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盧象升奉詔入衛(wèi)，至已解嚴(yán)，適宣、大總兵梁廷棟病歿，遂命象升西行，總督宣、大、山西軍務(wù)，象升受命去訖。惟自崇禎三年至九年，這六年中，閣臣又屢有變易，如吳宗達、錢象坤、鄭以偉、徐光啟、錢士升、王應(yīng)熊、何吾騶、文震孟、林釬等，差不多有一二十人，內(nèi)中除鄭、徐、林三人，在職病逝外，統(tǒng)是入閣未久，即行退免?？垂俾犞?！這在任未久的原因，究是為著何事？原來都是那材庸量狹的溫體仁，擺布出來。體仁自崇禎三年入閣，似銅澆鐵鑄一般，毫不更動，他貌似廉謹(jǐn)，遇著國家大事，必稟懷宗親裁，所以邊境雜沓，中原紛擾，并未聞他獻一條陳，設(shè)一計議。懷宗自恃剛斷，還道他溫恭將事，任為首輔，哪知他專排異類，善軋同僚，所有并進的閣臣，無論他智愚賢否，但與他稍有違忤，必排斥使去。錢象坤系體仁門生，先體仁入閣，至體仁輔政，他便執(zhí)弟子禮，凡事謙讓，惟不肯無端附和，體仁以為異己，竟排他出閣。就是暗為援引的周延儒，應(yīng)九十二回。也中他陰謀，致失上意，引疾告歸。先是體仁見懷宗復(fù)任中官，遂請起用逆案中的王之臣等，討好閹人。懷宗轉(zhuǎn)問延儒，延儒謂：“若用之臣，崔呈秀亦可告無辜?！毖尤遢o政，惟此二語，最為明白。說得懷宗為之動容，立將體仁奏牘，批駁下來。體仁由是挾嫌，陰嗾言官交劾延儒。延儒還望體仁轉(zhuǎn)圜，體仁反暗中下石，及延儒察知，乃乞休而去。誰教你引用小人？給事中王紹杰，員外郎華允誠，主事賀三盛等，連疏彈劾體仁，均遭譴責(zé)。工部侍郎劉宗周，累疏指陳時弊，語雖激切，尚未明斥體仁，體仁竟恨他多言，擬構(gòu)成宗周罪狀，宗周因乞假出都。適京畿被兵，道梗不通，乃僑寓天津，再疏論政刑乖舛，至數(shù)百言，結(jié)末有“前后八年，誰秉國成，臣不能為首揆溫體仁下一解語”云云。體仁大怒，竟入奏懷宗，情愿辭官。懷宗正信任體仁，自然遷怒宗周，當(dāng)即傳旨將宗周削籍。宗周山陰人，襆被歸里，隱居講學(xué)去了。后來宗周講學(xué)蕺山，世稱蕺山先生，殉節(jié)事見后文。體仁又倡言密勿宮廷，不宜宣泄，因此所上閣揭，均不頒發(fā)，亦未嘗存錄，所以廷臣被他中傷，往往沒人知曉。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自己陷害別人，免不得為別人陷害。冤冤相報，總有一日。世人其聽之！常熟人張漢儒，希體仁旨，訐奏錢謙益居鄉(xiāng)不法，體仁遂擬旨逮問謙益。謙益懼甚，賄通關(guān)節(jié)，向司禮監(jiān)曹化淳求救?；竟释醢查T下，謙益曾為安作碑銘，一脈相關(guān)，頗有意為他解免。漢儒偵悉情形，密告體仁，體仁復(fù)白懷宗，請并坐化淳罪?；鞠祽炎谛页?，竟泣訴帝前，自請案治。最后查得體仁、漢儒，朋比為奸，乃始邀懷宗省悟，覺他有黨，先將漢儒枷死，繼將體仁免官。體仁還退食委蛇，自謂無慮，哪知免官詔下，驚得面如土色，連匕箸都失墜地下。弄巧成拙，安得不悔？歸未逾年，即行病逝。不死何為？ 懷宗復(fù)另用一班閣臣，如張至發(fā)、孔貞運、賀逢圣、黃士俊、劉宇亮、傅冠、薛國觀等，大都旅進旅退，無所匡益，甚至內(nèi)外監(jiān)軍，統(tǒng)是閹人柄政。京外的監(jiān)軍大員，以太監(jiān)高起潛為首，京內(nèi)的監(jiān)軍大員，以太監(jiān)曹化淳為首。旋復(fù)召楊嗣昌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xué)士，參預(yù)機務(wù)。嗣昌曾巡撫永平，丁父憂回籍，詔令奪情視事，當(dāng)即入朝受職。他胸中沒甚韜略，單靠一張利嘴，能言善辯，覲見時奏對至數(shù)百言，且議大舉平賊，分各省官軍為四正六隅，號為十面羅網(wǎng)，與景延廣十萬橫磨劍相似。所任總督總理，應(yīng)從賊征討，復(fù)上籌餉四策：一因糧，每畝加輸六合，歲折銀八錢；二溢地，土田須核實輸賦；三開捐，富民輸資，得為監(jiān)生；四裁驛，原有驛站，概屬軍官管理，裁節(jié)各費，悉充軍餉。四策無一可取。統(tǒng)共預(yù)算，可增餉二百八十萬，增兵十二萬，懷宗一一照行，詔有“暫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等語。嗣昌復(fù)留意將才，引薦一人，就是陳奇瑜第二，叫作熊文燦。文燦就職廣西，懷宗因嗣昌推薦，即遣中使往覘虛實，留飲十日，得賄數(shù)百金。開手即用賄賂，已足覘知品概。席間談及中原寇亂，文燦酒酣耳熱，不禁拍案痛詈道：“都是庸臣誤國，貽禍至此。若令文燦往剿，何異鼠輩？”中使起立道：“上意方欲用公，公果有撥亂才，寵命且立下了?！蔽臓N尚是抵掌狂談，說個不休。次日酒醒，自悔失言，又與中使談及，有五難四不可條件。中使疑他謙慎，敦勸再三而別。 過了數(shù)日，詔命果下，即授文燦為兵部尚書，總理南畿、河南、山西、陜西、湖廣、四川軍務(wù)，文燦也直受不辭，既知五難四不可，何勿上表辭職？大募粵人，用以自衛(wèi)。弓刀甲胄，很是整齊，乃就道北行，東出廬山，謁僧空隱?？针[素有才學(xué)，因痛心世亂，棄家為僧，文燦與為故交，兩下相見，空隱也不致賀，但對他唏噓道：“錯了錯了！”文燦覺言中寓意，即屏去從騎，密詢大略。空隱道：“公此番受命將兵，自問能制賊死命么？”當(dāng)頭一棒，不啻禪偈。文燦躊躇半晌，答稱未能?？针[復(fù)道：“剿賊各將，有可屬大事，獨當(dāng)一面，不煩總理指揮，自能平定劇賊么？”文燦道：“這也難必?！笨针[道：“公既無一可恃，如何驟當(dāng)此任？主上望公甚厚，若一不效，恐罪遭不測了?！蔽臓N聞言，不禁色變，卻立數(shù)步，嗣又問道：“議撫何如？”空隱道：“我料公必出此計，但流寇與?？懿煌?，公宜慎重，幸勿自誤誤國！”文燦尚似信未信，即行別去?？针[說法，不亞生公，獨頑石不知點頭奈何？到了安慶，左良玉率兵來會，敘談一番，很是投契。兩人俱善大言，所以意氣相投。當(dāng)由文燦拜疏，請將良玉所部六千人，歸自己直接管轄，得旨俞允。看官！你想良玉桀驁不馴，果肯受文燦節(jié)制么？彼此同住數(shù)日，良玉部下，已與粵軍不和，互相詬詈，文燦不得已遣還南兵，只與良玉同入襄陽。 是時闖王高迎祥，為陜撫孫傳庭所擒，解京磔死，賊黨共推自成為闖王。自成欲由陜?nèi)氪ǎΤ鲣P(guān)，總督洪承疇，檄令川陜各兵，南北夾擊，斬賊數(shù)千級，將自成所有精銳，殺戮殆盡。連自成妻小，也都失去。自成走脫，欲依獻忠，忽聞獻忠已降熊文燦，沒奈何竄走浙、川，投入老回回營，臥病半年，仍率眾西去?？垂僬徔捎浿?，前時獻忠曾降順洪承疇，旋即叛去。此次何故又降熊文燦？原來文燦馳抵襄陽，沿途刊布撫檄，招安群賊。獻忠狡黠善戰(zhàn)，獨率眾截?fù)?，不肯用命，偏被總兵左良玉、陳洪范二軍，兩路夾擊，一敗涂地，額上中了流矢，血流滿面，險些兒被良玉追及，刀鋒所至，僅隔咫尺，虧得坐騎精良，縱轡跳免。賊目闖塌天，與獻忠有隙，竟詣文燦處乞降。獻忠聞知，恐他導(dǎo)引官軍，前來復(fù)仇，自己又負(fù)創(chuàng)過重，不堪再戰(zhàn)，遂遣人至洪范營，獻上重幣，納款輸誠。獻忠初為盜時，曾為洪范所獲，因他狀貌奇?zhèn)ィ屃顨w伍，他竟暗地逃去，至是復(fù)由來人傳述，謂夙蒙大恩，愿率所部自效，殺賊贖罪。洪范大喜，轉(zhuǎn)告文燦，受獻忠降。文燦不鑒承疇，已是大誤，洪范且不知自鑒，比文燦罪加一等。獻忠遂至文燦營，匍匐請罪。文燦命起，詳詢余賊情狀，獻忠自言能制鄖、襄諸賊，文燦信以為真，遂命他仍率舊部，屯駐穀城。獻忠又招降羅汝才，汝才綽號曹操，狡悍不亞獻忠，當(dāng)時湖、廣、河南賊十五家，應(yīng)推他兩賊為魁桀。兩賊既降，余賊奪氣，文燦很是歡慰，拜表請赦，特旨準(zhǔn)奏。哪知他兩賊悍鷙性成，并非真心愿降，他因連戰(zhàn)連敗，進退無路，特借此投降名目，暫息奔波。暗中仍勾結(jié)爪牙，養(yǎng)足氣力，那時再行叛逸，便不可當(dāng)，這就所謂欲取姑與，欲奮先斂的秘計呢。議撫之足為賊利，闡抉無遺。 中原稍得休息，東北又起戰(zhàn)爭。清太宗征服朝鮮，又大興兵甲，命親王多爾袞、岳托，同為大將軍，率左右兩翼，分道攻明，入長城青山口，至薊州會齊。薊、遼總督吳阿衡敗死，監(jiān)軍官太監(jiān)鄧希詔遁走，清兵乘勢攻入，抵牛闌山，適遇總監(jiān)高啟潛，帶著明兵扼守，啟潛曉得什么兵事，平安時擅作威福，緊急時馬上奔逃，一任清兵殺入，由蘆溝橋直趨良鄉(xiāng)，連拔四十八城，高陽縣亦在其內(nèi)。前大學(xué)士孫承宗，在籍家居，服毒自盡。子孫十余人，仗著赤手空拳，與清兵搏擊，殺傷了數(shù)十人，次第畢命。明季將才，只熊廷弼、袁崇煥、孫承宗三人，至此無孑遺了。清兵又從德州渡河，南下山東，破州縣十有六，并陷入濟南。德王由樞，系英宗子見潾六世孫，在濟南襲封，竟被擄去。布政使張秉文，巷戰(zhàn)中矢，力竭自刎。妻方氏，妾陳氏，投入大明湖中，一同殉節(jié)。巡按御史宋學(xué)朱，及副使周之訓(xùn)等，或被殺，或自盡，大小忠魂，統(tǒng)歸冥漠。只有巡撫顏繼祖，已由楊嗣昌調(diào)赴德州，途中與清兵相左，因得免禍。但濟南防兵，多隨繼祖北去，城內(nèi)空虛，遂致倉猝失守，這也不能不歸咎嗣昌呢。 嗣昌復(fù)檄宣、大總督盧象升，督兵入援，象升方遭父喪，固辭未獲，遂缞绖從戎，忘家赴難，甫入京師，聞楊嗣昌與高啟潛，有議和消息，心中甚以為非。會懷宗召對平臺，諮詢方略，象升慨然道：“皇上命臣督師，臣意主戰(zhàn)?！币晃吨鲬?zhàn)，也覺愚戇。懷宗不禁色變，半晌方道：“廷議或有此說，朕意何嘗照準(zhǔn)?！毕笊龔?fù)歷陳守御規(guī)畫，懷宗也為點首，只命與嗣昌、起潛，會議戰(zhàn)守事宜。象升退朝，與兩人晤談，當(dāng)然未合，復(fù)入內(nèi)復(fù)旨，即日陛辭。既出都門，又疏請與楊、高二人，各分兵權(quán)，不相節(jié)制。廷議以宣、大、山西三師屬象升，山海關(guān)、寧遠(yuǎn)兵士屬啟潛。象升得晉職尚書，感念主恩，擬即向涿州進發(fā)。不意嗣昌親到軍前，與商和議，戒毋輕戰(zhàn)。象升道：“公等堅持和議，獨不思城下乞盟，春秋所恥。長安口舌如鋒，難道不防袁崇煥覆轍么？”嗣昌被他一說，頓時面頰發(fā)赤，徐徐方言道：“如公所言，直欲用尚方劍加我了?！毕笊謶崙嵉溃骸氨R某既不奔喪，又不能戰(zhàn)，尚方劍當(dāng)先加己頸，怎得加人？”語固近正，未免過激。嗣昌道：“公休了！愿勿以長安蜚語陷人?！毕笊溃骸爸茉腋斑呏v和，往來數(shù)日，全國皆知，何從隱諱？”嗣昌無詞可對，怏怏而去。原來周元忠曾在邊賣卜，與邊人多相熟識，所以嗣昌遣他議和，但亦未得要領(lǐng)，不過敷衍塞責(zé)。既要議和，亦須選一使才，乃委諸江湖賣藝之流，不特?zé)o成，且不免為敵人所笑。象升心直口快，索性盡情說透。越日，象升復(fù)晤著起潛，兩下談?wù)?，越發(fā)齟齬。象升遂一意進行，道出涿州，進據(jù)保定，聞清軍三路入犯，即遣將分頭防堵。怎奈象升麾下，未及二萬人，不敷遣調(diào)，清兵又疾如暴雨，馳防不及，列城多望風(fēng)失守。嗣昌竟奏劾象升調(diào)度失宜，削尚書銜，仍以侍郎督師，象升恰不以為意。最苦是兵單餉薄，沒人援應(yīng)，每至夜間，獨自飲泣，及到天明，又督厲部卒，有進無退，一面檄兵部輸糧，偏被嗣昌阻住不發(fā)，看看糧餉已盡，將士皆饑，自知去死不遠(yuǎn)，遂于清晨出帳，對著將士下拜，并含淚道：“我與諸君同受國恩，只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毖灾葱摹１妼⑹柯勓?，個個感泣，都請與敵軍決一死戰(zhàn)。象升乃出發(fā)巨鹿，檢點兵士，只剩五千名。參贊主事楊廷麟，因起潛大營，相距只五十里，擬前去乞援。象升道：“他、他肯來援我嗎？”廷麟堅請一行，象升握廷麟手，與他訣別道：“死西市，何如死疆場？我以一死報君，猶自覺抱歉呢?！?廷麟去后，象升待了一日，毫無音信，遂率兵徑趨嵩水橋，遙見清兵如排墻一般，殺將過來，部下總兵王樸，即引兵逃去，只留總兵虎大威、楊國柱兩人，尚是隨著。象升分軍為三，令大威率左，國柱率右，自率中軍，與清兵拚死相爭，以一當(dāng)十，兀自支持得住。大戰(zhàn)半日，殺傷相當(dāng)。傍晚各休戰(zhàn)小憩，到了夜半，象升聞鼓聲大震，料知敵兵前來，出帳一望，見自己一座孤營，已被清兵團團裹住，忙率大威、國柱等，奮力抵御。遲至天明，清兵越來越眾，圍至三匝，象升麾兵力戰(zhàn)，炮盡矢窮，大威勸象升突圍出走，象升道：“我自從軍以來，大小數(shù)十百戰(zhàn)，只知向前，不知退后。今日內(nèi)扼奸臣，外遇強敵，死期已至，尚復(fù)何言？諸君請突圍出去，留此身以報國，我便死在此地了！”言已，竟手執(zhí)佩劍，殺入敵陣，身中四矢三刃，尚格殺清兵數(shù)十人，力竭乃亡。一軍盡沒，惟大威、國柱得脫。起潛聞敗，倉皇遁還，楊廷麟徒手回營，已成一荒郊慘野，暴骨盈堆，中有尸首露著麻衣，料是象升遺骸。慘心椎血，有如是耶？乃邀同順德知府于穎，暫為掩埋，并聯(lián)銜入奏。嗣昌已聞敗耗，猶匿不上聞，及廷麟疏入，不便隱諱，反說象升輕戰(zhàn)亡身，死不足惜。懷宗竟誤信讒言，不給恤典。及言官交劾起潛，說他擁兵不救，陷沒象升，乃將起潛下獄，審訊得實，奉旨伏誅。直至嗣昌敗后，乃加贈恤，這且慢表。 且說象升已死，清兵未退，明廷急檄洪承疇總督薊、遼，孫傳庭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wù)。傳庭疏請召見，嗣昌恐他奏陳己過，擬旨駁斥，只令他速即蒞任。傳庭慍甚，引疾乞休。嗣昌又得了間隙，遂劾傳庭逆旨偷生。懷宗也不辨皂白，竟逮傳庭下獄，削籍為民。還幸清兵只來騷擾，無意略地，一經(jīng)飽掠，即班師回去，明祚尚得茍延了五六年。小子有詩嘆道： 一蟻憑堤尚潰防，況令孤鼠握朝綱。 忠良慘死群陰沍，國祚何由不速亡。 清兵退后，中原流賊，又乘隙猖獗起來，待小子下回再表。 ---------- 讀此回，見懷宗之為國，非惟不得人，抑且不得法。寇不可撫而撫之，清可與和而不和，是實為亡國之一大禍苗。推懷宗之意，以為流寇吾民也，叛則剿，服則撫，撫則安民。清國吾敵也，只可戰(zhàn)，不可和，和則怯敵。詎知寇已跳梁，流毒半天下，人人欲得而誅之，尚可言撫乎？清主本非同族，遠(yuǎn)峙關(guān)外，暫與言和，亦屬何傷？設(shè)令一面與和，一面會剿，待掃平流寇，休養(yǎng)數(shù)年，再俟關(guān)東之隙，出師征討，清雖強，不足平也，乃內(nèi)則主撫，外則諱和，流寇忽降忽叛，清兵自去自來，顧西失東，顧東失西，將士疲于奔命，而全國已瓦解矣，欲不亡得乎？或謂主撫者為熊文燦，不主和者為盧象升，皆非懷宗之咎，不知廟謨失算，眾將紛呶，貸死之詔，自誰發(fā)乎？恥和之言，與誰語乎？尚得謂懷宗無咎乎？至若溫體仁、楊嗣昌之得邀寵任，并及中官之濫用監(jiān)軍，賢奸倒置，是非不明，我更不欲責(z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