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閑適四 古調(diào)詩 五言七言 凡五十七首

白居易詩全集 作者:白居易


  一華編校

  長慶二年七月自中書舍人出守杭州,路次藍(lán)溪作

  太原一男子,自顧庸且鄙?! ±戏瓴淮味?,洗拔出泥滓。

  既居可言地,愿助朝廷理。

  伏閣三上章,戇愚不稱旨?! ∈ト舜娲篌w,優(yōu)貸容不死。

  鳳詔停舍人,魚書除刺史。

  置懷齊寵辱,委順隨行止?! ∥易缘么诵?,于茲十年矣?! ∮嗪寄嗣?,郡郭臨江汜。

  已想海門山,潮聲來入耳。

  昔予貞元初,羈旅曾游此。  甚覺太守尊,亦諳魚酒美。

  因生江海興,每羨滄浪水。

  尚擬拂衣行,況今兼祿仕?! ∏嗌椒鍘n接,白日煙塵起。

  東道既不通,改轅遂南指?! ∽郧馗F楚越,浩蕩五千里。

  聞?dòng)匈t主人,而多好山水。

  是行頗為愜,所歷良可紀(jì)。

  策馬度藍(lán)溪,勝游從此始?! 〕醭龀橇魟e  朝從紫禁歸,暮出青門去?! ∥鹧猿菛|陌,便是江南路。

  揚(yáng)鞭簇車馬,揮手辭親故。

  我生本無鄉(xiāng),心安是歸處。

  過駱山人野居小池  駱生棄官居此二十余年。

  茅覆環(huán)堵亭,泉添方丈沼。

  紅芳照水荷,白頸觀魚鳥。

  拳石苔蒼翠,尺波煙杳渺。

  但問有意無,勿論池大小。

  門前車馬路,奔走無昏曉。

  名利驅(qū)人心,賢愚同擾擾。

  善哉駱處士,安置身心了。

  何乃獨(dú)多君?丘園居者少。

  宿清源寺  往謫潯陽去,夜憩輞溪曲。

  今為錢塘行,重經(jīng)茲寺宿。

  爾來幾何歲?溪草二八綠。

  不見舊房僧,蒼然新樹木。

  虛空走日月,世界遷陵谷。

  我生寄期間,孰能逃倚伏?

  隨緣又南去,好住東廊竹。

  宿藍(lán)橋?qū)υ?br />
  昨夜鳳池頭,今夜藍(lán)溪口。

  明月本無心,行人自回首。

  新秋松影下,半夜鐘聲后。

  清影不宜昏,聊將茶代酒。

  自望秦赴五松驛,馬上偶睡,睡覺成吟

  長途發(fā)已久,前館行未至。

  體倦目已昏,瞌然遂成睡?! ∮荫巧写贡?,左手暫委轡。

  忽覺問仆夫,才行百步地。

  形神分處所,遲速相乖異?! ●R上幾多時(shí),夢(mèng)中無限事。  誠哉達(dá)人語,百齡同一寐。

  鄧州路中作

  蕭蕭誰家林?秋梨葉半坼。

  漠漠誰家園?秋韭花初白。

  路逢故里物,使我嗟行役。

  不歸渭北村,又作江南客?! ∪ムl(xiāng)徒自苦,濟(jì)世終無益。

  自問波上萍,何如澗中石?

  朱藤杖紫驄吟

  拄上山之之,騎下山之下。

  江州去日朱藤杖,忠州歸日紫驄馬?! √焐餄?jì)我窮,我生合是棲棲者。

  桐樹館重題

  階前下馬時(shí),梁上題詩處?! K澹病使君,蕭疏老松樹。

  自嗟還自哂,又向杭州去。

  過紫霞蘭若

  我愛此山頭,及此三登歷。

  紫霞舊精舍,寥落空泉石。

  朝市日喧隘,云林長悄寂。

  猶存住寺僧,肯有歸山客?

  感舊紗帽帽即故李侍郎所贈(zèng)。

  昔君烏紗帽,贈(zèng)我白頭翁。

  帽今在頂上,君已歸泉中。

  物故猶堪用,人亡不可逢。

  岐山今夜月,墳樹正秋風(fēng)。

  思竹窗

  不憶西省松,不憶南宮菊。

  [西省大院有松,南宮本廳多菊。]唯憶新昌堂,蕭蕭北窗竹。

  窗間枕簟在,來后何人宿?

  馬上作

  處世非不遇,榮身頗有余?! 诪樯现鶉裟顺蠓??! ∽詥栍泻尾??兩入承明廬。

  又問有何政?再駕朱輪車。

  矧予東山人,自惟樸且疏。

  彈琴復(fù)有酒,且慕嵇阮徒。

  暗被鄉(xiāng)里薦,誤上賢能書。

  一列朝士籍,遂為世網(wǎng)拘。

  高有罾繳憂,下有陷阱虞。

  每覺宇宙窄,未嘗心體舒?! 〈桴啥?,頷下生白須。

  何言左遷去?尚獲專城居。

  杭州五千里,往若投淵魚。

  雖未脫簪組,且來泛江湖。

  吳中多詩人,亦不少酒酤。

  高聲詠篇什,大笑飛杯盂。

  五十未全老,尚可且歡娛。

  用茲送日月,君以為何如?

  秋風(fēng)起江上,白日落路隅。

  回首語五馬,去矣勿踟躕。

  秋蝶

  秋花紫蒙蒙,秋蝶黃茸茸。

  花低蝶新小,飛戲叢西東?! ∪漳簺鲲L(fēng)來,紛紛花落叢。

  夜深白露冷,蝶已死叢中。

  朝生夕俱死,氣類各相從?! 〔灰娗犏Q,多棲百丈松?

  登商山最高頂

  高高此山頂,四望唯煙云。

  下有一條路,通達(dá)楚與秦。  或名誘其心,或利牽其身。

  乘者及負(fù)者,來去何云云。

  我亦斯人徒,未能出囂塵。

  七年三往復(fù),何得笑他人。  云云:一作紛紛。

  枯桑

  道傍老枯樹,枯來非一朝。  皮黃外尚活,心黑中先焦。

  有似多憂者,非因外火燒。

  山路偶興

  筋力未全衰,仆馬不至弱。

  又多山水趣,心賞非寂寞?! 刑}上煙嶺,蹋石穿云壑。  谷鳥晚仍啼,洞花秋不落。

  提籠復(fù)攜榼,遇勝時(shí)停泊?! ∪钄?shù)甌,嵐行酒一酌。  獨(dú)吟還獨(dú)嘯,此興殊未惡。

  假使在城時(shí),終年有何樂。

  山雉  五步一啄草,十步一飲水。

  適性遂其生,時(shí)哉山梁雉。

  梁上無罾繳,梁下無鷹鹯。

  雌雄與群雛,皆得終天年。

  嗟嗟籠下雞,及彼池中雁。

  既有稻粱恩,必有犧牲患。

  初下漢江,舟中作,寄兩省給舍

  秋水淅紅粒,朝煙烹白鱗。

  一食飽至夜,一臥安達(dá)晨。

  晨無朝謁勞,夜無直宿勤。

  不知兩掖客,何似扁舟人?  尚想到郡日,且稱守土臣。

  猶須副憂寄,恤隱安疲民?! ∑谀晔鼒?bào)政,三年當(dāng)退身。

  終使滄浪水,濯吾纓上塵?! ∽允窠炼赐ズ冢懈卸?br />
  江從西南來,浩浩無旦夕?! ¢L波逐若瀉,連山鑿如劈。

  千年不壅潰,萬姓無墊溺。

  不爾民為魚,大哉禹之績。

  導(dǎo)岷既艱遠(yuǎn),距海無咫尺。

  胡為不訖功,余水斯委積?

  洞庭與青草,大小兩相敵。

  混合萬丈深,淼茫千里白。  每歲秋夏時(shí),浩大吞七澤。

  水族窟穴多,農(nóng)人土地窄。

  我今尚嗟嘆,禹豈不愛惜?

  邈未究其由,想古觀遺跡。

  疑此苗人頑,恃險(xiǎn)不終役?! 〉垡酂o奈何,留患與今昔?! ∷魈斓貎?nèi),如身有血脈。

  滯則為疽疣,治之在針石。

  安得禹復(fù)生,為唐水官伯?

  手提倚天劍,重來親指畫。

  疏流似剪紙,決壅同裂帛。

  滲作膏腴田,踏平魚鱉宅。

  龍宮變閭里,水府生禾麥。

  坐添百萬戶,書我司徒籍。

  初領(lǐng)郡政,衙退,登東樓作

  自此后詩,到杭州后作

  鰥煢心所念,簡牘手自操。

  何言符竹貴,未免州縣勞。

  賴是余杭郡,臺(tái)榭繞官曹?! ×璩坑H政事,向晚恣游遨?! ∩嚼湮⒂醒?,波平未生濤。

  水心如鏡面,千里無纖毫。

  直下江最闊,近東樓更高。  煩襟與滯念,一望皆遁逃。  清調(diào)吟

  索索風(fēng)戒寒,沉沉日藏耀。

  勸君飲濁醪,聽我吟清調(diào)。

  芳節(jié)變窮陰,朝光成夕照?! ∨c君生此世,不合長年少。

  今晨從此過,明日安能料?  若不結(jié)跏禪,即須開口笑。

  狂歌詞

  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

  勸君酒杯滿,聽我狂歌詞?! ∥迨押笏?,二十已前癡。

  晝夜又分半,其間幾何時(shí)?

  生前不歡樂,死后有余貲。

  焉用黃墟下,珠衾玉匣為?

  郡亭

  平旦起視事,亭午臥掩關(guān)。

  除親簿領(lǐng)外,多在琴書前。

  況有虛白亭,坐見海門山?! 〕眮硪粦{檻,賓至一開筵?! 〗K朝對(duì)云水,有時(shí)聽管弦。

  持此聊過日,非忙亦非閑。

  山林太寂寞,朝闕空喧煩?! ∥ㄆ澘らw內(nèi),囂靜得中間。

  詠懷

  昔為鳳閣郎,今為二千石。

  自覺不如今,人言不如昔。

  昔雖居近密,終日多憂惕。

  有詩不敢吟,有酒不敢吃。

  今雖在疏遠(yuǎn),竟歲無牽役。

  飽食坐終朝,長歌醉通夕。

  人生百年內(nèi),疾速如過隙?! ∠葎?wù)身安閑,次要心歡適。

  事有得而失,物有損而益。

  所以見道人,觀心不觀跡。

  立春后五日

  立春后五日,春態(tài)紛婀娜。

  白日斜漸長,碧云低欲墮。

  殘冰坼玉片,新萼排紅顆。

  遇物盡欣欣,愛春非獨(dú)我。  迎芳后園立,就暖前檐坐。

  還有惆悵心,欲別紅爐火。

  郡中即事

  漫漫潮初平,熙熙春日至。

  空闊遠(yuǎn)江山,晴明好天氣?! ⊥庥羞m意物,中無系心事。

  數(shù)篇對(duì)竹吟,一杯望云醉?! ⌒袛y杖扶力,臥讀書取睡。

  久養(yǎng)病形骸,深諳閑氣味。

  遙思九城陌,擾擾趨名利。

  今朝是雙日,朝謁多軒騎。

  寵者防悔尤,權(quán)者懷憂畏?! 閳?bào)高車蓋,恐非真富貴。

  雙日:一作只日?! 】S暇日,辱常州陳郎中使君《早春晚坐水西館書事詩十六韻》見寄,亦以十六韻酬之

  新年多暇日,晏起褰簾坐。

  睡足心更慵,日高頭未裹。

  徐傾下藥酒,稍(艸熱)煎茶火。

  誰伴寂寥身?無弦琴在左。

  遙思毗陵館,春深物裊娜。

  波拂黃柳梢,風(fēng)搖白梅朵。

  衙門排曉戟,鈴閣開朝鎖。

  太守水西來,朱衣垂素舸。

  良晨不易得,佳會(huì)無由果。

  五馬正相望,雙魚忽前墮。  魚中獲瑰寶,持玩何磊砢。

  一百六十言,字字靈珠顆。

  上申心款曲,下敘時(shí)坎坷。

  才富不如君,道孤還似我。

  敢辭官遠(yuǎn)慢,且貴身安妥。

  勿復(fù)問榮枯,冥心無不可。

  坎坷:原作轗軻?! 」偕?br />
  高樹換新葉,陰陰覆地隅。

  何言太守宅,有似幽人居。

  太守臥其下,閑慵兩有余。

  起嘗一甌茗,行讀一卷書。

  早梅結(jié)青實(shí),殘櫻落紅珠。

  稚女弄庭果,嬉戲牽人裾。

  是日晚彌靜,巢禽下相呼。

  嘖嘖護(hù)兒鵲,啞啞母子烏。

  豈唯云鳥爾,吾亦引吾雛。

  吾雛

  吾雛字阿羅,阿羅才七齡?! ∴滴岵徊抛?,憐汝無弟兄。

  撫養(yǎng)雖驕呆,性識(shí)頗聰明?! W(xué)母畫眉樣,效吾詠詩聲。

  我齒今欲墮,汝齒昨始生。

  我頭發(fā)盡落,汝頂髻初成。

  老幼不相待,父衰汝孩嬰。

  緬想古人心,慈愛亦不輕。

  蔡邕念文姬,于公嘆緹縈。

  敢求得汝力?但未忘父情。

  題小橋前新竹招客

  雁齒小虹橋,垂檐低白屋。

  橋前何所有?苒苒新生竹。

  皮開坼褐錦,節(jié)露抽青玉。

  筠翠如可餐,粉霜不忍觸。

  閑吟聲未已,幽玩心難足。

  管領(lǐng)好風(fēng)煙,輕欺凡草木。

  誰能有月夜,伴我林中宿?  為君傾一杯,狂歌竹枝曲。

  病中逢秋,招客夜酌  不見詩酒客,臥來半月余。

  合和新藥草,尋檢舊方書。

  晚霽煙景度,早涼窗戶虛。

  雪生衰鬢久,秋入病心初?! ∨P簟蘄竹冷,風(fēng)襟邛葛疏?! ∫箒砩硇=?,小飲復(fù)何如?

  食飽

  食飽拂枕臥,睡足起閑吟。

  淺酌一杯酒,緩彈數(shù)弄琴?! 〖瓤蓵城樾裕嘧惆凉怅?。

  誰知利名盡,無復(fù)長安心。

  嚴(yán)十八郎中在郡日,改制東南樓,因名清輝,未立標(biāo)榜,征歸郎署。予既到郡,性愛樓居,宴游其間,頗有幽致。聊成十韻,兼戲寄嚴(yán)  嚴(yán)郎制茲樓,立名曰清輝。

  未及署花榜,遽征還粉闈。

  去來三四年,塵土登者稀。  今春新太守,灑掃施簾幃。

  院柳煙婀娜,檐花雪霏微。

  看山倚前戶,待月闡東扉。

  碧窗戛瑤瑟,朱欄飄舞衣。

  燒香卷幕坐,風(fēng)燕雙雙飛。

  君作不得住,我來幸因依。

  始知天地間,靈境有所歸。

  南停對(duì)酒送春

  含桃實(shí)已落,紅薇花尚熏。

  冉冉三月盡,晚鶯城上聞。

  獨(dú)持一杯酒,南亭送殘春。

  半酣忽長歌,歌中何所云?

  云我五十余,未是苦老人。

  刺史二千石,亦不為賤貧。

  天下三品官,多老于我身。

  同年登第者,零落無一分。

  親故半為鬼,僮樸多見孫。

  念此聊自解,逢酒且歡欣。

  玩新庭樹,因詠所懷  藹藹四月初,新樹葉成陰。

  動(dòng)搖風(fēng)景麗,蓋覆庭院深。

  下有無事人,竟日此幽尋?! ∝M惟玩時(shí)物?亦可開煩襟。

  時(shí)與道人語,或聽詩客吟。

  度春足芳色,入夜多鳴禽?! ∨嫉糜拈e境,遂忘塵俗心。

  始知真隱者,不必在山林。

  仲夏齋戒月

  仲夏齋戒月,三旬?dāng)嘈入?br />
  自覺心骨爽,行起身翩翩。

  始知絕粒人,四體更輕便。

  初能脫病患,久必成神仙。

  御寇馭泠風(fēng),赤松游紫煙。

  常疑此說謬,今乃知其然。

  我年過半百,氣衰神不全。

  已垂兩鬢絲,難補(bǔ)三丹田。

  但減葷血味,稍結(jié)清凈緣。

  脫巾且修養(yǎng),聊以終天年。

  除官去未間

  除官去未間,半月恣游討?! 〕瘜は纪馑拢核薏ㄉ蠉u。

  新樹少于松,平湖半連草。

  躋攀有次第,賞玩無昏早。

  有時(shí)騎馬醉,兀兀冥天造。

  窮通與生死,其奈吾懷抱?  江山信為美,齒發(fā)行將老。

  在郡誠未厭,歸鄉(xiāng)去亦好。

  三年為刺史二首

  三年為刺史,無政在人口。

  唯向郡城中,題詩十余首。

  慚非甘棠詠,豈有思人不?

  三年為刺史,飲冰復(fù)食蘗。

  唯向天竺山,取得兩片石。

  此抵有千金,無乃傷清白。

  別萱桂

  使君竟不住,萱桂徒栽種。

  桂有留人名,萱無忘憂用。

  不如江畔月,步步來相送。

  自余杭?xì)w,宿淮口作

  為郡已多暇,猶少勤吏職。

  罷郡更安閑,無所勞心力。

  舟行明月下,夜泊清淮北。

  豈止吾一身,舉家同燕息?! ∪暾?qǐng)祿俸,頗有余衣食。

  乃至僮仆間,皆無凍餒色。

  行行弄云水,步步近鄉(xiāng)國。

  妻子在我前,琴書在我側(cè)。

  此外吾不知,于焉心自得。

  舟中李山人訪宿

  日暮舟悄悄,煙生水沉沉。

  何以延宿客?夜酒與秋琴。

  來客道門子,來自嵩高岑。

  軒軒舉云貌,豁豁開清襟?! 〉靡庋哉Z斷,入玄滋味深。

  默然相顧哂,心適而忘心。

  洛下卜居

  三年典郡歸,所得非金帛。

  天竺石兩片,華亭鶴一只。

  飲啄供稻粱,包裹用茵席。

  誠知是勞費(fèi),其奈心愛惜?! ∵h(yuǎn)從余杭郭,同到洛陽陌。

  下?lián)髟聘?,開籠展霜翮?! ∝懽瞬豢呻s,高性宜其適。

  遂就無塵坊,仍求有水宅。

  東南得幽境,樹老寒泉碧。

  池畔多竹陰,門前少人跡。

  未請(qǐng)中庶祿,且脫雙驂易。

  [買履道宅價(jià)不足,因以兩馬償之。]豈獨(dú)為身謀?安吾鶴與石。

  洛中偶作自此后詩在東都作。

  五年職翰林,四年蒞潯陽。

  一年巴郡守,半年南宮郎。

  二年直綸閣,三年刺史堂。

  凡此十五載,有詩千余章。

  境興周萬象,土風(fēng)備四方。

  獨(dú)無洛中作,能不心悢悢。

  今為春宮長,始來游此鄉(xiāng)。

  徘徊伊澗上,睥睨嵩少傍?! ∮鑫镙m一詠,一詠傾一觴。

  筆下成釋憾,卷中同補(bǔ)亡?! ⊥欁赃樱刍桧汈W蒼。

  不知老將至,猶自放詩狂。  贈(zèng)蘇少府

  籍甚二十年,今日方款顏。

  相送嵩洛下,論心杯酒間。

  河亞懶出入,府寮多閉關(guān)。

  蒼發(fā)彼此老,白日尋常閑。

  朝欲攜手出,暮思聯(lián)騎還。

  何當(dāng)挈一榼?同宿龍門山。

  移家入新宅  移家入新宅,罷郡有余資。

  既可避燥濕,復(fù)免憂寒饑。

  疾平未還假,官閑得分司?! ⌒矣械撡涸冢鵁o職役羈。

  清旦盥漱畢,開軒卷簾幃。

  家人及雞犬,隨我亦熙熙。

  取興或寄酒,放情不過詩。

  何必苦修道,此即是無為。

  外累信已遣,中懷時(shí)有思。  有思一何遠(yuǎn),默坐低雙眉?! ∈d囚竄客,萬里征戍兒。

  春朝鎖籠鳥,冬夜支床龜。

  驛馬走四蹄,痛酸無歇期。  碨牛封兩目,閽閉何人知?! ≌l能脫放去,四散任所之。

  各得適其性,如吾今日時(shí)。

  琴

  置琴曲幾上,慵坐但含情。

  何煩故揮弄,風(fēng)弦自有聲。

  鶴

  人各有所好,物固無常宜。

  誰謂爾能舞,不如閑立時(shí)。

  自詠

  夜鏡隱白發(fā),朝酒發(fā)紅顏。

  可憐假年少,自笑須臾間。

  朱砂賤如土,不解燒為丹。

  玄鬢化為雪,未聞休得官。

  咄哉個(gè)丈夫,心性何墮頑?! 〉鲈娕c酒,便忘寢與餐。

  高聲發(fā)一吟,似得詩中仙。

  引滿飲一盞,盡忘身外緣。

  昔有醉先生,席地而幕天。

  于今居處在,許我當(dāng)中眠。

  眠罷又一酌,酌罷又一篇。

  回面顧妻子,生計(jì)方落然。  誠知此事非,又過知非年。

  豈不欲自改,改即心不安。

  且向安處去,其余皆老閑。

  林下閑步,寄皇甫庶子

  扶杖起病初,策馬力未任。

  既懶出門去,亦無客來尋?! ∫源怂斐砷e,閑步繞園林。

  天曉煙景淡,樹寒鳥雀深。

  一酌池上酒,數(shù)聲竹間吟。

  寄言東曹長,當(dāng)知幽獨(dú)心?! £唐?br />
  鳥鳴庭樹上,日照屋檐時(shí)。

  老去慵轉(zhuǎn)極,寒來起尤遲。

  厚薄被適性,高低枕得宜。

  神安體穩(wěn)暖,此味何人知?  睡足仰頭坐,兀然無所思。

  如未鑿七竅,若都遺四肢。

  緬想長安客,早朝霜滿衣?! ”舜烁髯赃m,不知誰是非。

  池畔二首  結(jié)構(gòu)池西廊,疏理池東樹。

  此意人不知,欲為待月處。

  持刀間密竹,竹少風(fēng)來多?! 〈艘馊瞬粫?huì),欲令池有波。

  春葺新居

  江州司馬日,忠州刺史時(shí)。

  栽松滿后院,種柳蔭前墀?! ”私苑俏嵬粒苑N尚忘疲。

  況茲是我宅,葺藝固其宜。

  平旦領(lǐng)仆使,乘春親指揮?! ∫苹▕A暖室,徙竹覆寒池。

  池水變綠色,池芳動(dòng)清輝。

  尋芳弄水坐,盡日心熙熙。

  一物茍可適,萬緣都若遺。

  設(shè)如宅門外,有事吾不知。

  贈(zèng)言

  捧籝獻(xiàn)千金,彼金何足道。

  臨觴贈(zèng)一言,此言真可寶。

  流光我已晚,適意君不早。

  況君春風(fēng)面,柔促如芳草。

  二十方長成,三十向衰老。

  鏡中桃李色,不得十年好?! 『鸀樽}脈,不肯傾懷抱?

  泛春池  白蘋湘渚曲,綠筱剡溪口。

  各在天一涯,信美非吾有。

  何如此庭內(nèi),水竹交左右。

  霜竹百千竿,煙波六七畝。

  泓澄動(dòng)階砌,淡濘映戶牖?! ∩咂ぜ?xì)有紋,鏡面清無垢?! ≈魅诉^橋來,雙童扶一叟?! 】治矍邈霾?,塵纓先抖擻?! 〔ㄉ弦蝗~舟,舟中一樽酒?! 【崎_舟不系,去去隨所偶。

  或繞蒲浦前,或泊桃島后。

  未撥落杯花,低沖拂面柳。

  半酣迷所在,倚榜?;厥住?br />
  不知此何處,復(fù)是人寰否?

  誰知始疏鑿,幾主相傳受?! 罴胰ピ七h(yuǎn),田氏將非久。

  天與愛水人,終焉落吾手。

  [此池始楊常侍開鑿,中間田家為主,予今有之。

  蒲浦、桃島,皆池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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