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題門

　　澧(醴)陽道傍有甘泉寺，因萊公、丁謂曾留行記，從而題詠者甚眾，碑牌滿屋。孫諷有：“平仲酌泉曾頓轡，謂之禮佛遂南行。高臺(tái)下瞰炎荒路，轉(zhuǎn)使高僧薄寵榮”。人獨(dú)(皆)傳道，余獨(dú)恨其語無別。自古以直道見黜者多矣，豈皆貪寵榮者哉！又有人云：“此泉不洗千年恨，留與行人戒覆車?！焙碛壬?。萊公之事，亦例為覆車乎？因過之，偶為數(shù)韻，其間有云：“已憑靜止鑒忠精，更遣清冷洗讒喙?！鄙w指二公也。溪[卷九]

　　黃州麻城縣界有萬松亭，連日行清陰中，其館亭亦可愛。適當(dāng)關(guān)山路，往來留題無數(shù)。東坡傷來者不嗣其意，嘗有詩云：“十年栽種百年規(guī)，好德助(無)人無(助)我儀。”又云：“為問幾株能合抱，殷勤記取《角弓》詩。”中壞(間)嘗徹碑(牌)[刻]，有士題云：“舊韻無儀字，蒼髯有恨聲。”不(亦)可錄。溪[卷九]

　　張祜喜游山而多苦吟，凡所歷僧寺，往往題詠。如《題僧壁》云：“客地多逢酒，僧房卻厭(獻(xiàn))花?！薄额}萬道人禪房》云：“殘陽過遠(yuǎn)水，落葉滿疏鐘?！薄额}金山寺》云：“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云。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薄额}孤山寺》云：“不雨山長潤，無云水自陰。斷橋荒蘚澀，空院落花深。”如杭之靈隱、天竺，蘇之靈巖、楞伽，常之惠山、善權(quán)，潤之甘露、招隱，皆有佳作。李涉在岳陽，嘗贈(zèng)其詩曰：“岳陽西南湖上寺，水閣松房遍文字。新釘張生一首詩，自余吟著皆無味?！毙胖糠鹚骂}其詩[以]標(biāo)榜者多矣?！陡鸪Ｖ穂《韻語陽秋》卷四]

　　溫公治第洛中，辟園曰獨(dú)樂。其心憂樂，未始不在天下也。其自作記有云：“世有人肯同此樂，必再拜以獻(xiàn)[之]矣?！睎|坡賦詩云：“兒童誦君實(shí)，走卒知司馬?！鄙w名(言)其得人心也。又云：“撫掌笑先生，年來學(xué)(效)喑啞?！币晌幢M命名之意。同上。[溪詩話》卷一]

　　沈約命王筠作《郊居十詠》書于壁，不加篇題，約云：“此詩指物程形，無假題署?！崩隙拧顿?zèng)李潮八分歌》云：“吾甥李潮下筆親?！薄伴_元以來數(shù)八分，潮也奄有二子成三人。[況潮小篆迫秦相?！薄鞍蜄|逢李潮”，“潮乎潮乎奈汝]何？”退之《招楊之罘》：“之罘南山來，文字得我驚?！薄拔伊钪窔w，失得柏與馬。之罘別我去，計(jì)出柏馬下。我自之罘歸，入門思而悲。之罘別我去，能不思我為？”“作詩招之罘，晨夕抱饑渴?！眹L戲謂此二詩真不須題署也?！饵S常明》[同上卷五]

　　子美詩：“誅茅初一畝，廣地方連延。敢謀土木麗，自覺面勢堅(jiān)。經(jīng)營上元初(始)，斷手寶應(yīng)年。”(五六兩句《溪詩話》在第二句下)又《題衡山縣學(xué)堂》云：“旄頭彗紫微，無復(fù)俎豆事?！薄盀鹾跻咽?，儒服敝于地?！薄昂馍诫m小邑，首倡恢大義?！薄爸v堂非曩造，大屋加涂塈。下可容百人，墻隅亦深邃?！薄傲帜驹谕?，密干疊青翠。有井朱夏時(shí)，轆轤凍階戺?！薄安稍娋氚仙妫d筆尚可記?！必M不是《草堂》《縣學(xué)紀(jì)(記)》。[同上卷四]

　　李翱、皇甫湜集中皆無詩，世傳翱有“縣君好磚渠”一詩并《傳燈錄》載《答藥山》一偈。湜只有《浯溪留題》一篇而已。[《韻語陽秋》卷三]

　　《許彥周詩話》云：牧之《題桃花夫人廟》詩：“細(xì)腰宮里露桃新，脈脈無言度幾春。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逼蛧L謂此詩為二十八字史論。[《漁隱叢話》后集卷一五]

　　苕溪漁隱曰：牧之于題詠好異于人。如《赤壁》云：“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薄额}商山四皓廟》云：“南軍不袒左邊袖，四老安劉是滅劉?！苯苑凑f其事。至《題烏江亭》則好異而畔于理，詩云：“勝敗兵家事不(不可)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表?xiàng)氏以八千人渡江，敗亡之余，無一還者，其失人心為甚，誰肯復(fù)附之？其不能卷土重來，決矣。[同上]

　　《許彥周詩話》云：牧之作赤壁詩：“折戟沉沙鐵未消，自將磨洗驗(yàn)前朝。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币庵^赤壁不能縱火，即為曹公奪二喬置之銅雀臺(tái)上也。孫氏霸業(yè)，系此一戰(zhàn)。社稷存亡、生靈涂炭都不問，只恐沒(捉)了二喬，可見措大不識(shí)好惡。[同上]

　　《南唐書》云：韓熙載自江南奉使中原，為《感懷詩》題于館壁云：“仆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游，舉目無相識(shí)。秋風(fēng)吹我寒，秋月為誰白？不如歸去來，江南有人憶?！避嫦獫O隱曰：“余家有韓熙載《家宴圖》，圖中題此詩后四句，嘗以問相識(shí)間，云是古樂府。今觀此書，方知其誤也。”[同上卷一八]

　　苕溪漁隱曰：《題吳江三賢堂內(nèi)陸龜蒙》詩云：“千首文章二頃田，囊[中]未有一錢看。卻因養(yǎng)得能言鴨，驚破王孫金彈丸?！薄墩勗贰吩疲宏扆斆删芋覞?，有內(nèi)養(yǎng)自長安使杭州，舟出舍下，彈綠頭鴨。龜蒙遽從舍出，大呼曰：“此綠頭(鴨)有異，善人言?！?適)將獻(xiàn)天子，今持此死鴨以詣官?！眱?nèi)養(yǎng)少長宮禁，信然，厚以金帛遺之。因徐問龜蒙曰：“此鴨何言？”龜蒙曰：“常自呼其名?！薄队蔚缊錾胶紊健吩娫疲骸鞍姿镱^問行路，小溪深處是何山。高人讀書夜達(dá)旦，至今山鶴鳴夜半?！蓖魪┱隆逗紊胶问蠒糜洝吩疲核掠泻问蠒?，圖記相承以何氏為晉何楷?？瑖L讀書此山，后為吳興太守，以其居為寺而名其山。[同上卷二七]

　　寄贈(zèng)門

　　子美詩(寄李員外云)：“遠(yuǎn)行無自[苦]，內(nèi)熱比何如？”寄旻(上人)云：“舊來好事今能否？老去新詩誰與傳？”岑參云：“喬生作尉別來久，因君為問平生否？魏君校理復(fù)何如？前月人來不得書?！薄胺蜃铀囟嗉?，別來未得書。北庭苦寒地，體內(nèi)今寒(何)如？”樂天《寄夢(mèng)得》云：“病后能吟否？秋來曾醉無！”退之《贈(zèng)崔立之》云：“長女當(dāng)人(及)事，誰助出帨縭？諸男皆秀爽，幾能守家規(guī)？”亦皆書一通也。[《溪詩話》卷四]

　　張均、張垍兄弟承襲父寵，致位嚴(yán)近，皆自負(fù)立材，凱覦端揆。明皇欲相均而抑于李林甫，欲相垍而奪于楊國忠。自此各懷觖望。安祿山盜國，垍相祿山，而均亦受偽命。肅宗反正，兄弟各論死。非房琯力救，豈能免乎？老杜贈(zèng)“贈(zèng)”原作“增”，誤?！獝喝斯戎闃枪鹤?。均詩云：“通籍逾青瑣，亨衢照紫泥。靈虬傳夕箭，歸馬散霜蹄?！毖跃鶠橹袝崛诵滩可袝鴷r(shí)也。贈(zèng)垍詩云：“翰林逼華蓋，鯨力破滄溟。天上張公子，宮中漢客星?！毖詧吷袑幱H公主禁中置宅時(shí)也。二人恩寵煊赫如是，則報(bào)國當(dāng)如何？而乃斁亂天理，下比逆賊，反噬其主，夫豈人類也哉？《黃常明》[《韻語陽秋》卷七]

　　杜甫累不第，天寶十三載，明皇朝獻(xiàn)太清宮，饗廟及郊，甫奏賦三篇，帝奇之，使得制集賢院，命宰相試文章。故有《贈(zèng)集賢崔于二學(xué)士》詩云：“昭代將垂白，途窮乃叫閽。氣沖新(星)象表，詞感帝王尊。天老書題目，春官驗(yàn)討論。倚風(fēng)遣鴨(鶂)路，隨水到龍門?！迸f注：陳希烈、韋見素為宰相，而崔國輔、于休烈者皆集賢院學(xué)士也。故末句云：“謬稱三賦在，難述二公恩。”可謂不忘于藻鑒之重者矣。按唐史，是歲陳希烈為相，至八月見素代之。而《甫集》有上見素詩云：“持衡留藻鑒，聽履上星辰。”則甫之文乃(章)為見素所賞，非希烈也。同上[同上卷五]

　　牧之《贈(zèng)阿宜》：“一日讀十紙，一月讀十箱。”古人讀書以紙計(jì)。范云就袁叔明讀《毛》詩，日誦九紙。又袁俊家貧無書，每從人假借，必皆抄寫，自課日五十紙為計(jì)?！断穂卷六]

　　故事門

　　余嘗論李廣以私憾殺灞陵尉，□(其)褊忮險(xiǎn)刻，決非長者。所以不侯，非直殺降之譴也。因觀坡云：“明年定起故將軍，未肯先誅灞陵尉。”恐亦寓此意。[《溪詩話》卷八]

　　史傳襲稱兄弟為友于，故淵明詩云：“再喜見友于?！弊用涝疲骸坝延诮酝Π?。”又：“山鳥山花吾友于。”《南史》：到藎從武帝登北顧樓賦詩，藎受詔便就，上以示其祖溉云：“藎定是才子，番恐卿從來文章假手于藎?！焙竺亢陀姡陷m手詔戲溉曰：“得無貽厥之力乎？”退之《玉川詩》云：“誰謂貽厥無基址?！倍抡蓪?duì)也。《溪》[卷八]

　　坡云：“賓鴻社燕巧相違?！薄对铝睢穪碣e事，常疑人未曾用，及觀夢(mèng)得《秋江晚泊》云：“莫霞千萬狀，賓鴻次第飛?！鳖櫅r云：“安得凌風(fēng)翰，肅肅賓天京？”杜“別浦雁賓秋”。同上[同上]

　　東坡《游金山》詩云：“江山如此不歸山，江山(神)見怪驚我頑。我謝江神豈得已，有田不歸如江水?！鄙w與江神指水為盟耳。句中不言盟誓者，乃用子犯事，指[水]則誓在其中，不必詛神血口然后謂之盟也?！端统塘淼堋吩疲骸案〗菔裼谐裳?，江水在此吾不食。”[亦此意也。]《黃常明》[同上]

　　老杜“復(fù)見(道)諸山得銀甕?！盵舊]注引《禮記》山出器車注。蓋《瑞應(yīng)圖》曰：王者宴不及醉，刑罰中人，不為非，則銀甕出。昌黎：“我有雙飲盞，其銀得朱提?！币姟稘h志》朱提銀八兩為一流，注，朱提屬犍為，乃邑名也。《溪》[卷四]

　　樂天以長慶二年自中書舍人為杭州刺史。冬十月至治，時(shí)仍服緋。故《游恩德寺詩》序云：“俯視朱紱，仰睇白云，有愧于心?！奔半y(觀)《自嘆詩》云：“實(shí)事漸銷虛事在，銀魚金帶繞腰光?！薄段焐暝亼选吩疲骸白夏嗟すP皆經(jīng)手，赤紱金章盡到身。”以今觀之，金帶不應(yīng)用銀魚，而金章不應(yīng)用赤紱，人皆以為疑，而不知唐制與今不同也。按唐制，紫為三品之服，緋為四品之服，淺緋為五品之服，各服金帶。又制，衣紫者魚袋以金飾，衣緋者魚袋以銀飾。樂天時(shí)為五品，淺緋金帶佩銀魚宜矣。劉長卿有《袁郎中喜章服詩》云：“手詔來筵上，腰金向粉闈。勛名傳舊閣，蹈舞著新衣?！崩芍幸嗍俏迤?，故其身章與樂天同?！陡鸪Ｖ穂《韻語陽秋》卷五]

　　書事門

　　近世作文者多以紫荷囊作侍從事用。如宋景文詩所謂“榮觀聳麟族，賦筆助荷囊”之類，□(承)襲而用者非一，而不知其誤也。按《晉書·輿服志》書(云)文武百官皆有囊綬，八座尚書則荷紫，以生紫為袷囊綴之服外，加于左肩。則所謂荷紫者非芰荷之荷，乃負(fù)荷之荷也?！赌鲜贰份d周舍嘗問劉香(杳)曰：“著紫荷囊，相傳云挈囊，竟何所出？”杳曰：“《張安世傳》云：持橐[簪]筆事孝武帝數(shù)十年。注曰：橐，囊也?！鄙w人徒見《南史》有“著紫荷囊”四字，遂作一句讀之，殊未知《晉書》紫荷(荷紫)之義也。《丹陽集》[《韻語陽秋》卷六]

　　王儉少年以宰為(相自)命，嘗有詩云：“稷契康虞夏，伊呂翼商周。”又字其子曰玄成，取仍世作相之義。至其孫訓(xùn)亦作詩云：“旦奭康世巧(功)，蕭曹佐氓俗?！贝舐首穬€之意而為之，后官亦至侍中。同上[同上]

　　杜云：“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戶砧。”“九鉆巴噀火，三蟄楚祠雷?！逼鋾鴼q月也新矣。樂天云：“吳郡兩回逢九月，越州四度見重陽?！薄叭ツ臧嗽率逡?，曲江池畔杏園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庇郑骸扒澳昃旁?日)余杭郡，呼賓命宴虛白堂。去年九月(日)到東洛，今年九月(日)來吳鄉(xiāng)。兩邊蓬鬢一時(shí)白，三處菊花同色黃?！逼滟|(zhì)直敘事，又自(是)一格?！饵S常明》[《溪詩話》卷三]

　　岑參《送顏平原詩序》云：“十二年春，有詔補(bǔ)尚書郎十?dāng)?shù)公為郡守。上親賦[詩]觴群公于蓬萊，仍賜以繒帛，寵餞加等，故參為長篇述其事?！卑驳撋絹y，明皇曰：“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耶？”及聞平原固守，乃曰：“朕不識(shí)真卿何如人，所為若此！前呂(日)宴赍真文具耳。”退之云：“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笨芍^切中時(shí)病。凡世之趨附權(quán)勢以圖身利者，豈問其人賢否，果能為國為民哉？及其敗也，相推入禍門而已。聾俗無知諂祭非鬼，無異也。《溪》[卷二]

　　感事門

　　《三山[老人]語錄》：《登慈恩寺塔》詩，譏天寶時(shí)事也。山者，人君之象，“秦山忽破碎”，則人君失道矣，賢否自(不肖)混淆而清濁不分，故曰：“涇渭不可求”。天下無綱紀(jì)文章而上都亦然，故曰：“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于是思古之圣君不可得，故曰：“回首叫虞舜，蒼梧云正愁?！笔菚r(shí)明皇方耽于淫樂而不已，故曰：“惜哉瑤池飲，日宴昆侖丘?！辟t人君子多去朝廷，故曰：“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惟小人貪竊祿位者在朝，故曰：“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同上[《漁隱叢話》前集卷一二]

　　《西清詩話》云：退之《宿龍宮灘》詩云：“浩浩復(fù)湯湯，灘聲抑更揚(yáng)。”黃魯直曰：“退之才(裁)聽水句尤見工。[所]謂浩浩湯湯抑更揚(yáng)者，非諳客里夜臥飽聞[此]聲，安能周旋妙處如此耶？《漁隱叢話》[同上卷一六]

　　東坡云：《南澗中》詩：“秋氣集南澗，獨(dú)游亭午時(shí)。回風(fēng)一蕭瑟，林影久參差。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羈禽響幽谷，寒藻舞淪漪。去國魂已遠(yuǎn)(游)，懷人淚空垂。孤生易為感，失路少所宜。索寞竟(競)何事，徘徊只自知。誰為后來者，當(dāng)與此心期?！绷鴥x曹詩憂中有樂，樂中有憂。蓋絕妙古今矣。然老杜云：“王侯與螻蟻，同盡隨丘墟。”儀曹何憂之深也。[同上卷一九]

　　《蔡寬夫詩話》云：子厚之貶，其憂悲憔悴之欲(嘆)發(fā)于詩者，特為酸楚。憫己傷志，固君子所不免，然亦何至是，卒以憤死，未為達(dá)理也。樂天既遇(退)閑，放浪物外，若真能脫屣軒冕者，然榮辱得失之際，銖銖校量而自矜其達(dá)，每詩未嘗不著此意，是豈真能忘之者哉！亦能(力)勝之耳。惟淵明則不然，觀其《貧士責(zé)子》與其他所作，當(dāng)憂則憂，遇喜則喜，忽然憂樂兩忘，則隨所遇而皆適，未嘗有擇于其間。所謂超世遺物者，要當(dāng)如是而后可也。觀三人之詩，以意逆志，人豈難定(見)。以是論賢不肖之實(shí)，亦何可欺乎？[同上]

　　《隱居詩話》云：樂天《題海圖屏風(fēng)》詩略曰：“或者不量力，謂茲鰲可求。赑屭牽不動(dòng)，綸絕沉其鉤。一鰲既頓頷，諸鰲齊掉頭。噴風(fēng)激飛廉，鼓波怒陽秋(侯)。遂使江漢水，朝宗意亦休。”吾讀此詩，感劉隗、李訓(xùn)、薛文通等事，為之太息。[同上卷二一]

　　老杜所以為人稱慕者，不獨(dú)文章為工，蓋其語默所主，君臣之外，非父子兄弟即朋友黎庶也。嘗觀韋應(yīng)物詩及兄弟者十之二三?！稄V陵覲兄》[云]：“牧(收)情且為歡，累日不知饑?！薄抖良闹T弟》云：“已懷時(shí)節(jié)感，更抱別離酸?！薄对占闹T弟》云：“日月昧遠(yuǎn)期，念君何[時(shí)]歇！”《社日寄》云：“遙思里中會(huì)，心緒悵(恨)微微?！薄逗场穂云]：“聯(lián)騎定何時(shí)，吾今顏已老?！庇衷疲骸鞍丫瓶椿ㄏ胫T弟，杜陵寒食早(草)青青。”《初秋寄》云：“高梧一葉下，空齋歸思多?！薄堵勏s寄諸弟》云：“緘書報(bào)是時(shí)，此心方耿耿。”《登郡樓寄諸季》云：[“迨茲聞雁夜，重憶別離秋?！薄稇丫熂摹吩疲篯“上懷犬馬戀，下有骨[肉]情。”余謂觀此集者，雖讒鬩交愈，當(dāng)一變而怡怡也。《黃常明》[《溪詩話》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