鑒取明水於月，以共祭祀之明?明燭共明水。鄭玄曰：夫遂，陽燧也。鑒，鏡屬也。取水者，世謂之方諸。鄭司農(nóng)曰：夫，發(fā)聲也。明?，謂以明水滫滫粢盛黍稷。烜音毀。
臣聞絕節(jié)高唱，非凡耳所悲；肆義芳訊，非庸聽所善。是以南荊有寡和之歌，東野有不釋之辯。商鞅言帝王之術(shù)，而孝公以之睡。此其義也。善曰：孔安國尚書傳曰：肆，陳也。宋玉集，楚襄王問於宋玉曰：先生有遺行歟？宋玉對(duì)曰：唯，然，有之?？陀懈桁钝姓?，其始曰下俚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shù)千人；既而陽春白雪，含商吐角，絕節(jié)赴曲，國中唱而和之者彌寡。呂氏春秋曰：孔子行於東野，馬逸，食野人稼，野人留其馬。子貢說而請(qǐng)之，野人終不聽。於是鄙人馬圉乃復(fù)往說曰：子耕東海至於西海，吾馬何得不食子苗？野人大悅，解馬還之。
臣聞尋煙染芬，薰息猶芳，徵音錄響，操終則絕。何則？垂於世者可繼，止乎身者難結(jié)。是以玄晏之風(fēng)恒存，動(dòng)神之化已滅。周孔以禮樂訓(xùn)世，故其◆可尋；倪惠以堅(jiān)白為辭，故其辯難繼。是以唐虞遠(yuǎn)而淳風(fēng)流存，蘇張近而解環(huán)易絕也。善曰：字書曰：薰，火煙上出也。曹植魏德論曰：玄晏之化，豐洽之政。尚書，益曰：至諴感神。
臣聞讬闇藏形，不為巧密；倚智隱情，不足自匿。是以重光發(fā)藻，尋虛捕景；大人貞觀，探心昭忒。善曰：日月發(fā)輝，既尋虛而捕影，欲藏形而讬暗，豈得施其巧密乎？以喻圣人正見，既探心而明惑，欲隱情而倚智，豈足自匿其事乎？善曰：鄧析子曰：藏形匿影。鬼谷子曰：藏形其有欲也，不能隱其情。重光，日也。尚書五行傳曰：明王踐位，則日儷其精，重光以見吉祥。說文曰：捕，取也。思玄賦曰：朝貞觀而夕化。應(yīng)劭曰：貞，正也。易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仲長(zhǎng)子昌言曰：探心測(cè)意，世加甚焉。
臣聞披云看霄，則天文清；澄風(fēng)觀水，則川流平。是以四族放而唐劭，二臣誅而楚寧。兇邪亂正，亦由浮云蔽天，疾風(fēng)激水。故舜流四兇而朝穆穆，楚戮費(fèi)鄢而王道洽也。善曰：尚書，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于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小雅曰：劭，美也。二臣，費(fèi)無極與鄢將師也，已見李蕭遠(yuǎn)運(yùn)命論。
臣聞音以比耳為美，色以悅目為歡。是以眾聽所傾，非假百里之操；萬夫婉孌，非俟西子之顏。故圣人隨世以擢佐，明主因時(shí)而命官。物之企競(jìng)，由乎不足；政之不治，才不合時(shí)故也。心茍目足，不假美女之麗；用會(huì)其朝，不勞稷契之賢矣。善曰：楊雄答客難曰：工聲調(diào)於比耳。張衡舞賦曰：既娛心以悅目。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趙岐曰：西子，古好女西施也。
臣聞出乎身者，非假物所隆；牽乎時(shí)者，非克己所勖。是以利盡萬物，不能叡童昏之心；德表生民，不能救棲遑之辱。善曰：下愚由性，非假物所移；弊俗系時(shí)，非克己能正。是以放勛化被四表，不革丹朱之心；仲尼德冠生人，不救棲遑之辱。善曰：漢劉向上疏曰：雖有堯、舜之圣，不能化丹朱。答賓戲曰：圣哲之洽，棲棲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
臣聞動(dòng)循定檢，天有可察；應(yīng)無常節(jié)，身或難照。是以望景揆日，盈數(shù)可期；撫臆論心，有時(shí)而謬。檢，謂定檢，不瀾漫也。此言晷景有節(jié)，尺圭可以知其數(shù)；深情難測(cè)，淵識(shí)不能知其心。故光武蔽於龐萌，魏武失之張邈。善曰：趙岐孟子章指曰：言循性守故，天道可知；妄改常心，乖性命之指。蒼頡篇曰：檢，法度也。
臣聞傾耳求音，眡優(yōu)聽苦；澄心徇物，形逸神勞。是以天殊其數(shù)，雖同方不能分其慼；理塞其通，則并質(zhì)不能共其休。耳之與目，同在於身，而苦樂有殊，不能相救；良由造化隔其通，七竅理其用也。善曰：莊子曰：棄生以徇物。又曰：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官眾技，皆有所長(zhǎng)，時(shí)有所用也。
臣聞遯世之士，非受匏瓜之性；幽居之女，非無懷春之情。是以名勝欲，故偶影之操矜；窮愈達(dá)，故凌霄之節(jié)厲。名則傳之不朽，窮則身居萬全，故謂之勝。所以烈士貞女，棄彼而取此也。善曰：周易曰：遯世無悶。王逸楚辭注曰：遯，隱也。論語，子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禮記曰：幽居而不淫。漢書，蒯通曰：婦人有幽居守寡者。毛詩曰：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廣雅曰：矜，急也。厲，高也。
臣聞聽極於音，不慕鈞天之樂；身足於蔭，無假垂天之云。是以蒲密之黎，遺時(shí)雍之世；豐沛之士，忘桓撥之君。搖頭鼓缶，秦之樂也。秦人樂之，此故不原天帝之音。故子路之惠政，卓茂之仁恕，豐、沛之甄復(fù)，三者自足其樂矣，豈復(fù)思時(shí)雍桓撥之治哉！善曰：身蔭既足，故無假垂天之云。垂天，言云之大也。莊子曰：北溟有魚，名之曰鯤。化為鵬，怒而飛，翼若垂天之云。家語曰：子路為蒲宰，夫子入其境而嘆。子貢執(zhí)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而三稱善，何也？曰：吾入其境，田疇甚易，草萊甚辟，此恭敬以信，故其人盡力也；入其邑，墟屋甚嚴(yán)，樹木甚茂，此忠信以寬，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甚閑，此明察以斷，其民不擾也。密令卓茂，已見孔德璋北山移文。尚書堯典曰：黎民於變時(shí)雍。豐、沛謂漢也。桓撥謂殷也。毛詩曰：玄王桓撥。毛萇曰：玄王，契也?；蛘咭悦転殄底淤v。但子賤為政，雖則有聞，以邑對(duì)姓，恐文非體也。
臣聞飛轡西頓，則離朱與矇瞍收察；懸景東秀，則夜光與武夫匿耀。是以才換世則俱困，功偶時(shí)而并劭。運(yùn)若時(shí)來，則賢明易興；數(shù)逢澆季，則愚圣一揆。故堯在朝而舜登庸，哀公居位而仲尼逐也。善曰：飛轡、懸景，皆謂日也。日有御，故云轡也。頓，猶舍也。西頓，謂已夕也。東秀，謂旦明也。廣雅曰：秀，出也。慎子曰：離朱之明。韓詩曰：矇瞍奏公。薛君曰：無珠子曰矇，珠子具而無見曰瞍。大戴禮云：日歸于西，起明于東；月歸于東，起明于西。鄒陽上書曰：夜光之璧。戰(zhàn)國策曰：白骨疑象，碔砆類玉?！ 〕悸勈緫?yīng)於近，遠(yuǎn)有可察；讬驗(yàn)於顯，微或可包。是以寸管下傃，天地不能以氣欺；尺表逆立，日月不能以形逃。寸管，黃鍾九寸之律，以灰飛，所以辨天地之?dāng)?shù)，即示近之義也。以夏至立丈二表於陽城，表觀其晷影，以知日月之度，斯所謂讬驗(yàn)於顯者也。善曰：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候氣之法，為室三重，戶閉，涂亹必周，密布緹幔。室中以木為案，每律各一，內(nèi)庳外高，從其方位，加律上，以葭灰抑其內(nèi)端，案歷而候之。氣至者灰去。其氣所動(dòng)者其灰散，人及風(fēng)所動(dòng)者其灰聚。鄭玄禮記注曰：傃，猶向也。周禮曰：土圭之法，測(cè)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四時(shí)之所交也，風(fēng)雨之所會(huì)也，陰陽之所和也?！ 〕悸勏矣谐Ｒ簦是K則改；鏡無畜影，故觸形則照。是以虛己應(yīng)物，必究千變之容；挾情適事，不觀萬殊之妙。常音，謂君臣宮商之音。夫弦節(jié)有恒，清濁之聲難越；對(duì)物有恒，則應(yīng)化之功不廣。然明鏡無心，物來斯照；圣人玄同，感至皆應(yīng)。是以滯有之與懷豁，道難得而校也。善曰：文子曰：事猶琴瑟，每終改調(diào)?；茨献釉唬虹R不設(shè)形，故能形也。高誘曰：鏡不豫設(shè)人形貌，清明以待人形，形見則見之。鵩鳥賦曰：千變?nèi)f化，未始有極?；茨献釉唬焊舳煌?，分為萬殊?！ 〕悸剸菙犗Ｂ?。以諧金石之和；鼙鼓疏擊，以節(jié)繁弦之契。是以經(jīng)治必宣其通，圖物恒審其會(huì)。夫道上環(huán)中，理貴特會(huì)。希發(fā)而節(jié)樂者，系一柷之功也；一契而御眾者，圣人之能也。善曰：廣雅曰：疏，遲也?！ 〕悸勀繜o嘗音之察，耳無照景之神。故在乎我者，不誅之於己；存乎物者，不求備於人。言為政之道，恕己及物也。耳目在身，施之異務(wù)，不以通塞之故而誅之於己，是以存乎物者豈求其備哉？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嘗，試也。論語，周公曰：無求備於一人。孔安國尚書傳曰：誅，猶痛責(zé)之甚也。
臣聞放身而居，體逸則安；肆口而食，屬厭則充。是以王鮪登俎，不假吞波之魚；蘭膏停室，不思銜燭之龍。此欲令各當(dāng)其所，而無企羨之心，抑亦在鵬鷃之義也。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放也。左氏傳，閻沒汝寬曰：及饋之畢，原以小人之腹，而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鄭玄周禮注曰：充，猶足也。周禮曰：春獻(xiàn)王鮪。劉邵趙都賦曰：巨鼇冠山，陵魚吞舟，吸潦吐波，氣成云霧，楚辭曰：蘭膏明燭華容備。王逸曰：以蘭香練膏也。楚辭曰：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王逸曰：言天西北有幽冥無日之國，有龍銜燭而照之也。
臣聞沖波安流，則龍舟不能以漂；善曰：楚辭曰：沖風(fēng)起兮橫波。王逸曰：沖，隧也。言及遇隧風(fēng)，大波涌起。楚辭曰：使江水兮安流。淮南子曰：龍舟鹢首，天子之乘。廣雅曰：漂，激也。震風(fēng)洞發(fā)，則夏屋有時(shí)而傾。善曰：法言曰：吾不見震風(fēng)能動(dòng)聾瞶也。洞，疾貌也。楚辭曰：夏屋廣大沙堂秀。莊子云：風(fēng)謂蛇曰：折大木，飛大屋，唯我也。何則盬牽乎動(dòng)則靜凝，言舟牽乎水，波靜而舟定，故曰靜凝也。善曰：屋雖靜，而為動(dòng)之所牽，則靜止而為動(dòng)也。鄭玄儀禮注曰：凝，止也，自定之貌也。系乎靜則動(dòng)貞。言屋系乎地，風(fēng)動(dòng)而屋傾，是動(dòng)貞也。善曰：舟雖動(dòng)，而為靜之所系，則動(dòng)正而為靜也。周易曰：貞，正也。然此文勢(shì)與上句稍殊，不可以文而害意也。是以淫風(fēng)大行，貞女蒙冶容之悔；淳化殷流，盜跖挾曾史之情。此謂物無常性，惟化所珍。故水本驚蕩，風(fēng)靜則安；屋本貞堅(jiān)，風(fēng)來則傾。亦由貞專之女，值淫奔之俗，或有桑中之心；兇虐之人，被淳風(fēng)之化，當(dāng)挾賢士之義。善曰：言舟本搖蕩，流靜則安。流為水及風(fēng)，誤也?；诋?dāng)為誨。曾，曾參；史，史魚。
臣聞達(dá)之所服，貴有或遺；窮之所接，賤而必尋。是以江漢之君。悲其墜屨；少原之婦，哭其亡簪。言人居窮則志篤，處達(dá)則恩輕。是以楚君施轡，激三軍之澆俗；少原流慟，誚輕薄之頹風(fēng)。善曰：賈子曰：楚昭王與吳人戰(zhàn)，軍敗走，昭王亡其踦屨，已行三十步，後還取之。左右曰：大王何惜於此？昭王曰：楚國雖貧，豈無此一踦屨哉？吾悲與之偕出而不與之偕反。於是楚俗無相棄者。韓詩外傳曰：孔子出游少原之野，有婦人中澤而哭，甚哀?？鬃庸种沟茏訂栄?。婦人對(duì)曰：向者刈蓍薪而亡吾簪，是以哀。孔子曰：刈蓍薪而亡蓍簪，有何悲也？婦人曰：非傷亡簪，吾所以悲者，不忘故也。
臣聞?dòng)|非其類，雖疾弗應(yīng)；感以其方，雖微則順。是以商梠漂山，不興盈尺之云；谷風(fēng)乘條，必降彌天之潤(rùn)。故暗於治者，唱繁而和寡；審乎物者，力約而功峻。商風(fēng)漂蕩，本無興云之候；暗君政亂，不能懷百姓之心。至谷風(fēng)習(xí)習(xí)，必陰必雨；明主在上，則天下自安也。善曰：毛詩曰：習(xí)習(xí)谷風(fēng)，維風(fēng)及雨。毛萇詩傳曰：乘，升也。洪范五行傳曰：云起於山而彌於天。鄭玄周禮注曰：彌，遍也。
臣聞煙出於火，非火之和；情生於性，非性之適。故火壯則煙微，性充則情約。是以殷墟有感物之悲，周京無佇立之跡。殷墟，謂紂也。周京，幽王也。棄性逐欲，遂令身死，國家為墟。故微子視麥秀而悲殷，周大夫見禾黍而悲感者也。善曰：夫性者生之質(zhì)，情者性之欲。故性充則國興，情侈則國亂。二王皆棄性而縱欲，所以滅亡也。或者以詩序云彷徨不忍去，而疑佇立之跡。然序又云盡為禾黍，豈得佇立哉？
臣聞適物之技，俯仰異用；應(yīng)事之器，通塞異任。是以鳥棲云而繳飛，魚藏淵而網(wǎng)沈。賁鼓密而含響，朗笛疏而吐音。賢圣之道，動(dòng)合物宜，隨俗污隆，用行其正，取其濟(jì)物而已。由求鳥必高其繳，須魚必沈其網(wǎng)也。善曰：爾雅曰：大鼓謂之{卉鼓}。賁與{卉鼓}古字同。鄭玄禮記注曰：密之言閉也。說文曰：疏，通也?！ 〕悸劺碇?，勢(shì)所常奪；道之所閉，權(quán)所必開。是以生重於利，故據(jù)圖無揮劍之痛；義貴於身，故臨川有投跡之哀。善曰：性命之道，含靈所惜。以利方生，則生重利，不以利喪生，是理之所守，道之所閉也；以身方義，則義貴身，而以義棄身，是勢(shì)之所奪，權(quán)所必開也。是以據(jù)圖無揮劍之痛，以利輕於生；臨川有投跡之哀，以身輕於義。文子曰：左手據(jù)天下之圖，而右手刎其喉，愚者不為，身貴乎天下也。死君之難者視死若歸，義重於身故也。天下，大利也，比身則?。簧?，所重也，比義則輕。臨川自投，謂北人無擇也，已見桓溫薦譙元彥表。 臣聞通於變者，用約而利博；明其要者，器淺而應(yīng)玄。是以天地之賾，該於六位；萬殊之曲，窮於五弦。事得其要，雖寡而用博。易之六爻，該綜萬象；琴之五弦，備括眾聲。善曰：廣雅曰：玄，遠(yuǎn)也。小雅曰：賾，深也。周易曰：大明終始，六位時(shí)乘。五弦，琴也。蔡邕琴操曰：伏羲氏作琴，弦有五，象五行?！ 〕悸剤D形於影，未盡纖麗之容；察火於灰，不睹洪赫之烈。是以問道存乎其人，觀物必造其質(zhì)。此言令人尋本而棄末也。善曰：法言曰：或問經(jīng)難易，曰：其人存則易，亡則難。 臣聞情見於物，雖遠(yuǎn)猶疏；神藏於形，雖近則密。是以儀天步晷，而脩短可量；臨淵揆水，而淺深難察。天布列象物，所以知其度，此即遠(yuǎn)猶疏；淵之積水，人所不能測(cè)，此即藏於器也。善曰：儀，猶法象也。鄭玄尚書大傳注曰：步，推也。說文曰：晷，日景也。慎子曰：離朱之明，察毫末於百步之外；下於水尺而不能見淺深。非目不明也，其勢(shì)難睹也。
臣聞虐暑熏天，不減堅(jiān)冰之寒；涸陰凝地，無累陵火之熱。是以吞縱之強(qiáng)，不能反蹈海之志；漂鹵之威，不能降西山之節(jié)。言勢(shì)有極也。虐暑、涸陰之隆，不能易火、冰之性；吞縱、漂鹵之威，不能移貞介之節(jié)。善曰：淮南子曰：夫寒之與暖相反，寒地坼水凝，火弗為衰，其勢(shì)暴也。見下文。吞縱，謂秦也。六國為縱，而秦滅之，故曰吞縱。過秦曰：秦有并吞八荒之心。史記曰：魏將軍新垣衍說趙，使尊秦為帝。魯連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即肆然而為帝，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尚書序曰：武王伐殷。尚書曰：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過秦曰：伏尸百萬，流血漂櫓。說文曰：漂，浮也。史記曰：武王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諫曰：以臣伐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以平殷亂，伯夷、叔齊恥之，隱於首陽山。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
臣聞理之所開，力所常達(dá)；數(shù)之所塞，威有必窮。是以烈火流金，不能焚景，沈寒凝海，不能結(jié)風(fēng)。金為火所流，海為寒所凝，此是理開而常達(dá)也。然則能流金而不能焚景，能凝海而不能結(jié)風(fēng)，此理閉而所窮也。善曰：高誘呂氏春秋注曰：數(shù)，術(shù)也。
臣聞足於性者，天損不能入；貞於期者，時(shí)累不能淫。是以迅風(fēng)陵雨，不謬晨禽之察；勁陰殺節(jié)，不凋寒木之心。夫冒霜雪而松柏不凋，此由是堅(jiān)實(shí)之性也。天雖損，無害也。雞善伺晨，雖陰晦而不輟其鳴，此謂時(shí)累不能◆也。善曰：莊子曰：孔子謂顏回曰：無受天損易，無受人益難。◆，猶侵也。法言曰：震風(fēng)陵雨，然後知夏屋帡幪。李軌曰：陵雨，暴雨也。帡，莫經(jīng)切。幪，莫公切。
廣絕交論劉璠梁典曰：劉峻見任昉諸子西華兄弟等流離不能自振，生平舊交，莫有收恤。西華冬月著葛布帔練裙，路逢峻。峻泫然矜之，乃廣朱公叔絕交論。到溉見其論，抵幾於地，終身恨之。
※劉孝標(biāo)客問主人曰：“朱公叔絕交論，為是乎？為非乎？”此假言也，為是為非，疑而問之也。范曄後漢書曰：朱穆，字公叔，為侍御史。感俗澆薄，慕尚敦篤，著絕交論以矯之。稍遷至尚書，卒贈(zèng)益州刺史。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奚，何也，何故有此問也。未詳其意，故審覆之也。客曰：“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虎嘯而清風(fēng)起。欲明交道不可絕，故陳四事以喻之。毛詩曰：?jiǎn)?要草蟲，趯趯阜螽。鄭玄曰：草蟲鳴則阜螽跳躍而從之，異類相應(yīng)也。雕虎，已見思玄賦。淮南子曰：虎嘯而谷風(fēng)至，龍舉而景云屬。許慎曰：虎，陰中陽獸，與風(fēng)同類也。故絪缊相感，霧涌云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元?dú)庀喔?，霧涌云蒸以相應(yīng)；鳥鳴相召，星流電激以相從。言感應(yīng)之遠(yuǎn)也。周易曰：天地絪缊，萬物化醇?；茨献釉唬荷皆普舳A(chǔ)潤(rùn)。毛詩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鄭玄云：其鳴之志，似於友道然。曹植辯問曰：游說之士，星流電耀。答賓戲曰：游說之徒，風(fēng)飏電激。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生逝而國子悲。此明良朋也。良朋之道，情同休戚，故貢禹喜王陽之登朝，子產(chǎn)悲子皮之永逝也。漢書曰：王吉與貢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禹彈冠，言其趣舍同也。罕生，子皮；國子，子產(chǎn)也。左氏傳曰：子產(chǎn)聞子皮卒，哭且曰：吾以無為為善，唯夫子知我也。且心同琴瑟，言郁郁於蘭茝齒；道葉膠漆，志婉孌於塤篪。心和琴瑟，則言香蘭茝；道合膠漆，則志順塤篪。言和順之甚也。毛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曹子建王仲宣誄曰：好和琴瑟。郁郁，香也。上林賦曰：芳芳漚郁，酷烈淑郁。楚辭曰：蘭茝幽而獨(dú)芳。周易曰：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范曄後漢書曰：陳重字景公，雷義字仲預(yù)。重少與義友，鄉(xiāng)里為之語曰：膠漆自謂堅(jiān)，不如雷與陳。班固漢書贊曰：婉孌董公。塤篪，已見鸚鵡賦。圣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刻鍾鼎。圣賢以良朋之道，故著簡(jiǎn)策而傳之。太公金匱曰：屈一人之下，申萬人之上。武王曰：請(qǐng)著金版。墨子曰：琢之盤盂，銘於鍾鼎，傳於後世。玉牒，已見上。若乃匠人輟成風(fēng)之妙巧，伯子息流波之雅引。此言良朋之難遇也。莊子曰：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謂從者曰：郢人堊墁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匠石運(yùn)斤成風(fēng)，斫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斫之。雖然，臣質(zhì)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zhì)矣，吾無與言也。伯牙及雅引，已見上文。范張款款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范曄後漢書曰：范式字巨卿，少與張劭為友。劭字元伯。元伯卒，式忽夢(mèng)見元伯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當(dāng)以某時(shí)葬，永歸黃泉。子未我忘，豈能相及？式怳然覺悟，便服朋友之服，數(shù)其葬日，馳往赴之。既至壙，將窆而柩不進(jìn)，其母撫之曰：元伯豈有望邪？遂停柩。移時(shí)乃見素車白馬號(hào)哭而來，其母望之，必范巨卿。既至，叩喪言曰：行矣元伯！死生各異，永從此辭。式執(zhí)引，柩乃前。式遂留冢次，修墳種樹，然後乃去。司馬遷書曰：試欲效其款款之愚。王仲宣七哀詩曰：悟彼下泉人。東觀漢記曰：尹敏與班彪相厚，每相與談，常晏暮不食，晝即至冥，夜徹旦。彪曰：相與久語，為俗人所怪。然鍾子期死，伯牙破琴，曷為陶陶哉！駱驛縱橫，煙霏雨散，巧歷所不知，心計(jì)莫能測(cè)。駱驛縱橫，不絕也。煙霏雨散，眾多也。魯靈光殿賦曰：縱橫駱驛，各有所趣。陸機(jī)列仙賦曰：騰煙霧之霏霏。劇秦美新曰：霧集雨散。莊子曰：巧歷不能得，而況凡乎？漢書曰：桑弘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jì)年十三侍中。而朱益州汩彝敘，粵謨訓(xùn)，捶直切，絕交游。比黔首以鷹鹯，媲人靈於豺虎。蒙有猜焉，請(qǐng)辨其惑?！毖耘笥阎x，備在典謨，公叔亂常道而絕之，故以為疑也。尚書曰：彝倫攸敘。又曰：圣有謨訓(xùn)。家語，孔子曰：祁奚對(duì)平公云，羊舌大夫信而好直其切也。王肅曰：言其切直也。爾雅曰：丁丁嚶嚶，□相切直也。列子曰：公孫穆屏親昵，絕交游。司馬遷書曰：交游莫救，視鷹鹯豺虎，貪殘而無親也。黔首，已見過秦論。左氏傳，太史克曰：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鹯之逐鳥雀。爾雅曰：媲，妃也。尚書曰：惟人萬物之靈。杜夷幽求子曰：不仁之人，心懷豺虎。長(zhǎng)楊賦曰：蒙切惑焉。論語，子張?jiān)唬焊覇柍绲卤婊蟆?br />
主人聽魚謹(jǐn)然而笑曰：“客所謂撫弦徽音，未達(dá)燥濕變響；張羅沮澤，不睹鴻雁云飛。言朋友之道，隨時(shí)盛衰，醇則志葉斷金，醨則昌言交絕。今以絕交為惑，是未達(dá)隨時(shí)之義，猶撫弦者未知變響，張羅者不睹云飛，謬之甚也。上林賦曰：亡是公聽然而笑。鄭玄禮記注曰：撫，以手按之也。許慎淮南子注曰：鼓琴循弦，謂之徽也。韓詩外傳曰：趙遣使於楚，臨去，趙王謂之曰：必如吾言辭。時(shí)趙王方鼓琴，使者因跪曰：大王鼓琴，未有如今日之悲也。請(qǐng)記其處，後將法焉。王曰：不可。夫時(shí)有燥濕，弦有緩急，徽柱推移，不可記也。使者曰：臣愚，謂借此以譬之，何者？楚之去趙二千馀里，變改萬端，亦猶弦不可記也。難蜀父老曰：鷦明?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羅者猶視乎藪澤，悲夫！沮澤，已見蜀都賦。吳都賦曰：云飛水宿。蓋圣人握金鏡，闡風(fēng)烈，龍?bào)O蠖屈，從道汙隆。言圣人懷明道而闡風(fēng)教，如龍?bào)吨J屈，蓋從道之汙隆也。春秋孔錄法曰：有人卯金刀，握天鏡。雒書曰：秦失金鏡。鄭玄曰：金鏡，喻明道也。春秋考異郵曰：後雖殊世，風(fēng)烈猶合於持方。宋均曰：持方，受命者名也。班固漢書韓彭述曰：云起龍?bào)J，化為侯王。蠖屈，已見潘正叔贈(zèng)王元況詩。禮記，子思曰：道隆則從而隆，道汙則從而汙。鄭玄曰：汙，猶殺也。日月聯(lián)璧，贊亹亹之弘致；云飛電薄，顯棣華之微旨。若五音之變化，濟(jì)九成之妙曲。此朱生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日月聯(lián)璧，謂太平也；云飛電薄，謂衰亂也。王者設(shè)教，從道汙隆，太平則明亹亹微妙之弘致，道衰則顯棣華權(quán)道之微旨。然則隨時(shí)之義，理非一涂也。若五音之變化，乃濟(jì)九成之妙曲。今朱公叔絕交，是得矯時(shí)之義，此猶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謂窮妙理之極也。易坤靈圖曰：至德之萌，日月若聯(lián)璧。周易曰：定天下之吉兇，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善於蓍龜。王弼曰：亹亹，微妙之意也。鄭玄周禮注曰：致，至也。漢書，高祖歌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茨献釉唬宏庩栂啾槔?，激而為電。論語曰：棠棣之華，偏其反而。何晏曰：逸詩也。棠棣之華，反而後合。賦此詩以言權(quán)反而後至於大順也。長(zhǎng)笛賦曰：五音代轉(zhuǎn)。尚書曰：簫韶九成，鳳皇來儀。莊子曰：黃帝游於赤水之北，遺其玄珠，乃使象罔求而得之。司馬彪曰：赤水，水假名。玄珠，喻道也?？装矅袝鴤髟唬褐?，謀也。睿，圣也。至夫組織仁義，琢磨道德，驩其愉樂，恤其陵夷。此言良友每事相成，道德資以琢磨，仁義因之組織，居憂共戚，處樂同驩。仲長(zhǎng)統(tǒng)昌言曰：道德仁義，天性也?？椫猿善湮?，練之以成其情。禮記曰：如切如?差，道學(xué)也，如琢如磨，自修也。白虎通曰：朋友之交，樂則思之，患則死之。陵夷，已見五等論。寄通靈臺(tái)之下，遺跡江湖之上，風(fēng)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達(dá)之素交，歷萬古而一遇。良朋款誠終始若一，故寄通神於心府之下，遺跡相忘於江湖之上也。莊子曰：萬惡不可內(nèi)於靈臺(tái)。司馬彪曰：心為神靈之臺(tái)也。李陵書曰：人之相知，貴相知心。莊子曰：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shù)。郭象曰：各自足，故相忘也。今引江湖，唯取相忘之義也。不輟其音，已見辨命論。莊子曰：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素，雅素也。萬古一遇，難逢之甚也。逮叔世民訛，狙詐飆起，谿谷不能逾其險(xiǎn)，鬼神無以究其變，競(jìng)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上明良朋，此明損友也。左氏傳，叔向曰：三辟之興，皆叔世也。毛詩曰：民之訛言。鄭玄曰：訛，偽也。漢書曰：狙詐之兵。音義曰：狙，伺人之閒隙也。答賓戲曰：游說之徒，風(fēng)颮電激，并起而救之。莊子，孔子曰：凡人之心，險(xiǎn)於山川，難知於天。董仲舒士不遇賦曰：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丁三季之末俗。鬼神不能正人事之變戾，圣賢亦不能開愚夫之違惑。葛龔集曰：龔以毛羽之身，戴丘山之施。左氏傳，叔向曰：錐刀之末，將盡爭(zhēng)之。於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毛詩曰：氓之蚩蚩。廣雅曰：蚩，亂也。崔寔正論曰：秦時(shí)赭衣塞路，百姓鳥驚無所歸?；茨献釉唬涸滦腥談?dòng)，電奔雷駭也。然則利交同源，派流則異，較角言其略，有五術(shù)焉：廣雅曰：較，明也。韓詩曰：報(bào)我不術(shù)，薛君曰：術(shù)，法也。
“若其寵鈞董石，權(quán)壓梁竇，董賢、石顯，已見西京賦。權(quán)，猶勢(shì)也。范曄後漢書曰：梁冀，字伯卓，為大將軍，專擅威柄，兇恣日積。竇憲，已見范曄宦者論。雕刻百工，爐捶朱靡萬物。吐漱興云雨，呼吸下霜露。九域聳其風(fēng)塵，四海疊其燻灼。雕刻爐捶，喻造物也。覆載天地，刻雕眾形，而不為巧。尚書曰：百工惟時(shí)。莊子曰：黃帝之忘其智，皆在爐捶之間。聲類曰：爐，火所居也。李顗莊子音義曰：捶，排口鐵以灼火也。范曄後漢書曰：舉動(dòng)回山海，呼吸變霜露。九域，已見潘元茂九錫文。爾雅曰：聳，懼也。夏侯湛東方朔畫贊曰：彷彿風(fēng)塵，用垂頌聲。毛萇詩傳曰：疊，懼也。西征賦曰：當(dāng)恭、顯之任勢(shì)也。燻灼四方，震燿都鄙。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騖，雞人始唱，鶴蓋成陰，高門旦開，流水接軫。蔡伯喈郭林宗碑曰：于時(shí)紳佩之士，望形表而影附，聆嘉聲而響和者，猶百川之歸巨海，鱗介之宗龜龍也。周禮曰：雞人，凡國事為期，則告之時(shí)。鄭玄曰：象雞知時(shí)也。劉楨魯都賦曰：蓋如飛鶴，馬似游魚。高門，已見辨命論。范曄後漢書，明德馬后曰：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龍也。皆原摩頂至踵，隳膽抽腸，約同要離焚妻子，誓殉荊卿湛沈七族。是日勢(shì)交，其流一也。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放踵。趙岐曰：放，至也。鄒陽上書曰：見情素，隳肝膽。李颙詩曰：焦肺枯肝，抽腸裂膈。鄒陽上書曰：荊軻沈七族，要離焚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
“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聯(lián)騎，居里闬而鳴鍾。陶朱公，已見過秦論。程鄭，已見蜀都賦。漢書曰：白圭，周人也。樂觀時(shí)變，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又曰：成都羅襃，貲至鉅萬。又曰，鄧通，蜀郡人也。文帝賜通蜀嚴(yán)道銅山，得鑄錢。鄧氏錢布天下。楊雄蜀都賦曰：西有鹽泉鐵冶，橘林銅陵。范曄後漢書曰：光武帝郭皇后弟況，為大鴻臚，數(shù)賞賜金錢，京師號(hào)況家為金穴。連騎、鳴鍾，已見西京賦。應(yīng)劭漢書注曰：里門曰闬。則有窮巷之賓，繩樞之士，冀宵燭之末光，邀潤(rùn)屋之微澤；魚貫鳧躍，颯沓鱗萃，分雁鶩之稻粱，霑玉斝之馀瀝。漢書曰：陳平家貧，負(fù)郭窮巷，以席為門。過秦論曰：陳涉甕牖繩樞之子。戰(zhàn)國策曰：甘茂去秦，且之齊。出關(guān)，遇蘇子，曰：君聞夫江上之處女乎？夫江上之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處女曰：妾以無燭之故，常先掃室布席，何愛馀明之照四壁者？處女以為然，留之。今臣棄逐於秦，出關(guān)，原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逐也。賈逵國語注曰：邀，求也。禮記曰：富潤(rùn)屋，德潤(rùn)身。貫魚，已見鮑昭出自薊北門行。潘岳哀辭曰：望歸瞥見，鳧藻踴躍。張衡羽獵賦曰：輕車颯沓。西京賦曰：鳥集鱗萃。魯連子曰：君雁鶩有馀粟。韓詩外傳，田饒謂魯哀公曰：黃鵠止君園池，啄君稻粱。說文曰：斝，玉爵也。史記，淳于髡曰：親有嚴(yán)客，持酒於前，時(shí)賜馀瀝。銜恩遇，進(jìn)款誠，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是曰賄交，其流二也。陸士龍為顧彥先贈(zèng)婦詩曰：銜恩非望始。遇，謂以恩相接也，秦嘉婦詩曰：何用敘我心？惟思致款誠。禮記曰：其在人也，如松柏之有心。周松執(zhí)友論曰：推誠歲寒，功標(biāo)松竹。左氏傳，晉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
“陸大夫宴喜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搢紳羨其登仙。漢書曰：高祖拜陸賈為太中大夫，陳平以錢五百萬遺賈為食飲費(fèi)。賈以此游公卿間，名聲籍甚。音義曰：狼籍，甚盛也。西征賦曰：陸賈之優(yōu)游宴喜。范曄後漢書曰：郭泰字林宗，博通墳籍，善談?wù)摗Ｓ温尻?，後歸鄉(xiāng)，諸儒送之，與李膺同舟而濟(jì)，眾賓望之，以為神仙。舉有道，不應(yīng)。林宗雖善人倫，不為危言覈論。東國，洛陽也。加以羌錦頤蹙頞，涕唾流沫，騁黃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辯，解嘲曰：蔡澤頤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強(qiáng)秦之相而奪其位，時(shí)也。莊子曰：惠施其言黃馬驪牛三，辯者以此與惠施相應(yīng)，終身無窮。司馬彪曰：牛馬以二為三，兼與別也。曰馬曰牛，形之三也；曰黃曰驪，色之三也；曰黃馬曰驪牛，形與色之三也。蜀都賦曰：劇談戲論，扼捥抵掌。馮衍與鄧禹書曰：衍以為寫神輸意，則聊城之說，碧雞之辯，不足難也。王褒碧雞頌曰：持節(jié)使者敬移金精神馬，剽剽碧雞，歸來歸來，漢德無疆。黃龍見兮白虎仁，歸來歸來，可以為倫。歸來翔兮，何事南荒也。敘溫郁則寒谷成暄，論嚴(yán)苦則春叢零葉，飛沈出其顧指，榮辱定其一言。毛萇詩傳曰：燠，暖也。郁與燠古字通也。寒谷，已見顏延年秋胡詩。王逸楚辭注曰：嚴(yán)，壯也，風(fēng)霜壯謂之嚴(yán)。說文曰：苦，猶急也。張升反論曰：噓枯則冬榮，吹生則夏落。荀爽與李膺書曰：任其飛沈，與時(shí)抑揚(yáng)。莊子曰：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周易曰：樞機(jī)之發(fā)，榮辱之主。於是有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掛於通人，聲未遒於云閣，攀其鱗翼，丐其馀論，附駔子朗驥之旄端，軼歸鴻於碣石。是曰談交，其流三也。弱冠，已見辯亡論。漢書，漂母謂韓信曰：吾哀王孫而進(jìn)食。又曰：班伯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袴之間。論衡曰：夫能該一經(jīng)者為儒生，博覽古今者為通人。應(yīng)劭漢書注曰：遒，好也。應(yīng)瑒釋賓曰：子猶不能騰云閣，攀天衢。楊子法言曰：攀龍鱗，附鳳翼。子虛賦曰：原聞先生之馀論。說文曰：駔，壯馬也。張敞集曰：蒼蠅之飛，不過十步；讬驥之尾，乃騰千里之路。何休公羊傳注曰：軼，過也?；茨献釉唬厚T遲，大丙之御也，過歸鴻於碣石也。
“陽舒陰慘，生民大情；憂合驩離，品物恒性。西京賦曰：人在陽時(shí)則舒，在陰時(shí)則慘。莊子曰：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恒物之大情也。相呴以沫，憂合也；相忘江湖，驩離也。周易曰：品物咸亨。故魚以泉涸而呴沫，鳥因?qū)⑺蓝Q哀。莊子曰：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論語，曾子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置懷，昭谷風(fēng)之盛典。吳越春秋曰：伯嚭來奔於吳，子胥請(qǐng)以為大夫。吳大夫被離承宴問子胥曰：何見而信伯嚭乎？子胥曰：吾之怨與嚭同。子聞河上之歌者乎？同病相憐，同憂相救，驚翔之鳥，相隨而集；瀨下之水，回復(fù)俱流。誰不愛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詩谷風(fēng)曰：將恐將懼，寘予于懷。斯則斷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蓋。周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左氏傳曰：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湫隘囂塵。漢書曰：張耳、陳馀相與為刎頸之交。左氏傳，范宣子數(shù)戎子駒支曰：乃祖吾離被苫蓋。是以伍員濯溉於宰嚭浦幾，張王撫翼於陳相。是曰窮交，其流四也。言宰嚭由伍員濯溉而榮顯，嚭既貴而譖員；陳馀因張耳撫翼而奮飛，馀既尊而襲耳。故曰窮交也。毛詩曰：可以濯溉。說文曰：濯，浣也。毛萇詩曰：溉，灌也。在於貧賤，類乎泥滓，縻之好爵，同於濯溉。史記曰：伍子胥者，楚人，名員。楚王誅員父奢，子胥往吳。闔廬既立，得志，以子胥為行人。楚又誅大臣伯州犁，州犁之孫亡奔吳，亦以嚭為大夫。吳越春秋曰：帛否來奔於吳王，闔廬問伍子胥：帛否何如人也？伍子胥對(duì)：帛否者，楚州犁孫。楚平王誅州犁，否因懼出奔，聞臣在吳而來。吳王因子胥請(qǐng)帛否以為大夫，與之謀於國事。史記曰：闔廬死，夫差既立，以伯嚭為太宰。吳敗越於會(huì)稽，大夫種厚幣遺吳太宰請(qǐng)和，將許之，子胥諫不聽。太宰既與子胥有隙，因讒子胥。王乃使賜子胥屬鏤之劍，乃自刎。左氏傳曰：哀公會(huì)吳橐罼，吳子使太宰嚭請(qǐng)尋盟。然本或作伯喜，或作帛否，或作太宰嚭，字雖不同，其人一也。班固漢書述曰：張、陳之交，好如父子，攜手遯秦，撫翼俱起。
“馳騖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quán)衡，秉纖纊。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顏冉龍翰鳳雛，曾史蘭薰雪白，阮子政論曰：交游之黨，為馳騖之所廢?；茨献釉唬簼蔡煜轮?。許慎曰：澆，薄也。漢書曰：衡，平也。權(quán)，重也。衡所以任權(quán)而鈞物平輕重也。鄭眾考工注曰：稱錘曰權(quán)。鄭玄尚書注曰：稱上曰衡。尚書曰：厥篚織纊。說文曰：揣，量也。儀禮曰：屬纊以候氣。運(yùn)命論曰：顏、冉大賢。魏志，崔琰曰：邴原、張范，所謂龍翰鳳翼。習(xí)鑿齒襄陽記曰：舊目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曾，曾參；史，史魚也。莊子曰：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魏都賦曰：信陵之名蘭芬也。葛龔薦郝彥文曰：雪白冰折，皦然曜世也。舒向金玉淵海，卿云黼黻河漢，言舒、向之辭同於淵海也。論衡曰：儒，世之金玉。又曰：劉子駿，漢朝之智囊，筆墨之淵海。言卿、云之文，類於河、漢也。論衡曰：繡之未刺，錦之未織，恒絲庸帛，何以異哉！加五采之巧，施針縷之飾，文章玄耀，黼黻華蟲。學(xué)士有文章，猶絲帛之有五色之巧也。又曰：漢諸儒作書者，以司馬長(zhǎng)卿、楊子云河漢也，其馀涇渭也。視若游塵，遇同土梗，莫肯費(fèi)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游塵土梗，喻輕賤也。左太沖詠史詩曰：視之若埃塵。嵇含司馬誄曰：命危朝露，身輕游塵。莊子，魏文侯曰：吾所學(xué)者，真土梗耳。司馬彪曰：梗，土之榛梗也。漢書，項(xiàng)羽曰：歲饑人貧，卒食半菽。孟子曰：楊氏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若衡重錙銖，纊微彯飄撇匹滅，雖共工之蒐慝，驩◆之掩義，南荊之跋扈，東陵之巨猾，錙銖，已見任彥升彈曹景宗文。侯瑾箏賦曰：微風(fēng)彯撇，泠氣輕浮。左氏傳，季孫行父曰：少昊氏有子，靖譖庸回，伏讒蒐慝。杜預(yù)曰：謂共工也。蒐，隱；慝，惡也。左氏傳，季孫行父曰：帝鴻氏有子，掩義隱賊，好行兇德。杜預(yù)曰：謂驩◆也。南荊，謂楚也。演連珠曰：南荊有寡和之歌。韓子，莊周子謂楚莊王曰：莊蹻為盜於境內(nèi)，吏不能禁。西京賦曰：睢盱跋扈。東陵，盜跖也。已見任昉王儉集序。東京賦曰：巨猾間亹。?喬，其略切。皆為匍匐逶迤，折枝痔，金膏翠羽將其意，脂韋便辟婢亦導(dǎo)其誠。說文曰：逶迤，邪行去也。史記曰：蘇秦笑謂嫂：何前踞而後恭？嫂逶迤蒲服而謝曰：見季子位高金多也。孟子曰：為長(zhǎng)者折枝，語人曰：吾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趙岐曰：折枝，案摩折手節(jié)解罷枝也。莊子謂宋人曹商曰：秦王有病召醫(yī)，破筴潰痤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子豈療其痔邪？金膏，已見江賦。漢書曰：繇王閩侯亦遺江都王建犀甲翠羽。毛詩序曰：又實(shí)幣帛以將其厚意。鄭玄曰：將，助也。楚辭曰：如脂如韋。王逸曰：柔弱曲也。論語，孔子曰：損者三友：友便僻，損矣。故輪蓋所游，必非夷惠之室；苞苴所入，實(shí)行張霍之家。謀而後動(dòng)，毫芒寡忒。是曰量交，其流五也。禮記曰：苞苴，簞笥問人者。鄭玄曰：苞苴，裹魚肉者也?；蛞匀敚蛞悦?。張，張安世；霍，霍光也。答賓戲曰：銳思毫芒之內(nèi)。
“凡斯五交，義同賈古鬻，故桓譚譬之於阛阓，林回喻之於甘醴。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賈，買也。鄭眾周禮注曰：鬻，賣也。譚集及新論并無以市喻交之文。戰(zhàn)國策，譚拾子謂孟嘗君曰：得無怨齊士大夫乎？孟嘗君曰：然。譚拾子曰：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請(qǐng)以市喻：市朝則滿，夕則虛。非朝愛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往，亡故去，原君勿怨。然此以市喻交，疑拾誤為桓，遂居譚上耳。莊子，林回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司馬彪曰：林回，人姓名也。夫寒暑遞進(jìn)，盛衰相襲，或前榮而後悴，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泰，循環(huán)翻覆，迅若波瀾。周易曰：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盛衰，已見琴賦。說文曰：襲，因也。說苑，雍門周對(duì)孟嘗君曰：臣之能令悲者，先貴而後賤，古富而今貧。笙賦曰：有始泰終約，前榮後悴。尚書大傳曰：三王之統(tǒng)。若循連環(huán)，周則復(fù)始，窮則反本。陸機(jī)樂府詩曰：休咎相乘躡，翻覆若波瀾。此則殉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道不得一。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兇終，蕭朱所以隙末，斷焉可知矣。言貪利情同，譎詐殊道也。范曄後漢書，王丹曰：交道之難，未易言也。張、陳兇其終，蕭、朱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鮮矣。漢書，蕭育字次君，朱博字子元，育少與博為友，故長(zhǎng)安語曰：蕭、朱結(jié)綬，王、貢彈冠，言相薦達(dá)也。後育為九卿，博先至丞相，與博有隙也。而翟公方規(guī)規(guī)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見之晚乎？莊子曰：規(guī)規(guī)然自失也。漢書曰：下邽翟公為廷尉，賓客亦復(fù)填門。及廢，門外可設(shè)爵羅。後復(fù)為廷尉，賓客欲往，翟公大署其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tài)；一貴一賤，交情乃見。穀梁傳曰：至城下，然後知，何知之晚也！
“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杜預(yù)左氏傳注曰：釁，瑕隙也。敗德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尚書曰：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史記，衛(wèi)平曰：天有五色，以辨白黑，人民莫知辨也，與禽獸相若也。難固易攜，讎訟所聚，二釁也。杜預(yù)左氏傳注曰：攜，離也。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也。饕餮，已見上。漢書贊曰：勢(shì)利之交，古人羞之。古人知三釁之為梗，懼五交之速尤。毛萇詩傳曰：梗，病也。又曰：速，召也。故王丹威子以槚楚，朱穆昌言而示絕，有旨哉！有旨哉！有梁之初，淳風(fēng)已喪，俗多馳競(jìng)，人尚浮華，故敘叔世之交情，刺當(dāng)時(shí)之輕薄。朱生示絕，良會(huì)其宜。重言之者，嘆美之至。范曄後漢書曰：王丹，字仲回。其子有同門生喪親，家在中山，白丹欲奔慰，丹怒而撻之，令寄縑以祠焉。禮記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鄭玄曰：夏，槄也；楚，荊也。夏與槚古今字也。昌言，已見王元長(zhǎng)策秀才文。孫綽子曰：莊多寄言，渾沌得宗，罔象得珠，旨哉言乎！
“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內(nèi)髦杰，早綰銀黃，夙昭民譽(yù)。漢書，上以書敕責(zé)楊仆曰：懷銀黃，垂三組，夸鄉(xiāng)里。左氏傳曰：晉悼公即位，六官之長(zhǎng)，皆民譽(yù)也。遒文麗藻，方駕曹王；英跱俊邁，聯(lián)橫許郭。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莊之好賢。孫綽集序曰：綽文藻遒麗。方駕，已見西京賦。曹、王，子建、仲宣也。魏志曰：崔琰謂司馬朗：子之弟，剛斷英跱。裴松之案：跱或作特。竊謂英特為是。辯亡論曰：武將連衡。范曄後漢書曰：許劭少峻名節(jié)，好人倫，多所賞識(shí)，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稱許、郭。史記曰：孟嘗君名文，姓田氏。在薛招致諸侯賓客，食客數(shù)千人。漢書曰：鄭當(dāng)時(shí)字莊，為大司農(nóng)。每朝候上問說，未嘗不言天下長(zhǎng)者。班固述曰：莊之推賢，於茲為德。見一善則盱衡扼腕，遇一才則揚(yáng)眉抵掌。雌黃出其唇吻，朱紫由其月旦。孟子曰：舜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盱衡，已見魏都賦。扼腕，已見蜀都賦。大戴禮曰：孔子愀然揚(yáng)眉。戰(zhàn)國策曰：蘇秦說趙王，抵掌而言。孫盛晉陽秋曰：王衍，字夷甫，能言，於意有不安者，輒更易之，時(shí)號(hào)口中雌黃。東觀漢記：汝南太守宗資等任用善士，朱紫區(qū)別。范曄後漢書曰：許子將與從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論鄉(xiāng)黨人物，月旦輒更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píng)焉。於是冠蓋輻湊，衣裳云合，輜軿擊轊為歲，坐客恒滿。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隩隅，謂登龍門之阪。西都賓曰：冠蓋如云。漢書曰：郡國輻湊，浮食者多。解嘲曰：天下之士，雷動(dòng)云合。范曄後漢書曰：袁紹賓客所歸，輜軿比轂，填接街陌。說文曰：軿，車前衣。車後為輜。史記，蘇秦曰：臨菑之涂，車轂相擊。說文曰：輜，車軸端。范曄後漢書，孔融曰：座上客恒滿。鄭玄禮記注曰：閫、閾，皆門限也。闕里，孔子所居也。升堂入隩，已見孔融薦禰衡表。范曄後漢書曰：李膺，字元禮，獨(dú)持風(fēng)裁，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至於顧眄增其倍價(jià)，剪拂使其長(zhǎng)鳴，彯組云臺(tái)者摩肩，趍走丹墀者疊跡。戰(zhàn)國策，蘇代說淳于髡曰：客有謂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而立於市，人莫與言。原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qǐng)獻(xiàn)一朝之費(fèi)。伯樂乃旋視之，去而顧之，一旦而馬價(jià)十倍。又汗明說春申君曰：夫驥服鹽車，上太行，中坂遷延，負(fù)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驥於是迎而鳴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今仆居鄙俗之日久矣，君獨(dú)無湔拔仆也。湔拔、剪拂，音義同也。長(zhǎng)鳴，已見劉琨答盧諶詩。云臺(tái)，已見辯命論。史記，蘇秦說齊王曰：臨菑之涂，人肩相摩。漢典職儀曰：以丹漆地，故稱丹墀。吳都賦曰：躍馬疊跡。莫不締恩狎，結(jié)綢繆，想惠莊之清塵，庶羊左之徽烈。過秦論曰：合從締交。禮記曰：賢者狎而敬之。鄭玄曰：狎，習(xí)也，近也。李陵詩曰：獨(dú)有盈觴酒，與子結(jié)綢繆?；茨献釉唬夯菔┧蓝f子寢說。言世莫可為語也。楚辭曰：日聞赤松之清塵。烈士傳曰：陽角哀、左伯桃為死友，聞楚王賢，往尋之。道遇雨雪，計(jì)不俱全，乃并衣糧與角哀，入樹中死。應(yīng)璩與王將軍書曰：雀鼠雖愚，猶知徽烈。及瞑目東粵，歸骸洛浦?？搸おq懸，門罕漬酒之彥；墳未宿草，野絕動(dòng)輪之賓。東粵，謂新安，昉死所也。洛浦，謂歸葬揚(yáng)州也。莊子曰：夫差瞑目東粵。楚詞曰：歸骸舊邦莫誰語。魏武遺令曰：於臺(tái)堂上施六尺床，繐帳。謝承後漢書曰：徐稚，字孺子，前後州郡選舉，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吊。常於家預(yù)炙雞一只，一兩綿漬酒，日中曝乾以裹雞，徑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漬之，使有酒氣。升米飯，白茅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即去，不見喪主。禮記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動(dòng)輪，范式也，已見上文。藐?duì)栔T孤，朝不謀夕，流離大海之南，寄命嶂癘之地。諸孤，昉子也。劉璠梁典曰：昉有子?xùn)|里、西華、南客、北叟，并無術(shù)學(xué)，墜其家業(yè)。左氏傳，晉獻(xiàn)公曰：以是藐諸孤。又，趙孟曰：朝不謀夕，何可長(zhǎng)也。李陵與蘇武書曰：流離辛苦，幾死朔北之野。范曄後漢書，朱勃上書曰：士人饑?yán)?，寄命漏刻。蔣子萬機(jī)論曰：許文休東渡江，乃在嶂氣之南。梁典不言昉子遠(yuǎn)之交、桂，今言大海之南者，蓋言流離之甚也。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友，曾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德。此謂到洽兄弟也。劉孝標(biāo)與諸弟書曰：任既假以吹噓，各登清貫。任云亡未幾，子侄漂流溝渠，洽等視之，攸然不相存贍。平原劉峻疾其茍且，乃廣朱公叔絕交論焉。東觀漢記曰：朱暉同縣張堪有名德，每與相見，常接以友道。暉以堪宿成名德，未敢安也?？爸涟褧煴墼唬河云拮幼欀焐？搬嵛锕?，南陽餓，暉聞堪妻子貧窮，乃自往候視。見其困厄，分所有以賑給之，歲送穀五十斛，帛五疋，以為常。羊舌氏，叔向也。春秋外傳曰：叔向見司馬侯之子，撫而泣之曰：自此父之死也，吾蔑與比事君也。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終之，我始之，夫子終之。孔叢子曰：郈成子自魯聘晉，過于衛(wèi)，右宰轂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作，酣畢而送以璧，成子不辭。其仆曰：不辭，何也？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親我也；陳樂不作，告我哀也；送我以璧，讬我也。由此觀之，衛(wèi)其亂矣。行三十里而聞衛(wèi)亂作，右宰轂臣死之。成子於是迎其妻子，還其璧，隔宅而居之。
“嗚呼！世路險(xiǎn)巇許宜，一至於此！太行孟門，豈云嶄絕。盧諶詩曰：山居是所樂，世路非我欲。楚詞曰：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蕪穢而險(xiǎn)巇。王逸曰：險(xiǎn)巇，猶顛危也。孟門、太行，二山名也。史記曰：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也。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棄之長(zhǎng)騖。獨(dú)立高山之頂，歡與麋鹿同群，皦皦然絕其雰濁，誠恥之也，誠畏之也。”耿介之士，峻自謂也。韓子曰：耿介之士寡，而商賈之人多。墨子曰：公輸欲以楚攻宋，墨子聞之，自魯往，裂裳裹足，十日至郢。曹植應(yīng)詔詩曰：弭節(jié)長(zhǎng)騖。郭象莊子注曰：亢然獨(dú)立高山之頂。楚詞曰：高山崔巍兮水湯湯，死日將至兮與麋鹿同坑。論語，子曰：鳥獸不可與同群?？装矅唬弘[居山林，是同群也。范曄後漢書曰：皦皦者易汙。楚詞曰：吸精氣而吐雰濁兮。說文曰：雰亦氛字。
連珠傅玄敘連珠曰：所謂連珠者，興於漢章之世，班固、賈逵、傅毅三子受詔作之。其文體辭麗而言約，不指說事情，必假喻以達(dá)其旨，而覽者微悟，合於古詩諷興之義。欲使歷歷如貫珠，易看而可悅，故謂之連珠。
演連珠五十首※陸士衡【劉孝標(biāo)注】 臣聞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紀(jì)物；山盈川沖，后土所以播氣。天地所以施生，日薄於天，星回於漢，穹蒼所以紀(jì)陰陽之節(jié)；在山則實(shí)，在地則化，所以散剛?cè)嶂畾庖?。善曰：禮記曰：季冬之月，日窮于次，月窮於紀(jì)，星回於天，數(shù)將幾終，歲且更始。國語，太子晉曰：山，土之聚也；川，氣之通也。天地成而聚於高，歸物於下，疏為川谷，以導(dǎo)其氣也。字書曰：沖，虛也。鄭玄考工記注曰：播，散也。五行錯(cuò)而致用，四時(shí)違而成歲。夫五行四時(shí)，佐天地造物者也。然水火相殘，金木相代，而共成陶鈞之致；春秋異候，寒暑繼節(jié)，而俱濟(jì)一歲之功也。善曰：莊子曰：四時(shí)殊氣，天不私，故歲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也。是以百官恪居，以赴八音之離；明君執(zhí)契，以要克諧之會(huì)。三才理通，趣舍不異，天地既然，人理得不效之哉！所以臣敬治其職，膺金石之別響；君執(zhí)契居中，納鏗鏘之合韻。善曰：左氏傳，閔子騫曰：敬恭朝夕，恪居官次。老子曰：圣人執(zhí)左契而不責(zé)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尚書曰：八音克諧。呂氏春秋曰：宮、徵、商、羽、角，各處其處，音皆調(diào)均而不可以相違，此所以無不受也。賢主之立官，有似於此。百官各處其職，治其事以待主，主無不安矣。
臣聞任重於力，才盡則困；用廣其器，應(yīng)博則兇。是以物勝權(quán)而衡殆，形過鏡則照窮。夫錙銖之衡，懸千斤之重；徑尺之鏡，照尋丈之形。用過其力，傷其本性，故在權(quán)則衡危，於鏡則照暗也。善曰：勝或?yàn)榉Q。爾雅曰：稱，舉也。一曰：稱亦勝也。吳錄，子胥曰：越未能與我爭(zhēng)稱負(fù)也。故明主程才以效業(yè)，貞臣底力而辭豐。由衡危鏡兇，哲人所以為戒。故主則程其才而授官，臣則辭其豐而致力，此唐、虞所以緝熙，稷契所以垂美也。善曰：說文曰：程，品也。廣雅曰：效，驗(yàn)也。王肅尚書注曰：底，致也?！ 〕悸匃挚≈牛浪７?；丘園之秀，因時(shí)則揚(yáng)。是以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后土；明主聿興，不降佐於昊蒼。此章言賢人雖希，而無世不有。故亡殷三仁辭職，隆周十亂入朝。故明主之興，非天地特為生賢才，在引而用之為貴爾。善曰：毛萇詩傳曰：髦，俊也。周易曰：六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王肅曰：失位無應(yīng)，隱處丘園。蓋象衡門之人，道德彌明，必有束帛之聘。戔戔，委積之貌也。鄭玄曰：秀，士有德行道藝者也。尚書曰：王如不敢及天基命定命。
臣聞世之所遺，未為非寶；主之所珍，不必適治。是以俊乂之藪，希蒙翹車之招；金碧之巖。必辱鳳舉之使。言末代闇主，崇神棄賢，故俊乂無翹車之徵，金碧有鳳舉之使也。善曰：毛萇詩傳曰：適，之也。陳敬仲曰：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漢書曰：或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而致。於是遣諫大夫王襃使持節(jié)而求之。班固功德論曰：朱軒之使，鳳舉於龍堆之表?！ 〕悸劦摲澎秾?，非隆家之舉；官私於親，非興邦之選。是以三卿世及，東國多衰弊之政；五侯并軌，西京有陵夷之運(yùn)。寵，謂五侯；親，謂三卿。言三桓專魯，而哀公見逐；五侯用權(quán)，而漢氏以亡。善曰：孔安國論語注曰：放，依也。論語，孔子曰：政逮大夫四世，夫三桓子孫微矣?？装矅唬喝福^仲孫、叔孫、季孫也。東國，謂魯也。法言曰：夷、惠無仲尼，西山之餓夫，東國之黜臣。漢書曰：成帝悉封舅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shí)列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廣雅曰：軌，跡也。陵夷，已見上文。春秋命歷敘曰：五德之運(yùn)，應(yīng)錄次相代也。
臣聞靈輝朝覯，稱物納照；時(shí)風(fēng)夕灑，程形賦音。是以至道之行，萬類取足於世；大化既洽，百姓無匱於心。言□至道均被，萬物取而咸足；淳化普洽，百姓用而不匱。猶靈耀覯而品物納光，清風(fēng)流而百籟含響也。善曰：淮南子曰：猶條風(fēng)之時(shí)灑。許慎曰：灑，猶汎也。
臣聞?lì)D網(wǎng)探淵，不能招龍；振綱羅云，不必招鳳。是以巢箕之叟，不眄丘園之幣；洗渭之民，不發(fā)傅巖之夢(mèng)。古之隱人結(jié)巢以居，故曰巢父，或言即許由也。洗耳，一說巢父也。記籍不同，未能詳孰是。又傅說筑於傅巖，而精通武丁。言巢、許冥心長(zhǎng)往，故無發(fā)夢(mèng)之符。善曰：頓，猶整也。說文曰：振，舉也。陸云洗渭，而劉之意云洗耳。據(jù)劉之意，則以洗渭為洗耳乎？呂氏春秋曰：昔者堯朝許由於沛澤之中，曰：請(qǐng)屬天下於夫子。許由遂之箕山之下，潁水之陽。琴操曰：堯大許由之志，禪為天子。由以其言不善，乃臨河而洗耳。李陵詩曰：許由不洗耳，後世有何徵？魏子曰：昔者許由之立身也，恬然守志存己，不甘祿位，洗耳不受帝堯之讓，謙退之高也。益部耆舊傳，秦密對(duì)王商曰：昔堯優(yōu)許由，非不弘也。洗其兩耳。皇甫謐逸士傳曰：巢父者，堯時(shí)隱人也。及堯讓位乎許由也，由以告巢父焉，巢父責(zé)由曰：汝何不隱汝光？何故見若身、揚(yáng)若名令聞？若汝，非友也。乃擊其膺而下之。由悵然不自得，乃過清泠之水洗其耳?；矢χk高士傳云：巢父聞許由之為堯所讓也，以為污，乃臨池水而洗耳。譙周古史考曰：許由，堯時(shí)人也，隱箕山，恬泊養(yǎng)性，無欲於世。堯禮待之，終不肯就。時(shí)人高其無欲，遂崇大之，曰：堯?qū)⒁蕴煜伦屧S由，由恥聞之，乃洗其耳?；蛟唬河钟谐哺概c許由同志?；蛟唬涸S由夏常居巢，故一號(hào)巢父。不可知也。凡書傳言許由則多，言巢父者少矣。范曄後漢書，嚴(yán)子陵謂光武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然書傳之說洗耳，參差不同。陸既以巢箕為許由，洗耳為巢父，且復(fù)水名不一，或亦洗於渭乎？
臣聞鑒之積也無厚，而照有重淵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眡視周天壤之際。何則？應(yīng)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是以萬邦凱樂，非悅鍾鼓之娛；天下歸仁，非感玉帛之惠。鏡質(zhì)薄而能照，目形小而能視，以其精明也。故圣人以至精感人，至神應(yīng)物，為樂不假鍾鼓之音，為禮不待玉帛之惠，此所感之至也。善曰：廣雅曰：鑒謂之鏡。莊子曰：千金之珠，在九重之淵。又曰：壺子曰：吾示之以天壤。司馬彪曰：壤，地也。論語，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
臣聞積實(shí)雖微，必動(dòng)於物；崇虛雖廣，不能移心。是以都人冶容，不悅西施之影；乘馬班如，不輟太山之陰。美女之影，不惑荒媱之人；高山之陰，不止不進(jìn)之馬：虛實(shí)之驗(yàn)在茲也。善曰：冶容，已見陸機(jī)樂府詩。潛夫論曰：夫圖西施、毛嬙，可說於心，而不若丑妻陋妾而可御於前也。周易曰：乘馬班如。王肅曰：班如，盤桓不進(jìn)也。呂氏春秋曰：審堂下之陰，而知日月之行。高誘曰：陰，晷影之候也。
臣聞應(yīng)物有方，居難則易；藏器在身，所乏者時(shí)。是以充堂之芳，非幽蘭所難；繞梁之音，實(shí)縈弦所思。此章言賢明有才，不遇知者，所以自古為難。芬芳之氣罕有，而幽蘭豐其氣；才明之術(shù)所希，而賢人懷其術(shù)。然則縈曲之弦，無繞梁以盡妙；不世之姿，寡明時(shí)以取窮。善曰：，劉云縈曲之弦，謂弦被縈曲而不申者也。言縈曲之弦，思繞梁以盡妙，以喻藏器之士，候明時(shí)以效績(jī)。鄭玄論語注曰：方，常也。何休公羊傳曰：充，滿也。周易曰：君子藏器於身。尸子曰：繞梁之鳴，許史鼓之，非不樂也；墨子以為傷義，是弗聽也?！ 〕悸勚侵芡ㄈ粸闀r(shí)窮；才經(jīng)夷險(xiǎn)，不為世屈。是以凌梠之羽，不求反風(fēng)；耀夜之目，不思倒日。鳶鵲能飛，不假風(fēng)力，鴟鸮夜見，豈藉還曜。此與圣人通塞而不窮，夷險(xiǎn)而不屈，何以異哉？善曰：莊子曰：鵲巢於高榆之顛，巢折，凌風(fēng)而起。淮南子曰：鴟鵂夜撮蚤察毫末，晝出，瞑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高誘曰：鴟鵂謂之老菟。鵂音休。蚤音爪。 臣聞忠臣率志，不謀其報(bào)；貞士發(fā)憤，期在明賢。是以柳莊黜殯，非貪瓜衍之賞；禽息碎首，豈要先茅之田！夫黜尸以明諫，觸車以進(jìn)賢，并發(fā)之於忠誠，豈有求而然哉？善曰：韓詩外傳曰：昔衛(wèi)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shù)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jìn)，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死不當(dāng)居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wèi)君問其故，子以父言聞於君，乃召蘧伯玉而貴之，彌子瑕退之，徙殯於正堂，成禮而後去?？芍^生以身諫，死以尸諫。然經(jīng)籍唯有史魚黜殯，非是柳莊，豈為書典散亡，而或陸氏謬也？左氏傳曰：晉侯賞桓子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瓜衍之縣，曰：吾獲狄土，子之功；微子，吾喪伯氏矣。韓詩外傳曰：禽息，秦人，知百里奚之賢，薦之於穆公，為私而加刑焉。公後知百里之賢，乃召禽息謝之。禽息對(duì)曰：臣聞忠臣進(jìn)賢不私顯，烈士憂國不喪志。奚陷刑，臣之罪也。乃對(duì)使者以首觸楹而死。以上卿之禮葬之。論衡曰：傳言禽息薦百里奚，繆公出，當(dāng)門仆頭碎首以達(dá)其友。應(yīng)劭漢書注曰：繆公出，當(dāng)車，以頭擊門。而劉云觸車；未詳其旨。左氏傳曰：襄公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曰：舉郤缺，子之功也。杜預(yù)曰：先茅絕後，故取其縣以賞胥臣也。
臣聞利眼臨云，不能垂照，朗璞蒙垢，不能吐輝。是以明哲之君，時(shí)有蔽壅之累；俊乂之臣，屢抱後時(shí)之悲。言讒人在朝，君臣否隔。明君時(shí)有蔽壅，喻利眼臨云而息照；俊乂後時(shí)而屢嘆，喻朗玉蒙垢而掩輝。善曰：論衡曰：日月猶人之有目。任子云：日月，天下眼目，而人不知德。抱樸子云：日月之蝕，乃至於盡。天何為當(dāng)故壞其眼目，以行譴人乎？尸子曰：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
臣聞?dòng)袅抑?，出於委灰；繁?huì)之音，生於絕弦。是以貞女要名於沒世，烈士赴節(jié)於當(dāng)年。香以燔質(zhì)而發(fā)芳，弦以特絕而流響，喻貞女沒身而譽(yù)立，烈士效節(jié)而名彰也。善曰：上林賦曰：酷烈淑郁。王逸楚辭注曰：委，棄也。楚辭曰：五音紛其繁會(huì)。
臣聞良宰謀朝，不必借威；貞臣衛(wèi)主，脩身則足。是以三晉之強(qiáng)，屈於齊堂之俎；千乘之勢(shì)，弱於陽門之哭。晏嬰立威於樽俎，子罕慟哭於介夫，終使晉人輟謀，齊、宋不撓，良宰貞臣有效於斯者也。善曰：晏子春秋曰：晉平公使范昭觀齊國政。景公觴之。范昭起曰：原得君之樽為壽。公命左右酌樽以獻(xiàn)，晏子命撤去之。范昭不悅而起舞，顧太師曰：為我奏成周之樂。太師曰：盲臣不習(xí)也。范昭歸，謂平公曰：齊未可并。吾欲試其君，晏子知之；吾欲犯其樂，太師知之。於是輟伐齊謀?？鬃勇勗唬荷啤２怀鲩踪拗g，而折沖千里之外，晏子之謂也。禮記曰：晉人之覘宋者反報(bào)於晉侯曰：陽門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人說。殆不可伐也。孔子聞之曰：善哉，覘國乎！史記曰：韓哀侯、魏武侯、趙敬侯共滅晉，叁分其地，故曰三晉。陸氏從後通言爾，非謂平公之日，已有三晉之名也。
臣聞赴曲之音，洪細(xì)入韻；蹈節(jié)之容，俯仰依詠。是以言茍適事，精粗可施；士茍適道，修短可命。此言取其正事而已，豈復(fù)系門閥乎？婁敬一言，漢以遷都；丑女暫說，齊以為后。亦猶鼓缶而會(huì)時(shí)，搖頭而韻曲也。善曰：高誘呂氏春秋注曰：適，中適也。
臣聞因云灑潤(rùn)，則芬澤易流；乘風(fēng)載響，則音徽自遠(yuǎn)。是以德教俟物而濟(jì)，榮名緣時(shí)而顯。此言物有因而易彰也。善曰：乘，猶因也?？装矅袝鴤髟唬狠d，行也。孫卿曰：吾嘗順風(fēng)而呼，聲非加疾，而聞?wù)哒?。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br />
臣聞?dòng)[影偶質(zhì)，不能解獨(dú)；指跡慕遠(yuǎn)，無救於遲。是以循虛器者，非應(yīng)物之具；玩空言者，非致治之機(jī)。此言為事非虛，立功須實(shí)。故三章設(shè)而漢隆，玄言流而晉滅，此其驗(yàn)也。
臣聞鉆燧吐火，以續(xù)湯谷之晷；揮翮生風(fēng)，而繼飛廉之功。是以物有微而毗著，事有瑣而助洪。物有小而益大，不可忽也。若緹縈獻(xiàn)書而除肉刑，此其例也。善曰：論語，宰予曰：鉆燧改火。楚辭曰：後飛廉使奔屬。王逸曰：飛廉，風(fēng)伯也。
臣聞春風(fēng)朝煦，蕭艾蒙其溫；秋霜宵墜，芝蕙被其涼。是故威以齊物為肅，德以普濟(jì)為弘。春秋不以善惡殊其彫榮，人君不以貴賤革其賞罰。故詩云：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也。善曰：薛君韓詩章句曰：煦，暖也。
臣聞巧盡於器，習(xí)數(shù)則貫；道系於神，人亡則滅。是以輪匠肆目，不乏奚仲之妙；瞽叟清耳，而無伶?zhèn)愔?。此言事在外則易致；妙在內(nèi)則難精。奚仲巧見於器，故輪工能繼其致也；伶?zhèn)惷钤谄渖瘢蕵啡瞬粋髌湫g(shù)也。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極也。世本曰：奚仲作車。尸子曰：造車者，奚仲也。伶?zhèn)悾岩娚衔摹?br />
臣聞性之所期，貴賤同量；理之所極，卑高一歸。是以準(zhǔn)月稟水，不能加涼；晞日引火，不必增輝。言物雖貴賤殊流，高卑異級(jí)，至其極也，殊涂共歸。雖方諸稟水於月，而不加於水之涼；陽燧取火於日，不加於火之輝也。善曰：周禮曰：司烜氏掌以夫遂取明火於日，以鑒取明水於月，以共祭祀之明?明燭共明水。鄭玄曰：夫遂，陽燧也。鑒，鏡屬也。取水者，世謂之方諸。鄭司農(nóng)曰：夫，發(fā)聲也。明?，謂以明水滫滫粢盛黍稷。烜音毀。
臣聞絕節(jié)高唱，非凡耳所悲；肆義芳訊，非庸聽所善。是以南荊有寡和之歌，東野有不釋之辯。商鞅言帝王之術(shù)，而孝公以之睡。此其義也。善曰：孔安國尚書傳曰：肆，陳也。宋玉集，楚襄王問於宋玉曰：先生有遺行歟？宋玉對(duì)曰：唯，然，有之?？陀懈桁钝姓?，其始曰下俚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shù)千人；既而陽春白雪，含商吐角，絕節(jié)赴曲，國中唱而和之者彌寡。呂氏春秋曰：孔子行於東野，馬逸，食野人稼，野人留其馬。子貢說而請(qǐng)之，野人終不聽。於是鄙人馬圉乃復(fù)往說曰：子耕東海至於西海，吾馬何得不食子苗？野人大悅，解馬還之。
臣聞尋煙染芬，薰息猶芳，徵音錄響，操終則絕。何則？垂於世者可繼，止乎身者難結(jié)。是以玄晏之風(fēng)恒存，動(dòng)神之化已滅。周孔以禮樂訓(xùn)世，故其◆可尋；倪惠以堅(jiān)白為辭，故其辯難繼。是以唐虞遠(yuǎn)而淳風(fēng)流存，蘇張近而解環(huán)易絕也。善曰：字書曰：薰，火煙上出也。曹植魏德論曰：玄晏之化，豐洽之政。尚書，益曰：至諴感神。
臣聞讬闇藏形，不為巧密；倚智隱情，不足自匿。是以重光發(fā)藻，尋虛捕景；大人貞觀，探心昭忒。善曰：日月發(fā)輝，既尋虛而捕影，欲藏形而讬暗，豈得施其巧密乎？以喻圣人正見，既探心而明惑，欲隱情而倚智，豈足自匿其事乎？善曰：鄧析子曰：藏形匿影。鬼谷子曰：藏形其有欲也，不能隱其情。重光，日也。尚書五行傳曰：明王踐位，則日儷其精，重光以見吉祥。說文曰：捕，取也。思玄賦曰：朝貞觀而夕化。應(yīng)劭曰：貞，正也。易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仲長(zhǎng)子昌言曰：探心測(cè)意，世加甚焉。
臣聞披云看霄，則天文清；澄風(fēng)觀水，則川流平。是以四族放而唐劭，二臣誅而楚寧。兇邪亂正，亦由浮云蔽天，疾風(fēng)激水。故舜流四兇而朝穆穆，楚戮費(fèi)鄢而王道洽也。善曰：尚書，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于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小雅曰：劭，美也。二臣，費(fèi)無極與鄢將師也，已見李蕭遠(yuǎn)運(yùn)命論。
臣聞音以比耳為美，色以悅目為歡。是以眾聽所傾，非假百里之操；萬夫婉孌，非俟西子之顏。故圣人隨世以擢佐，明主因時(shí)而命官。物之企競(jìng)，由乎不足；政之不治，才不合時(shí)故也。心茍目足，不假美女之麗；用會(huì)其朝，不勞稷契之賢矣。善曰：楊雄答客難曰：工聲調(diào)於比耳。張衡舞賦曰：既娛心以悅目。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趙岐曰：西子，古好女西施也。
臣聞出乎身者，非假物所隆；牽乎時(shí)者，非克己所勖。是以利盡萬物，不能叡童昏之心；德表生民，不能救棲遑之辱。善曰：下愚由性，非假物所移；弊俗系時(shí)，非克己能正。是以放勛化被四表，不革丹朱之心；仲尼德冠生人，不救棲遑之辱。善曰：漢劉向上疏曰：雖有堯、舜之圣，不能化丹朱。答賓戲曰：圣哲之洽，棲棲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
臣聞動(dòng)循定檢，天有可察；應(yīng)無常節(jié)，身或難照。是以望景揆日，盈數(shù)可期；撫臆論心，有時(shí)而謬。檢，謂定檢，不瀾漫也。此言晷景有節(jié)，尺圭可以知其數(shù)；深情難測(cè)，淵識(shí)不能知其心。故光武蔽於龐萌，魏武失之張邈。善曰：趙岐孟子章指曰：言循性守故，天道可知；妄改常心，乖性命之指。蒼頡篇曰：檢，法度也。
臣聞傾耳求音，眡優(yōu)聽苦；澄心徇物，形逸神勞。是以天殊其數(shù)，雖同方不能分其慼；理塞其通，則并質(zhì)不能共其休。耳之與目，同在於身，而苦樂有殊，不能相救；良由造化隔其通，七竅理其用也。善曰：莊子曰：棄生以徇物。又曰：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官眾技，皆有所長(zhǎng)，時(shí)有所用也。
臣聞遯世之士，非受匏瓜之性；幽居之女，非無懷春之情。是以名勝欲，故偶影之操矜；窮愈達(dá)，故凌霄之節(jié)厲。名則傳之不朽，窮則身居萬全，故謂之勝。所以烈士貞女，棄彼而取此也。善曰：周易曰：遯世無悶。王逸楚辭注曰：遯，隱也。論語，子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禮記曰：幽居而不淫。漢書，蒯通曰：婦人有幽居守寡者。毛詩曰：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廣雅曰：矜，急也。厲，高也。
臣聞聽極於音，不慕鈞天之樂；身足於蔭，無假垂天之云。是以蒲密之黎，遺時(shí)雍之世；豐沛之士，忘桓撥之君。搖頭鼓缶，秦之樂也。秦人樂之，此故不原天帝之音。故子路之惠政，卓茂之仁恕，豐、沛之甄復(fù)，三者自足其樂矣，豈復(fù)思時(shí)雍桓撥之治哉！善曰：身蔭既足，故無假垂天之云。垂天，言云之大也。莊子曰：北溟有魚，名之曰鯤。化為鵬，怒而飛，翼若垂天之云。家語曰：子路為蒲宰，夫子入其境而嘆。子貢執(zhí)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而三稱善，何也？曰：吾入其境，田疇甚易，草萊甚辟，此恭敬以信，故其人盡力也；入其邑，墟屋甚嚴(yán)，樹木甚茂，此忠信以寬，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甚閑，此明察以斷，其民不擾也。密令卓茂，已見孔德璋北山移文。尚書堯典曰：黎民於變時(shí)雍。豐、沛謂漢也。桓撥謂殷也。毛詩曰：玄王桓撥。毛萇曰：玄王，契也?；蛘咭悦転殄底淤v。但子賤為政，雖則有聞，以邑對(duì)姓，恐文非體也。
臣聞飛轡西頓，則離朱與矇瞍收察；懸景東秀，則夜光與武夫匿耀。是以才換世則俱困，功偶時(shí)而并劭。運(yùn)若時(shí)來，則賢明易興；數(shù)逢澆季，則愚圣一揆。故堯在朝而舜登庸，哀公居位而仲尼逐也。善曰：飛轡、懸景，皆謂日也。日有御，故云轡也。頓，猶舍也。西頓，謂已夕也。東秀，謂旦明也。廣雅曰：秀，出也。慎子曰：離朱之明。韓詩曰：矇瞍奏公。薛君曰：無珠子曰矇，珠子具而無見曰瞍。大戴禮云：日歸于西，起明于東；月歸于東，起明于西。鄒陽上書曰：夜光之璧。戰(zhàn)國策曰：白骨疑象，碔砆類玉?！ 〕悸勈緫?yīng)於近，遠(yuǎn)有可察；讬驗(yàn)於顯，微或可包。是以寸管下傃，天地不能以氣欺；尺表逆立，日月不能以形逃。寸管，黃鍾九寸之律，以灰飛，所以辨天地之?dāng)?shù)，即示近之義也。以夏至立丈二表於陽城，表觀其晷影，以知日月之度，斯所謂讬驗(yàn)於顯者也。善曰：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候氣之法，為室三重，戶閉，涂亹必周，密布緹幔。室中以木為案，每律各一，內(nèi)庳外高，從其方位，加律上，以葭灰抑其內(nèi)端，案歷而候之。氣至者灰去。其氣所動(dòng)者其灰散，人及風(fēng)所動(dòng)者其灰聚。鄭玄禮記注曰：傃，猶向也。周禮曰：土圭之法，測(cè)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四時(shí)之所交也，風(fēng)雨之所會(huì)也，陰陽之所和也?！ 〕悸勏矣谐Ｒ簦是K則改；鏡無畜影，故觸形則照。是以虛己應(yīng)物，必究千變之容；挾情適事，不觀萬殊之妙。常音，謂君臣宮商之音。夫弦節(jié)有恒，清濁之聲難越；對(duì)物有恒，則應(yīng)化之功不廣。然明鏡無心，物來斯照；圣人玄同，感至皆應(yīng)。是以滯有之與懷豁，道難得而校也。善曰：文子曰：事猶琴瑟，每終改調(diào)?；茨献釉唬虹R不設(shè)形，故能形也。高誘曰：鏡不豫設(shè)人形貌，清明以待人形，形見則見之。鵩鳥賦曰：千變?nèi)f化，未始有極?；茨献釉唬焊舳煌?，分為萬殊?！ 〕悸剸菙犗Ｂ?。以諧金石之和；鼙鼓疏擊，以節(jié)繁弦之契。是以經(jīng)治必宣其通，圖物恒審其會(huì)。夫道上環(huán)中，理貴特會(huì)。希發(fā)而節(jié)樂者，系一柷之功也；一契而御眾者，圣人之能也。善曰：廣雅曰：疏，遲也?！ 〕悸勀繜o嘗音之察，耳無照景之神。故在乎我者，不誅之於己；存乎物者，不求備於人。言為政之道，恕己及物也。耳目在身，施之異務(wù)，不以通塞之故而誅之於己，是以存乎物者豈求其備哉？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嘗，試也。論語，周公曰：無求備於一人。孔安國尚書傳曰：誅，猶痛責(zé)之甚也。
臣聞放身而居，體逸則安；肆口而食，屬厭則充。是以王鮪登俎，不假吞波之魚；蘭膏停室，不思銜燭之龍。此欲令各當(dāng)其所，而無企羨之心，抑亦在鵬鷃之義也。善曰：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肆，放也。左氏傳，閻沒汝寬曰：及饋之畢，原以小人之腹，而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鄭玄周禮注曰：充，猶足也。周禮曰：春獻(xiàn)王鮪。劉邵趙都賦曰：巨鼇冠山，陵魚吞舟，吸潦吐波，氣成云霧，楚辭曰：蘭膏明燭華容備。王逸曰：以蘭香練膏也。楚辭曰：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王逸曰：言天西北有幽冥無日之國，有龍銜燭而照之也。
臣聞沖波安流，則龍舟不能以漂；善曰：楚辭曰：沖風(fēng)起兮橫波。王逸曰：沖，隧也。言及遇隧風(fēng)，大波涌起。楚辭曰：使江水兮安流。淮南子曰：龍舟鹢首，天子之乘。廣雅曰：漂，激也。震風(fēng)洞發(fā)，則夏屋有時(shí)而傾。善曰：法言曰：吾不見震風(fēng)能動(dòng)聾瞶也。洞，疾貌也。楚辭曰：夏屋廣大沙堂秀。莊子云：風(fēng)謂蛇曰：折大木，飛大屋，唯我也。何則盬牽乎動(dòng)則靜凝，言舟牽乎水，波靜而舟定，故曰靜凝也。善曰：屋雖靜，而為動(dòng)之所牽，則靜止而為動(dòng)也。鄭玄儀禮注曰：凝，止也，自定之貌也。系乎靜則動(dòng)貞。言屋系乎地，風(fēng)動(dòng)而屋傾，是動(dòng)貞也。善曰：舟雖動(dòng)，而為靜之所系，則動(dòng)正而為靜也。周易曰：貞，正也。然此文勢(shì)與上句稍殊，不可以文而害意也。是以淫風(fēng)大行，貞女蒙冶容之悔；淳化殷流，盜跖挾曾史之情。此謂物無常性，惟化所珍。故水本驚蕩，風(fēng)靜則安；屋本貞堅(jiān)，風(fēng)來則傾。亦由貞專之女，值淫奔之俗，或有桑中之心；兇虐之人，被淳風(fēng)之化，當(dāng)挾賢士之義。善曰：言舟本搖蕩，流靜則安。流為水及風(fēng)，誤也?；诋?dāng)為誨。曾，曾參；史，史魚。
臣聞達(dá)之所服，貴有或遺；窮之所接，賤而必尋。是以江漢之君。悲其墜屨；少原之婦，哭其亡簪。言人居窮則志篤，處達(dá)則恩輕。是以楚君施轡，激三軍之澆俗；少原流慟，誚輕薄之頹風(fēng)。善曰：賈子曰：楚昭王與吳人戰(zhàn)，軍敗走，昭王亡其踦屨，已行三十步，後還取之。左右曰：大王何惜於此？昭王曰：楚國雖貧，豈無此一踦屨哉？吾悲與之偕出而不與之偕反。於是楚俗無相棄者。韓詩外傳曰：孔子出游少原之野，有婦人中澤而哭，甚哀?？鬃庸种沟茏訂栄?。婦人對(duì)曰：向者刈蓍薪而亡吾簪，是以哀。孔子曰：刈蓍薪而亡蓍簪，有何悲也？婦人曰：非傷亡簪，吾所以悲者，不忘故也。
臣聞?dòng)|非其類，雖疾弗應(yīng)；感以其方，雖微則順。是以商梠漂山，不興盈尺之云；谷風(fēng)乘條，必降彌天之潤(rùn)。故暗於治者，唱繁而和寡；審乎物者，力約而功峻。商風(fēng)漂蕩，本無興云之候；暗君政亂，不能懷百姓之心。至谷風(fēng)習(xí)習(xí)，必陰必雨；明主在上，則天下自安也。善曰：毛詩曰：習(xí)習(xí)谷風(fēng)，維風(fēng)及雨。毛萇詩傳曰：乘，升也。洪范五行傳曰：云起於山而彌於天。鄭玄周禮注曰：彌，遍也。
臣聞煙出於火，非火之和；情生於性，非性之適。故火壯則煙微，性充則情約。是以殷墟有感物之悲，周京無佇立之跡。殷墟，謂紂也。周京，幽王也。棄性逐欲，遂令身死，國家為墟。故微子視麥秀而悲殷，周大夫見禾黍而悲感者也。善曰：夫性者生之質(zhì)，情者性之欲。故性充則國興，情侈則國亂。二王皆棄性而縱欲，所以滅亡也。或者以詩序云彷徨不忍去，而疑佇立之跡。然序又云盡為禾黍，豈得佇立哉？
臣聞適物之技，俯仰異用；應(yīng)事之器，通塞異任。是以鳥棲云而繳飛，魚藏淵而網(wǎng)沈。賁鼓密而含響，朗笛疏而吐音。賢圣之道，動(dòng)合物宜，隨俗污隆，用行其正，取其濟(jì)物而已。由求鳥必高其繳，須魚必沈其網(wǎng)也。善曰：爾雅曰：大鼓謂之{卉鼓}。賁與{卉鼓}古字同。鄭玄禮記注曰：密之言閉也。說文曰：疏，通也?！ 〕悸劺碇?，勢(shì)所常奪；道之所閉，權(quán)所必開。是以生重於利，故據(jù)圖無揮劍之痛；義貴於身，故臨川有投跡之哀。善曰：性命之道，含靈所惜。以利方生，則生重利，不以利喪生，是理之所守，道之所閉也；以身方義，則義貴身，而以義棄身，是勢(shì)之所奪，權(quán)所必開也。是以據(jù)圖無揮劍之痛，以利輕於生；臨川有投跡之哀，以身輕於義。文子曰：左手據(jù)天下之圖，而右手刎其喉，愚者不為，身貴乎天下也。死君之難者視死若歸，義重於身故也。天下，大利也，比身則?。簧?，所重也，比義則輕。臨川自投，謂北人無擇也，已見桓溫薦譙元彥表。 臣聞通於變者，用約而利博；明其要者，器淺而應(yīng)玄。是以天地之賾，該於六位；萬殊之曲，窮於五弦。事得其要，雖寡而用博。易之六爻，該綜萬象；琴之五弦，備括眾聲。善曰：廣雅曰：玄，遠(yuǎn)也。小雅曰：賾，深也。周易曰：大明終始，六位時(shí)乘。五弦，琴也。蔡邕琴操曰：伏羲氏作琴，弦有五，象五行?！ 〕悸剤D形於影，未盡纖麗之容；察火於灰，不睹洪赫之烈。是以問道存乎其人，觀物必造其質(zhì)。此言令人尋本而棄末也。善曰：法言曰：或問經(jīng)難易，曰：其人存則易，亡則難。 臣聞情見於物，雖遠(yuǎn)猶疏；神藏於形，雖近則密。是以儀天步晷，而脩短可量；臨淵揆水，而淺深難察。天布列象物，所以知其度，此即遠(yuǎn)猶疏；淵之積水，人所不能測(cè)，此即藏於器也。善曰：儀，猶法象也。鄭玄尚書大傳注曰：步，推也。說文曰：晷，日景也。慎子曰：離朱之明，察毫末於百步之外；下於水尺而不能見淺深。非目不明也，其勢(shì)難睹也。
臣聞虐暑熏天，不減堅(jiān)冰之寒；涸陰凝地，無累陵火之熱。是以吞縱之強(qiáng)，不能反蹈海之志；漂鹵之威，不能降西山之節(jié)。言勢(shì)有極也。虐暑、涸陰之隆，不能易火、冰之性；吞縱、漂鹵之威，不能移貞介之節(jié)。善曰：淮南子曰：夫寒之與暖相反，寒地坼水凝，火弗為衰，其勢(shì)暴也。見下文。吞縱，謂秦也。六國為縱，而秦滅之，故曰吞縱。過秦曰：秦有并吞八荒之心。史記曰：魏將軍新垣衍說趙，使尊秦為帝。魯連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即肆然而為帝，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尚書序曰：武王伐殷。尚書曰：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過秦曰：伏尸百萬，流血漂櫓。說文曰：漂，浮也。史記曰：武王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諫曰：以臣伐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以平殷亂，伯夷、叔齊恥之，隱於首陽山。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
臣聞理之所開，力所常達(dá)；數(shù)之所塞，威有必窮。是以烈火流金，不能焚景，沈寒凝海，不能結(jié)風(fēng)。金為火所流，海為寒所凝，此是理開而常達(dá)也。然則能流金而不能焚景，能凝海而不能結(jié)風(fēng)，此理閉而所窮也。善曰：高誘呂氏春秋注曰：數(shù)，術(shù)也。
臣聞足於性者，天損不能入；貞於期者，時(shí)累不能淫。是以迅風(fēng)陵雨，不謬晨禽之察；勁陰殺節(jié)，不凋寒木之心。夫冒霜雪而松柏不凋，此由是堅(jiān)實(shí)之性也。天雖損，無害也。雞善伺晨，雖陰晦而不輟其鳴，此謂時(shí)累不能◆也。善曰：莊子曰：孔子謂顏回曰：無受天損易，無受人益難。◆，猶侵也。法言曰：震風(fēng)陵雨，然後知夏屋帡幪。李軌曰：陵雨，暴雨也。帡，莫經(jīng)切。幪，莫公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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