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皇太后步行禱雨,至誠格天,果然甘霖渥沛,京師人民無不歌功頌德。高宗叫把禱雨文敬謹收藏,為圣清一朝家法。
從這一年經(jīng)過了大旱,倒一竟年豐人壽,海宴河清,過著太平日子。這一年,是乾隆十九年,邊臣奉稱:“準部群酋自相吞并,阿睦撤納兵敗地喪,率眾來歸,請旨定奪”等語。高宗喜道:“朕正愁沒事做,恰好他來,真是巧不過的事。”
隨提筆批道:“阿睦撒納向化來歸,深堪嘉尚,著即護送來京。欽此?!?
此旨去后,不過一月開來,阿睦撒納就到了,傳旨召見。這日,高宗臨御太和殿,滿漢各大臣盡都隨侍,冠裳齊楚,翎頂輝煌,丹墀兩旁,滿站著帶刀侍衛(wèi),氣象很是嚴肅。理藩院大臣帶進阿睦撤納。高宗見他軀干雄偉,相貌猙獰,知道不是等閑之輩,暗付:伊犁這一塊土地,看來就著落在此人身上。阿睦撒納叩頭俯伏,倒也虧他,照著儀注不曾錯誤。高宗道:“你與達瓦齊原是一個部落么?”
阿睦撒納道:“不是,臣是拉藏汗之孫,丹衷之子,策妄那布坦的外孫子。十年前準部內(nèi)亂,臣循著部血公論,擁戴噶爾丹小兒子策妄達什為汗,達瓦齊與臣原是同事,后來策妄達什遇了害,部眾都推臣為汗。臣不愿做,轉(zhuǎn)讓給達汗齊。小策零的孫子濟噶爾爭奪汗位,發(fā)兵來攻,達瓦齊連打敗仗。臣又替他劃了個奇計,把濟噶爾剪除,使他能夠安居伊犁。臣自率部眾,還兵雅爾,攻取都爾伯特,開疆拓土,原與他毫不相關,誰料他妒忌起來,竟發(fā)兵攻臣。弄得臣國亡家破,只得投奔大皇帝。”
高宗道:“歸化本朝,你這個人總算還識時務。你們準部里頭人,到本朝歸化的,也已不少,前回達什達瓦死了,他的宰桑薩喇爾,率碩部眾千戶來降。達瓦齊之亂,杜爾伯特、臺吉、三車棱等也率三千戶來降,朕一一恩養(yǎng),都與自己人一般看待。”
阿睦撒納道:“大皇帝天恩,把臣收做一名小卒,伊犁有起兵事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高宗道:“準部共有多少戶口?”
阿睦撤納道:“原本是四個部落,現(xiàn)在都歸并了,共計二十多萬戶,六十多萬口。內(nèi)分宰桑六十二個,新舊鄂拓二十四個,昂吉二十一個,集賽九個。
”高宗道:“宰桑就是管事官,我是知道的。鄂拓、昂吉、集賽,都是些什么?”
阿睦撒納道:“鄂拓就是汗的部屬,昂吉就是各臺吉的分支,集賽是專辦供養(yǎng)喇嘛事務的?!?
高宗道:“準部人民,剽悍善戰(zhàn),如果統(tǒng)馭得人,倒也是很好的一支兵呢。”
阿睦撒納道:“大皇帝如果要取伊犁,臣情愿充當前部。
各盟臺吉,都是臣的故舊,一見臣兵,定都解體?!?
高宗大喜,就降旨封阿睦撤納為親王,把他帶來的兩個臺吉,也都封了郡王之職。阿睦撒納異常感激。
次日會集群臣,商議出兵計劃。群臣面面相覷,都不敢輕發(fā)議論。高宗見了,沒好氣向眾人道:“西陲逆準,猅揄其性,封系其能。這幾年以來,覆青海,戕拉藏,逐土爾扈特,并都爾伯特,兇德彰聞。致我祖宗,旰食仄席,戍塞防秋,中國耗弊得要不的?;首婊士紝壹⒆h,皆有此賊不滅天下不安之諭。
現(xiàn)在他們蠻觸蝸爭,正是咱們的好機會,正宜乘時大舉,雪兩朝之憤,復九世之仇。怎么你們都鋸嘴葫蘆似的,一個都不開口?!?
眾人都道:“伊犁地勢奇險,雍正九年,博克托領都為深入,受了大虧,臣等為此不敢主張。”
高宗道:“現(xiàn)在時勢,與雍正時候大不相同。阿睦納撤,是彼處人,人情地勢都很熟悉,他又情愿充當前部,如何又會吃虧呢?!?
只見一人越眾道:“圣上明見萬里,所論極是,天時人事相遇而來,趁此用兵,一勞可以永逸?!?
眾視之,乃是孝賢皇后的妹婿,大學士傅恒。
高宗喜道:“還是咱們倆合得來,你看出兵今年好還是明年好。
”傅恒道:“忙不在一時,現(xiàn)在先預備起來,且待過了年,秋高馬肥,再出兵也不遲?!?
和珅附和道:“傅恒之見,與臣相合。”
高宗大喜,當下議定明年八月大軍出塞。于是飭八旗兵士,逐日南苑操練,旌旗蔽日,金鼓喧天,劍影刀光,槍林箭雨,軍容十分煊赫。正是:萬里橫戈探虎穴,三杯拔劍舞龍泉。
隔不上一個月,熱河都統(tǒng)奏報到京,稱說準部驍將瑪木特單騎來歸。高宗詢問阿睦撤納,阿睦撤納道:“瑪木特是達瓦齊愛將,智謀出眾,武藝勝人,如果來歸,準部是沒有人了。
”高宗道:“等他到了,咱們再慢慢地商量?!?
說著,人回:“各省解到箭簇、箭杠、藤牌、衣甲等各種軍用東西,工部驗過不錯,都已收入庫了。蒙古各王公投書理藩院,都請從征,請他們代奏呢。”
高宗笑問阿睦撒納道:“人情這么踴躍,伊犁這一塊土,看來是咱們的了?!?
阿睦撒納道:“伊犁能夠隸屬清朝,濡沫大皇帝德化,也是伊犁人民的福氣?!?
高宗大樂。
一日報說瑪木特到京,高宗立刻召見,詢問方略。瑪木特指畫準部形勢如在目睫,并道:“秋深時光,咱們馬肥,他們的馬也肥。不如春月里,趁他們未備,就發(fā)兵出塞,倒可以一舉成擒。不然,塞外地勢廣漠,萬一得了消息先期逃走,咱們?nèi)サ箵淞藗€空,我來他去,我去他來,事情幾時能夠了呢?!?
高宗道:“你要我春月里就出兵么?”
瑪木特道:“早點子出兵,便宜些兒?!?
高宗召問阿睦撒納,阿睦撤納也沒甚異議。
瑪木特又獻計道:“準部東境的額爾齊斯河,原與中國接界的。
那中國一邊杜爾伯特地,近接阿爾泰山,土質(zhì)肥沃,很可以屯田備餉。”
高宗深然其說,就授瑪木特內(nèi)大臣之職。
明年二月,下旨兩路出師,北路一軍、命班第為定北將軍,阿睦撒納為副將軍,駙額科爾沁親王色布騰、郡王成袞羅布、內(nèi)大臣瑪木特為參贊;西路一軍命永常為定西將軍,薩賴兩為副將軍,郡王班殊爾、貝勒劄拉豐阿、內(nèi)大臣鄂容安為參贊。
兩路大軍,兵各二萬五千,馬各七萬匹,糧各兩個月。西路出巴里坤,北路出烏里雅蘇臺。都派副將軍為前部先鋒,浩浩蕩蕩,直向準部進發(fā)。正是馬援聚殿前之米,張華推局上之秤。
金塊分頒,牙璋大起。前麾所指,神鬼效靈。列陣齊呼,風云變色。軍聲如雷動,兵甲自天來。噓氣成春,融盡陰山之雪;行師如雨,洗清絕塞之沙。這兩位副將軍,都是準部渠師,建著舊纛前進,各部落望風崩角,勢如拉朽摧枯。出塞二三千里,從沒有開過一回仗。最奇怪不過,是那萬里平沙的瀚海,竟會得著大雨,人馬都不饑渴。都耿尉拜泉疏勒,薛將軍安抵天山,巧不巧呢。自乾隆二十年二月中出兵,到五月初頭,首尾不過八十日,兩軍已經(jīng)會著了。西北兩帥,把營扎在博羅塔拉河濱上。都派遣軍弁往前哨探,一時回報:“從這里到伊犁,不過三百多里路,達瓦齊聽得我軍壓境,慌做一團,現(xiàn)在派遣親信兩宰桑,出外征兵,自己率了一萬宿衛(wèi)親兵,走保格登山去了。
”兩帥齊問:“格登山離這里有多少路?”
那軍弁回道:“在伊犁西北一百八十里,地勢很是險峻?,F(xiàn)在達瓦齊在那里阻淖為營,倒很負固呢?!?
兩帥傳令,拔營前進。風馳雨驟,一瞬間,早渡過了伊黎河。正是險越飛狐,雄矜射虎。卻貳師之賂,洗馬臨川;屯充國之田,馳車挽粟。嚇得達瓦齊不戰(zhàn)自遁。清兵如何肯舍,晝夜窮追,追得達瓦齊急急如喪家之犬,茫茫如漏網(wǎng)之魚。因念烏什城回酋霍吉斯,平日跟自己要好,遂往相投。誰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霍吉斯已接著法帥檄文,不敢藏匿,把達瓦齊縛送清營。兩帥大喜,休兵三日,即便奏凱回京。
卻說高宗連接兩帥紅旗捷報,樂得心怡志得,意暢神酣。
笑向傅恒道:“咱們兩個見識,究竟高人家一等。興師時,滿朝人都說途遙地險,沒什么便宜的,只有你贊助我,現(xiàn)在究竟是勝了,你這贊襄功勞,可也不校”傅恒道:“這是皇上睿謨,國家景運。臣有何功。”
和珅超前道:“取威定霸,拓土開疆,都是國家非常大喜事。皇上倒總要顯輝顯輝,才不負這回勝仗呢?!?
高宗道:“你要我怎樣顯輝?”
和珅道:“準夷這一部落,仁廟憲廟也屢欲滅掉他?,F(xiàn)在皇上紹述先志,成就了這大功,祖宗在天之靈,諒總也歡喜。俘囚到京,很宜行那獻俘大禮,熱熱鬧鬧。賞賜微臣也見一個大世面?!?
高宗道:“倒是你想得周到,這果然省不來的?!?
隨飭工部備辦一切。
這日,凱旋軍到京,高宗大排法駕,臨御午門樓。定北、定西兩將軍、兩副將軍,并從征各參贊,都戎服佩刀,押達瓦齊到駕前,叩頭兒請旨。高宗瞧達瓦齊跪伏在地,瑟瑟縮縮,宛如一頭臨宰的綿羊,笑道:“你也是一部之長呀!怎么見了朕,就這個樣子了?”
達瓦齊嚇得一聲兒不言語,只是叩頭。
高宗笑向左右道:“瞧他那樣子,也怪可憐兒。”
隨傳旨赦其一死。達瓦齊叩頭謝恩。
次日,論功行賞,首獎大學士傅恒襄贊之功,加封為一等公,封定北將軍班第為一等誠勇公,副將軍薩賴爾一等超勇公,副將軍阿睦撤納已封過親王,晉封為雙親王,食親王雙俸。其余從征將弁,盡都加恩封賞,不及備敘。
阿睦撤納受著高宗特別知遇,在理自應感恩圖報。無奈他胸懷大志,居人籬下,終覺不很自在,就百計千方鉆路子,想回準部去。探到和珅是高宗心腹,說的話十件有九件依從,于是虛心下氣,結(jié)交和珅。不論什么心愛的東西,和珅說一聲要,立刻就送過去。和珅覺著阿睦撒納這個人,十分知趣可愛,就在高宗前,常常替他講好話兒。阿睦撒納又放出手段,遍交部院大臣,部院大臣也沒一個不同他要好。阿睦撒納知道時機已熟,這日就到和珅家里,托他替自己游說。和珅道:“你這壞東西,想回舊部去,不是要反叛朝廷么?”
阿睦撒納大驚失色,忙起身辯道:“這個我如何敢!我受著大皇帝天恩,感還感不盡,哪里敢萌異念。不過在這里,水土不很服,常常三災五難病著,你老人家也瞧見的。想家去住一二年,無非是調(diào)養(yǎng)過子的意思?!?
和珅笑道:“說一句玩話兒,就嚇得這個樣兒,虧你還算是準部英雄呢?!?
阿睦撒納道:“你老人家確是句玩話,在不知道的人聽了,只道我真?zhèn)€有這么一顆心了,怎么不要嚇呢?!?
和珅大笑。阿睦撒納見和珅快活,隨道:“最好你老人家今兒就替我奏一聲?!?
和珅道:“那也只好瞧機會,碰的不巧,反要誤事呢?!?
阿睦撒納稱謝而去。
當下和珅入朝,乘便就奏:“伊犁地勢遼闊,民情強悍,夷地人員每因情形不熟,諸多誤事。依臣糊涂主見,夷人地方,還得夷人去治?!?
高宗道:“倒是你提醒了我,前兒派出去幾個人,他們當著朕,雖然不敢說什么,瞧他們樣子,愁眉苦臉都似不很高興,保不住背地里還抱怨呢。朕正想改個法兒,以后只把犯罪人員,充發(fā)那邊去當差,余外的都不派遣,免得人家背地里抱怨。但一時也找不到許多罪員?,F(xiàn)在你既然有主見,好極了,說出來,咱們大家商酌商酌?!?
和珅道:“阿睦撤納心術倒很誠實,歸化以來,辦理各事,都還肯盡力。奴才想那邊是他的舊部,派了他去,總比別個要強一點?!?
高宗道:“阿睦撒納靠得住么?”
和珅道:“大致還靠得住的?!?
高宗道:“天山南北路,朕的初意,原要分封他們。后來,傅恒說了準部天性好亂,蠻爭蝸觸,保不住又要多事,因此就擱下了?!?
和珅道:“衛(wèi)拉原是四部,綽羅斯治伊犁,和綽特治烏魯木齊,都爾伯特治額爾齊斯,土爾扈特治雅爾,這四個部落,各君各土,各子各民,原是不相統(tǒng)屬的,倘然沒有臺吉汗,伊犁也再不會做四部盟長的?;噬霞热徊焕耐恋?,要與滅繼絕,大大加一番思。依奴才淺見,也不必再封盟長?!?
高宗笑道:“何消說得!誰又愿再封盟長,那不是又弄出一個吳三桂來了么?”
和珅忙道:“阿睦撒納忠厚得很,大非三桂可比?!?
高宗道:“吳三桂在朕手里,也不會反的。彼時皇祖也太把他擡高了,一半是寵壞的呢?!?
和珅道:“奴才聽外面人講吳藩造逆都是他寵妾陳圓圓的主意?!?
高宗道:“說起陳圓圓,朕還藏有一軸她的小影呢。花明雪艷,真不愧是個美人兒。”
和珅道:“皇上珍藏之品,諒總不會錯的。可惜奴才沒福,不能夠瞻仰?!?
高宗道:“那也沒甚要緊,你要瞧,我就叫人去取來。
”和珅叩頭稱謝。高宗隨遣一太監(jiān)去齲一時取到,打開同看,和珅贊不絕口。高宗道:“你既然贊她,就題幾首詩詞也好。
”和珅道:“這個奴才可不敢?!?
高宗問他何故。和珅道:“吳梅村一篇《圓圓曲》,所有意思,都被他說盡了。奴才總湊了出來,也總壓不過他那個去?!?
高宗道:“什么《圓圓曲》,聯(lián)倒沒有見過。你可還記得?記得就念幾句來聽聽?!?
和珅領旨,略思量一會,念道:鼎湖當日棄人間,破敵收京下玉關,慟哭六軍皆編素,沖冠一怒為紅顏。紅顏流落非吾戀,逆賊天亡自荒宴。
電掃青巾定黑山,哭罷君親再相見。相見初經(jīng)田竇家,侯門歌舞出如花。許將戚里箜篌伎,等取將軍油壁車。
家中姑蘇浣花里,圓圓小字嬌羅綺。夢問夫差苑里游,宮娥擁入君王起。前身合是采蓮人,門前一片橫塘水。
橫塘雙漿去如飛,何處豪家強載歸。此際豈知非薄命,此時只有淚沾衣。薰天意氣連宮掖,明眸皓齒無人惜。
奪歸永巷閉良家,教就新聲傾坐客。坐客飛觴紅日暮,一曲哀弦向誰訴。白皙通侯最少年,揀取花枝屢回顧。
早攜嬌鳥出樊籠,待得銀河幾時渡。恨殺軍抵書死催,苦留后約將人誤。相約恩深相見難,一朝蟻賊滿長安。
可憐思婦樓頭柳,認作天邊粉絮看。遍索綠珠圍內(nèi)第,強呼絳雪出雕闌。若非壯士全師勝,爭得蛾眉匹馬還。
蛾眉馬上傳呼進,云鬟不整驚魂定。蠟炬迎來在戰(zhàn)場,啼妝滿面殘紅櫻專征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車千乘。
斜谷云深起畫樓,散關月落開妝鏡。傳來消息滿江鄉(xiāng),烏柏紅經(jīng)十度霜。敷曲伎師憐尚在,浣紗女伴億同行。
舊巢共是銜泥燕,飛上枝頭變鳳凰。長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當時只受聲名累,貴戚名豪兢延致。
一斛明珠萬斛愁,關山漂泊腰肢細。錯怨狂風揚落花,無邊春色來天地。嘗聞傾國與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君不見館娃初起鴛鴦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徑塵生鳥自啼,屟廊人去苔空綠。換羽移宮萬里愁,珠歌翠舞古粱州。為君別唱吳官曲,漢水東南日夜流。
念畢隨道:“皇上瞧罷,有這樣的珠玉在前,奴才哪里還敢下筆呢?”
高宗道:“敘事還算詳明,我瞧也不見怎么。你家去慢慢兒做,總還能夠強過他。”
和珅領旨,少不得叫家下門客捉刀做了,來復旨搪塞,高宗自然歡喜。
這日降下恩旨,把阿睦撤納等分封開去,共計封出四人,噶爾藏為綽羅斯特汗,沙克都為和碩特汗巴,雅爾為輝特汗,阿木撒納為杜爾伯特汗。大學士傅恒再三諍諫,說阿睦撒納外似誠實,內(nèi)懷奸詐,縱虎歸山,定為朝廷大患。高宗如何肯聽。
傅恒沒法,眼看阿睦撒納等四人,陛辭出京而去。才只三四個月,伊犁大臣奏報到來,果說阿睦撒納大有反狀。原來阿睦撒納一到西域,就移檄各部落,自稱準部總汗,把清朝所封的雙親王,副將軍所賜的雙眼翎,寶石頂,悉行丟掉,仍穿著臺吉舊服,用著渾臺吉菊形篆印,把降清一節(jié)事情,瞞得鼓一般的緊,只說自己統(tǒng)率滿漢蒙古兵,來平此地,生殺與奪,獨斷獨行。派駐伊犁的將軍參贊,哪里在他心上。一面又派人到處流言,稱說自己威望如何利害,準回諸部如何畏服。中國要邊疆無事,非封自己為四部總汗不可。將軍參贊瞧見他這種陰謀詭秘,知道早晚間必有禍事,忙著飛章人奏。高宗見奏,深自懊悔,立刻召傅恒商議。造膝陳辭,奏對十分稱旨,就下恩命,派傅恒西征視師,籌餉調(diào)師,遣兵派將。勞了許多的手腳,費了許多的錢糧,總算把阿睦撤納趕了俄羅斯地界去,伊犁全境,依舊隸入清國版圖。高宗脾氣,喜歡的是鋪張揚厲,于是御制了一篇《開惑論》。又在太學里頭,立碑勒銘。耗子跳入天秤里,總無非自稱自贊。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