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钢^王曰：“卿在府久，比當(dāng)相料理?！背醪淮?，直高視，以手扳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
孫山人太初，寓居武林。費(fèi)文憲罷相歸，訪之，值其晝寢。孫故臥不起，久之，乃出，又了不謝送。及門，第矯首東望，曰：“海上碧云起，遂接赤城，大奇大奇！”文憲出謂馭者曰：“吾一生未嘗見此人！”
二公大有超然塵外意。然冷面相向，，亦大難為人矣！
長柄葫蘆
陸士衡初入洛，詣劉道真。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惟問：“東吳有長柄葫蘆，卿得種來否？”陸殊悔往。
檳榔
劉穆之好往妻兄江氏乞食，多見辱。江氏慶會，囑勿來，穆之猶往。食畢，求檳榔。江曰：“檳榔消食，君何須此？”穆之尹丹陽，以金盤貯檳榔一斛進(jìn)之。
張融
張思光融，嘗詣吏部尚書何戢，誤通尚書劉澄。融下車入門，曰：“非是！”至戶外望澄，又曰：“非是！”既造席視澄，又曰：“非是！”乃去。
授枕
范忠宣端居永州，客至，必見之。對設(shè)兩榻，多自稱“老病，不能久坐”，徑就枕。亦授客一枕，使與對臥。數(shù)語之外，往往鼻息如雷。客待其覺，有至終日不得交一談?wù)摺?br />王恬
王導(dǎo)子恬傲誕。謝萬嘗造，既坐，便入內(nèi)。萬以為必厚待己。久之，乃沐頭被發(fā)而出，據(jù)胡床于庭中曬發(fā)，竟無賓主禮。萬悵然而還。
盧柟
盧柟為諸生，與邑令善。令嘗語柟曰：“吾旦過若飲，”柟歸益市牛酒。會令有他事，日昃不來，柟且望之。斗酒自勞，醉則已臥，報(bào)令至，柟稱醉，不能具賓主。令恚去，曰：“吾乃為傖人子辱！”
下交美事，乃復(fù)效田丞相偃蹇，幸免罵坐，不足為辱。
大武生
石曼卿一日謂僧秘演曰：“館俸清薄，恨不得痛飲?！毖菰唬骸胺蔷卯?dāng)引一酒主人奉謁?！辈粩?shù)日，引一納粟牛監(jiān)簿來，以宮醪十擔(dān)為贄。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牛曰：“一別舍介繁臺之側(cè)?！甭湔Z演曰：“繁臺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迸Ｔ唬骸皩W(xué)士倘有興，當(dāng)具酒肴從游?！甭湟蛟S之。一日休沐，約演同登。演預(yù)戒生大陳飲具。石、演高歌褫帶，飲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紀(jì)！”乃以盆漬墨，濡巨筆，題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此?！鄙葸翟唬骸皦m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掛一名，以免賤跡。”曼卿大醉，握筆沉慮，目演曰：“大武生，捧硯用事可也！”竟題云“牛某捧硯”。永叔詩曰：“捧硯得全牛?！?br />郭忠恕畫卷
郭恕先忠恕善畫。有求者，必怒而云：“意欲畫即自為之?！睍r(shí)與役夫小民入市肆飲，曰：“吾所與游，皆子類也！”寓岐下時(shí)，有富人子喜畫，日給醇酒，待之甚厚。久乃以情言，且致匹素。郭為畫小童持線車放風(fēng)箏，引線數(shù)丈滿之。富人子大怒，與郭遂絕。
殘客
吏部張纘與何敬容意趣不協(xié)。敬容居權(quán)軸，賓客輻輳，有詣纘者，輒拒不前，曰：“吾不能對何敬容殘客?！薄读菏贰?br />又吳興吳規(guī)，頗有才學(xué)，從邵陵王綸在郢藩，深蒙禮遇。纘出之湘鎮(zhèn)，路經(jīng)郢，綸餞之。纘見規(guī)在坐，意不能平。忽舉杯曰：“吳規(guī)，此酒慶汝得陪今宴！”規(guī)不悅而去。其子翁孺知父見挫，因氣結(jié)，爾夜便卒。規(guī)恨纘慟兒，悲憤兼至，信次之間，又殞。規(guī)妻深痛夫子，翌日又亡。時(shí)人謂“張纘一杯酒，殺吳氏三人?！逼漭p傲皆類此。文起美曰：“此晉時(shí)遺風(fēng)，今人卻無此習(xí)。然風(fēng)氣靡靡，雜交非類，不以為丑，吾猶取此耳?！?br />羅君章
含曾在人家，主人令與座上客共語。答曰：“相識已多，不煩復(fù)爾?！?br />蔡公客
王、劉每不重蔡公。蔡謨，字道明。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蓖酢⑾嗄慷Γ唬骸肮尾蝗?？”答曰：“夷甫無君輩客?！?br />張景胤
宋張敷，遷江夏王義恭記室參軍。義恭就文帝求一學(xué)義沙門，會敷赴假，還江陵，入辭。帝令以后車載沙門往，謂曰：“道中可得言晤?！狈蟛环钤t，曰：“臣性不耐雜?！敝袝崛说耶?dāng)、周赳并管要務(wù)，以敷同省名家，欲詣之。赳曰：“彼若不相容接，不如勿往。”當(dāng)曰：“吾等并已員外郎矣，何憂不得共坐！”敷先旁設(shè)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便呼左右曰：“移我床遠(yuǎn)客！”赳等失色而去。
又中書舍人弘興宗，為文帝所愛遇。帝謂曰：“卿欲作士人，當(dāng)就王球坐。”及詣球，稱旨就席。球舉扇曰：“卿不得爾?！焙脒€奏，帝曰：“我便無如何。”齊紀(jì)僧真以武吏得幸，就世祖乞作士大夫列，世祖曰：“此由江敩、謝瀹，可自詣之。”紀(jì)承旨詣江，登榻，江便呼左右：“移吾床遠(yuǎn)客！”紀(jì)喪氣而退。世祖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惫湃酥患俳桀惾绱恕?br />壞面
支道林還東，時(shí)賢并送于征虜亭。蔡子叔蔡系，濟(jì)陽人。前至，坐近林公。謝萬石后來，坐小遠(yuǎn)。蔡暫起，謝移就其處。蔡還，便合褥舉謝擲地，自復(fù)坐。謝冠幘俱脫，振衣就席，徐謂蔡曰：“卿奇人，殆壞我面。”蔡答曰：“我本不為卿面作計(jì)?！?br />張?zhí)戚o
文鑒大師謁成都守張逸，與華陽簿張?zhí)戚o同俟客次。唐輔欲搔發(fā)，方脫巾，睥睨文鑒，罩其首。文鑒大怒，喧呶。張召就坐，文鑒曰：“與此官素不相識，輒將幞頭罩頭上！”唐輔曰：“方頭癢甚，幞頭無處頓放，見師頭閑，權(quán)放片時(shí)，不意其怒也。”
喏樣
李佑守官河朔。監(jiān)司怒其喏不平正。翌日，更極粗率。監(jiān)司愈怒。佑曰：“高來不可，低來不可，乞明降一喏樣！”
幼戲郡候
孫周翰自幼精敏。其父穆之?dāng)y見郡侯。時(shí)值春宴，侯與座客簪花。侯因命曰：“口吹楊柳成新曲?！焙苍唬骸邦^帶花枝學(xué)后生。”侯笑曰：“何遽便戲老夫！”
侮老
楊大年弱冠，與周翰、朱昂同在禁掖，二老已皤然矣。楊每論事，則侮之曰：“二老翁以為何如？”翰不能堪，正色曰：“君莫欺老，老亦終留與君！”昂曰：“莫留與他，免得后人又欺他！”
姚彪
姚彪與張溫俱至武昌，遇吳興沈珩守風(fēng)糧盡，遣人從彪貸鹽一百斛。彪性峻直，得書不答；方與溫談?wù)摼?，呼左右倒百斛鹽著江中，謂溫曰：“明吾不惜，惜所與耳！”
謝方眼
南宋謝善勛飲酒至數(shù)升，醉后輒張眼大罵，雖貴賤親疏無所擇，時(shí)謂之“謝方眼”。
古之蒏也以酒，今之蒏也以人，此公猶有古意。
恃枯骨
梁朱異輕傲朝賢，不避貴戚。人或誨之。異曰：“我以寒士遭遇，諸貴皆恃枯骨見輕。我若下之，為蔑尤甚，我是以先之?！?br />嵇康
嵇康性好鍛。初居貧，常與向秀共鍛于大樹之下，以自給。穎川鐘會往造焉?？挡粸橹Y，而鍛不輟，良久，會去，康謂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簡文云：“儁傷其道?！?br />禰正平
禰衡性傲，不肯謁曹操。操欲辱之，錄為鼓吏，以帛絹制衣作一岑牟，一單絞，及小裈。鼓吏度者，皆當(dāng)脫故衣，易新衣。次傳衡，不肯易衣。吏呵之。衡便于操前先脫裈，次脫余衣，裸身而立，徐徐著岑牟，次著單絞，后乃著裈。復(fù)擊鼓，作“漁陽”摻撾，顏色無怍。操笑謂四座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孔融退而責(zé)之。衡許復(fù)往。操喜，敕門者有客便通，待之極宴。衡乃著希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在大營門，以杖箠地大罵。操以其才名，不殺，令送劉表。臨發(fā)，眾餞之于城南，相戒云：“俟衡到，當(dāng)共臥坐以折之?！焙庖恢粒愦筇枴１妴柶涔?。曰：“坐者為冢，臥者為尸。尸冢之間，能不悲乎？”
老兵
桓溫司馬謝奕，逼溫飲，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奕遂攜酒引溫一老兵共飲，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恨！”溫不之責(zé)。
劉貢父為中書舍人。一日朝會，幕次與三衛(wèi)相鄰。時(shí)諸帥兩人出一水晶茶盂，傳玩良久。一帥曰：“不知何物所成，瑩潔如此！”貢父隔幕戲云：“諸公豈不識，此乃多年老冰耳?！?br />
謝萬好言
謝萬北征，唯以嘯詠?zhàn)愿?，未嘗撫將士。謝公戒之曰：“汝為元帥，宜數(shù)喚諸將宴飲，好言以悅其心?！比f從之，因召集諸將，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君皆是勁卒！”諸將甚恨。
詆夫
王渾妻鐘氏，字琰，生子濟(jì)。一日渾嘗共琰坐，濟(jì)趨庭而過。渾欣然曰：“生子如此，足慰人心！”琰曰：“若新婦得配參軍，生子固不翅如此耳！”參軍，渾弟倫也。
謝道韞，奕之女，適王凝之。還，甚不樂。奕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間，乃有王郎！”
字父
王濛，美姿容，嘗攬鏡自照，稱其父字曰：“王文開乃生此兒！”胡毋子光見其父彥國三伏坐衙，搖扇視事，呼曰：“彥國何為自貽伊戚！”
據(jù)古人立字以敬名，《春秋》稱字為賢，則子思作《中庸》稱仲尼，非止臨文不諱也。但難為世俗道爾。
謔父
裴勛質(zhì)貌么【麻/骨】，而性尤率易。嘗侍父坦飲。坦令飛盞，每屬一人，輒目其狀。坦付勛曰：“矮人饒舌，破車饒楔。裴勛十分！”勛飲訖，而復(fù)盞曰：“蝙蝠不自見，笑他梁上燕。十一郎十分！”坦，第十一也。坦怒，笞之。
上梁不正，難怪矮人饒舌。
陸余慶為洛州長史，能言而艱于決判。時(shí)人語曰：“說事喙長三尺，判事手重千斤?！逼渥右嘀o云：“陸余慶，陸余慶，筆頭無力嘴頭硬。一日受詞訟，十日看不竟。”書紙迭案褥下，余慶得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
父子相謔
后趙京兆公韋謏，字憲道，深博，善著述，然性不嚴(yán)重。嘗戲其子伯陽曰：“我高我曾，重光累徽；我祖我考，父父子子。汝為我對，正值惡抵。”伯陽曰：“伯陽之不肖，誠如尊教，尊亦正值軟抵耳?！敝j慚無言。
李西涯子兆先，有才名，然好游狎邪。一日，西涯題其座曰：“今日柳巷，明日花街。誦讀詩書，秀才秀才！”子見之，亦題阿翁座曰：“今日猛雨，明日狂風(fēng)。燮理陰陽，相公相公！”
按兆先以游俠無度早夭，西涯公竟不嗣。
王令公
王中令鐸罷鎮(zhèn)，將避地浮陽。過魏，樂彥楨禮之甚至。彥楨有子曰從訓(xùn)，素?zé)o賴，利其行李，伺鐸至甘陵，以輕騎數(shù)百盡掠其橐裝姬妾而還，鐸與賓客皆遇害。及奏朝廷，云：“得貝州報(bào)：某日有劫殺一人，姓王名令公?！逼浜稣Q如此。

報(bào)栗
梁蕭琛預(yù)御筵，醉伏。武帝以棗投琛，琛便取栗擲帝，正中面。帝動色。琛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報(bào)以戰(zhàn)栗？”
雖說得好，終是欠雅。
參軍蒼鶻
五代徐知訓(xùn)狎侮吳王，無復(fù)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yōu)，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綱目》
《輟耕錄》曰：“副凈為參軍，副末為蒼鶴，以副末能擊副凈也?！弊营q曰：“如此說，尚有個(gè)尊卑在?！?br />狗腳朕
高澄侍宴，以大觴屬孝靜帝。帝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安用生為？”澄怒曰：“朕！朕！狗腳朕！”
始乎謔，卒乎罵，漸不可長。信然！

貧儉部第十三
子猶曰：貧者，士之常也，儉者，人之性也。貧不得不儉，而儉者不必貧，故曰“性也”。然則儉不可乎？曰：吝不可耳。夫儉非即吝，而吝必托之于儉。儉而吝，則雖堆金積玉，與貧乞兒何異？故吾統(tǒng)而名之曰《貧儉》第十三。
齒聲
供奉官羅承嗣住州西。鄰人每夜聞?chuàng)粑锫?，達(dá)旦不輟，穴隙視之，乃知寒凍齒相擊耳。
桶中人
呂徽之安貧樂道。嘗冒雪往富家易谷種，聞閣中吟哦聲，乃一人分韻得“滕”字，未就。先生因請以“滕王蛺蝶”事足之。間其姓名，不言，刺船而去。眾疑為呂處士，遣人遙尾其后，路甚僻遠(yuǎn)，識其所而返。雪霽往訪焉，唯草屋一間，值先生不在。忽米桶中有人，乃先生妻也，因天寒無衣，故坐桶中。
無褲吟
義興儲遇家貧，冬月無褲，作口號云：“西風(fēng)吹雨聲索索，這雙大腿沒下落。朝來出榜在街頭，借與有褲人家著?！?br />簇酒、斂衣
《敘聞錄》：辛洞好酒而無資。嘗攜榼登人門，每家取一盞投之，號為“簇酒”?！渡κ准罚阂撂幨繌谋娙饲蟪叽缰?，聚而服之，目曰“斂衣”。
夏侯妓衣
夏侯豫州亶，性極吝。晚年好音樂，有妓妾數(shù)十，無被服姿容。客至，常隔簾奏樂。時(shí)呼簾為“夏侯妓衣”。
小宰羊
時(shí)戢為青陽丞，潔以勤民，肉味不知，日市豆腐數(shù)個(gè)。邑人呼豆腐為“小宰羊”。
如此羊，定不怕踏破菜園，然垂亦有小俸入，何處支銷？
雙枯魚
東郡趙咨為東?？ぃ詢€化俗。人遺其雙枯魚者，啖之，三歲不盡。
獻(xiàn)姜
孔琇之為臨川太守，在任清約。罷郡還，獻(xiàn)干姜二片。武帝嫌其少，知琇之清，乃嘆息。
比醫(yī)家一劑藥尚少一片。太矯！太矯！
魯學(xué)士祝壽
趙司城永，號類庵，京師人。一日過魯學(xué)士鐸邸。魯曰：“公何之？”趙曰：“今日為西涯先生誕辰，將往壽也。”魯問：“公何以為贄？”趙曰：“帕二方?！濒斣唬骸拔豳椧鄳?yīng)如之。”入啟笥，無有。躊躇良久，憶里中曾饋有枯魚，令家人取之。家人報(bào)已食，僅存其半。魯公度家無他物，即以其半與趙俱往稱祝。西涯烹魚沽酒，以飲二公。歡甚，即事倡和而罷。
古以束修為禮之至薄，若枯魚而止半，太不成文矣！子猶曰：“西涯公亦不全靠魯學(xué)士祝儀?！?br />御史自漁
粵西韋廣為御史歸，貧甚，居荒村。故人按部，廣意其必來訪，無所得饌，自漁于江。故人猝至，騶從既過，廣登岸即走，逾后垣入，衣冠肅客，客曰：“公何汗流漬發(fā)？”廣曰：“適在近村，聞公至，竭蹶趨迎故耳！”左右竊笑曰：“絕似江中打漁人?！?br />鄭余慶
鄭余慶極清儉。一日，忽召親朋官數(shù)人會食。眾皆驚訝，侵晨赴之。日高，余慶方出，閑話移時(shí)，眾腹己枵。余慶呼左右曰：“分付廚家爛蒸去毛，莫拗折項(xiàng)！”眾相顧，以為必蒸鵝鴨之類。又久之，盤出，醬醋亦極香新。但見每人前下粟飯一碗，蒸葫蘆一枚，皆匿笑強(qiáng)進(jìn)。一作盧懷慎事。
儉子筵席固不易吃?！饛埣s齋镃，性喜延山林湖海之士。一日午酌，數(shù)杯后，命左右作“銀絲供”，且戒之曰：“調(diào)和教好，又要有真味?！北娍椭^必鲙也。良久，出琴一張，請琴師彈《離騷》一曲。二事絕相類。
王羆
《北史》：王羆性儉率。鎮(zhèn)河?xùn)|日，嘗有臺使至，羆為設(shè)食，乃裂去薄餅緣。羆曰：“耕種收獲，其功已深，舂爨造成，用力不少。爾之選擇，當(dāng)是未饑！”命左右撤去之。使者愕然。又嘗與客食瓜，客削瓜皮侵肉稍厚，羆就地取食之。
王公自是有用之才，此等亦似不近人情。
變家風(fēng)
范氏自文正公貴顯，以清苦儉約稱于世，子孫皆守其家法。忠宣正拜后，嘗留晁美叔同匕著。美叔退謂人曰：“丞相變家風(fēng)矣?！被騿栔?。晁答曰：“鹽豉棋子上有肉兩簇，豈非變家風(fēng)乎？”聞?wù)叽笮Α?br />翟參政請客
翟公巽，字汝文，紹興初為參政，雖身歷兩府，自奉甚于貧士。一日招客，未飲時(shí)，先極言近世風(fēng)俗侈靡，燕樂之間尤甚，因正色曰：“德大于天子者，然后可以食牛，德大于諸侯者，然后可以食羊?！笨妥远冉袢罩?，必?zé)o盛饌，已而果以惡草具進(jìn)。
陳孟賢
陳孟賢素吝。同僚造一謔笑云：臘月廿四，天下灶神俱朝上帝。眾盡皂衣，一人獨(dú)白。上帝怪之。曰：“臣陳孟賢家灶神也。諸神俱煙薰，故黑。臣在孟賢家，自三餐外不延一客。臣衣何由得黑？”后人凡言冷澹事，輒曰“陳家灶神”。
食韭
庾景行杲之清貧，食唯韭葅、瀹韭、生韭、雜菜，任昉戲之曰：“誰謂庾郎貧？一食常有二十七種。”
韭唯勤生，俗號懶人菜！故宜清士饔餐。
魏李崇為尚書令，家富而儉，食常無肉，止有韭茹、韭葅。李元祐曰：“李令公一食十八種?！币馔?。
庾太尉亮見陶公侃，陶公雅相賞重。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問：“用此何為？”庾云：“故可種?！庇谑谴髧@庾“非唯風(fēng)流，兼有治實(shí)”。
直是投其儉性，何治實(shí)之有！
王導(dǎo)
王導(dǎo)性儉。帳下有甘果，不忍食，至春爛敗。棄之者猶曰：“勿使大郎知！”
王戎
王戎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zé)之。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恒鉆其核。
京師有李，名“牛心紅’，核必中斷，相傳是王戎鉆核遺跡?？梢娏叩街琳\處，亦能感通造化?；蛟唬汉骈g有“湘妃竹”，斑痕點(diǎn)點(diǎn)，云是舜妃灑淚。有“舜哥麥”，其穗無芒，熟時(shí)望之焦黑，若火燎然。云是舜后母炒熟麥，令其播種，天佑之而生?！巴趺е瘛保扛椭?jié)，必有剖裂痕。云是莽將篡位，藏銅人于竹中，以應(yīng)符讖而然。此皆附會之說。子猶曰：也要附會得來。
和嶠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諸弟往園食李，皆計(jì)核責(zé)錢。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shù)十。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持斧詣園，共飽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唯笑而已。
華文修曰：“杜元凱謂嶠有錢癖，然自有高韻，與今之守錢虜異矣！”
沈峻
沈峻欲贈張溫，入內(nèi)檢視良久，出語溫曰：“欲擇一端布送卿，而無粗者?！本共凰汀?br />虞玩之
齊虞玩之為少府，高帝鎮(zhèn)東府時(shí)，帝取其屐視，斷處以芒接，玩之曰：“著已三十年?！?br />不意一屐，與晏子狐裘同壽。
裴璩
裴司徒璩靳嗇。其廉問江西日，凡什器屏帳皆新，特置閑屋貯之，未嘗施用。每有宴會，轉(zhuǎn)于朝士家借?！侗眽衄嵮浴?br />還是無福受用。
飲牛
江湛字徽深。高介，然性儉。所畜牛餓，御人求草。湛良久曰：“可與飲?！?br />何不用諸葛丞相木牛？
子孫榼
江西俗儉，果榼作數(shù)格，唯中一味或果或菜可食，余悉充以雕木，謂之“子孫榼”。又不解熔蔗糖，亦刻木飾其色以代匱。一客欲食，取之，方知贗物，便失笑。覆視之，底有字云：“大德二年重修?！?br />省夕餐
桐城方某性吝。其兄晚從鄉(xiāng)來，某欲省夕餐，托以遠(yuǎn)出。兄草草就宿。忽黃鼠逐雞，某不覺出聲驅(qū)之。兄喚云：“弟乃在家乎？”某倉卒對曰：“不是我，是你家弟婦?！?br />即弟婦，豈不能治一夕餐？不通之甚！
醋
夏侯信常以一小瓶貯醋一升自食，家人不沾余瀝。仆云：“醋盡?！毙疟厝∑亢险?，尚余數(shù)滴，以口吸之。
鹽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dú)居一室，器用食物，并致臥內(nèi)。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
臠肉
夏侯彪性吝。奴嘗盜食臠肉。彪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臠。
婦取百錢
厙狄伏連位大將軍，甚鄙吝。婦嘗病劇，私以百錢取藥。伏連后覺，終身恨之。
羊脾
歸登常爛一羊脾，旋割旋啖，封其殘者。婦于封處割少許食。登驗(yàn)之，大怒，誓不食肉。
鴨子
韶州鄧祐家巨富。奴婢千人，莊田綿亙，未嘗設(shè)客。孫子將一鴨子費(fèi)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
故席
韋莊數(shù)米而炊，秤薪而爨。幼子卒，妻殮以時(shí)服。莊剝?nèi)?，易故席裹尸。殯訖，仍擎其席歸。莊憶子最悲，唯吝財(cái)物耳。
珊瑚筆格
《歸田錄》：錢思公性儉約。子弟非時(shí)不能取一錢。有珊瑚筆格，平生愛惜。子弟竊之。公榜以十千購之。子佯為求得以獻(xiàn)，欣然以十千與之。一歲率五七如此。
歸廉泉
吳人歸副使廉泉大道富吝俱極。暑月暴水日中浴之，省爨薪也。生平家食，未嘗御肉。客至，未嘗留款。一日，有內(nèi)親從遠(yuǎn)方來，必欲同飯。乃解袖中帨角上五錢，使人于熟店批數(shù)片肉。肉至無醬，復(fù)解一錢。市得，便嫌其不佳，使還之，仍取錢。已問：“醬楪何在？尚有余咸味，足消此肉也?！庇變阂娛硹l糖者而泣。值租入時(shí)，乳母奉內(nèi)命，將米半升易糖。公適自外來，見之。詰其故，乃取糖一根，自折少許嘗之，復(fù)抑少許置兒口，謂曰：“味止此耳，何泣為？”即還糖取米。賣者言糖已損。乃手撮數(shù)粒償之。
半邊圣人
《百可堂》云：有一士夫，性極貪。取人不遺錙銖，而己之所有，分毫不舍?；蜃I其吝。答曰：“‘一介不與’，圣人之道也?！被蛟唬骸啊唤椴蝗　詾楹稳?？”曰：“學(xué)而未能?！痹唬骸叭痪缓脤W(xué)得半邊圣人?！?br />漢世老人
《廣記》：漢世老人家富儉嗇，惡衣蔬食，侵晨而起，侵夜而息，營理產(chǎn)業(yè)，聚斂無厭，而不敢自用。人或從之求丐者。不得已，入內(nèi)取錢十，自堂而出，隨步輒減，比至于外，才余半在。閉目以授乞者，復(fù)囑云：“我傾家贍君，慎勿他說，令相效而來?！崩先硕硭?，田宅沒官。
孫景卿、鄧差
《三輔決錄》：平陵孫奮，字景卿，富聞京師，性儉吝。嘗宿客舍，顧錢甚少。主人曰：“君惜錢如此，欲作孫景卿耶？”奮后為梁冀征其家財(cái)，下獄死?！稄V行五記》：鄧差，南郡臨沮人，大富。道逢賈人，相對共食，羅布殊品，呼差與焉。差曰：“君遠(yuǎn)行商賈，勢不在豐，何為頓爾珍羞美食？”賈人曰：“人生在世，終止為身口耳！一朝病死，安能復(fù)進(jìn)甘味乎？終不如臨沮鄧生，平生不用，為守錢奴爾！”差不告姓名，歸至家，宰鵝自食，動筯咬骨，鯁其喉而死。
靳賞
蕭衍長圍既立，齊師屢敗。帝東昏侯。猶惜金錢，不肯賞賜。茹法珍叩頭請之。帝曰：“賊來獨(dú)取我耶？何為就我求物？”后堂儲數(shù)百具榜。啟為城防。帝曰：“擬作殿?！本共慌c。
吝禍
金華有豪民李甲，克眾肥家。居近古剎，有二僧頗為村人所欽仰，往求施，人多喜舍，亦時(shí)時(shí)受甲妻之密惠。甲知之，銜忌尤深。一日二僧以事至其家，甲故為殷勤之態(tài)，而私令仆干作四餅，置毒其中，以出勸二僧。僧方飯飽，不下咽，乃懷其餅歸寺。明旦，二小兒采衣垂發(fā)，入寺游觀。問之，則甲之兩子也。驚曰：“此李公愛子，可以果餌延之。”命其徒遍搜于房，弗得，唯餅在幾上，即取以飼之。二兒各食其一，仍懷其一還家。入門大呼腹痛，并仆地躑躅以死。甲莫喻其故，詢其仆，搜其身，余餅在焉，乃知中毒而亡，吞聲飲泣而已。
余曾舉此故事似一吝者。吝者曰：“君言吝禍，自我言之，還受不吝之累。若我并惜四餅，那有此禍？”
置產(chǎn)
常州蘇掖，仕至監(jiān)司，家富甚嗇。每置產(chǎn)，吝不與值，所爭一文，必至失色。后因置別墅，與售者反復(fù)受苦。子在旁勸曰?！按笕丝稍錾俳?，我輩他日賣之，亦可得善價(jià)也?！币淬等唬誀柹俑?。
郭進(jìn)有才略，治第方成，聚族人賓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與宴。設(shè)諸工之席于東廡。人咸曰：“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jìn)指諸工曰：“此造宅者?！敝钢T子曰：“此賣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br />
汰侈部第十四
子猶曰：余稽之上志，所稱驕奢淫佚，無如石太尉矣。而后魏河間猶謂：“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闭挛湄澅┒嘭?cái)，一見河間，嘆羨不覺成疾，還家臥三日不能起。人之侈心，豈有攸底哉？自非茂德，鮮克令終。金谷沙場，河間佛寺，指點(diǎn)而嗟咨者，又何多也！一日為歡，萬年為笑。集《汰侈》第十四。
杜邠公
杜邠公悰，厚自奉養(yǎng)，常言：“平生不稱意有三事。其一：為澧州刺史；其二：貶司農(nóng)卿；其三：自西川移鎮(zhèn)廣陵，舟次瞿塘，為駭浪所驚，呼喚不暇，渴甚，自潑湯茶吃也。”
按邠公出入將相，未嘗薦一幽隱，時(shí)號為“禿角犀”。凡蒞藩鎮(zhèn)，不斷一獄，囚無輕重，任其殍殆。人有從劍門拾得裹漆器文書，乃成都具獄案牘。朝廷將富貴付此等人，那得不亂！
李昊
李昊事前后蜀五十年，資貨巨萬，奢侈逾度，妓妾數(shù)百。嘗讀《王愷》、《石崇傳》，罵為“窮儉乞兒”。
此等乞兒，恐難為布施財(cái)主。
虞孝仁
隋虞孝仁性奢侈。伐遼之役，以駱駝負(fù)函盛水養(yǎng)魚以自給。
人抱甕
羊琇冬月釀，常令人抱甕，須臾復(fù)易人，酒速成而味好。
蒸【犭屯】
武帝食王武子家蒸【犭屯】，肥美異常，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犭屯】?！钡凵醪黄?，不畢食便去。
【犭屯】兒無用，殆有甚者，武帝自不悟耳！
宋景文
宋景文好設(shè)重幕，內(nèi)列寶炬，歌舞相繼。坐客忘疲，但覺漏長，啟幕視之，已是二宿。
按子京為翰苑時(shí)，晏相元獻(xiàn)愛其才，欲旦夕相見，遂稅一第于旁近，延居之。遇中秋，啟晏召宋，出妓飲酒，賦詩達(dá)旦方罷。翌日，晏罷相，宋當(dāng)草詞，極其丑詆。方揮毫之際，余酲猶在。觀者殊駭，以為薄德。則宋之為人可知矣。其好客，亦如屠沽兒團(tuán)飲，豈真能致客哉！
宋郊居政府，上元夜讀《周易》。弟學(xué)士宋祁點(diǎn)華燈，擁歌妓，醉飲達(dá)旦。翌日，郊令人云：“相公寄語學(xué)士，聞昨夜燒燈夜宴，窮極奢侈，不知記得那年上元，同在州學(xué)吃齋煮飯否？”祁答曰：“寄語相公：不知那年在州學(xué)吃齋煮飯為甚的？”
原來只為這個(gè)！可嘆，可嘆！
金蓮盆
段文昌富貴后，打金蓮盆盛水濯足?；蛞?guī)之。答曰：“人生幾何？要酬生平不足也！”
索銀盆盥洗
寧庶人宸濠既就擒，拘宿公館，以銅盆與盥洗。怒曰：“縱乏金盆，獨(dú)無銀者耶？”其習(xí)于奢侈如此！
蔡太師廚中人
宋時(shí)一士夫，京中買一妾，自言蔡太師府廚中人。命作包子，辭以不能。詰之曰：“既是廚中人，何曰不能？”妾曰：“妾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痹鵁o疑，乃周益公門下士也，有委之作志銘者，無疑援此事為辭，曰：“某于益公之門，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也，豈能作包子哉？”
廚娘
中都下戶每生女，則愛護(hù)如捧璧；甫長成，則隨其姿質(zhì)教以藝業(yè)，用備士大夫采擇。其名目不一，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人”、“雜劇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廚娘等項(xiàng)。就中廚娘最為下色，然非極富貴之家，必不可用。寶祐中，有太守某者，奮身寒素，不改儒風(fēng)。偶奉祀居里，飲饌粗率，忽念昔留某官處，庖膳出京都廚娘，調(diào)羹極可口。有便介如京，謾作承受人書，托以物色，費(fèi)不屑較。未幾，承受人復(fù)書曰：“得之矣。其人年可二十余，近回自府第，有容藝，能書算，旦夕遣以詣直?！辈谎拢?。初憩五里時(shí)，遣腳夫先申?duì)顏?，乃其親筆也，字畫端楷，歷序“慶幸，即日伏侍左右”，末“乞以四轎接取，庶成體面”。辭甚委曲，殆非庸女子可及。守為之破顏。及入門，容止循雅，翠襖紅裙，參視左右，乃退。守大過所望。少選，親朋集賀，廚娘亦遽致試廚之請。守曰：“未可展會，明日且具常食?！睆N娘請食菜品資次。守書以示之。廚娘謹(jǐn)奉旨，舉筆硯具物料，內(nèi)“羊頭簽”五分，各用羊首十個(gè)，蔥齏五碟，合用五十斤，他物稱是。守固疑其妄，然未欲遽示以儉鄙，姑從之，而密覘其所用。翌旦，廚娘發(fā)行奩，取鍋、銚、盆、杓、湯盤之屬，令小婢先捧以行，燦爛耀目，皆黃白所為，大約已該五七十金。至如刀砧雜器，亦一一精致，旁觀者嘖然。廚娘更團(tuán)襖圍裙，銀索扳膊，掉臂而入。據(jù)坐胡床，徐起切抹批臠，方正慣熟，條理精通，真有運(yùn)斤成風(fēng)之勢。其治羊頭，漉置幾上，剔留臉肉，余悉擲之地。眾問其故。廚娘曰;“此皆非貴人所食矣！”眾為拾頓他所。廚娘笑曰：“汝輩真狗子也！”眾雖怒，無語以答。其治蔥韭，取蔥輒微過湯沸，悉去須葉，視碟之大小，分寸而裁截之；又除其外數(shù)重，取心條之細(xì)似韭之黃者，以淡酒醯浸漬，余棄不惜。凡所供備，馨香脆美，濟(jì)楚細(xì)膩，難以盡其形容。食者舉箸無余，俱各相顧稱好。既撤席，廚娘整襟再拜曰：“此日試廚，幸中各意，后須照例支犒?！笔胤綑z例。廚娘曰：“豈非待檢例耶？”探囊取數(shù)幅紙以呈上，曰：“是昨在某官處所得支賜判單也?！笔匾曋?，其例每展會支賜，或至三二百千。守破慳勉從，私嘆曰：“吾輩力薄，此等廚娘不宜常用！”不兩月，托故遣還。
小四海
孫承祐嘗饌客，指其盤筵曰：“今日坐中，南之蝤蛑，北之紅羊，東之鰕魚，西之棗栗，無不畢備。可謂富有小四海矣！”
大餅
王蜀時(shí)，有趙雄武者，累典名郡，精于飲饌。又能造大餅，每三斗面搟一枚，大于數(shù)間屋?；蚝兰覐V席，輒請獻(xiàn)一枚，剖用之猶有余。其方不傳。眾因號為“趙大餅”。
大卵、大饅頭
正德時(shí)，守備、中貴人竟為奢靡。有取雞卵或鵝、鴨卵破之，不知何術(shù)分黃白，而以牛胞刮凈，裹其外，約斗許大，熟而獻(xiàn)客，曰：“此駝鳥卵也?！庇肿黟z頭大于斗，蒸熟而當(dāng)席破之，中有二百許小饅頭，各有餡而皆熟?！冻爱惵劇?br />吳饌
張江陵相公奔喪歸。所坐步輿，則真定守錢普創(chuàng)以供奉者。前為重軒，后寢室，以便偃息，傍翼兩廡，廡各一童子立而左右侍，為揮箑炷香。凡用卒三十二舁之。始所過州邑郵，牙盤上食，水陸過百品，居正猶以為無下箸處。而真守?zé)o錫人，獨(dú)能為吳饌。居正甘之，曰“吾行路至此，僅得一飽餐！”此語聞，于是吳中之善為庖者召募殆盡，皆得善價(jià)。
李后主姬
宋時(shí)，江南平，大將獲李后主寵姬，見燈輒閉目，云“煙氣”。易以蠟燭，亦閉目云：“煙氣愈甚！”曰：“然則宮中未嘗點(diǎn)燭耶？”云：“宮中本閣，每至夜，則懸大珠，光照一室，如日中?！庇^此，則李氏之豪侈可知矣。
楊國忠妓
楊國忠凡有客設(shè)酒，令妓女各執(zhí)其事，號“肉臺盤”。冬月，令妓女圍之，號“肉屏風(fēng)”。又選妾肥大者于前遮風(fēng)，謂之“肉障”、“肉陣”。
孫晟每食不設(shè)幾案，使眾妓各執(zhí)一器環(huán)立，亦號“肉臺盤”。杭州別駕杜馴，亦有“肉屏風(fēng)”事。
燭圍
韋涉家宴，使群婢各執(zhí)一燭，四面行立，呼為“燭圍”?！堕L安后記》
唐寧王“燈婢”，申王“燭奴”，皆刻香木為之，韋為侈矣！
肉唾壺
苻朗嘗與朝士宴。時(shí)賢并用唾壺。朗欲夸之，使小兒跪而張口，唾而含出。
朗善識味?；驓㈦u以食之，朗曰：“此雞棲恒半露。”問之，如其言。又食鵝炙，知白黑之處。或試而記之，無毫厘之差。亦異人也！
南宋謝景仁裕性整潔。每唾，輒唾左右人衣。事畢，即聽一日浣濯。每欲唾，左右爭來受之。嚴(yán)世蕃吐唾，皆美婢以口承之。方發(fā)聲，婢口已巧就。謂曰“香唾盂”。
肉雙陸
尚書王天華取媚世蕃，用錦罽織成點(diǎn)位，曰“雙陸圖”；別飾美人三十二，衣裝緇素各半，曰“肉雙陸”，以進(jìn)。每對打，美人聞聲，該在某點(diǎn)位，則自趨站之。世蕃但一試，便不復(fù)用。
嚴(yán)氏溺器
嚴(yán)分宜父子溺器，皆用金銀鑄婦人，而空其中，粉面彩衣，以陰受溺。
淫籌
嚴(yán)氏籍沒時(shí)，郡司某奉臺使檄往，見榻下堆棄新白綾汗巾無數(shù)。不省其故，袖其一，出以咨眾。有知者，掩口曰：“此穢巾。每與婦人合，輒棄其一。歲終數(shù)之，為淫籌焉?！?br />諸葛昂
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渤海高瓚聞而造之，為設(shè)雞肫而已。瓚小其用，明日大設(shè)，屈昂客數(shù)十人，烹豬羊等，長八尺盤，作酒碗行巡，自為金剛舞以送之。昂至后日，屈瓚客數(shù)百人，大設(shè)，車行酒，馬行炙，挫碓斬膾，磑轢蒜韭，唱夜叉歌、獅子舞。瓚明日殺一奴子，十余歲，呈其頭顱手足。座客皆攫喉而吐之。昂后日報(bào)設(shè)，先令愛妾行酒。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綾羅，遂擘脅肉以啖。瓚諸客皆掩目。昂于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餉而止。瓚羞之，夜遁去。昂后遭離亂，狂賊來求金寶，無可給，縛于椽上，炙殺之。
煉炭
乾符中，有李使君出牧罷歸，深感一貴家舊恩，欲召諸子從容。托敬愛寺僧圣剛者致之。僧極言其奢侈，常饌必以炭炊，恐不愜意。李曰：“若象髓猩唇，或未能致，他非所患也?！庇谑菗袢昭?，備極豐潔。諸子遇肴羞，略不入口。主人揖之再三，唯沾果實(shí)而已。及設(shè)餐，俱置一匙于口，各攢眉相盼，有似嚙蘗。李不能解，但以失飪?yōu)橹x。明日托僧往質(zhì)其故，言“燔炙煎和，俱未得法”。僧曰：“他物縱不可食，餐出炭炊，又何嫌？”乃曰：“凡炭必暖令熟，謂之煉炭，方可入爨。不然，猶帶煙氣。”僧拊掌曰：“此則非貧道所知矣！”及巢寇陷洛，昆弟與僧同竄山谷，餓至三日，賊鋒稍遠(yuǎn)。出河橋，見小店有脫粟飯，僧傾囊中錢，買于土杯同食，甚覺甘美。僧笑曰：“此非煉炭所炊?！苯缘皖^慚嘿。
王黼
王黼宅與一寺為鄰。有一僧，每日在黼宅溝中，取流出雪白飯顆，漉出洗凈曬干。不知幾年，積成一囤。靖康城破，黼宅骨肉絕食。此僧即用所囤之米，復(fù)用水浸蒸熟，送入黼宅，老幼賴之無饑。
若無溝中飯，早作溝中瘠。此又是奢侈人得便宜處。
四盡
梁魚弘，襄陽人，常言：“我為郡，有四盡：水中魚鱉盡，山中麋鹿盡，田中米谷盡，村里人庶盡?！?br />
貪穢部第十五
子猶曰：人生于財(cái)，死于財(cái)，榮辱于財(cái)。無錢對菊，彭澤令亦當(dāng)敗興。倘孔氏絕糧而死，還稱大圣人否？無怪乎世俗之營營矣！究竟人壽幾何，一生吃著，亦自有限，到散場時(shí)，毫厘將不去，只落得子孫爭嚷多、眼淚少。死而無知，直是枉卻；如其有知，懊悔又不知如何也！吾蘇陸念先，應(yīng)徐少宰記室聘。比就館，絕不作一字。徐無如何，乃為道地游塞上，抵大帥某，以三十鎰為壽。既去戟門，陸對金大慟，曰：“以汝故獲禍者多矣！吾何用汝為？”即投之澗水中。人笑其癡，孰知正為癡人說法乎？集《貪穢》第十五。
如意
《風(fēng)俗通》云：齊人有女，二家同往求之。東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貧。父母不能決，使其女偏袒示意。女便兩袒。母問其故。答曰：“欲東家食、西家宿。”
昔有四人言志。一云：“吾愿腰纏萬貫?！币辉疲骸霸笧閾P(yáng)州刺史?！币辉疲骸霸缚琥Q仙游?！蹦┮蝗嗽疲骸拔嶂疽嗯c諸君不殊，但愿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yáng)州耳?！惫势孪深}竹云：“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那有揚(yáng)州鶴？”余觀今人口談賢圣，眈眈窺權(quán)要之津；手握牙籌，沾沾博慷慨之譽(yù)；惰農(nóng)望歲，敗子怨天，大率此類也，何獨(dú)笑齊女哉？
衡公岳知慶陽，僚友諸婦會飲，金綺爛然，公內(nèi)子荊布而已。既罷，頗不樂。公曰：“汝坐何處？”曰：“首席?！惫唬骸凹茸紫?，又要服華美，富貴可兼得耶？”斯乃知足者。
《歸田錄》云：國初，通判常與知州爭權(quán)，每云“我是郡監(jiān)”。有錢昆者，浙人，嗜蟹，常求補(bǔ)外，曰：“但得有蟹無通判處則可?！睎|坡詩云：“欲問君王乞符竹，但憂無蟹有監(jiān)州?！?br />同舍生劉垂，有口才，曾號“虛空錦”。說他日得志事，曰：“有錢當(dāng)作五窟堂：吳香窟，盡種梅花；秦香窟，周懸射臍；越香窟，植巖桂；蜀香窟，栽椒；楚香窟，畦蘭。四時(shí)草木，各占一時(shí)。予日入麝窟，便足了一生。死且為香鬼，況于生乎？”其后仕而貪，財(cái)不副心而卒。
舍利
張虔釗鎮(zhèn)滄州日，因旱，民饑，發(fā)廩賑之。方上聞，帝甚嘉獎。他日秋成，倍斗征斂，朝野鄙之。在蜀，問一禪僧云：“如何是舍利？”對曰：“剩置蹴居，即得‘舍利’?！睆埖珣M笑。
抱雞、養(yǎng)竹
《廣記》：唐新昌縣令夏侯彪之，初下車，問里正曰：“雞卵一錢幾顆？”曰：“三顆?！北胫饲踩∈уX，令買三萬顆，謂里正曰：“未便要，且寄雞母抱之?！彼斐扇f頭雞，經(jīng)數(shù)月長成，令縣吏：“與我賣?！币浑u三十錢，半年之間，成三十萬。又問：“竹筍一錢幾莖？”曰：“五莖?！庇秩∈уX付之，買得五萬莖。謂里正曰：“吾未須筍，且林中養(yǎng)之?！敝燎镏癯?，一莖十文，積成五十萬。其貪鄙不道皆此類。
《謔浪》載：太守羅姓者，官江右，以舊絲及鍋鐵照斤數(shù)發(fā)出，易人網(wǎng)巾、鋼針。智與此類。
賣糞天子
唐少府監(jiān)裴舒，奏請賣馬糞，計(jì)歲得錢二十萬緡。劉仁軌曰：“恐后代稱唐家賣馬糞，非佳名也?！蹦酥埂?br />婢擔(dān)糞
王夷甫妻郭氏貪，令婢路上擔(dān)糞。王平子年十四五，諫之。郭怒曰：“夫人以小郎囑新婦，不以新婦囑小郎！”捉澄衣裙，將與杖。平子力爭得脫。
鬻水
前燕太傅慕容評，屯兵潞川，以拒王猛。鄣固山泉，鬻水與軍人，絹一匹，得水二石，積錢帛如山。士卒怨憤而敗。
兵家列營，先擇水草便地，豈奇貨可居耶？若水從耿恭井中出，價(jià)當(dāng)更倍。
假子猷
解賓王作利漕，將代還，凡有行衙所在，竹皆伐賣之。時(shí)人呼為“假子猷”?！敖狻薄凹佟蓖?。
錢當(dāng)酒
蘇五奴妻善歌舞，亦有姿色。有邀請其妻者，五奴輒隨之。人欲醉五奴以狎其妻，多勸之酒。五奴曰：“但多與我錢，雖吃【食追】亦醉，不須酒也?！?br />偷鞋刺史
鄭仁凱性貪穢。嘗為密州刺史，家奴告以鞋敝，即呼吏新鞋者，令之上樹摘采，俾奴竊其鞋而去。吏訴之。仁凱曰：“刺史不是守鞋人?！?br />匿金叵羅
魏神武帝宴僚屬，于坐失金叵羅。竇太后令飲者皆脫帽，果在祖孝徵髻中。見者以為深恥，孝徵怡然自若。又孝徵飲司馬世云家，藏銅疊三面，為廚人搜出。
吳下莫生學(xué)室，亦有竊疾。為張伯起家狎客。一日，忽言病氣，痛不可忍，少臥便起，曲腰蹣跚而出。張疑之，使童子檢視，已失古銅爐矣。張不言，明日詣別業(yè)召莫。莫至，言疾愈。張取其所簪銀挖耳玩之，佯稱好，命童付銀工看樣，而密授以意。童徑往莫家，語其妻曰：“汝家官人云：‘有一古銅爐欲貨。’命吾來取，以挖耳為信。”妻不疑，取爐相授。張得爐，命別置他室案上，而徐引步入。莫見爐，張目曰：“汝足亦能行耶？”恬不為怪。
銀佛
張林奏毀佛寺。有蘇監(jiān)察者，檢天下廢寺，凡銀佛一尺以下，多袖歸。人號“蘇扛佛’。溫庭筠笑曰：“好對‘蜜陀僧’。”
獻(xiàn)羅漢
曹翰下江南日，盡取其金帛寶貨，連百余舟，私盜以歸。無以為名，乃取廬山東林寺羅漢，每舟載十余尊。獻(xiàn)之，詔賜相國寺。時(shí)謂之“押扛羅漢”。
子孫為乞丐時(shí)，百余舟安在？
盜偽輦
王鎮(zhèn)惡性貪。既破姚泓，盜取府庫無算。劉裕念其功，不問。又盜泓偽輦。裕驚，使人視之。鎮(zhèn)剔取其金銀，棄輦于垣側(cè)。裕大笑。
科錢造像
唐瀛洲饒陽縣令竇知范貪污。有一里正死，范集里正二百人，為之造像，各科錢一貫。既納錢二百千。范曰：“里正地下受罪，先須救急。我先選得一像，且以貸之。”于袖中出像，僅五寸許。
此令乃化緣和尚現(xiàn)宰官身者。
取油客子金
蜀簡州刺史安重霸，黷貨無厭。州民有油客子者，姓鄧，能棋，其力粗贍。安召與對敵。只令立侍。每落子，俾其退立于西北牖下：“俟我算路，乃進(jìn)！”終日不下十?dāng)?shù)子而已。鄧生久立，饑倦不堪。次日又召?；蛑S鄧子曰：“此侯賄，本不為棋，何不獻(xiàn)效而自求退？”鄧生然之，以中金數(shù)鋌獲免。
張鷺鶿
開寶中，神泉縣令張某，外廉而內(nèi)實(shí)貪。一日自榜縣門云：“某月某日是知縣生日。告示門內(nèi)典級諸色人，不得輒有獻(xiàn)送?！庇幸徊芾襞c眾議曰：“宰君明言生日，意令我輩知也。言不得獻(xiàn)送，是謙也。”眾曰：“然。”至日各持縑獻(xiàn)之，命曰“壽衣”。宰一無所拒，感領(lǐng)而已。復(fù)告之曰：“后月某日，是縣君生日，更莫將來。”無不嗤者。眾進(jìn)士以鷺鶿詩諷之云：“飛來疑似鶴，下處卻尋魚?！?br />贖命
北齊和士開，見人將就戮，多所營救。得免，即責(zé)其珍寶，謂之“贖命物”。
人盡有寧舍命不舍錢者，和未免干折人情。
張、趙征錢名
《唐宋遺史》：張崇帥廬州，不法，民苦之。既入覲，人謂渠伊必不來。后還，征“渠伊錢”。人不敢言，但捋須而已。崇又征“捋須錢”。《五代史補(bǔ)》：趙在禮自采石移永興，人曰：“眼中拔卻釘矣！”后在禮還任，每日征“拔釘錢”。
人須筆
嶺南兔不常有?？な盏闷淦ぃ构と讼鞴P。醉失之，大懼，因剪己須為筆，甚善。更使為之，工者辭焉。詰其由，因?qū)崒?。遂下令，使一戶輸人須，不能致，輒責(zé)其值。
負(fù)絹布
后魏胡太后幸藏庫，見布絹充盈，恣從官所取。唯章武王融與陳留侯李崇負(fù)絹過任，遂至顛仆。崇傷腰，融損足。太后使侍者奪其絹，令其空出。時(shí)人笑焉。
燕宋該性貪。太祖欲厭其貪，賜布百匹，令自負(fù)歸。重不能勝，乃至僵項(xiàng)。
凡人“財(cái)帛宮”亦有天限。人但知多負(fù)者力過則蹶，而不知多藏者祿過則絕也。
利賜予
南漢、閩、蜀皆稱帝。高從誨利其賜予，所向稱臣。諸國賤之，謂之“高無賴”。
所向稱臣，如乞兒叫“老爹奶奶”，便不值錢了。
利赒給
宋張璪使契丹，老病強(qiáng)行。故事：死于使者，本朝及北朝赒給甚厚。璪利之，在道日，食生冷，求病死，卒不死。
此等性命，方是值錢。失此好機(jī)會，未免入“枉死城”中。
一門貪鄙
唐崔湜為吏部侍郎，貪縱。兄憑弟力，父挾子威，咸受囑求，贓污狼籍。父挹為司業(yè)，受選人錢，湜不知也，長名放之。其人訴曰：“公親將賂去，何不與官？”湜曰：“所親為誰？吾捉取鞭殺！”曰：“鞭即遭憂！”湜大怒慚。
裴佶姑夫
唐裴佶嘗話少時(shí)，姑夫?yàn)槌?，有雅望。佶至宅，會其退朝，深嘆曰：“崔照何人？眾口稱美，必行賄也！如此安得不亂！”言未訖，門者報(bào)壽州崔使君候謁。姑夫怒，呵門者，將鞭之。良久，束帶強(qiáng)見。須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饌，又命速為飯。佶姑曰：“何前倨而后恭？”及入門，有德色，揖佶曰：“憩學(xué)中！”佶未下階，出懷中一紙，乃贈官絁千匹。
元誕不貪
元誕為齊州刺史，在州貪暴。有沙門為誕采藥還。誕曰：“師從外來，有何得？”對曰：“唯聞王貪，愿王早代?！闭Q曰;“齊州七萬家，吾每家未得三升錢，何得言貪？”
尉景
北齊尉景性貪。厙狄干與景在神武坐，請作御史中尉。神武曰：“何意下求卑官？”干曰：“欲捉尉景?！鄙裎浯笮Γ顑?yōu)者石董桶戲之。董桶剝景衣曰：“公剝百姓，董桶何為不剝公？”
壯觀、牧愛
正德中，陳民望為黃州守，更新譙樓，榜以“壯觀”二字。同知王卿，陜?nèi)艘?，頗有清譽(yù)，指題謂鄧震卿曰：“何名‘壯觀’？自我西音，乃‘贓官’也?！毕嗯c一笑。又紹興府有扁云“牧愛”。戚編修謂時(shí)守曰：“此扁可撤去。自下望之，乃‘收受’字耳?！?br />“牧愛”“壯觀”是的對。
菜甕
聶豹，字文蔚，永豐人，好講陽明之學(xué)，而天性貪狡。為蘇州時(shí)，納賄無算。嘗封金于甕，為李通判所見，佯云：“以萊寄父。”李曰：“拙妻正思菜。”遂取十二瓶去。豹不敢問。
還虧曾講學(xué)，故不敢與李通判爭競。
麻鞋一屋
《顏氏家訓(xùn)》：鄴下一領(lǐng)軍貪甚，及籍沒，麻鞋亦滿一屋。
錢癆
嚴(yán)相嵩父子，聚賄滿百萬，輒置酒一高會。凡五高會矣，而漁獵猶不止，京師名之曰“錢癆”。
不動尊
劉宣武鑄鐵為算子。子薄游妓家，妓求釵奩。劉子辭之。姥曰：“君家?guī)熘星嚆~號為‘不動尊’，可惜朽爛！”劉子云：“吾父喚算子作‘長生鐵’，況錢乎？彼日燒香禱祝天地，要錢生兒，絹生孫，金銀千百億化身，豈止‘不動尊’而已！”
欺心報(bào)
《耳談》：李士衡奉使高麗，武人余英副焉。所得禮幣及諸贈遺，士衡皆不關(guān)意。余英慮船漏，以士衡之物籍船底，己物置其上。無何，遇大風(fēng)，船幾覆。舟人請減所載，倉忙不暇揀擇，信手拈出，棄之中流，舟始定，蓋皆余英物也。
死友
《耳談》：孝感縣民劉尚賢、張明時(shí)二人，約為死友，實(shí)以利合也。偶夜行，見火燐燐，識其地，掘之，見銀筍矗起。二人大喜，謂宜具牲禮祭禱，然后鑿取。劉已置毒盞中，令張服之。張亦腰斧而來，乘醉擊劉死，而不知己已中毒也。兩人者皆死，其家人往視銀筍，濯濯無跡。萬歷乙未年事。
太倉庫偷兒
太倉庫于萬歷戊戌中，有偷兒從水竇中入，竇隘，攢以首，無完膚矣。亦得一大寶，置頂際，如前出。至竇之半，不意復(fù)有偷兒入，俱不能退，兩頂相抵槁死，而寶在其中。久之，擁水不流，治瀆始見。見邸報(bào)。
神仙酒
《獪園》：浙東桐廬縣舊有酒井，相傳有道人詣一酒肆中取飲，飲畢輒去，釀家亦不索值。久之，道人謂主媼曰：“數(shù)費(fèi)媼酒，無以報(bào)。有少藥投井中，可不釀而得美酒?！蹦藦臐O鼓中瀉出藥二丸，色黃而堅(jiān)，如龍眼大，投井中而去。明日井泉騰沸，挹之皆甘醴，香味逾于造者。俗呼為“神仙酒”。其家用此致富。凡三十年，而道人復(fù)來，闔門敬禮。道人從容問曰：“君家自有此井以來，所入子錢幾何？”主媼曰：“酒則美矣，奈乏糟粕飼豬，亦一欠事！”道人嘆息，以手探井中，藥即躍出，置漁鼓中，井復(fù)如舊。
古物
江夏王義恭，性愛古物，常遍就朝士求之。侍中何勗已有所送，而征索不已。何意不平，嘗出行道中，見狗枷、敗犢鼻，命仆取歸，飾以箱，送之。箋曰：“承復(fù)需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犢鼻。”
銅臭
崔烈入錢五百萬，為司徒。及辭帝，帝曰：“悔不少靳，可至千萬?！弊泳?，字孔平，亦有時(shí)名。烈問均曰;“我作公，天下謂何如？”對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謂不當(dāng)為公，但海內(nèi)嫌其銅臭！”
貪位附
夏侯嘉正性貪，常言：“若能見水銀成銀一錢，知制誥一日，死亦無恨！”
則天時(shí)，夏官侍郎侯知一，以年老敕令致仕。知一乃詣朝堂，跳躍馳走，以示輕捷。時(shí)謂“不伏致仕”。
《朝野僉載》：滕王為隆州刺史，多不法。參軍裴聿諫止之。王怒，令左右摑搨。他日聿入計(jì)，具訴于帝。帝問聿：“曾被幾搨？”聿曰：“前后八搨?！奔戳钸w八階。聿歸嘆曰：“何其命??！若言九搨，當(dāng)入五品矣！”聞?wù)哌又?，號“八搨將軍”?br />
鷙忍部第十六
子猶曰：人有恒言，曰“貪酷”。貪猶有為為之也，酷何利焉？其性乎！其性乎！非獨(dú)忍人，亦自忍也！嘗聞嘉靖間，一勛戚子好殺豬，日市數(shù)百豬，使屠者臨池宰割，因而觀之，以為笑樂。又吾里中一童子，見狗屠縛狗，方舉棍，急探袖中錢贈之，曰：“以此為酒資，須讓此一棍與我打。”自非性與人殊，奚其然？集《鷙忍》第十六。
以人命戲
《漢書》：江都王建專為淫虐。游章臺宮，令四女子乘小船，建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后游雷波，天大風(fēng)，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一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乍沒。建臨觀大笑，令勿救。宮人姬八子姬妾官名。有過，輒令裸立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蚩v狼令嚙殺之，建觀而大笑。又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強(qiáng)令宮人裸而四據(jù)，與羝羊及狗交。
北齊文宣淫暴，楊愔雖宰輔，每使進(jìn)廁籌。又嘗置愔棺中，載以輀車，幾下釘者數(shù)四。每視朝，群臣多無故行誅。乃簡取罪人隨駕，號為“供御囚”。手自刃殺，持以為戲。
時(shí)有都督戰(zhàn)傷，其什長路暉禮不能救、帝命刳其五臟，使九人分食之，肉及穢惡皆盡。
齊主問南陽王綽：“在州何事最樂？”對曰：“多聚蝎于皿器，置狙其中，觀之極樂。”帝即命索蝎一斗，置浴斛。使人裸臥斛中，呼號宛轉(zhuǎn)，帝與綽喜噱不已。因讓綽曰：“如此樂事，何不馳驛奏聞？”
唐成王千里使嶺南，取大蛇長八九尺，以繩縛口，橫于門限之下。州縣參謁，呼令入門。忽踏蛇，驚惶僵仆，被蛇繞數(shù)匝。良久解之，以為戲笑。又取龜及鱉，令人脫衣，縱龜?shù)葒潴w，終不肯放，死而后已。其人痛號欲絕。王與姬妾共看，以為玩樂。然后以竹刺魚鱉口，或用艾炙背，乃得放。人被驚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復(fù)矣。
水獄
漢主龑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謂之“水獄”。
剖視腸腹
閩主曦謂學(xué)士周維岳曰：“岳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曰：“酒有別腸，不必長大?！标匦廊幻鼟劬S岳下殿，欲剖視其酒腸?；蛟唬骸皻⒃?，無能侍陛下劇飲者?！蹦松嶂?br />宋后廢帝好殺。游擊將軍孫超有蒜氣，剖腹視之。
佳射的
齊高帝為宋中領(lǐng)軍。蒼梧直入府，時(shí)暑熱，帝袒裼。蒼梧畫帝腹為射的，自射之。王天恩曰：“領(lǐng)軍腹大，是佳射的。一箭便死，后無復(fù)射，不如以雹箭射之?！?br />針
《典論》：劉表設(shè)大針于杖端。客有被酒，劖之，以驗(yàn)醉醒?！稌x史》：武帝太子惡舍人杜錫亮直，置針于錫坐氈中，刺之流血。俗云“如坐針氈”本此。
吞鱔
梁邵陵王綸為南徐州刺史。嘗微服游市里，問賣鱔者曰：“刺史何如？”答言“躁虐”。綸怒，令吞鱔以死。
試荊
隋燕榮為幽州總管。道次，見叢荊堪為笞箠，取以試人。人自陳無罪。榮曰：“后有罪當(dāng)免?！奔昂蠓讣?xì)過，將撾之。人曰：“前許見宥。”榮曰：“無過尚爾，況有過乎？搒捶如初。
食鱉杖左右
隋崔弘度為太仆卿，嘗戒左右曰：“無得誑我！”后因食鱉，問侍者曰：“美乎？”曰：“美?！焙攵仍唬骸叭瓴皇?，安知其美？”皆杖焉。長安語曰：“寧食三斗醋，不見崔弘度?！?br />吊民伐罪
周瀛洲刺史獨(dú)孤莊酷虐。有賊問不承，莊引前曰：“若健兒也！能吐，且釋汝?！辟\并吐之。有頃，莊曰：“將我作具來！”乃一鐵鉤，長尺余，甚利，以繩掛于樹間，謂賊曰：“汝不聞‘健兒鉤下死’？”令以胲鉤之，遣壯士掣其繩，則鉤出于腦矣。謂司法曰：“此法何如？”答曰：“‘吊民伐罪’，深得其宜！”莊大笑。
周興
周興性酷，每法外立刑，人號“牛頭阿婆”。百姓怨謗。興乃榜門判曰：“被告之人，問皆稱枉；斬決之后，咸息無言。”
周興有罪，詔來俊臣鞫之?？〕挤脚c興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奈何？”興曰：“此易耳。內(nèi)囚大甕中，熾炭周之，何事不承！”俊臣命取甕熾炭，徐起揖興曰：“有內(nèi)狀推兄，請入甕！”《南部新書》云：江融為左史，后羅織受誅，其尸起而復(fù)坐者三，雖斷其頭，似怒不息。無何，周興敗。
陳錫玄曰：薛文杰為閩王鏻造檻車，謂古制疏闊，乃更其制：令上下通，中以鐵芒內(nèi)向，動輒觸之。文杰首被其毒。文杰嘗誣殺吳英，后因英軍士憤怒，即以檻車送之。盧多遜之貶朱崖也，李符白趙普，請改竄春州，普不答。及符被貶，竟得春州，不浹旬死。語曰：“張機(jī)者中于機(jī)，設(shè)檻者中于檻?！弊鞣ㄖ?，豈獨(dú)一商君知悔耶？
肉雷
來紹天稟鷙忍。嘗宰郃陽，創(chuàng)鐵繩千條，或有問不承，則急縛之，仍以其半搥手，往往委頓。每虐威一奮，百囚俱斷，轟響震驚，時(shí)號為“肉雷”。
來紹乃唐酷吏來俊臣之裔孫，誰謂善惡無種？
肉鼓吹
李匡達(dá)性忍，一日不斷刑，則慘然不樂。嘗聞捶楚之聲，曰：“此一部肉鼓吹也！”
發(fā)墓瀝血
梁豫章王悰，母吳淑媛先侍齊東昏，及幸于武帝，七月而生悰。悰年十四五，頻夢一少年肥壯，自挈其首對悰。淑媛詢夢中形色，頗似東昏，為言其故。悰乃私發(fā)東昏墓，出其骨，瀝血試之，骨滲，有征矣。在西州生次男，月余，潛殺之。既瘞，夜遣人發(fā)取其骨，又試之。
殺婢妾
石太尉崇，每邀宴集，令美人進(jìn)酒?？惋嫴槐M，使黃門斬美人。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訪崇。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強(qiáng)，至于沉醉，至大將軍，故不飲，以觀其氣色。已斬三人，丞相勸敦使盡。敦曰：“彼自殺人，于我何與！”
惡人遇惡人，只是婢妾晦氣。覺呂太后筵席殊散淡。
《詩話》：杜大中自行伍為將，與物無情，西人呼為“杜大蟲”。雖妻有過，以公杖杖之。有愛妾，才色俱絕，大中箋表皆出其手。嘗作一《臨江仙》詞，有“彩鳳隨鴉”之句。一日大中見之，怒曰：“鴉且打鳳！”掌其面，折項(xiàng)而斃。
彩鳳隨鴉，鴉榮多矣，不識何以反怒？
一瓜殺三妾
曹操宴諸官于水閣。時(shí)盛夏，酒半酣，喚侍妾用玉盤進(jìn)瓜。妾捧盤低頭以進(jìn)。操問：“瓜熟否？”對曰：“極熟?！辈倥瓟刂?。坐客莫敢問故。操更呼別妾進(jìn)瓜。群妾皆驚，內(nèi)一妾聰敏，遂整容而前。操問如初，對曰：“不生?！辈倥?，復(fù)斬之，再呼進(jìn)瓜，無敢前者。一妾名蘭香，操所深昵，眾妾皆遜之。香乃擎盤齊眉而進(jìn)。操問曰：“瓜味如何？”曰：“甚甜?！辈俅蠛簦骸八贁刂?！”坐客皆拜伏請罪。操曰：“公安坐，聽訴其罪。前二妾吾斬之者，久在承應(yīng)，豈不知進(jìn)瓜必須齊眉而捧盤耶？及答吾問，皆開口字。斬其愚也！蘭香來未久，極聰慧，高捧其盤，是矣，復(fù)對以合口字，足知吾心。吾用兵之人，斬之以絕其患！”見《花木考》。
兇僧
僧慧林談經(jīng)吳門。村中有孀婦，素佞佛，制禪履饋之。僧疑婦悅己，夜持刀逾垣而入，直逼婦榻。婦不從，斬婦頭，及其一婢，復(fù)逾垣而去。適婦死之前一日，有族伯索逋稅，與婦閧。鄰疑伯之殺婦也，訟于太倉丞陸楷。陸訊之急，遂誣服。索其首不得，苛掠不已。伯之女方十四，痛父甚，乃自經(jīng)，囑父斷己首代之。時(shí)婦己死月余，女首淋漓若生。陸訊其故。伯不得已，以實(shí)對。陸心悸，遂發(fā)病，夢有神告曰：“古剎慧林。”以其名訪之，果談經(jīng)僧也，已逃矣。遣捕密偵，獲于鎮(zhèn)江，自云：“已殺女子五十輩矣?！彼哑淠?，得婦首，漆而與俱，每興至，則熟視。其淫暴如此。
苻生
前秦苻生字長生，鍵之第三子。無一目。七歲時(shí)，祖洪戲之，謂侍者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侍者曰：“然?！鄙?，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捶！”后即位，兇暴。時(shí)虎狼為虐，不食六畜，專務(wù)食人。群臣請禳之。生曰：“野獸饑則食人，飽自當(dāng)止，何禳之有？”
食人
朱粲有眾二十八萬，剽掠漢淮間。軍中乏食，教士卒烹婦人嬰兒啖之，曰：“肉之美者，無過于人。但使他國有人，何憂于餒？”置揭磨寨，以人為糧。及降唐，段確乘醉侮粲曰：“聞卿好啖人，人作何味？”粲曰：“啖醉人正如糟彘肉耳！”遂殺確，烹食之。
唐張茂昭為節(jié)鎮(zhèn)，頻吃人肉。及除統(tǒng)軍到京，班中問曰：“聞尚書在鎮(zhèn)，好食人肉，虛實(shí)？”茂昭笑曰：“人肉腥而且【月忍】，爭堪吃！”
靖康丙午歲，金狄亂華。六七年間，山東、京西、淮南等路，荊榛千里，米斗至數(shù)千錢，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民居，更互相食。人肉之價(jià)，賤于犬豕，肥壯者一枚不過十五錢。全軀暴以為臘。登州范溫率忠義之人，汛海到錢塘，有持至行在充食。老瘦男子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之為“美羊”，小兒呼為“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
兵荒之慘，即此三條已不忍道。彼無識狂生，少不得志，輒拍幾思亂，何哉！
食人膽
五代趙思綰反。嘗言“食人膽至千，剛勇無敵”，每殺人，輒取膽以酒吞之。后為郭從義所擒。
生食人耳
宋王彥升俘獲胡人，置酒宴飲，以手裂其耳，咀嚼久之，徐引卮酒。俘者流血被面，痛楚叫號，彥升談笑自如。
勇士相啖
《呂氏春秋》：齊勇者，一居?xùn)|郭，一居西郭。途遇而飲，索肉不得，乃笑曰：“子，肉也，我，肉也。何別求肉為？”因抽刀割肉，相贈啖之，肉盡而死。
汲桑
汲桑盛暑中睡，重裘累茵，使十余人扇。不得涼，斬扇者。軍中謠曰：“奴為將軍何可羞，六月重茵被狐裘，不識寒暑斷人頭?！?br />高昂
高昂與鄭嚴(yán)祖握槊。劉貴召嚴(yán)祖，昂不時(shí)遣，枷其使。使曰：“枷時(shí)易，脫時(shí)難！”昂即以刀就枷刎之，曰：“何難之有？”貴不敢校。
李凝道以下卞急
唐龍游令李凝道褊性。姊男才七歲，故惱之，即往逐。不遂，以餅誘得之，咬其胸背流血。
皇甫湜
皇甫湜嘗命其子松錄詩數(shù)首，一字小誤，詬詈且躍，手杖不及，則嚙腕血流。嘗為蜂螫手指，乃大躁。散錢與里中兒及奴輩，箕斂蜂窠，山聚于庭，命槌碎絞汁，以酬其痛。
穆寧
唐穆寧為刺史。其子已為尚書、給事，皆分值供饌，少不如意，必遭笞杖。一日，給事當(dāng)值，出新意，以熊白、鹿脯合而滋之，其美異常。寧食之致飽。諸子咸羨，以為行有重賞。及食飽，仍杖之，曰：“如此佳味，何進(jìn)之晚？”
石虎
石虎命太子邃總百揆。邃以事為可呈，呈之?；㈨Ｔ唬骸按诵∈?，何足呈？”時(shí)有所不聞，虎復(fù)恚曰：“何以不呈？”誚責(zé)笞箠，月至再三，邃甚恨，遂謀逆。
王述
王藍(lán)田述，性急。嘗食雞子，以筯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雞子于地圓轉(zhuǎn)未止，仍下地以履齒碾之。又不得，嗔甚，復(fù)于地取納口中，嚙破，即吐之。
王思
魏王思為司農(nóng)，性急。嘗書，蠅集筆端，驅(qū)去復(fù)來再三。思自起拔劍逐蠅，不得，取筆擲地踏壞之。
陳都憲事
都御史陳智，性剛而躁，撻左右人無虛日。洗面時(shí)用七人，二人攬衣，二人揭衣領(lǐng)，一人捧盤，一人捧漱水碗，一人執(zhí)牙梳。稍不如意，便打一掌。至洗畢，鮮有不被其掌者。方靜坐，若左右行過，履有聲者，即撻之。有相知勸以寬緩。乃置一木簡，刻“戒暴怒”三字于上以示儆。及有忤之者，輒舉木簡，撻之無數(shù)。
陳都憲嘗坐堂，偶有蠅拂其面，即怒叱從者擒拿。從者紛然，東奔西突，為逐捕狀。少頃，俟其怒解，察問：“拿何人？”乃叱之曰：“是蠅！”又嘗岸帽，取銀簪剔指甲，失墜于地。怒而起坐，自拾簪觸地磚數(shù)次，方已。
豐南隅事
鄞縣豐南隅坊，以建言有直聲，居鄉(xiāng)性最暴。朋友稍拂意，即命干人酖殺之。其人應(yīng)命，必陰以告友。友即偽為中毒仆地。坊見之，必大笑，盡訴其胸中之怒。良久，命舁出。次日，此友復(fù)來。駭問所以不死狀，佯應(yīng)曰：“家中急救得解?！狈患磁c歡好如初，亦不追詰。雖至厚之交，一歲必三、四酖焉。
豐禮部嘗要沈明臣結(jié)忘年交。歲余，人或惡之曰：“是嘗笑公文者。”即大怒，設(shè)醮詛之上帝，凡三等，云：“在世者宜速捕之；死者下無間地獄，勿令得人身?！币坏冉怨浯蠓蚺c有睚眥者，二等文士布衣，沈?yàn)槭祝蝗葎t鼠、蠅、蚤、虱、蟻也。
斬石人罵伍胥
劉子光出征，道暍無水。山南見一石人，問：“何處有水？”石人不答，拔劍斬之，須臾水出。
吳郡王閎渡錢塘江，遭風(fēng)，船欲覆。閎拔劍砍水，痛罵伍胥。風(fēng)稍緩，獲濟(jì)。
王君廓以下忿嫉
王君廓往擊竇建德。將出戰(zhàn)，李靖遏之。君廓發(fā)憤大呼，目及鼻、耳一時(shí)流血。
又是一位藺相如。
郭崇韜
郭崇韜素疾宦者，謂魏王繼岌曰：“大王他日得天下，騬馬亦不可乘之。
投溷
李賀有表兄，與賀有筆硯之舊。恨賀傲忽，賀死，復(fù)紿取其稿，盡投溷中。
碎碑
乾符中，顏摽典鄱陽郡鞠場，公宇初構(gòu)，請姚巖杰紀(jì)其事。文成，粲然千余言。摽欲刪去二字，巖杰不從。摽怒，時(shí)已刊石，命碎其碑。
范廷召
宋范廷召惡飛鳥，見必射之。所居處，鳥必絕種。又最惡驢鳴，聞之輒為擊殺。
獨(dú)步來
梁安成王蕭佽，博雅擅文章。吏部尚書柳信言差堪擬敵。一日聞佽卒，賓從往候信言。信言乃屈一腳跳出，連稱曰：“獨(dú)步來！獨(dú)步來！”眾賓舞蹈為賀。
忿撤樂
乾通中，眾客赴郡宴。妓樂甚盛。一少年勇于見色。甫就席，一客以有服辭，固請撤樂。少年忿然責(zé)之曰：“敗一席之歡者，爾也！真所謂‘不自損滅，禍延過客’者耶？”賓主哄堂。
截腸塞創(chuàng)以下神勇
北齊彭樂，與周文決戰(zhàn)。被刺腸出，納之不盡，截去復(fù)戰(zhàn)。
隋張定和，虜刺之中頸。定和以草塞創(chuàng)而戰(zhàn)，神氣自若，虜遂敗。
杜伏威
唐杜伏威與陳稜?wèi)?zhàn)。射中伏威額，怒曰：“不殺汝，箭不拔！”馳入破陣，獲所射將，使拔箭已，斬之。
任城王以下絕力
魏任城王章，善左右射，好擊劍，百步中于懸發(fā)。樂聞國獻(xiàn)虎彪，文如錦斑，以鐵為檻。驍勇之徒，莫敢輕視，章曳虎尾以繞臂，虎弭無聲。時(shí)南越獻(xiàn)白象。章在帝前，手頓其鼻，象伏不動。
桓石虔
桓石虔有材干，矯捷絕倫。隨父豁在荊州，于獵圍中見猛獸被數(shù)箭而伏。諸督將素知其力，戲令拔箭。石虔因急往拔一箭，猛虎踞躍，石虔亦跳，高于猛獸，復(fù)拔一箭而歸。時(shí)人有患疾者，謂曰：“桓石虔來！”以怖之，病者多愈。
羊侃
《南史》：羊侃膂力絕人，所用弓至二十石，馬上用六石弓。嘗于兗州堯廟，蹋壁直上，至五尋。西橋有數(shù)石人，長八尺，大十圍，侃執(zhí)以相擊，悉皆破碎。少時(shí)仕魏為郎，以力聞。魏帝嘗謂曰：“郎官謂卿虎，乃羊質(zhì)虎皮乎？試作虎狀。”侃因伏，以手抉殿檻，沒指。
彭博通等
唐河間人彭博通，曾于講堂階上，臨階而立，取鞋一緉以臂夾，令有力者后拔之。鞋底中斷。彭腳終不移。牛駕車正走，彭倒曳車尾，卻行數(shù)十步。曾游瓜步江，有急風(fēng)張帆。彭捉尾纜，挽之不進(jìn)。
元時(shí)攸縣張子云者，身長八九尺。為人擔(dān)米，肩各一石，首戴五斗，而行無窘步。嘗臥石橋上，其首去地?cái)?shù)寸。
歐千斤，洪武初京師列校也，幼以膂力得名。城中少年數(shù)輩欲侮之。歐乃脫衣，以手挽起廊柱，聚衣裙壓于柱下。眾皆眙【目咢】走避。適西域入貢回回善撲跌者，自號“鐵力漢”。朝廷募?xì)W與較，勝之。即日改授太倉衛(wèi)百戶。后雖老，嘗乘馬過獨(dú)板橋，馬跼蹐不能行。歐以右臂挾其馬，高步而過，人皆偉之。
容悅部第十七
子猶曰：南荒有獸，名曰猈【犭屈】，見人衣冠鮮采，輒跪拜而隨之，雖驅(qū)擊，不痛不去，身有奇臭，唯膝骨脆美，謂之“媚骨”，土人以為珍饌。余謂凡善諂者皆有媚骨者也。汲黯不拜大將軍，大將軍賢之；王祥不拜司馬晉王，晉王重之；朱序不拜苻堅(jiān)，苻堅(jiān)宥之；薛廷珪不拜朱溫，朱溫禮之；張令濬私拜田令孜，卒為所輕；陶榖拜趙檢點(diǎn)，竟遭擯棄。諂人者亦何益哉？集《容悅》第十七。
天后好諂
襄州胡延慶，以丹漆書龜腹曰：“天子萬年?！边M(jìn)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并盡，奏請付法。則天曰：“此非惡心也?！鄙岫粏?。
朱前疑上書則天云：“臣夢見陛下御宇八百歲?！焙蟠笙?，即授拾遺。又刑寺系囚將決，乃共商于獄墻內(nèi)外作大人跡，長五尺，至夜分，眾大叫。內(nèi)使推間，對云：“有圣人現(xiàn)，身長三丈，面黃金色，云：‘汝等皆坐冤，然勿憂，天子萬年，即有恩赦?！焙罅畎鸦鹫找?，有巨跡，遂大赦天下，改為大足元年。
捏鼻頭即得官，掘地孔即免罪。以天后之英明，豈不知其偽？正謂“此非惡心”耳。
赤心石
武后時(shí)爭獻(xiàn)祥瑞。洛濱居民有得石而剖之中赤者，獻(xiàn)于后，曰：“是石有赤心?！崩钫训略唬骸按耸谐嘈模溆嘭M皆謀反耶？”見唐史，或作李日知事，誤。
朱溫一日出大梁門外數(shù)十里，憩柳樹下，久之，獨(dú)語曰：“好大柳樹！”賓客各避席對曰：“好大柳樹！”有頃，又曰：“好大柳樹，可作車頭。”末坐五六人起對曰：“好作車頭！”溫厲聲曰：“柳樹豈可作車頭？我見人說秦時(shí)指鹿為馬，有甚難事？”悉擒言作車頭者撲殺之。溫雖草賊，此舉勝天后遠(yuǎn)矣！
《代犧圖》
天后疾，遍祭神廟。給事中閻朝隱嘗詣少室，因親撰祝文，以身代犧，沐浴伏于俎盤，令僧道迎至神所。觀者如堵。后病愈，特加賞赍。張?jiān)荒水嫛洞鷹珗D》以進(jìn)。后大笑。
霍獻(xiàn)可郭弘霸
霍獻(xiàn)可以希旨為忠。一日頭觸玉階，請誅狄仁杰、裴行本，遂至損額。故以綿帛裹于巾下，常令露出，冀后見之。
郭弘霸自陳討徐敬業(yè)，誓“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武后大悅，授御史。時(shí)號“四其御史”。
熨衣
宋武帝雖衣浣衣，而左右必須鮮潔。嘗有侍臣衣帶卷折，帝怒曰：“卿衣帶如繩，欲何所系？”吏部何敬容希旨，常以膠清刷鬢。衣裳不整，伏床熨之。暑月，背為之焦。
七歲尚書
梁武伐齊，袁昂不屈，后梁以為民部尚書。帝謂曰：“齊明帝用卿為黑頭尚書，我用卿為白頭尚書，良以多愧！”對曰：“臣生四十七年于茲矣。四十以前，臣之自有，七年以后，陛下所養(yǎng)。七歲尚書，未為晚達(dá)?！?br />前后若兩截人，此語是他供狀。
諛語
桓玄篡位，床忽陷。殷仲文曰：“圣德深厚，地不能載。”
建興四年，西都傾覆。元皇帝始為晉王，四海宅心。其年十月中，新蔡縣吏任僑妻胡氏，產(chǎn)二女相向，腹心合，自胸以上、臍以下分，蓋未有之妖也。時(shí)內(nèi)史呂會上言：“案《瑞應(yīng)圖》云：異根同體，謂之‘連理’，草木之屬，猶以為瑞。今二人同心，天垂靈象。故易云：‘二人同心，其利斷金?！股w四海同心之瑞。不勝喜躍，謹(jǐn)畫圖上?！弊R者哂之。
北齊武成生齻牙，諸醫(yī)以實(shí)對。帝怒。徐之才曰：“此是智牙，主聰明長壽?！钡鄞髳?。
王世充有異志。道士桓法嗣自言解圖讖，取《莊子》《人間世》、《德充符》二篇以進(jìn)，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言相國當(dāng)?shù)卤蝗碎g，而應(yīng)符命也?！笔莱浯髳?。
妖為德祜，病亦福征，六經(jīng)反作妖言，諸子皆成符命。態(tài)臣貢諛，亦何不至哉！
教諂
陳太仆萬年，內(nèi)行修美，然善事人。丞相丙吉病，中二千石上謁問疾，遣家丞出謝。謝已皆去，萬年獨(dú)留，昏夜乃歸。吉薦之為御史大夫。子咸，字子康，年十八，有異材，抗直敢言。萬年嘗病，召咸教戒于床下。語至夜半，咸睡，頭觸屏風(fēng)。萬年大怒，欲杖之：“乃公教戒，汝乃不聽耶！”咸叩頭謝曰：“具曉所言，大要教咸謅也！”萬年乃不復(fù)言。
張昌宗元載
天后寵幸張昌宗。其弟昌儀為洛陽令，請囑無不從者。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千兩并狀賂之。昌儀受金，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shù)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曰：“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余人，悉留注官。
元載弄權(quán)舞智，政以賄成。有丈人來從載求官，但贈河北一書而遣之。丈人不悅。行至幽州，私發(fā)書視之，無一言，唯置名而已。丈人不得已，試謁判官。聞有載書，大驚，立白節(jié)度使，遣大校以箱受書，館之上舍，贈絹千匹。
此等權(quán)勢，不得不諂。有此等諂人，那得不要權(quán)勢！
偷媚
宋張說為承旨，士爭趨之。時(shí)富川王質(zhì)、吳興沈瀛，夙負(fù)聲譽(yù)；及同官樞屬，交以詣?wù)f為戒。眾聞而壯之。一日，質(zhì)潛往詣?wù)f。升堂，瀛已先在。相視愕然，竟迫清議而去。
齊盧思道久仕不達(dá)?；騽裨労褪块_。盧素自高，欲往，恐為人所見，乃未明而行。比至其門，遙見一時(shí)諸名勝，森然與槐柳齊列，因鞭馬疾去。弘治中，權(quán)閹李廣以左道進(jìn)，后仰藥死，搜得納賄簿籍，中載“黃米”“白米”數(shù)太多。上訝之。左右曰：“黃白即金銀也?！毖怨僬埌醇繂枺才c名者，昏暮赴戚畹求援，不期而會者凡十三人。月下見轎影幢幢，而一人獨(dú)乘女轎。事雖得寢，而姓名傳播，漸就罷黜。嗚呼！權(quán)門如市，從來遠(yuǎn)矣！徐存翁在相位，語所知曰：“老夫今日譬如雞母方宿，若行動，定有一群雛隨去。君輩慎勿相近！”斯語可思。
改姓
令狐相綯，奮自單族，每欲繁其宗黨，與崔、盧抗衡。人有投者，不吝通族，由是遠(yuǎn)近爭趨，至有姓胡冒“令”者。進(jìn)士溫庭筠戲?yàn)樵~曰：“自從元老登庸后，天下諸胡悉帶令。”又有不得官者，欲進(jìn)狀，請改姓“令狐”。尤可笑。
楊升庵云：唐時(shí)重族系。李氏十三望，隴西第一，雖帝系亦自屈居第三。而李氏妄稱隴西者，反冒為宗室，曰“天潢仙派”。夫宰相之勢，不過十年，而人竟改姓附之，況天子乎？隴西李氏，高自標(biāo)榜，有女，人不敢求婚，及年長，父母以囊裝，昏夜?jié)撍陀谏倌隉o妻者。是求榮反以得辱也！
冒族
崇寧末，策進(jìn)士，蔡嶷以阿附得首選。往謁蔡京，認(rèn)為叔父。京命二子攸、翛出見。嶷亟云：“向者大誤！公乃叔祖，二尊乃諸父行也！”
割股、放生
王荊公為相。每生日，朝士獻(xiàn)詩為壽。光祿卿鞏申不嫻書，以大籠貯雀鴿，搢笏開籠，每一鴿一雀，叩齒祝之曰：“愿相公一百二十歲。”時(shí)有邊塞之主妻病，而虞侯割股以獻(xiàn)者，時(shí)嘲之曰：“虞侯為夫人割股，大卿與丞相放生?！?br />楊茂謙曰：“定知申短于筆。不則錦軸金字，侈頌功德矣?！弊营q曰：“當(dāng)今錦軸金書，豈盡長于筆者耶？荊公作業(yè)太重，多多放生，或致冥祐，鞏卿大通佛法?！?br />唐大理正成敬奇視姚崇疾，置生雀數(shù)頭，一一手執(zhí)而放之，曰：“愿令公速愈！”姚相惡之。鞏申蓋有所本。
程師孟、張安國
程師孟嘗請于荊公曰：“公文章命世，某幸與公同時(shí)，愿得公為墓志，庶傳不朽?！惫珕枺骸跋日喂?？”程曰：“非也。某恐不得常侍左右，預(yù)求以俟異日?！庇滞蹼勊溃瑥埌矅l(fā)籍草，突于柩前，曰：“公不幸未有子，今夫人有娠，某愿死，托生為公嗣?！本煶霸唬骸俺處熋仙笏偎?，張安國死愿托生?！?br />雞鳴犬吠
韓平原作南園于吳山上，其中有所謂村莊者，竹籬茅舍，宛然田家氣象。韓游其間，甚喜，曰：“撰得絕似，但欠雞鳴犬吠耳！”既出游他所，忽聞莊中雞犬聲。令人視之，乃府尹趙師【睪/廾】所為也。韓大笑，遂親愛之。有太學(xué)生嘲以詩曰：“堪笑明庭鴛鷺，甘作村莊犬雞。一日冰山失勢，湯燖鑊煮刀刲?！焙笃皆瓟。瑥?fù)有詩云：“侍郎自號東墻，曾學(xué)犬吠村莊。今日不須搖尾，且尋土洞深藏?！?br />松壽
程松謅事韓侂胄，自錢塘令拜諫議。滿歲未遷，殊怏怏，乃市一妾，名曰“松壽”。韓曰：“奈何與大諫同名？”答曰：“欲使賤名常達(dá)鈞聽?！?br />金作首飾
太監(jiān)懷恩得賜金二錠，轉(zhuǎn)奉錢溥，溥忻然受之，曰：“當(dāng)與房下作首飾，常常頂戴太監(jiān)。”
貢女
唐進(jìn)士宇文翃，有女國色，不輕許人。時(shí)竇璠年逾耳順，方謀繼室，翃以其兄諫議正有氣焰，遂以女妻璠。
紅顏命薄，遭此諂父。
獻(xiàn)妾
錦衣廖鵬，以驕橫得罪。有旨封其宅舍，限五日逐去。其妾“四面觀音”者，請見朱寧而解之。寧一見，喜甚，留之五日，則寂然無趣行者矣，治事如初。寧自是常過鵬宿，從容語鵬：“盍贈我？”鵬曰：“揖以侍父，則不獲效一夕杯酒敬，奈何？不若為父外館?！睂幰鎼坳侵?br />奪妻
劉太常介繼娶美艷，冢宰張綵欲奪之，乃問介曰：“我有所求，肯從我，始言之?！苯樵唬骸耙簧碇?，皆可奉公?！痹唬骸拔宜笳撸律┮?。敢謝諾?！鄙夙?xiàng)，強(qiáng)輿歸矣。
有劉瑾做坐媒，何愁不諧？奉人者須防此一著！
敬名
馮道門客講《道德》首章，有“道可道，非常道”。門客見“道”字是馮名，乃曰：“不敢說，可不敢說，非常不敢說?！?br />馮老子身事十主，門客效顰。
熊安生將通名見徐之才、和士開。二人適同坐。熊以之才諱“雄”，士開諱“安”，乃稱“觸觸生”。群公哂之。
薛昂謹(jǐn)事蔡元長，至戒家人避其名。與賓客會坎，有犯“京”字者，必舉罰。平日家人輩誤犯，必加叱詈。或自犯，則自批其頰以示戒。宣和末，有朝士新買一婢，頗熟事。因會客，命出侑樽。一客語及“京”字，婢遽請罰酒。問其故。曰：“犯太師諱?！币蛔斻担冎?，則薛太尉家婢也。
又同時(shí)蔡經(jīng)國，以“經(jīng)”、“京”音似，奏乞改名“純臣”。尤可笑。
方巨山，名岳，為趙相南仲慕客。趙父名方，乃改姓萬。已而又為丘山甫端明屬，丘名岳，于是復(fù)改名為萬山。
王彥，父名師古，嘗自諱硯為“墨池”，鼓為“皮棚”，犯者必校。一曰，有李彥古往謁，刺云：“永州司戶參軍李墨池皮棚謹(jǐn)?shù)趾騾ⅰ薄┐笙?，示其子弟曰：“奉人?dāng)如此矣！”
章惇拜相，安惇為從官，因嫌名，見時(shí)但稱“享”?；蜃髟姵霸唬骸案毁F只圖安享在，何須損卻一生名！”
《觚不觚錄》謙稱
王元美云：余舊聞?wù)轮幸淮蟪迹洞虅㈣啤伴T下小廝”。嘉靖中，一儀部郎謁翃國公，云“渺渺小學(xué)生”。今復(fù)有自稱“將進(jìn)仆”、“神交小子”、“未面門生”、“沐恩小的”，皆可嘔噦。
徐侍御如珪謫出，復(fù)以遷廷評入。不欲忘舊銜，投臺中刺曰“臺末”，于他刺曰“臺駁”。又有太常少卿白若珪，性謙下，投諸貴人刺曰“渺渺小學(xué)生”。好事者作詈云：“臺末臺駁，渺渺小學(xué)，同是一珪，徐如白若?！甭?wù)呓^倒。又楊太傅一清為中書舍人。及提學(xué)時(shí)，士以舉業(yè)從游者眾。迨位顯，從者益眾，然不過借師生義以求進(jìn)取。鄺編修灝始謁楊，即執(zhí)弟子禮。楊訝其未曾著錄。答曰：“灝少時(shí)誦法公文，遂至有成，是灝乃私淑門生也?！痹浪撇惶摱Ｋ宸ジ啕悺Ｆ渫跎媳矸Q“遼東糞土臣”。帝悅，遂罷兵。則謙稱信有效矣。
萬拜
朱浚，晦翁曾孫也。諂事賈似道，每進(jìn)札子，必曰“朱某萬拜”。時(shí)人謂之“朱萬拜”。
后元兵入建寧，執(zhí)浚欲降之。曰：“豈有朱晦翁孫而失節(jié)者！”遂自經(jīng)。其諂事似道又何也？子猶曰：“世情性命，猶可舍得，富貴處卻舍不得?！?br />跪
尹旻偕卿貳欲詣汪直，屬王越為介，私問“跪否？”越曰：“安有六卿跪人者乎？”越先入。旻陰伺越跪白叩頭，及旻等入，皆跪。越尤之，旻曰：“吾見人跪，特效之耳。”
諛足
宋彭生為李憲洗足，曰：“中尉足何香也！”憲以足蹴其項(xiàng)曰：“奴不亦諂乎！”
洗鳥
大學(xué)士萬安，老而陰痿?；杖四哌M(jìn)賢以藥劑湯洗之，得為庶吉士。授御史時(shí)，人目為“洗鳥御史”。
咽唾
日陸眷本出西遼，初為厙傉官家奴。諸大人會集，皆持唾壺，惟厙傉官獨(dú)無，乃唾入陸眷口。陸眷悉咽之，曰：“愿使主君之智慧祿相，盡攜入我腹中。”
作馬鐙
唐張岌諂事薛師懷義，掌擎黃幞，隨薛師后，于馬傍伏地，為其馬鐙。世廟時(shí)，嚴(yán)世蕃用事，戲呼王華曰“華馬”。王即伏地候乘。而白郎中亦其狎客也，即伏地作馬杌。嚴(yán)因踐而乘之。
嘗穢
魏元忠病，御史郭弘霸往候，視便溺，即染指嘗，賀曰：“甘者病不瘳。今味苦，當(dāng)愈。”魏惡而暴之。又嘗來俊臣糞穢。
和士開為尚書，威權(quán)日盛，偶患傷。醫(yī)云：“應(yīng)服黃龍湯?！笔块_有難色。有候之者請先嘗，一舉而盡。
諂馬
趙元楷為交河道行軍大總管，諂事元帥侯君集。君集馬病顙瘡，元楷指沾其膿嗅之。
父諂子
蔡京未去位，朝廷差童貫偕子攸往取辭位表。京失措，并子呼為“公”。嚴(yán)嵩溺愛其子，諸曹以事白，初尚曰“與小兒語”，至后曰“與東樓語”。東樓，世蕃別號也。
蔡攸嘗詣京，京正與客語。攸甫入，遽執(zhí)手為診視狀，曰：“大人脈勢舒緩，有恙乎？”京曰：“無之。”攸遽去。客以問京。京曰：“此兒欲以疾罷吾耳！”父子爭權(quán)，古來有也。若東樓原非嵩子，復(fù)何怪？又晁錯(cuò)父亦呼錯(cuò)為“公”。陳錫玄曰：“此由太公呼漢高為帝來。”
懷相國詩
嘉靖末，金陵吳擴(kuò)有詩名，曾有《元日懷嚴(yán)分宜相國》詩。一友見之，戲曰：“開歲第一日，懷朝中第一官，如此便做到臘月晦，亦未懷及我輩也！”吳雖笑而甚慚。
江陵相公事
張居正父初死。都御史陳瑞，癸丑所取士也，馳至江陵，乘幔輿以謁。入門，從者易白服畢，解紗帽，出麻冕于袖而戴上，已復(fù)加絰，伏哭。盡哀畢，則請見太夫人；不出，跪于庭。良久，太夫人出，復(fù)伏哭，前謁致慰，乃侍坐。有小閹者，居正所私留以役也。太夫人睨而謂：“陳君幸一盼睞之。”瑞拱立揖閹曰：“陳瑞安能為公公重？如公公乃能重陳瑞耳?！?br />江陵奔喪至楚。楚方伯至披衰絰，代孝子守苫次。江陵大悅。不逾年，方伯遂撫楚。
中官魏朝奉太夫人北上，所經(jīng)由滸步，皆設(shè)席屋，張彩幔。徐州兵備副使林紹，至身雜挽船卒中，為之道護(hù)。
張相國病，百僚俱為設(shè)醮祝厘。每行香，宰官大僚執(zhí)爐喝日中，當(dāng)拜章，則并跪竟夕弗起。至有賂道士，俾數(shù)更端以息膝力者。南都效之，尤以精誠相尚，其厚者亦再三舉。一中丞夸于人曰：“三舉而吾與者三，膝腫矣！”
居正初病，百僚設(shè)醮。已而病劇，大巨復(fù)有舉者。次相申汝默笑曰：“此再醮矣！”
祭文諂語
王相國荊石宅憂。某縣令作祭文，稱相國為“元圣”，封公為“啟圣夫子”，王卻之。
云間李中條見夤緣尊貴者，笑曰：“一措大上書宰執(zhí)，稱述功德，何異火居道士稱臣上表玉皇大帝乎？吁！上書且不可，況擅上尊號，瀆反甚矣！”○余在婁江時(shí)，曾聞荊石公宴一巨室家。人進(jìn)饅首，公方取一枚，值客語酬對，偶以手按而扁之。主人疑是公所好，明日特送饅首一大盒，約百余，皆扁者。
看墓
杜宣猷除宣城，中官力也。宣城為中官區(qū)藪。杜每寒食，散遣將吏，挈酒食祭諸宦先冢。時(shí)人謂之“敕使看墓”。
奔喪
《唐書》：高力士父喪，左金吾大將軍程伯獻(xiàn)、少府監(jiān)馮紹正，直就其喪所披發(fā)痛哭，甚于己親?！端问贰罚毫簬煶善匏?。蘇叔黨、范溫皆衰絰臨哭。尤可笑。
前代宦者亦有妻。漢丞相御史條奏石顯惡，免官，與妻子徙歸故郡。唐高力士娶呂玄晤女。李輔國娶元擢女。干妻已自可笑，況復(fù)生兒！《漢書》：靈帝崩時(shí)，市賈小民有相聚為宣陵孝子者，詔皆除太子舍人。北齊和士開母喪，托附者咸往奔哭。鄴中富商丁鄒、嚴(yán)興并為義孝。
敬無須
唐中宗時(shí)，宦官用事。竇從一一名懷貞為雍州，見訟者無須，必曲加承接，每有誤者。
不敢須
少司徒王祐諂事太監(jiān)王振。振一日問曰：“王侍郎何故無須？”曰：“老爺無須，兒子豈敢有須？”
瘋漢及第
劉蕡，楊相嗣復(fù)門生也，對策，以直言忤時(shí)，中官尤恨。中尉仇士良謂楊曰：“奈何以國家科第，放此瘋漢及第耶？”楊大悚懼，即答曰：“嗣復(fù)昔與蕡及第時(shí)，猶未瘋耳?！?br />馮希樂
馮希樂善佞，嘗謁長林縣令，贊云：“仁風(fēng)所感，猛獸出境。昨入縣界，見虎狼相尾西去。”少頃，村老來報(bào)：“昨夜大蟲連食三人?！绷钤懼ｑT曰：“是必便道掠食?！?br />答譽(yù)
三原王公恕，巡撫江南。云間錢學(xué)士溥，面譽(yù)盛德不己。公曰：“得無有干乎？”錢曰：“即此明哲，非人所能也！”以訟狀出諸袖中。公曰：“此事難行?！卞X曰：“彼憐我，數(shù)至數(shù)饋，似不可恝?！惫S之。又出一狀于袖中，曰：“諺云：‘一客不發(fā)兩主’?！惫υ唬骸白阋源鸸u(yù)矣！”
勢利
徽州某上舍不讀書，而好為勢交，一日里人有讀陶公《歸去來辭》者，至“臨清流而賦詩”。遽問曰：“是何處臨清劉副使？幸攜帶往賀之?！崩锶嗽唬骸按恕稓w去來辭》語?！蹦嗽唬骸爸灰梢娙紊暇?，若歸去者，吾不往矣?！?br />賀美之與伊德載飲一富民家。民以德載貴人也，請奉之，而不識“伊”字，屢呼曰“尹大人”，酬醉重沓，略不顧賀。賀斟大觥呼之曰：“爾且與我飲一杯，不要‘旁若無人’！”
有吳生者，老而趨勢。偶赴廣席，見布衣者后至，略酬其揖，意色殊傲。已而見主人恭甚，私詢之，乃張伯起也，更欲殷勤致禮。張笑曰：“適已領(lǐng)過半揖，但乞補(bǔ)還，勿復(fù)為勞?！?br />
顏甲部第十八
子猶曰：天下極無恥之人，其初亦皆有恥者也。冒而不革，習(xí)與成昵。生為河間婦人，死雖欲為謝豹，亦不可得矣。余嘗勸人觀優(yōu)，從此中討一個(gè)干凈面孔。夫古來筆乘，孰非戲本？只少一副響鑼鼓耳！集《顏甲》第十八。
《金樓子》載子路事
孔子嘗游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所。與共戰(zhàn)，攬尾得之，納懷中。取水還，問孔子曰：“上士殺虎如何？”子曰：“上士持虎頭?！庇衷唬骸爸惺繗⒒⑷绾?？”子曰：“中士捉耳?！庇謫栐唬骸跋率繗⒒⑷绾危俊弊釉唬骸白交⑽??！弊勇烦鑫矖壷?br />貧兒得粥自豪，不知他人有吃飯者。
晉明帝詔
明帝函封詔與庚公信，誤致王丞相。既開視，末云“勿使冶城公知?！必┫嗑右背?，故云。丞相答曰：“伏讀明詔，似不在臣。臣開臣閉，無有見者。”帝甚愧，數(shù)月不敢見王公。
丞相太尖酸。
急淚無淚
宋世祖至殷貴紀(jì)墓，謂劉德愿慎曰：“卿等哭妃若悲，當(dāng)加厚賞?！眲?yīng)聲號慟，涕灑交橫，即拜豫州刺史。帝又令羊志哭，羊亦嗚咽甚哀。他日有問羊者：“卿那得此副急淚？”羊曰：“我爾日自哭亡妾耳。”
兩個(gè)花臉固可笑，然此墓豈可使他人有淚！
王元景使梁，劉孝綽送之，泣下。元景無淚，謝劉曰：“卿勿怪我，別后當(dāng)闌干耳。”
此處用得著副急淚，恨無處買。
廖恩無過
熙寧中，福建賊廖恩聚徒黨于山林。已聽招撫出降，朝廷赦罪，授右班殿直。既至，有司供“腳色”一項(xiàng)云：“歷任以來，并無公私過犯?！币娬哌又?。
人但知廖恩可笑，孰知薦判中說清說廉，墓志上稱功稱德，皆是廖恩腳色，安然不慚，獨(dú)何也？
宗權(quán)非反
蔡州秦宗權(quán)，繼黃巢稱僭。十年之間，屠膾生聚。既為汴帥朱全忠所擒，檻送至京。京尹孫揆率府縣吏閱之。宗權(quán)即檻中舉首曰：“宗權(quán)非反，大尹哀之?！庇^者皆笑。
唐、宋士子
唐時(shí)，有士子奔馬入都者。人問：“何急如此？”答曰：“將赴‘不求聞達(dá)’科?！彼翁焓ブ?，置“高蹈丘園”科，許本人于所在自投狀求試。時(shí)人笑之。
蕭子鵬應(yīng)“懷材抱德”詔，后撥工部辦事，為堂官負(fù)印前馳。人戲曰：“蕭君真有‘抱負(fù)’！”凡虛名應(yīng)詔，皆此類耳。
韓麒麟
韓麒麟為齊州刺史，寡于刑罰。從事劉普慶說以立威。韓曰：“人不犯法，何所戮乎？若必須斬?cái)嘁粤⑼?，?dāng)以卿應(yīng)之?！眲M懼而退。
天后時(shí)三疏
則天革命，拜官不可勝數(shù)。張鷟為謠曰：“補(bǔ)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腕脫校書郎?！庇猩蛉徽呃m(xù)云：“評事不讀律，博士不尋章，面糊存撫使，瞇目圣神皇?！庇芳o(jì)先知彈劾，以為謗訕，宜付法。則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濫，何慮天下人語？不須與罪！”先知甚慚。
拾遺張德生男，私宰羊飲宴。同僚補(bǔ)闕杜肅懷肉上表以聞。明日，太后謂德曰：“聞卿生男，何從得肉？”德叩頭請罪。太后曰：“朕禁屠宰，吉兇不預(yù)。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因出表示之。肅大慚。
周御史彭先覺無面目。如意年中，斷屠極急。先覺知巡事，定鼎門草車翻，得兩腔羊，門家告御史。先覺奏“合宮尉劉緬當(dāng)屠不覺察，決一頓仗，肉付南衙官人食?！本捇炭?，縫新裈待罪。明日，則天批曰：“御史彭先覺奏決劉緬，不須，其肉乞緬吃卻?！迸e朝稱快。先覺于是乎慚。
天后作事，往往有大快人意者。宜卓老稱為“圣主”也！
費(fèi)祭酒
《雙槐歲鈔》：鳳翔太學(xué)生虎臣上疏，諫萬歲山勿架棕棚。憲廟奇之。祭酒費(fèi)訚不知也，俱賈禍，乃會六堂，鳴鼓聲罪，鐵索鎖項(xiàng)以待。俄宮校宣臣至左順門，傳溫旨勞之曰：“爾言是，棕棚即拆卸也。”訚聞大慚。
背刺盡忠字
嘉靖中，南京禮部右侍郎黃綰為言官所詆，自言背刺“盡忠報(bào)國”四字。下南京法司復(fù)勘，天下笑之。按正德五年，錦衣衛(wèi)匠余刁宣上疏，自言背鐫“精忠報(bào)國”字。詔本衛(wèi)執(zhí)之，杖三十，發(fā)海南充軍，著國史。黃見之，不當(dāng)愧入地耶？嗟乎！岳武穆事寧可再哉！
自宮
宣德中，金吾衛(wèi)指揮同知傅廣自宮，請效用內(nèi)庭。上曰：“此人已三品，更欲何為，而勇于自殘，以希進(jìn)用？下法司問罪，還職不得復(fù)任事！”。
《綱目分注》記南漢宦官之橫云：凡群臣有才能及進(jìn)士狀頭，皆先下蠶室，然后得進(jìn)，亦有自宮求進(jìn)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大抵此輩。又永樂末，詔天下學(xué)官考績不稱者，許凈身入宮訓(xùn)女官輩。時(shí)有十余人，王振亦與焉，后為司禮監(jiān)，竟成己巳之禍。始知豎刁覆齊，千古永戒。宣廟英明，豈尋常哉！
皇后阿【父/者】
景龍二年冬，召王公近臣入閣守歲。酒酣，上謂御史大夫竇從一曰：“聞卿久曠，今夕為卿成禮?！备]拜謝。俄而內(nèi)侍引燭籠步障，金縷羅扇，其后有人衣縷衣花釵，令與竇對坐。卻扇易服，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蠻婢也！上與侍臣大笑，詔封“營國夫人”，嫁為竇妻。俗稱乳母之婿曰“阿【父/者】”。竇每進(jìn)表，自稱“翊圣皇后阿【父/者】”，欣然有自負(fù)之色。
絕好一出丑凈戲文！
路巖
唐路巖出鎮(zhèn)坤維，開道中衢，恣為瓦石所擊。時(shí)薛能權(quán)京尹，巖謂能曰：“臨行勞以瓦礫相餞。”能得舉手板對曰：“舊例：宰相出鎮(zhèn)，府司無例發(fā)人衛(wèi)守?！睅r有慚色。
任佃
嘉靖間，任佃以御史謫江陵知縣?；蛴泄婆c鄰界知縣，輒稱“即將某人如何、某事如何”。鄰縣知縣不堪，因署其公移尾答之曰：“即將即將又即將，即將二字好難當(dāng)。寄語江陵任大尹。如今不是繡衣郎?！比我娭?。
誤解卦影
唐坰知諫院，費(fèi)孝先為作“卦影”：有一衣金紫者，持弓矢射落一雞。荊公生命屬酉，唐即抗疏彈之，冀得擢用。上怒，謫監(jiān)廣州軍資庫。坰嘆曰：“射落之雞，乃我也！”
若到底不認(rèn)錯(cuò)，落得做個(gè)豪杰。
盧多遜
盧相多遜南遷，入于道傍逆旅。有老嫗頗能言京邑事。盧問其何為居此，嫗顰蹙曰：“我本中原士夫家，子任某官。盧多遜作相，令吾子枉道為某事。吾子不從，盧銜之，中以危法，盡室竄南荒。未周歲，骨肉淪沒，唯老身流落山谷間。彼盧相者，妒賢怙勢，恣行無忌，終當(dāng)竄；幸未死間，或可見之耳！”多遜聞嫗言，默然趣駕。
萬安
憲宗晏駕，內(nèi)監(jiān)于宮中得書一小篋。皆房中術(shù)也，悉署曰“臣安進(jìn)”。太監(jiān)懷恩袖至閣下，示萬安曰：“是大臣所為乎？”安慚汗不能出一語。已而科道劾之，懷恩以其疏至內(nèi)閣，令人讀之。安跪而起，起而復(fù)跪。恩令摘內(nèi)牙牌，曰：“請出矣！”乃遑遽奔出，索馬歸第。初安久在內(nèi)閣，不去?；蛭⒅S之。答曰：“安惟以死報(bào)國！”及被黜，在道看“三臺星”，猶冀復(fù)用也。
不肯丁憂
唐御史中丞李謹(jǐn)度，遭母喪，不肯舉發(fā)，哀訃到，皆匿之。官僚苦其無恥。令本貫瀛洲申“謹(jǐn)度母死”，尚書牒御史臺，然后哭。又員外郎張棲貞被訟，詐遭母憂，不肯起對。
巢由拜
郭昱狹中詭僻，登進(jìn)士，恥赴常選，獻(xiàn)書宰相趙普，自比巢、由。朝議惡其矯激，久不調(diào)。后復(fù)伺普，望塵自乞。普笑謂人曰：“今日甚榮，得巢、由拜于馬首！”
月犯少微
謝敷隱居會稽山，初月犯少微，占云“處士當(dāng)之”。少微，一名處士星。時(shí)吳國戴逵名重于敷，甚以為憂。俄而敷死。會稽士子嘲云：“吳中高士，一時(shí)求死不得?！?br />桓溫似劉琨
桓溫自以雄姿風(fēng)氣，是宣帝、劉琨之儔。及伐秦還，于北方得一巧作老婢，訪之，乃劉琨婢也。一見溫，便潸然泣曰：“公甚似劉司空！”溫大悅，出外整理衣冠，又呼問之。婢云：“面甚似，恨薄；眼甚似，恨??；須甚似，恨赤；形甚似，恨短；聲甚似，恨雌?！睖赜谑邱莨诮鈳?，昏然而睡，不怡者累日。
王建
王建嘗坐徒刑，但無杖痕。及得馬涓為從事，涓好詆訐，建恐為所譏，因問曰：“竊聞外議，以吾曾遭徒刑，有之乎？”涓曰：“有之?！苯ㄊ褵o杖痕，對眾袒背示涓曰：“請足下試看，遭責(zé)杖而肌肉如是？”涓乃撫背曰：“大奇！當(dāng)時(shí)何處得此好膏藥來？”賓佐失色。
王建諱杖，殊無豪杰氣，馬涓教誨得好！
王廬江
王含作廬江郡，貪濁狼籍。王敦護(hù)其兄，故于眾坐稱：“家兄在郡定佳，廬江人士咸稱之?！睍r(shí)敦以震主之威，一坐畏敦，擊節(jié)而已。何充為敦主簿，在坐，正色曰：“充即廬江人，所聞異于此！”敦默然。
譽(yù)詞成句
黔郡刺史新任公宴。時(shí)伶人致詞曰：“為報(bào)吏民胥慶賀，災(zāi)星退去福星來！”刺史喜其善譽(yù)，問誰撰此，將遺賚之。伶人對曰：“此郡中迎官成句?！?br />凡府縣官臨去任，有遺愛者，百姓爭為脫靴，著于儀門，以代甘棠之思。近有為貪令脫靴者，令訝曰：“我何德而煩汝？”答曰：“是舊規(guī)?！苯嵋赜钟袀螢槊撗?，而以敝靴易去其佳者，蓋銜恨之極也，尤可笑。
冒從侄
王凝侍郎按察長沙日，有新授柳州刺史王某者，將赴任，抵于湘川謁凝。啟云：“某是侍郎諸從子侄，合受拜?！蹦龁柶湫∶?，答曰：“通郎?！蹦肆钭笥掖僬倨渥又?，詰曰：“家籍中有通郎否？”子沉思少頃，乃曰：“有之，合是兄矣?！蹦济蹙芤詮闹吨Y。因問：“前任何官？”答曰：“昨罷北海鹽院，旋有此授。”凝聞之不悅。既退，語其子曰，“適來王君，資歷頗雜，非吾枝也?！闭鲗偌型ɡ?，已于某年某日物化矣。凝睹之怒。翌日，廳內(nèi)備饌招之。王望凝欲屈膝，忽被二壯士挾而扶之，鞠躬不得。凝前語曰：“使君非吾宗也。昨誤受君拜，今謹(jǐn)奉還！”遂拜之如其數(shù)，訖，乃令更與餐，復(fù)謂曰：“當(dāng)今清平之代，不可更亂入人家也！”在庭吏卒悉笑。王慚赧，食不下咽，斯須踧躇而去。
唐龐嚴(yán)及第后?！暗强其洝庇灡镜箷諡椤皣?yán)龐”。有江淮舉子姓嚴(yán)者，乃冒為從侄，往京謁龐。延納極喜，會同食，問及族人，都非龐姓，乃訝之，因問：“君何姓？”舉子怪曰：“叔姓嚴(yán)，侄亦姓嚴(yán)，何更相詰？”龐大笑曰：“君謬矣！余自名嚴(yán)，何事見攀為族？”舉子狼狽謝去。
林逋孫鶴山后
陳嗣初太史家居，有求見者，稱林逋十世孫。坐少選，陳取林傳俾其讀之。讀至和靖終身不娶無子，客默然。嗣初因贈詩曰：“和靖當(dāng)年不娶妻，如何后代有孫兒？想君自是閑花草，不是孤山梅樹枝?！?br />蘇有魏芳者，自稱鶴山后，請為公建祠，因規(guī)奉祀。公裔孫白其詐，芳不能爭，竟得罪，而猶自詫為公后不已?；騿枺骸拔木溉ゾ龓资溃俊痹唬骸笆??！币驊蛟疲骸叭魻柧沂雷鎷嫞瑧?yīng)配彼翁，大是不堪！”
誤認(rèn)從叔
進(jìn)士何儒亮自外州至，訪其從叔，誤造郎中趙需宅，自云同房。會冬至，需家致宴，儒亮即是同房，便令入宴。何氏姑姊妹盡在坐焉。饌畢徐出，需大笑。儒亮羞不敢出京師。人因號需為“何郎中”。
出妻獻(xiàn)子，博得一番哺啜。畢竟后來相見，如何稱謂？
鮑當(dāng)
真宗時(shí)，薛尚書映知河南府。法曹鮑當(dāng)先失其意，后獻(xiàn)《孤履詩》，遂沐優(yōu)渥。薛嘗暑月詣其廨舍，當(dāng)方露頂，狼狽入，易服抱板而出，忘其幞頭。薛嚴(yán)重，左右莫敢言者。坐久之，月上，當(dāng)顧見發(fā)影，大慚，以公服袖掩頭而走。
李慶遠(yuǎn)
中郎李慶遠(yuǎn)初事皇太子，后因恃寵請托，遂屏之，然猶以見親紿人。一日，對客腹痛作楚曰：“適太子賜瓜，多食致病?！表汈Щ魜y，吐出粗糲飯及黃臭韭齏?？痛蟪靶?。
劉生
劉生者好夸詡，嘗往吊無錫鄒氏?？瓦翟唬骸熬齺砗侮?？”生曰;“昨與顧狀元同舟聯(lián)句，直至丙夜，是以晏耳！”少頃，顧九和至，問“先生何姓？”客曰：“此昨夜聯(lián)句之人也。”生默然。他日又與華氏子弟游惠山，手持華光祿一扇。群知其偽也，不發(fā)。時(shí)光祿養(yǎng)病山房，徐引入揖坐。生不知為光祿，因示以扇。光祿曰：“此華某作，先生何自求之？”生曰：“與仆交好二十年，何事于求？”光祿曰：“得無妄言？”生曰：“妄言當(dāng)創(chuàng)其舌！”眾笑曰：“此公即華光祿也！”相與哄堂。錫人為之語曰：“狀元聯(lián)句，光祿題詩?！?br />第二遍就不說謊。
方相侄
《啟顏錄》：唐有士人姓方，好矜門第，但姓方貴人，必認(rèn)為親?；驊蛑唬骸柏S邑公相何親也。”遽曰：“再從伯父?！睉蛘邍@曰：“既是方相侄，只堪嚇鬼！”豐邑坊，造賣兇器所也。
修史人
李至剛修國史，只服士人衣巾，輒自稱“修史人李至剛”。時(shí)館中諸公聞之，大笑，遂呼為：“羞死人李至剛”。
廬陵魁選
吉州士子赴省，書先牌云：“廬陵魁選”。 歐陽伯樂或誚之曰：“有客遙來自吉州，姓名挑在擔(dān)竿頭。雖知汝是歐陽后，畢竟從來不識‘修’！”
閔子騫后
宋何昌寓為吏部尚書。有一客姓閔求官。問曰：“君是誰后？”答曰：“子騫后?！焙窝诳诙Γ^坐客曰：“遙遙華胄！”
元昊榜
夏竦常統(tǒng)師西伐，揭傍塞上云：“有得趙元昊頭者，賞錢五萬貫，爵為西平王。”元昊使人入市買箔，陜西荻箔甚高，倚之食肆門外，佯為食訖遺去。至晚，食肆竊喜，以為有所獲也，徐展之，乃元昊購竦之榜，懸箔之端，云：“有得夏竦頭者，賞錢兩貫文?！北锐德勚?，急令藏掩，而已喧播遠(yuǎn)近矣。竦大慚沮。
看命司
司者，官府之稱。中都有談天者，設(shè)肆于市，標(biāo)其門曰“看命司。”其術(shù)頗售。同輩忌之，明日乃于對衢設(shè)肆，亦豎牌云“看命西司”。其人愧赧搬去。
《笑林評》：“不言司命，而言命司，猶悲天稱院，何為不可？”
三百甕鹽齏
王狀元未第時(shí)，醉墮汴河，為水神扶出，曰：“公有三百千料錢，若死于此，何處消破？”明年遂登進(jìn)士。有久不第者，亦效之，佯醉落河。河神亦扶出。士大喜曰;“我料錢幾何？”神曰;“我不知也。但三百甕鹽齏無處消破耳！”
山東好人
青州魯聰，以自丸藥往外郡賣之，遇一宦，強(qiáng)其賤售。魯不從，遂至詬詈。宦曰：“何處人？”魯曰：“山東?！被略唬骸翱芍抟?！山東何曾有好人！”魯曰：“山東信無好人，只有一孔夫子！”宦有慚色。
近有于考試日，鄙徐州無人才者。徐州一生出曰：“敝州止出徐達(dá)等八人。”談?wù)呃⒅?。蘇郡文風(fēng)，惟崇明為下。有陳生者，巨擘也，館于太倉，同館者乃本州廩生，數(shù)以?？h侮之。陳艴然曰：“崇明人固不才，然非我，太倉人固多才，然非汝。何得相欺！”館生默然。
罵武弁
尚書王復(fù)怒眾武弁，罵曰：“此輩皆狗母所生！”一千戶稟曰：“宋某之母，乃太宗皇帝永寧公主！”王慚悔。
黨姬
陶榖得黨太尉家姬。遇雪，取雪水烹茶，謂姬曰：“黨家兒識此味否？”姬曰：“彼粗人，安知此？但能于銷金帳中，淺斟低唱，飲羊羔酒爾?！碧漳?。
與唐太宗、蕭妃事相似。
放生
北使李諧至梁。武帝與之游歷，偶至放生處。帝問曰：“彼國亦放生否？”諧曰：“不取，亦不放?！钡蹜M之。
真正禪機(jī)！
冒詩并冒表丈
唐李播典蘄州。有李生來謁，獻(xiàn)詩。播覽之，駭曰：“此仆舊稿，何乃見示？”生慚愧曰：“某執(zhí)公卷行江淮已久，今丐見惠?！辈ピ唬骸捌屠蠟榭つ?，此已無用，便奉贈。”生謝別，播問：“何之？”生曰：“將往江陵謁表丈盧尚書?！辈ピ唬骸吧袝蚊?？”生曰：“弘宣?！辈ゴ笮υ唬骸靶悴庞皱e(cuò)矣！盧乃仆親表丈，何復(fù)冒此？”生惶恐謝曰：“承公假詩，則并荊南表丈一時(shí)曲取?！辈ゴ笮Χ仓?br />偷詩
楊衡初隱廬山，有盜其文登第者。衡后亦登第，見其人，問曰：“‘一一鶴聲飛上天’在否？”答曰：“此句知兄最惜，不敢偷?！焙庠唬骸蔼q可恕也。”
爭詩
唐國子祭酒辛弘智詩云：“君為河邊草，逢春心剩生。妾如臺上鏡，照得始分明?！蓖繉W(xué)士常定宗為改“始”字為“轉(zhuǎn)”字，遂爭此詩，皆云我作。乃下牒見博士，羅道宗判云：“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稱奇。今一言競詩，取詞多為主。詩歸弘智，‘轉(zhuǎn)’還定宗。”
張乖崖詩：“獨(dú)恨太平無一事。”蕭楚改“恨”為“幸”，遂呼為“一字師”。詞多為主，尚非確語。
詆詩
張率年十六，作賦頌二千余首。虞訥見而詆之，率乃一旦焚毀，更為詩示焉，托云沈約。訥更句句嗟稱，無字不善。率曰：“此吾作也！”訥慚而退。
韓昌黎應(yīng)試《不遷怒貳過》題，見黜于陸宣公。翌歲，公復(fù)典試，仍命此題。韓復(fù)書舊作，一字不易，公大加稱賞，報(bào)為第一。以韓之才，陸之鑒，文無定價(jià)如此，又何怪乎虞訥也！
和少陵詩
夔峽道中有杜少陵題詩，是天字韻，榜之梁間，自唐迄宋無敢賡者。一監(jiān)司過之，和韻大書其側(cè)。后有人亦和韻嘲之，末聯(lián)云：“想君吟詠揮毫日，四顧無人膽似天?！?br />揚(yáng)雄擬《易》，王通擬《論語》，杜少陵詩偏擬不得？近有人題詩虎丘殿壁者，后寫“某人頓首書”?；驊蚶m(xù)其下云：“似虎丘老先生正之?！币嘧阋恍?。
高霞峰
白門賈豎高霞峰者，好以俚句涂抹寺壁，且無處不到。偶諸御史游雞鳴寺，一道長指壁上詩戲高姓御史云：“此高霞峰，想是貴族？不然那得如此美才？”高公問住持：“此何等人？好拿來枷號示眾！”霞峰聞此語，覓數(shù)人各寺洗詩，潛蹤累月。
陸居仁
陸居仁每謂人曰;“吾讀書至得意時(shí)，見慶云一朵，隱隱頭上，人不能睹。一日讀《詩經(jīng)》注，有不安處，思易之。忽于夢中見尼父拱立于前，呼吾字曰：‘陸宅之，朱熹誤矣，汝說是也！’”一友謔曰：“足下得非稟受素弱乎？”居仁曰：“何為？”友曰：“吾見足下眼目眊眩，又夢寐頗倒耳！”遂赧不復(fù)言。
《四本論》
鐘會撰《四本論》，謂才姓同離異合。始畢，甚欲使嵇公一見。置懷中既定，畏其難，懷不敢出，于戶外遙擲，便回急走。
此子可教！
要誓
北齊孫搴，學(xué)淺行薄，嘗問溫子升：“卿文何如我？”子升謙曰：“不如卿?！卞阂錇槭摹Ｗ由υ?“但知劣于卿，何勞旦旦?！蹦≡唬骸扒洳粸槭?，事可知矣。”
競射
開元七年，賜百僚射。金部員外盧廙、職方郎中李畬，俱非善射，箭不及垛，而競言工拙。畬戲曰：“與盧箭俱三十步。”左右不曉。畬曰：“畬箭去垛三十步，盧箭去畬三十步。”
鶴敗道
彭淵才迂闊好誕，嘗畜兩鶴，客至，夸曰：“此仙禽也。禽皆卵生，而此獨(dú)胎生。”語未半，園丁報(bào)曰：“鶴夜產(chǎn)一卵如梨?！睖Y才面赤，叱去。此鶴兩展其脛，伏地逾時(shí)。淵才以杖驚使起，復(fù)誕一卵。乃咨嘆曰：“鶴亦敗道！”
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驮囀跪?qū)來，氃氋而不肯舞。然則鶴慣是不湊人趣也。子猶曰“惟不迎合人，是為仙禽?！睍x劉爰之，少為殷中軍所知，薦之庾公。庾忻然便取為佐。及與語，不稱望，遂名之為“羊公鶴”。
蕭韶
蕭韶童時(shí)與庚信有斷袖之歡。及蕭刺郢州，庾上江陵，過之，蕭接庾甚薄。引入宴，坐之別榻，有自矜色。庾不堪，酒酣，徑上床，直視韶面曰：“官今日形容，大異昔日?！鄙卮髴M。
嘴尖
詹大和堅(jiān)老來京師，省試罷，坐微累下大理。李傳正端初為少卿秉筆。詹哀鳴之。李以俚語詬曰：“子嘴尖如此，誠好人也！”因困辱之。后獲釋，不相聞?wù)呤?。李為淮南轉(zhuǎn)運(yùn)使，及瓜，堅(jiān)老自郎官出代。既相見，李不記前事，因曰：“郎中若有素者，豈嘗邂逅朝路中耶？風(fēng)采堂堂，非昔日比也！”堅(jiān)老答曰：“風(fēng)采堂堂，非某所見。但不知比往時(shí)嘴不尖否？”李方悟，大愧。
長須僧
偽蜀時(shí)，有長須長老，擁百余眾，自江湖入蜀，先謁樞密使宋光嗣。宋問：“何不剃須？”答曰：“落發(fā)除煩惱，留須表丈夫?！彼未箜Ｔ唬骸拔釤o髭，豈是老婆耶？”遂揖出，俟剃卻，方引朝見。徒眾既多，一旬日盤桓，不得已，剃髭而入。徒眾恥其失節(jié)，悉各散亡。蜀人為之語曰：“作事何愚？折卻長須。”
陳萇
陽道州城，居無畜積，唯服用不闕。然客稱某物佳，輒喜而贈之。有陳萇者，候其方請?jiān)沦海m往稱錢帛之美，月有獲焉。
臨安民
小說：臨安民沈，居官巷，自開酒壚，又買錢塘門外豐樂樓庫，日往監(jiān)沽，偶就宿焉。淳熙初，忽有巨舫夜泊。五貴人錦衣花帽，叩扉而入，登樓索飲，姬侍歌舞之盛，同行未睹。酒闌，命賞，鄭重致謝。沈生貪而黠，心知為“五通神”也，再三虔拜，乞一小富貴?？托Χh之，呼一駃卒，耳語良久。卒去，少頃負(fù)一布囊來，以授沈，摸索之，皆銀酒器也。沈大喜，拜受。俄而雞鳴，客去。沈不復(fù)就枕，慮懷寶為罪，乃連囊槌擊，更加束縛。待旦負(fù)歸，妻尚臥，圣呼之起，曰：“速覓秤來，我獲橫財(cái)矣！”妻驚曰：“夜半聞柜中奇響，起視無所見，心方疑之，豈即此耶？”既開鑰，則空空然。蓋兩處所用器，每夜皆聚此中。神以其貪癡，故侮之耳。沈重加工，費(fèi)值數(shù)十千，羞澀不出城者累旬。
聶以道斷鈔
聶以道曾宰江右一邑。有人早出賣菜，拾得至元鈔十五錠，歸以奉母。母怒曰：“得非盜而欺我？況我家未嘗有此，立當(dāng)?shù)溨??？伤偎瓦€！”子依命攜往原拾處，果見尋鈔者，付還其人。乃曰：“我原三十錠！”爭不已，相持至聶前。聶推問村人是實(shí)，乃判云：“失者三十錠，拾者十五錠，非汝鈔也！可自別尋?！彼旖o賢母以養(yǎng)老。聞?wù)呖熘?br />僧題壁
霍尚書韜嘗欲營寺基為宅，凂縣令逐僧。僧去，書于壁云：“學(xué)士家移和尚寺，會元妻臥老僧房?！被衾⒍?。
換羊書
宋韓宗儒性饕餮，每得東坡一帖，于殿帥姚鱗換羊肉數(shù)斤。黃魯直戲東坡云：“昔右軍字為換鵝，今當(dāng)作換羊書矣?！惫诤苍?，一日以生辰制撰紛冗。宗儒又致簡以圖報(bào)書。來人督索甚急，公笑曰：“傳語本官今日斷屠?！?br />驢乞假
胡趲者，昭宗時(shí)優(yōu)也，好博奕。常獨(dú)跨一驢，日到故人家棋，多早去晚歸。每至其家，主人必戒家僮曰：“與都知于后院喂飼驢子！”胡甚感之，夜則跨歸。一日非時(shí)宣召，胡倉忙索驢，及牽至，則喘息流汗，乃正與主人拽硙耳，趲方知從來如此。明早復(fù)展步而去。主人復(fù)命喂驢如前。胡曰：“驢子今日偶來不得。”主人曰：“何也？”胡曰：“只從昨回便患頭旋惡心，起止未得，且乞假將息?！敝魅艘啻笮?。
林叔大
嘉興林叔大性吝，然多交名流以要譽(yù)。其宴達(dá)官，品饌甚豐，此外唯素湯餅而已。一日，延黃大癡作畫，多士畢集，而此品復(fù)出。譏謔交作，叔大忍慚，揖潘子素求題其畫。潘即書云：“阿翁作畫如說法，信手拈來種種佳。好水好山涂抹盡，阿婆臉上不曾搽。”大癡笑曰：“好水好山，言達(dá)官也，阿婆臉不搽，言素面也?！毖晕匆眩藦?fù)加一句云：“諸佛菩薩摩訶薩！”眾俱不解。潘曰：“此即僧家懺悔語?！焙逄么笮?。叔大數(shù)日羞見客。
奠金別用
丁諷好色病廢，常令女侍扶掖見客?？统霾荒芩?，每令一婢傳謝，故賓客選訪者益多。既而有傳諷死者，京師諸公競往致奠，意有窺覬。諷出謝曰：“酒堪充飲，奠金且留別用。異日不幸，勿煩再費(fèi)?！?br />臠婿
唐人榜下?lián)裥?，號“臠婿”，多有勢迫而非所愿者。一少年美風(fēng)姿，為貴族所慕，命群仆擁至其第。少年忻然而行，略無避遜。既至，觀者如堵。須臾，有衣金紫者出曰：“某有女頗良，愿配君子。”少年鞠躬言曰：“寒微得托高門，固幸。待歸家與妻子商量如何？”眾皆大笑而散。
李庾女奴
湖南觀察使李庾，有女奴名卻要，美容止，善辭令。李有四子，所謂大郎、二郎、三郎、五郎，咸欲烝之而不得。嘗遇清明夜，大郎遇之櫻桃花影中，乃持之求偶。卻要取茵席授之曰：“可于廳中東南隅停待。”又遇二郎調(diào)之。曰：“可于廳中東北隅相待。”又逢三郎求之。曰：“可于廳中西南隅相待。”又遇五郎握手不可解。曰：“可于廳中西北隅相待?！彼睦山猿炙谝鹣髭呉挥?。頃卻要然炬豁扉照之，曰：“阿堵貧兒，爭敢向這里覓宿處！”四子各棄所攜，掩面而走。
姚江書生
董太史云：一姚江書生，使其館童入內(nèi)，從主母索一絲發(fā)。主母怪之，便從屋后馬坊中摘取牡馬尾鬃一根持與。其人至夜書符作法，坊中之馬不勝淫怒，掣斷韁勒，奔號至?xí)嶂?，直突書生。書生惶遽，便跳上屋梁。馬亦躍上，棟宇墻壁悉被蹋圮。書生乃穿屋而下，疾走投眢井中。馬亦隨入，尋被嚙死。見者稱快。
不嚙死，亦當(dāng)羞殺。
城中女
《煙霞小說》：城中有女，許嫁鄉(xiāng)間富室。及期來迎，其夕失女所在，蓋與人私為巫臣之逃矣。詰旦，家人莫為計(jì)，姑以女暴疾辭。而來賓已洞悉之。婿家禮筵方啟，嘉儀紛沓，翹企以待。比迎者至，寂然。主人叩從者，皆莫能對。儐以袂掩口，附耳告曰：“新人少出。”

閨誡部第十九
子猶曰：女德之兇，無大于淫妒；然妒以為淫地也。譬如出仕者，中無貪欲，則必不忌賢而嫉能矣。然丈夫多懼內(nèi)，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不免焉，則又何也？語曰：“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奔堕|誡》第十九。
潘妃
東昏侯寵畏潘妃，動遭呵杖，不敢忤意。乃敕虎賁不得進(jìn)大荊子。
真正“杖夫”！
宜城公主
唐裴選尚宜城公主。選有外寵一人。公主遣閽人執(zhí)之，截耳劓鼻，剝其陰皮，縵駙馬面上，令出廳判事。僚吏駭笑。上聞之，怒降公主為郡主，駙馬左遷。
胭脂虎
陸慎言妻朱氏，沉慘狡妒。陸宰尉氏，政不在己。吏民語曰“胭脂虎”。
畏婦除官
楊弘武為司戎少常伯，嘗除一人官，高宗問曰：“某人何因，輒授此職？”弘武曰：“臣婦韋性悍，昨以此見屬，臣不從，恐有后患?！钡奂纹洳浑[，笑遣之。
或謂其諷君語，不知卻是佞后語。
裴談
裴談素奉釋氏，妻悍妒。談謂人曰：“妻有可畏者三：少妙時(shí)，視之如生菩薩，安有人不畏生菩薩？男女滿前，視之如九子魔母，安有人不畏九子魔母？及五十、六十，薄施妝粉，或青或黑，視之如鳩盤荼，安有人不畏鳩盤荼？”
唐中宗時(shí)，優(yōu)人進(jìn)《回波詞》曰：“回波爾時(shí)栲栳，怕婦亦是大好。外面只有裴談，內(nèi)面無如李老?！焙舐勚?，乃厚賜優(yōu)。當(dāng)時(shí)君臣皆以俱內(nèi)為固然矣。
李大壯
吳儒李大壯畏服小君，萬一不遵號令，則叱令正坐，為綰扁髻，中安燈碗燃燈。大壯屏氣定體，如枯木土偶。人目之曰“補(bǔ)闕燈檠”。又嘗值妻病，求鴉為藥。大壯積雪中多方引致，僅獲一枚。友人戲之曰：“圣人以鳳凰來儀為瑞，君獲此免禍，可謂黑鳳凰矣！”
如此肉身燈，正合供養(yǎng)生菩薩，但不應(yīng)復(fù)殺生耳。
水香勸盞
扈戴畏內(nèi)特甚。未仕時(shí)，欲出，則謁假于細(xì)君。細(xì)君滴水于地，水不干須歸。若去遠(yuǎn)，則燃香印，掐至某所，以為還家之驗(yàn)。因宴聚，方三行酒，戴色欲遁。眾客覺之，嘩曰：“君恐砌水隱形，香印過界耳，是當(dāng)罰也！吾徒人撰新句一聯(lián)，勸請酒一盞。”眾以為善，乃俱起，一人捧甌吟曰：“解稟香三令，能遵水五申。”逼戴飲盡。別云：“細(xì)彈防事水，短爇戒時(shí)香。”別云：“戰(zhàn)兢思水約，匍匐赴香期。”別云：“出佩香三尺，歸防水九章?！眲e云：“命系逡巡水，時(shí)牽決定香?！贝鬟B沃六、七巨觥，吐嘔淋漓。既上馬，群噪曰：“若夫人怪遲，但道被水香勸盞留住。”
王夷甫
王夷甫婦，郭泰寧女，才拙而性剛，聚斂無厭，干預(yù)人事。夷甫患之，而不能禁。時(shí)其鄉(xiāng)人幽州刺史李陽，京都大俠，猶漢之樓護(hù)。郭氏憚之。夷甫驟諫，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陽亦謂卿不可！”郭氏小為之損。
麻胡止啼，石虔斷謔，李陽止妒，即此便是活神道。
坡仙書孫公素資扇云：“披扇當(dāng)年笑溫嶠，握刀晚歲戰(zhàn)劉郎。不必戚戚如馮衍，但與時(shí)時(shí)說李陽?！庇么恕?br />九錫
王丞相以曹夫人性忌，乃密營別館，眾妾羅列，男女成行。一日，夫人于蔬園中，望見兩三小兒騎羊，臉端正可念。語婢：“汝出問，是誰家兒？”給使不達(dá)旨，乃云：“此是第四、五等諸郎?！辈荏@恚，便命車駕，將黃門及婢二十人，持食刀自出尋討。王亦飛轡出門，左手扳車欄，右手提麈尾，以柄打牛，狼狽奔馳，僅得先至。蔡司徒聞之，謂王曰：“朝廷欲加公九錫?！蓖踝詳⒅t志，蔡曰：“不聞他物，唯聞短轅犢車，長柄麈尾耳?！蓖醮笮?。
王中令
王中令鐸鎮(zhèn)渚宮，為都統(tǒng)以拒黃寇，兵漸近。先是，赴鎮(zhèn)以姬妾自隨，其內(nèi)未行，本以妒忌。忽報(bào)夫人離京在道。中令謂從事曰：“黃巢漸以南來，夫人又自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處？”幕僚戲曰：“不如降黃巢?！惫啻笮?。
安鴻漸
安鴻漸滑稽懼內(nèi)。婦翁死，哭于路。婦性素嚴(yán)，呼入幕中，詬之曰：“何因無淚？”安曰：“以帕拭干?！眿D曰：“來日早臨棺，須見淚！”安計(jì)窘，來日以寬巾納濕紙于額上，大叩其顙而慟。其婦又呼入，詬之曰：“淚出于眼，何故額流？”安曰：“豈不聞水出高源？”
四畏堂
王欽若夫人悍妒，不畜姬侍。王于后圃作堂，名“三畏”。楊億戲曰：“可改作‘四畏’?！蓖鯁柶湔f。曰：“兼畏夫人?！蓖跎钜詾楹?，卒無嗣。
還是修齋誦經(jīng)不到。
為婢取水
周益公夫人妒。有媵，公盼之，夫人縻之庭。公適過，時(shí)炎暑，以渴告，公酌以水。夫人窺于屏內(nèi)曰：“好個(gè)相公，為婢取水！”公笑曰：“獨(dú)不見建義井者乎？”
車武子?jì)D
車武子?jì)D妒。武子偶偕婦兄夜歸，留宿外館，取一絳裙掛屏上。婦出窺，疑有所私，拔刀徑上床，發(fā)被，乃其兄也，慚而退。
池水清
《王氏見聞錄》云：渠州人韓伸善飲博，多留連于花柳之間。其妻怒甚，時(shí)復(fù)自來驅(qū)趁同歸。嘗游謁東川，經(jīng)年方返，復(fù)致妓與博徒同飲。妻聞之，率女仆潛匿鄰舍，俟其宴合，遂持棒伺于暗處。伸不知，方攘臂浮白，唱“池水清”，聲猶未絕，腦后一棒，打脫幞頭，撲滅燈燭。伸即躥于飯床之下。有坐客暗遭毒撻，復(fù)遣二青衣把髻子牽行，一步一棒決之，罵曰：“這老漢，何落魄不歸也！”燭下照之，乃是同座客。蜀人傳笑，遂呼韓為“池水清”。
擊僧
渭溪張氏族多俱內(nèi)。少宗伯午峰公之兄號一山者，尤甚。一日忤其婦，婦逼之急，匿房后樹上。婦持竹竿驅(qū)下，用鐵索系之柱。宗伯公見之，乃曰：“我將見嫂請釋。”兄搖手低聲曰：“且慢且慢！待她性過自放?！庇侄?，被責(zé)，潛逃鄰寺。婦竟追至寺。一僧方酣臥。婦不暇詳視，竟以大杖擊僧。僧張目曰：“小僧無罪！”婦踉蹌而歸。
謝太傅夫人
劉夫人幃諸婢使作技。太傅暫見，便下幃。太傅索更一開。夫人拒之曰：“恐傷盛德！”
謝公既深好音樂，頗欲立妓妾。兄子外甥輩微達(dá)此旨，共問訊劉夫人，因方便稱《關(guān)雎》《蟊斯》有不忌之德。夫人知以諷己，乃問：“誰撰此詩？”云：“是周公?！狈蛉嗽唬骸爸芄悄凶酉酁槎?，若使周姥撰詩，當(dāng)無此言！”
李福
李福妻裴氏，性極妒。一日乘裴沐浴，偽言腹痛，召一女奴。奴既往，左右告裴曰：“相公腹痛不可忍?！迸峋辊胁?，以藥投兒溺中，進(jìn)之。明旦，監(jiān)軍使悉來候問，李具以實(shí)告，因曰：“一事無成，已矣；所恨者，虛咽一甌溺耳！”
妒無須人
荀氏婦庾，妒甚，不容無須人與荀語。鄰有少年近荀，庾便索刀杖。少年不平，候庾前，便與斗，捽庾至地，打垂死。庾終不悔。
妒畫
劉瑱妹為鄱陽王妃，性極妒。王為明帝所誅，妃追傷成疾?，櫜荒苤梗肆钜笊`畫王與寵妃照鏡狀，如欲偶寢，以示妃。妃唾罵曰：“故宜早死！”病亦尋愈。
妒花
《妒女記》：武歷陽女嫁阮宣武，絕忌。家有一桃樹，花葉灼耀。宣嘆美之。即便大怒，使婢取刀折樹，摧折其花。
任瓌二姬
太宗賜任尚書瓌二艷姬。妻妒，爛其發(fā)禿盡。帝聞之怒，偽為酖，敕柳：“飲之，立死，如不妒，即不須飲。”柳氏拜敕曰：“妾與瓌俱出微賤。更相輔翼，遂至榮官。今多內(nèi)嬖，誠不如死！”竟飲盡，無他。帝謂瓌：“人不畏死，不可以死恐。朕尚不能禁，卿其奈何？”二女令別宅安置。
妒婦津
臨濟(jì)有妒婦津。傳言晉太始中劉伯玉妻段氏，字明光，性妒忌。伯玉常于妻前誦《洛神賦》，語其妻曰：“得婦如此，吾無憾矣！”段曰：“君重水神而輕我，吾死，何患不為水神？”某夜乃自沉而死。死后七日，見夢于劉。劉自是不敢復(fù)渡此水。有婦人渡此水者，皆毀妝而濟(jì)，不爾，風(fēng)波暴發(fā)。其丑婦雖加妝飾，神亦不妒也。
唐高宗將幸汾陽宮，道出妒女祠。并州長史李沖玄惑干俗忌，欲發(fā)數(shù)萬人別開御道。微狄仁杰諫止，則天子反避妒婦矣。子猶曰：“此是李老家法，又何怪？”
人雞相妒
河間衛(wèi)千戶胡泰母死十年，父再娶。弘治己酉，忽夢母曰：“我已托生為雌雞，毛色黲黃。明日為屯軍之贄，來汝家也。”及旦，泰外出，果有屯軍攜雞來者。家欲烹以享軍。雞作人語曰：“毋烹我，侍泰兒還！”家人以為怪。泰還，雞繞泰喃喃敘其家事甚悉。泰涕泣告父，畜之。既久，飛啄后妻，詬詈不已。泰出，后妻逐入炕下，撲殺之。
二洪之樂
洪邁與兄適皆畏內(nèi)，雖少年貴達(dá)，家有聲妓，往往不能快意。王宣子知饒州。適家居喪偶，宣子吊焉。適延客至內(nèi)齋，喚酒。甫舉杯，群妾坌出，酒行無算。適半酣，握王手曰：“不圖今日有此樂！”后二十年，宣子謝事歸越，邁來為守，時(shí)已鰥居。暇日宣子造郡齋，邁留款，亦出家姬侑席，笑謂王曰：“家兄有言：‘不圖今日有此樂！’”王為絕到。
賀喪妻
解學(xué)士嘗吊友人喪妻，入門曰：“恭喜！”繼曰：“四德俱無，七出咸備。嗚呼哀哉，大吉大利！”蓋學(xué)士夫人亦悍也。
不樂富貴
《韓非子》云：衛(wèi)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逼浞蛟?“何少也？”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鄙瞎榷嘉就蹒怨Ψ?，其妻大哭于家。人問之。曰：“如此富貴，必更娶妾矣！”
競寵
郭尚父二姬競寵。上賜金帛簪環(huán)，命宮人載酒和之。方欲歌以送酒，一姬畜怒猶盛，歌未發(fā)，遽引滿置觴于席，曰：“酒盡，不須歌矣！”上聞笑之。
面首
宋文帝姊山陰公主，適何戢，謂帝曰：“陛下六宮數(shù)百，妾唯駙馬一人，太不均！”帝笑為置面首三十人。面取美貌，首取美發(fā)。
唐無家法
武三思通于韋后，或升御床，與韋博戲。中宗從旁為之典籌。
貴妃中酒，微露其乳。帝捫之，曰：“軟溫新剝雞頭肉?！卑驳撋皆谂栽唬骸盎伋跄纤??！钡坌υ唬骸靶攀呛鷥褐蛔R酥！”
易內(nèi)
《左傳》：齊慶封好田而嗜酒，以其內(nèi)實(shí)遷于盧蒲嫳氏，易內(nèi)而飲。
不解兩內(nèi)何以相愿？
不禁內(nèi)
北齊徐之才見其妻與男子私，倉惶走避，曰：“恐妨少年嬉笑?！蹦咸祈n熙載，后房妓妾數(shù)十，房室側(cè)建橫窗，絡(luò)以絲繩，為窺覘之地，且暮亦不禁其出入。時(shí)人目為“自在窗”?；蚋`與諸生淫。熙載過之，笑而趨曰：“不敢阻興！”或夜奔客寢，客賦詩有“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著衣裳”之句。
劉氏詩題
許義方妻劉氏，端潔自許。義方出經(jīng)年，始?xì)w，語妻曰：“獨(dú)處無聊，亦與鄰里親戚嫗家往還乎？”劉曰：“自君之出，足未嘗履閾?！绷x方咨嘆不己，又問：“何以自娛？”答曰：“唯時(shí)作小詩以適情耳?！绷x方欣然索詩，觀之，開卷第一題云《月夜招鄰僧閑話》。
委蛻部第二十
子猶曰：項(xiàng)籍之瞳，不如左丘之眇；嗇夫之口，不知咎繇之喑；鄋【滿阝-氵】之長，不如晏嬰之短，夷光之艷，不如無鹽之陋；慶忌之足，不如婁公之跛。語曰：“豹留皮，人留名。”此言形神之異也。故窘極生巧，足或刺繡；憤極忘死，胸或發(fā)聲。是皆有神行焉。借以為笑可，執(zhí)以為可笑則不可。集《委蛻》第二十。
體重
安祿山三百五十斤。司馬保八百斤。孟業(yè)一千斤。
肥
咸通中，以進(jìn)士服用僭侈，不許乘馬。時(shí)場中不下千人，皆跨“長耳”?；虺爸唬骸敖衲觌废卤M騎驢，短轡長鞭滿九衢。清瘦兒郎猶自可，就中愁殺鄭昌圖?！编嵎蕚ィ试?。
顧子敦肥偉，號“顧屠”。尹京時(shí)，與從官同集慈孝寺。子敦憑幾假寐，東坡大書案上曰“顧屠肉案”。同會皆大笑。乃以三十錢擲案上。子敦驚覺。東坡曰：“且片批四兩來！”
山陰張倬，景泰初，為昆山學(xué)博，年未三十，以聰敏聞。典史姜某體極肥，嘗戲張?jiān)疲骸岸畾q小先生。”張應(yīng)云：“四五百斤肥典史。”同僚大笑。
趙翁肥大，夏日醉臥，孫兒輩緣其腹上，戲以李八九枚投臍中。后日李大潰爛，翁乃泣謂家人曰：“我腸爛，將死?！奔胰肆侠砥淠殻煤?，乃知孫兒輩所納李也。
垂腹
申王撝有肉疾，腹垂至骭。每出，則束以白練。至暑月，?？酂?。玄宗詔南方取冷蛇賜之。蛇長數(shù)尺，色白，不螫人，握之如冰。王腹有數(shù)約，夏月置約中，不復(fù)知煩暑。
申王每醉，使宮妓將錦彩結(jié)成軟轎，抬歸寢室，號曰“醉輿”?；蜓源思吮乜收?。子猶曰：“不然，正要使習(xí)慣?！?br />周比部岱體甚肥，腹垂至膝。每當(dāng)暑月，琢水精為腹帶，日三易之，猶云不堪，自為文以告上帝，祈速化。
偉妓
東坡嘗飲一豪士家。出侍姬佐酒。內(nèi)一善歌舞者，容雖麗而軀甚偉，尤豪所鐘愛。向公乞詩，公戲題四句云：“舞袖蹁躚，影搖千尺龍蛇動，歌喉宛轉(zhuǎn)，聲撼半天風(fēng)雨寒”。妓赧然。
姚、張綽號
魏光乘任左拾遺，題品朝士。丞相姚元之長大行急，目為“趁蛇鸛”。坐此貶。左司郎中張?jiān)桓勾帜_短，項(xiàng)縮眼突。吉頊目為“逆流蝦蟆”。
短
湯既伐桀，讓于務(wù)光。光笑曰：“以九尺之夫而讓天下于我，形吾短也！”羞而沉于水，有咫尺之魚，負(fù)之而去。
按《莊子注》云：“務(wù)光身長八寸，耳長七寸?！?br />《南史》云：漢光武時(shí)，穎川張仲師長一尺二寸。
短小
尚書令何尚之與太常顏延之少相好狎。二人并短小。何嘗謂顏為猿，顏目何為猴。同游太子西池，顏問路人曰：“吾二人誰似猿？”路人指何為似。顏方矜喜，路人曰：“彼似猿，君乃真猴。”二人俱大笑。
趙璘儀質(zhì)瑣陋，成名始婚。薛能為儐相，謔以詩。略云：“巡關(guān)每傍樗蒲局，望月還登乞巧樓。第一莫教嬌太過，緣人衣帶上人頭?！庇衷唬骸安恢诎镑忱?，將謂空馱席帽歸?！庇衷唬骸盎馉t床上平身立，便與夫人作鏡臺?！?br />貌寢陋
朱泚亂。裴佶與衣冠數(shù)人佯為奴，求出城。佶貌寢，自稱曰“甘草”。門兵曰：“此數(shù)子必非人奴，如甘草，不疑也?！?br />袁應(yīng)中，博學(xué)者，有時(shí)名，以貌寢，諸公莫敢薦。紹圣間，蔡元度引之，乃得對。袁鳶肩，上短下漏，又廣顙尖額，面多黑子，望之如灑墨，聲嗄而吳音。哲宗一見，連稱“大陋”。袁錯(cuò)愕不得陳述而退?？N紳目為“奉敕陋”。
鄭畋少女好羅隱詩，常欲委身。一日隱謁畋。畋命其女隱簾窺之。見其寢陋，遂終身不讀江東篇什。舉子或以此謔隱。答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北娊詥X。
白傅與李贊皇不協(xié)。每有所寄文章，李緘之一篋，未嘗開視，曰?！耙娫~翰則回吾心矣！”鄭女終身不讀江東篇什，亦是恐回心故。予謂李相、鄭女乃真正憐才者。
長安仁和坊兵部侍郎許欽明宅，與中書令郝處俊鄉(xiāng)黨親族。兩家子弟類多丑陋，而盛飾車馬以游里巷。京洛為之語曰：“衣裳好，儀觀惡。不姓許，即姓郝?！?br />王元美宴弇州園，偶與畫士黃鵠聯(lián)席。鵠貌極陋。元美曰：“人皆謂我命帶桃花煞，果然！”。人問“何也？”曰：“得與美人聯(lián)席?！眳侨私耘e為口實(shí)，凡見貌陋者，必曰“命帶桃花”。
短而傴
武德中，崔善為歷尚書左丞，甚得時(shí)譽(yù)。諸曹惡其聰察，因其身短而傴，嘲之曰：“崔子曲如鉤，隨例得封侯。膊上全無項(xiàng)，胸前別有頭?！?br />身短面長
桑維翰身短面長，每引鏡自嘆曰：“七尺之軀，何如一尺之面？”后登第，同榜四人，陳保極戲謂人曰：“今歲有三個(gè)半人及第?！币陨６蹋^之半人。
習(xí)鑿齒有蹇疾，苻堅(jiān)亦謂之半人。
面狹長
梁宗如周尚書面狹長。蕭詧戲之曰：“卿何為謗經(jīng)？”如周曰：“身自來不謗經(jīng)?！辈檀髮氃唬骸扒洳恢r余經(jīng)，正應(yīng)不信《法華經(jīng)》耳?！鄙w《法華》云：“聞經(jīng)隨喜，面不狹長?！比缰苣宋颉?br />《荀子》載：衛(wèi)靈公有臣曰公孫昌，身長七尺，面長三尺，廣三寸，鼻目耳具，而名動天下。
西字臉
有川知州，面大橫闊。時(shí)嘲曰：“裹上幞頭西字臉?！被抡咭严嚷勚畨刍?。及得郡陛辭，壽皇憶前語，大笑，云：“卿所奏不必宣讀，朕留覽?！庇Σ灰?。川出外曰：“早來天顏甚悅，以某奏札稱旨也?！?br />面黑
陳伯益面黑而狹，多髯。謝希孟見寫真掛壁上，戲題云：“伯益之面，大無兩指，髭髯不仁，侵?jǐn)_乎旁而不已。于是乎伯益之面，所存無幾?！?br />王介甫面黃黑，問醫(yī)，醫(yī)曰：“此垢污，非疾也。”進(jìn)澡豆，令王洗之。王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焦閣老芳，面黑而長，如驢。嘗謂西涯曰：“君善相，煩一看。”李久之乃曰：“左相象馬尚書，右相象盧侍郎，必至此地位。”“馬”與“盧”合，乃一“驢”宇，始知其戲。
黑白不均
崔涯者，吳越狂生，嘲妓李端端詩云：“黃昏不語不知行，鼻似煙囪耳似鐺，獨(dú)把象牙梳插髻，昆侖山上月初生?！倍说迷姡瑧n心如病，乃拜候道旁，戰(zhàn)栗祈哀。涯改絕句粉飾之曰：“覓得黃騮鞁繡鞍，善和坊里取端端。揚(yáng)州近日渾成錯(cuò)，一朵能行白牡丹?！庇谑蔷雍来筚Z競臻其戶?；蛑o之曰：“李家娘子，才出墨池，便登雪嶺，何期一日，黑白不均?！?br />涅文
狄青、王伯庸同在樞府。王每戲狄之涅文，云：“愈更鮮明！”狄云：“莫愛否？當(dāng)奉贈一行。”伯庸大慚。
中古冠
文中丞白湖，頭止七寸，時(shí)人稱其帽為“中古冠”?！睹献印吩疲骸爸泄殴灼叽??！?br />縮頭
祖廣字淵度，范陽人，仕至護(hù)軍長史。廣行?？s頭。詣桓南郡，始下車，桓曰：“天甚晴明，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br />尖頭
北魏古弼頭尖，太武常名之曰“筆頭”，時(shí)人呼為“筆公。”
項(xiàng)安節(jié)
慈圣后嘗夢神人語云：“太平宰相項(xiàng)安節(jié)”。神宗密求諸朝臣，無有此人。久之，吳仲卿為上相，瘰癤生頸間。一日立朝，項(xiàng)上腫如拳。后見之，告上曰;“此真‘項(xiàng)安節(jié)’也！”
禿
秀州李公衡，善與人款曲，無所不狎侮，少發(fā)，號“葫蘆”。時(shí)有作小詞謔之，云：“家門希差，養(yǎng)得一枚依樣畫。百事無能，只去籬邊纏倒藤。幾回水上，千捺不翻真?zhèn)€強(qiáng)。無處容他，只好炎天曬作巴。”
白發(fā)白須
進(jìn)士李居仁盡摘白發(fā)。其友驚曰：“昔則皤然一公，今則公然一婆！”
有郎官老而多妾，須白，令妻妾共鑷之。妾欲其少，去其白者；妻忌之，又去其黑者。未幾，頤頷遂空。亦可笑。
顧太仆居憂，發(fā)須盡白。起復(fù)北上，以藥黑之。人笑曰：“須發(fā)亦起復(fù)矣！”
桃源羅汝鵬，年四十，須大半白矣。偶吊一喪家，司賓驚曰：“公方強(qiáng)仕，何頓白乃爾！”羅曰：“這是吊喪的須髯?！?br />詠白發(fā)
海昌女子朱桂英嘗詠白發(fā)云：“白發(fā)新添數(shù)百莖，幾番拔盡又還生。不如不拔由他白，那有工夫與白爭！”
貌類猴
安西牙將劉文樹，口辯，善奏對，明皇每嘉之。文樹髭生頷下，貌類猴。上令黃幡綽嘲之。文樹切惡猿猴之號，乃密賂幡綽不言。幡綽許而進(jìn)嘲曰：“可憐好個(gè)劉文樹，髭須共頦頤別住。文樹面孔，不似猢猻，猢猻面孔，強(qiáng)似文樹?！鄙现溥z賂，大笑。
大小胡孫
劉貢父送墨與孫莘老，吏誤送孫巨源。劉責(zé)吏。吏曰：“皆姓孫而同為館職，莫能別耳。”劉曰：“何不取其髯別之？”吏曰：“又皆髯?！瘎⒃唬骸凹冉憎祝艘陨碇笮e之?！庇谑丘^中以莘老為“大胡孫學(xué)士”，巨源為“小胡孫學(xué)士”。
兩頭羝
鐘會、鐘毓皆多髯。兄弟盛飾，同坐車上，行至城西門，逢一女子微笑曰：“此車中央殊高。”二鐘殊不覺。車后門生曰：“有女子戲公云‘中央高’?！惫珕枺骸霸坪危俊贝鹪唬骸胺蛑醒敫哒?，兩頭低。此戲公二人為‘兩頭羝’也！”后二鐘更不同車，畏逢此女子。
麻胡
成郎中貌陋多者。再娶之夕，岳母陋之，曰：“我女一菩薩，乃嫁麻胡！”索成催妝詩。成便書云：“一樁兩好世間無，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珠簾明點(diǎn)燭，試教菩薩看麻胡?！?br />青衣須出
屠赤水有青衣漸長。友曰：“須出矣！”屠笑曰：“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br />偏盲
杜欽字子夏，目偏盲。茂陵杜鄴與欽同姓字，俱以材能稱。京師謂欽為“盲杜子夏”以相別。欽諱之，乃為小冠，高廣才二寸。由是更謂欽為“小冠杜子夏”，而鄴為“大冠杜子夏”云。
桓南郡玄與殷荊州仲堪語次，因共作危語?；冈唬骸懊^淅米劍頭炊?！币笤唬骸鞍贇q老翁攀枯枝?！鳖櫾唬骸熬限A轤臥嬰兒?！币笥袇④娫谧?，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币笤唬骸斑瓦捅迫耍　币笫谈讣?，誤以藥手拭淚，遂眇一目。
湘東王眇一目，邵陵王綸賦詩戲之，曰：“湘東有一病，非啞復(fù)非聾。相思下只淚，望直有全功。”又嘗與劉諒游江濱，嘆秋望之美。諒對曰：“今日可謂‘帝子降于北渚！’”王覺其刺己，從此銜之?！峨x騷》：“帝子降于北渚，目渺渺而愁予。”
湘東王兵起，王偉為侯景作檄，云：“項(xiàng)羽重瞳，尚有烏江之?dāng)。鏂|一目，寧為赤縣所歸？”后竟以此伏誅。
徐妃以帝眇一目，知帝將至，為半面妝。帝見之，大怒而出。
聶天年眇一目，聘至京，有欲識之者。童大章曰：“何必識其人？彼但多一耳，少一目而己。”
徐篠庵和眇一目，嘗贊千眼觀音云：“汝有千目，眾皆了了。我有雙目，一明一眇。多者忒多，少者忒少?！?br />烏珠如此值錢，師曠薰目以精音，又何也？
假睛
唐立武選，以高上擊毬，較其能否而黜陟之。至有置鐵鉤于毬仗以相擊。周寶嘗與此選，為鐵鉤所摘，一目睛失。寶取睛吞之，復(fù)擊毬，獲頭籌，遂授涇原，敕賜木睛代之。注：木睛莫知何木，置目中無所礙，視之如真睛矣。
施肩吾與趙嘏同年，不睦。舊失一目，以假珠代其睛。故施嘲之曰：“二十九個(gè)人及第，五十七只眼看花。”
聾
北齊杜臺卿為尚書左丞。省中以其耳聾，戲弄之。下辭不得理者，至大罵。臺卿見其口動，謂為自陳，訓(xùn)對每致乖越。令史不曉諭，反以為笑端。
卷耳
韋慶本兩耳如卷，朝士多呼為“卷耳”。適女選為妃，長安令杜松壽見而賀之，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表f曰：“何以知之？”杜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也?！?br />三耳秀才
隋董慎為冥府追為右曹錄事，仍辟常州張審?fù)楣苡?。慎令作判申天府。后有天符來云：“申甚允?dāng)?！鄙髂巳》酱缛怆槎?，安審?fù)~上，曰：“與君三耳，可乎？”審?fù)◤?fù)活，后數(shù)日，覺額癢，涌出一耳，尤聰。時(shí)人笑曰：“天有九頭鳥，地有三耳秀才。”亦呼“雞冠秀才”。
口吃
魏鄧艾口吃，語稱“艾艾。”晉文王戲之曰：“卿言艾艾，定是幾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br />后周鄭偉口吃，少時(shí)逐鹿，失之。問牧豎，牧豎亦吃。偉以牧故為效己，竟撲殺之。
吾吳俞漳永工畫藝而足跛。嘗過王府基，有跛嫗先行，傍一童子戲效之。嫗方怒詈，俞適踵至，遂大恚曰：“彼頑童作短命事耳，乃衣冠者亦復(fù)為之耶？”因極口罵辱。俞自陳再四，終不聽信。事類此。
唐時(shí)進(jìn)士及第放榜后，即謁宰相。其導(dǎo)詞答語，一出榜元。時(shí)盧肇有故不赴，次及丁棱，口吃。迨引見致詞，本欲言“棱等登科”。而棱乃言“棱等登、梭等登”，竟不能發(fā)其后語。翌日，友人戲之曰：“聞君善箏，可得聞乎？”棱曰：“無之?！庇言唬骸白蛉章劇獾鹊?、棱等登’，豈非箏聲耶？”
黃山谷與趙挺之等同在館修書。每日庖丁請食品。趙口吃，曰：“來日吃蒸餅?！鄙焦刃χ?。一日酒會，擬以三字離合成字為令。趙首云：“禾女委鬼魏?！币辉啤拔於〕擅笫ⅰ?。一云“王白珀石碧”。一云“里予野土墅”。末當(dāng)山谷，應(yīng)聲曰：“來力敕正整?！迸c“來日吃蒸餅”同聲。眾哄堂大笑。趙赧然。
華原令崔思海口吃，每與表弟杜延業(yè)遞相戲弄。杜嘗語崔云：“弟能遣兄作雞鳴。但有所問，兄須即報(bào)?！卑擞犞c杜私賭，杜將谷一把，問崔云：“此是何物？”崔云：“谷谷谷?！卑舜笮?，因輸延業(yè)。
劉貢父、王汾同在館中。汾病口吃，貢父為之贊曰：“恐是昌家周，又疑非類韓。未聞雄名揚(yáng)，只有艾氣鄧?！?br />有御史茂彪者，舌禿言澀，侍西班。有東班御史誤入西班，彪乃面糾曰：“臣是西班御史茂彪，有東班與臣一般御史，不合走入西班?！比弧氨搿毖詾椤鞍?，“班”言為“邦”?；咭蚱溲詾橐唤^，曰：“閶闔門開紫氣高，含笑嘗得近神堯。東邦莫入西邦去，從此人人憚茂包?！?br />王少卿
鴻臚王少卿，善宣玉音，洪亮抑揚(yáng)，殊聳觀聽，而所讀多吃誤，其貌美髯而禿頂。朝士遂為詩以嘲之曰：“傳制聲無敵，宣章字有訛。后邊頭發(fā)少，前面口須多?！庇袉柧熜率抡?，或誦此詩。其人遽曰：“此必王少卿也！’’
沒牙兒
馬都督老而無牙。郭定襄戲曰：“昨聞鄰婦哭甚哀?！瘪R問：“何哭？”郭曰：“其婦喪夫，撫孤哭曰：‘痛汝沒爺兒?！?br />損臂
興化詵公城居三十余年，老矣，猶迎送不己。云峰悅禪師嘗誡之。郡僚多愛詵，久不果。一日送大官出郊，墮馬損臂，以書訴悅。悅作偈戲云：“大悲菩薩有千手，大丈夫兒誰不有？興化和尚折一枝，猶有九百九十九。”
枝指
祝枝山右手駢拇指?；驊蛟唬骸熬挥诠P札，應(yīng)以多指?！敝ι綉?yīng)曰：“誠不以富，亦祗指以異。”
臀大
唐左司郎中封道弘臀最大。嘗入內(nèi)奏事，步履蹣跚。李勣后曳道弘曰：“一言語公。”道弘驚轉(zhuǎn)，斂容曰：“敬聞教?！眲拊唬骸白鹜握遄米眉葱?，何須爾許大！”
三短
北魏李諧因癭而舉頤，因跛而緩步，因蹇而徐言。人言諧“善用三短?！?br />善用，三短亦致妍，不善用，三長反為累。
禿眇跛僂同聘
《谷梁傳》：季孫行父禿，晉郤克眇，衛(wèi)孫良夫跛，曹公子首僂，同時(shí)而聘于齊。齊使禿者御禿，使眇者御眇，使跛者御跛，使僂者御僂。蕭同叔子齊侯母。從臺上笑之，客怒。
三無
王廣文竹月者，年邁，須齒已落，更闕一耳。其同僚戲?yàn)檎Z曰：“竹月號三無，無齒之齒無，然而無有耳，則亦無有胡?！迸加飞W府，各縣屬候見于官署中，談及斯語，以為笑謔。及入謁，忽睹竹月狀，思及前語，不覺失笑。御史疑令慢己，詰之。令因以實(shí)對。御史亦大笑。
惡疾
北齊崔氏，世有惡疾，多寡眉。李庶無須，時(shí)呼為天閽。崔諶調(diào)之曰：“教弟種須法：以錐遍刺頜作孔，插以馬尾?！笔唬骸俺执讼仁┵F族，藝眉有驗(yàn)，然后樹須?！?br />劉貢父晚年得惡疾，須眉墮落，鼻梁斷壞。一日與蘇東坡會飲，蘇引古人一聯(lián)戲曰：“大風(fēng)起兮眉飛揚(yáng)，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風(fēng)之始
吳給士女敏慧，后歸名儒陳子朝。陳惑一妾，遂染風(fēng)疾。一日親戚來問，吳指妾曰：“此‘風(fēng)之始’也?！?br />陳癩子
《玉堂閑話》：唐營丘有豪民陳姓，病風(fēng)疾，眾目之為“陳癩子”。陳極諱之。家人或誤言，必遭怒笞。賓客亦不敢犯?；蜓运鄿p退，具得豐款。有游客謁之，初謂：“君疾近日尤減。”陳欣然命酒。將撤，又問：“某疾果退否？”客曰：“此亦添減病?！痹唬骸昂沃^也？”客曰：“添者，面上添渤漚子。減者，減卻鼻孔?！遍L揖而去。數(shù)日不懌。又每年五月，值生辰，必召僧道啟齋宴，伶?zhèn)惏賾蚓銈?。齋罷，贈錢數(shù)萬，一伶既去，復(fù)入，謂曰：“蒙君厚惠，偶憶短李相詩一聯(lián)，深葉圣德?！标愒唬骸霸囌b之?！睍r(shí)陳坐碧紗幃中，左右環(huán)侍。伶曰;“詩云：‘三十年前陳癩子，如今始得碧紗幪?！痹獯笤嵍?。
夫婦
五代楊光遠(yuǎn)病禿，婦又跛足。后舉兵反，欲圖大事。人語之曰：“世寧有癩痢天子、拐腳皇后耶？”
田元鈞狹而長。其夫人，富彥國女弟也，闊而短。石曼卿戲目之為“龜鶴夫妻”。
政和、景泰二榜
政和間，狀元何栗字文縝，次潘良貴，皆少年有風(fēng)貌，而第三人郭孝友頗古怪。時(shí)曰：“狀元真何郎，榜眼真潘郎，探花真郭郎也！”古有郭姓而禿者，故傀儡號為“郭郎”，亦曰“郭禿”。
景泰五年，狀元孫賢，河南人，面黑。榜眼徐溥，宜興人，面白。探花徐鎋，武進(jìn)人，面黃。時(shí)謂“鐵狀元，銀榜眼，金探花。”
異相
《云仙散錄》：郭汾陽每遷官，則面長二寸，額有光氣，久之乃復(fù)。《桯史》：嘉定間，趙南仲為淮閫，貌古怪，兩眼高低，一眼觀天，一眼觀地。人望而畏之，不敢仰視?！懂愒贰罚嘿Z弼夢鬼易其頭，遂能半面笑，半面啼。
婦人異相
九真女子趙嫗乳長數(shù)尺。馮寶妻洗氏長二尺，暑熱，則擔(dān)于肩。李光弼之母，須數(shù)十根。皆異表也。
人疴
大歷中，東都天津橋有乞兒，無雙手，以右足夾筆，寫經(jīng)乞錢。欲書時(shí)，先用擲筆高尺許，以足接之，未嘗失落。書字端楷，若有神助。
《戒庵漫筆》：嘉靖間有丐婦，年二十許，自云常州人，幼患風(fēng)，雙手拳攣在胸，不能舉動；兩膝曼轉(zhuǎn)，著地而行；由膝之下，雙腳虛擎向上，遂能以雙腳指紡棉花、捻線、穿針、縫紉、飲食，凡事與手不異。曾在予家試之，果然。后四五年再來，生一兒，頗壯偉。又能以腳戲弄，左右丟擲，及以筯夾飯食喂之，甚便。
《獪園》：京師有丐婦，年四十余，全無兩臂，兩肩如削。每梳頭鬃，右足夾櫛，左足綰發(fā)。及系衣洗面，亦如之，輕便比手無異。或擲錢贈，亟伸足取貫繩上，略無礙滯。又段文曄言：景德中至岳下，見一婦人無雙肩，但用兩足刺繡鞋襪，織致與巧手相若。衣服頗潔。每止處，觀者如堵，競以錢投之。
錢象先曰：世有無借之人，手足俱完，且不能自食，不如此二婦人之足也，悲夫！子猶曰：“俗眼愛奇僻，雖好不如丑，但求布施多，何須手足有？重瞳困簞瓢，駘駝貴無偶。由來公道衰，千秋一漂母。假髻先入官，吾亦愿蓬首?！?br />嘉靖中，京師有人手足俱無。父盛以布囊，僅滿二尺，儼如魚形。挾之出，觀者如堵。面巨而聲雄，能就地打滾。
項(xiàng)下吹曲
嘉靖庚辰，趙憲伯鳳自曲江攜一道人歸三衢，項(xiàng)下有竅，能吹簫；凡飲食，則以物窒之，不然，水自孔中溢出。每作口中語，則塞喉間；作喉間語，則以手掩口。先是三十年，沙隨程先生嘗于行在見一道人，以笛拄項(xiàng)下吹曲，其聲清暢而不近口。不知所以然，疑即一人也。
陳錫玄曰：阿那律陀，無目而見；跋難陀龍，無耳而聽；殑伽神女，非鼻聞香；驕梵缽提，異舌知味；舜若多神，無身覺觸。世問諸變化相，信有不可窮詰者，于二道人何異！
絳樹兩歌、黃華二牘
《志奇》：絳樹一聲能歌二曲，二人細(xì)聽，各聞一曲，一字不亂。人疑一聲在鼻，竟不測其何術(shù)。當(dāng)時(shí)有黃華者，雙手能寫二牘，或楷或草，揮毫不輟，各自有意。
無頭人
崔廣宗為張守珪所殺，仍不死，饑渴即畫地作字，世情不替，更生一男。四五年后，忽畫地云：“后日當(dāng)死?！惫?。
監(jiān)左帑龍舒嘗言：有親戚官游西蜀，路經(jīng)湘漢。晚投一店，忽見店左側(cè)上有一人無首，駭以為鬼。主人曰：“尊官不須驚。此人也，往年因患瘰疬，勢蔓衍，一旦頭忽墜脫。家人以為不可救，竟不死。自此每所需，則以手畫。日以粥湯灌之，故至今猶存耳。”又云：岳侯軍中一兵犯法裊首，妻方懷娠。后誕一子，軀干甚偉，而首極細(xì)，僅如拳，眉目皆如刻畫。則知胞胎所系，父母相為應(yīng)。
紹興二十五年，忠翊郎刁端禮隨邵運(yùn)使往江西，經(jīng)嚴(yán)州淳安道上。晚泊旅邸，日未暮，乃縱步村徑二三里，入一村舍少憩。其家夫婦舂谷。問其姓氏，曰“姓潘”。婦瀹茗以進(jìn)。聞傍舍嘖嘖有聲，試窺之，乃一無頭人織草履，運(yùn)手快疾。刁大驚愕。潘生曰：“此吾父翁也。宣和庚子歲，遭方賊之亂，斬首而死，手足猶能動，肌體皆溫。不忍殮殯，用藥傅斷處。其后瘡愈，別生一竅，欲飲食則啾啾然。徐灌以粥湯，故賴以活。今三十六年，翁已七十矣！”刁亟反僦邸，神志不寧者累日。后每思之，毛發(fā)輒驚。
半頭
段安節(jié)于天復(fù)中避亂出京，至商山中逆旅，見一老婦人。無一半頭，坐床心緝麻，運(yùn)手甚熟。其兒婦言：“巢寇入京，為賊所傷，自鼻一半已上并隨刃去。有人以藥封裹之，手足微動，眷屬以米飲灌口中，久而無恙，今已二十余年矣。”
頭斷復(fù)連
正德時(shí)，濟(jì)下一秀才遭流賊亂，奔避不及被賊砍，覺頭落胸間而喉不斷，亟以手捧頭置之項(xiàng)上，熱血凝結(jié)，痛極遂死。久之稍蘇，臥野田間。寇退，家人求尸舁歸。旬日不死，頗能咽湯粥。百日痂脫，視其頸瘢痕如絙入腮下。
勇士廟
漢朱遵仕郡功曹。公孫述僭號，遵擁郡人不伏。述攻之，乃以兵拒述，埋車絆馬而戰(zhàn)死。光武追贈輔漢將軍。吳漢表為置祠。一曰：遵失首，退至此地，絆馬訖，以手摸頭，始知失首。于是士人感而義之，乃為置祠，號為“健兒廟”。后改“勇士廟”。見《新漢縣圖記》。
無頭亦佳
賈雍出界討賊，為賊斫去頭，復(fù)上馬還營。營中將士爭來看。雍從胸中語曰：“諸君視有頭佳、無頭佳乎？”吏泣曰：“有頭佳。”雍曰：“不然，無頭亦佳！”言畢而絕。
人妖
宋卿家九代祖，如小兒，在雞窠中，不飲不食，不知年歲。子孫朔望羅拜，垂頭下視。太原王仁裕遠(yuǎn)祖母約二百余歲，形才三四尺，飲啖甚少，往來無跡。唯床頭有柳箱，戒子弟勿啟。一日無賴孫醉啟之，唯一鐵篦。自此竟不回。
池州村祖翁媼二人，各長三尺，綿衾擁體，坐佛龕中。兩眼能動，蘸酒口中，亦能舐之。皮皆粘骨，不知年歲。
夏縣尉胡頊嘗至金城縣界，止于人家。方具食，見一老母長二尺，來竊食。新婦搏其耳，曳入戶。云是七代祖姑，壽三百余矣?？嗥涓`，常縶檻中，茲偶逸耳。
唐三原縣董橋店有孟媼，年百余歲而卒。店人皆呼為“張大夫店”。媼自言：“二十六嫁張?jiān)?，詧為郭汾陽所任。詧之貌酷類某，詧卒，吾遂為丈夫衣冠，投名為詧弟，得繼事汾陽。寡居十五年。自汾陽薨，吾已年七十二，軍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煢獨(dú)，遂嫁此店潘老為夫。邇來復(fù)誕二子，曰滔、曰渠。滔五十有五，渠五十有二云。見《乾【月巽】子》。
譎智部第二十一
子猶曰：人心之智，猶日月之光。糞壤也，而光及焉，曲穴也，而光入焉。智不廢譎，而有善有不善，亦宜耳。小人以之機(jī)械，君子以之神明?？偸切撵`，唯人所設(shè)，不得謂智偏屬君子，而譎偏歸小人也。集《譎智》第二十一。
魏武
魏祖少游蕩，叔父數(shù)言于其父嵩。祖患之，偽敗面口偏。叔父見，云“中風(fēng)”。又告嵩，驚呼曰：“叔父言汝中風(fēng)，已差乎？”對曰，“初不中風(fēng)，但失愛于叔父，故見罔耳。”自是叔父所告，嵩皆不信。
魏武常言人欲危己，己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cè)。我必說心動，執(zhí)汝行刑。汝但勿言某使，無他，當(dāng)厚相報(bào)?！贝巳诵胖?，被執(zhí)不懼，遂斬之。
啖野葛，及夢中殺人，皆詐也。獨(dú)此舉，三歲小兒恐亦難欺。老瞞所親，夫豈木偶？必是此老有心，預(yù)擇一極愚蠢者，謬加親愛，而借之以實(shí)其詐耳。智囊之首、黠賊之魁乎！
體認(rèn)天理
《西堂紀(jì)聞》：湛甘泉若水，每教人隨處體認(rèn)天理。居鄉(xiāng)時(shí)，凡山川佳勝、田莊膏腴者，假以建書院、置學(xué)田為名，必得之為自殖計(jì)，皆資勢于當(dāng)路之門生。鄉(xiāng)人常曰：“此甘泉隨處體認(rèn)天理也！”
不是隨處體認(rèn)天理，還是隨處體認(rèn)“地理"。
《朝野僉載》兩孝子事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每哭，則群烏大集。使檢有實(shí)，旌表門閭。后訊，乃是每哭即撒餅于地，群烏爭來食之。其后數(shù)如此，烏聞哭聲，莫不競湊，非有靈也。
田單妙計(jì)，可惜小用。然撒餅亦資冥福，稱孝可矣。
河?xùn)|孝子王燧家貓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乃是貓犬同時(shí)產(chǎn)子，取貓兒置犬窠中，取犬子置貓窠內(nèi)，飲慣其乳，遂以為常耳。
即使非偽，與孝何干？
崔、張豪俠
進(jìn)士崔涯、張祜下第后，游江淮，嗜酒狂吟，以俠相許。崔嘗有詩云：“太行嶺上三尺雪，壯士懷中三尺鐵。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門便與妻兒別?！庇墒莻b名播于人口。一夕，有非常人，裝飾甚武，腰劍，手囊貯一物，流血于外，入門曰：“此張俠士居耶？”曰：“然。”張揖客甚謹(jǐn)。既坐，客曰：“有一仇人，十年莫得，今夜獲之，喜不可已?！敝改以唬骸按似涫滓?！”問“有酒否？”張命酒，客飲嚼甚壯，曰：“聞公義氣，薄有所請，可乎？”張唯唯。客曰：“此去三數(shù)里，有一義士，余所深德。君可假十萬緡，立欲酬之。若濟(jì)，則平生恩仇畢矣。此后赴湯蹈火，亦無所憚?！睆埱也涣?，深喜其說，乃籌其縑素中品之物，罄以畀之。客曰：“快哉！死無恨！”乃留囊首而去，期以卻回。及期不至，五鼓絕聲，東曦既駕，杳無蹤跡。張慮囊首彰露，客既不來，將遣家人埋之，開囊，乃豕首也。方悟見欺，邇后豪俠之氣頓喪。
按張祜字承吉，苦吟時(shí)，妻孥喚之不應(yīng)。以責(zé)祜，祜曰：“吾方口吻生花，豈惜汝輩？”后知南海罷，但載羅浮石歸，不治產(chǎn)。雖一事見欺，不愧豪士矣。
干紅貓
《夷堅(jiān)支》：臨安北門外西巷，有賣熟肉翁孫三者，每出必戒其妻曰：“照管貓兒，都城并無此種，莫使外人聞見，或被竊，絕我命矣！我老無子，此當(dāng)我子無異也！”日日申言不己。鄰里數(shù)聞其語，心竊異之，覓一見不得。一日忽拽索出，到門，妻急抱回。見者皆駭，貓干紅深色，尾足毛須盡然，無不嘆羨。孫三歸，痛箠厥妻。已而浸浸達(dá)于內(nèi)侍之耳，即遣人啖以厚值。孫峻拒。內(nèi)侍求之甚力，反復(fù)數(shù)四，竟以錢三百千取去。孫涕淚，復(fù)箠其妻，竟日嗟悵。內(nèi)侍得貓喜極，欲調(diào)馴，然后進(jìn)御。已而色澤漸淡，才及半月，全成白貓。走訪孫氏，既徙居矣。蓋用染馬纓紼之法，積日為偽，前之告戒箠怒，悉奸計(jì)也。
貸金
《耳譚》：嘉靖間，一士人候選京邸。有官矣，然久客橐空，欲貸千金，為所故游客談。數(shù)日，報(bào)命曰：“某中貴允爾五百。”士人猶恨少。客曰：“凡貸者，例以厚贄先。內(nèi)相家性，茍得其歡，何不可？”士人拮據(jù)湊貸器幣，約值百金。為期入謁。及門，堂軒麗巨，蒼頭廬兒，皆曳綺縞，兩壁米袋充棟，皆有“御用”字。久之，主人出。主人橫肥，以兩童子頭抵背而行。享禮微笑，許貸八百。廬兒曰：“已晚，須明日。”主人曰：“可?！笔咳思瘸?，喜不自任。客復(fù)屬耳：“當(dāng)早至，我俟于此?！泵魅罩粒热豢照?，堂下兩堆煤土，皆袋所傾。問主宅者，曰：“昨有內(nèi)相賃宅半日，知是誰何？”客亦失跡，方知中詐。
一錢誆百金
《湖海奇聞》：胠篋唯京師為最黠。有盜能以一錢誆百金者，作貴游衣冠，先詣馬市，呼賣胡床者，與一錢，戒曰：“吾即乘馬，爾以胡床侍。”其人許諾。乃謂馬主：“吾欲市駿馬，試可乃已?！瘪R主謹(jǐn)奉羈靮。其人設(shè)胡床而上，盜上馬疾馳而去。馬主追之。盜徑扣官店，維馬于門，云：“吾某太監(jiān)家人，欲段匹若干，以馬為質(zhì)，用則奉價(jià)?！钡甓闷淞捡R，不之疑，如數(shù)畀之。負(fù)而去。俄而馬主跡至店，與之爭馬，成訟。有司不能決，為平分其馬價(jià)云。
乘驢婦
《耳譚》：有三婦人雇驢騎行，一男子隨之。忽少婦欲下驢擇便地，呼二婦曰：“緩行俟我！”方其下驢，男子佐之，少婦即與調(diào)謔若相悅者。已乘驢，曰：“我心痛，不能急行?！蹦凶蛹炔挥麖?qiáng)少婦，追二婦又不可得，乃憩道旁，而不知少婦反走久矣。是日三驢皆失。
京都道人
北宋時(shí)，有道人至京都，稱得丹砂之妙，顏如弱冠，自言三百余歲。貴賤咸爭慕之，輸貨求丹、橫經(jīng)請益者，門如市肆。時(shí)有朝士數(shù)人造其第，飲啜方酣，閽者報(bào)曰：“郎君從莊上來，欲參覲?！钡朗孔魃持?。坐客或曰：“賢郎遠(yuǎn)來，何妨一見？”道士顰蹙移時(shí)，乃曰：“但令入來?！倍硪娨焕羡?，須發(fā)如銀，昏耄傴僂，趨前而拜。拜訖，叱入中門，徐謂坐客曰：“小兒愚騃，不肯服食丹砂，以至此，都未及百歲，枯槁如斯。常日斥至村墅間耳?！弊陀裰?。后有人私詰道者親知，乃云：“傴僂者，即其父也?！?br />丹客
客有以丹術(shù)行騙局者，假造銀器，盛輿從，復(fù)典妓為妾，日飲于西湖。鹢首所羅列器皿，望之皆朱提白鏹。一富翁見而心艷之，前揖間曰：“公何術(shù)而富若此？”客曰：“丹成，特一長物耳！”富翁遂延客并其妾。至家，出二千金為母，使煉之?？腿脬U藥，煉十余日，密約一長髯突至紿曰：“家罹內(nèi)艱，盍急往！”客大哭，謂主人曰：“事出無奈何，煩主君同余婢守爐，余不日來耳?！笨蛯?shí)竊丹去，又囑妓私與主媾。而不悟也，遂墮計(jì)中，與妓綢繆數(shù)宵而客至。啟爐視之，佯驚曰：“敗矣！汝侵余妾，丹已壞矣！”主君無以應(yīng)，復(fù)出厚鏹酬客?？妥麾筲鬆钊?。主君猶以得遣為幸。
嘉靖中，松江一監(jiān)生，博學(xué)有口，而酷信丹術(shù)。有丹士先以小試取信，乃大出其金，而盡竊之。生慚憤甚，欲廣游以冀一遇。忽一日，值于吳之閶門。丹士不俟啟齒，即邀飲肆中，殷勤謝過。既而謀曰：“吾儕得金，隨手費(fèi)去。今東山一大姓，業(yè)有成約，侯吾師來舉事。君肯權(quán)作吾師，取償于彼，易易耳！”生急于得金，許之。乃令剪發(fā)為頭陀，事以師禮。大姓接其談鋒，深相欽服，日與款接，而以丹事委其徒輩，且謂師在，無慮也。一旦復(fù)竊金去，執(zhí)其師，欲訟之官。生號泣自明，僅而得釋。及歸，親知見其發(fā)種種，皆訕笑焉。
以金易色，尚未全輸，但纏頭過費(fèi)耳。若送卻頭發(fā)，博“師父”一聲，尤無謂也。
《耳談》二譎僧
有僧異貌，能絕粒，瓢衲之外，絲粟俱無，坐徽商木筏上，旬日不食，不饑。商試之，放其筏中流，又旬日，亦如此。乃相率禮拜，稱為“活佛”，競相供養(yǎng)。曰：“無用供養(yǎng)。我某山寺頭陀，以大殿毀，欲從檀越乞布施，作無量功德?！币虺鍪瑁罡髡技滓耶?，仍期某月日入寺相見。及期，眾往詢，寺絕無此僧，殿即毀，亦無乞施者。方與僧駭之，忽見伽藍(lán)貌酷似僧，懷中有簿，即前疏。眾詫神異，喜施千金，恐泄語有損功德，戒勿相傳。后乃知始塑像時(shí)，因僧異貌，遂肖之，作此伎倆。而不食，乃以干牛肉臠大數(shù)珠數(shù)十顆，暗啖之。皆奸僧所為。
閿鄉(xiāng)一村僧，見田家牛肥碩，日伺牛在野，置鹽己首，俾牛餂之，久遂嫻習(xí)。僧一夕至田家，泣告曰：“君牛乃吾父后身。父以夢告我，我欲贖歸?！敝黩?qū)牛出。牛見僧，即餂僧首。主遂以牛與僧。僧歸殺牛，丸其肉，置空杖中，又以坐關(guān)不食欺人焉。后有孟知縣者，詢僧便溺，始窮其詐。
吞舍利
《廣記》：唐洛中頃年有僧持?jǐn)?shù)粒所謂“舍利”者，貯于琉璃器中，晝夜香火檀越之禮，日無虛焉。有貧士子無賴，因詣僧，請觀舍利。僧出瓶授與。遽取吞之。僧惶駭無措，復(fù)慮外聞之。士子曰：“與我錢，當(dāng)服藥出之耳?！辟浂倬?，乃服巴豆瀉下。僧歡然濯而收之。
易術(shù)
凡幻戲之術(shù)，多系偽妄。金陵人有賣藥者，車載大士像。問病，將藥從大士手中過，有留于手不下者，則許人服之，日獲千錢。有少年子從旁觀，欲得其術(shù)，俟人散后，邀飲酒家。不付酒錢，飲畢竟出，酒家如不見也。如是三。賣藥人叩其法，曰：“此小術(shù)耳，君許相易，幸甚?！辟u藥曰：“我無他。大士手是磁石，藥有鐵屑，則粘矣?！鄙倌暝唬骸拔腋鼰o他。不過先以錢付酒家，約客到絕不相問耳。”彼此大笑而罷。
巫
夏山為巫，自謂靈異。范汝輿戲曰：“明日吾握糖餌，令汝商之。言而中，人益信汝。”巫唯唯。及明降神，觀者如堵。范握狗矢問之。巫曰：“此糖餌耳?！狈堆鸢菰唬骸罢嫔衩饕?！”即令食之。巫恐事泄，忍穢立盡。
女巫
京師閭閻多信女巫。有武人陳五者，厭其家崇信之篤，莫能治。一日含青李于腮，紿家人瘡腫痛甚，不食而臥者竟日。其妻憂甚，召女巫治之。巫降，謂五所患是名疔瘡，以其素不敬神，神不與救。家人羅拜懇祈，然后許之。五佯作呻吟甚急，語家人云：“必得神師入視救我可也?！蔽兹氚匆?。五乃從容吐青李視之，捽巫批其頰，而叱之門外。自此家人無信崇者。
以舍利取人，即有借舍利以取之者。以幻術(shù)愚人，即有托幻術(shù)以愚之者。以神道困人，即有詭神道以困之者?！盁o奸不破，無偽不窮”，信哉！
黃鐵腳
黃鐵腳，穿窬之雄也。鄰有酒肆，黃往貰，肆吝與。黃戲曰：“必竊若壺，他肆易飲?！笔窍λ林麝鼔刂门P榻前幾上，鐍戶甚固，遂安寢。比曉失壺，視鐍如故，亟從他肆物色，壺果在。問所得，曰：“黃某。”主詣黃問故，黃用一小竿竅其中，俾通氣，以豬溺囊系竿端，從窗引竿，納囊于壺，乃噓氣脹囊，舉而升之，故得壺也。
竊磐
鄉(xiāng)一老媼向誦經(jīng)，有古銅磬。一賊以石塊作包，負(fù)之至媼門外，人問何物。曰：“銅磬，將鬻耳?！比腴T見無人，棄石于地，負(fù)磬反向門內(nèi)曰：“欲買磬乎？”曰： “家自有。”賊包磬復(fù)負(fù)而出，內(nèi)外皆不覺。
偽跛、偽躄
閶門有匠鑿金于肆。忽一士人巾服甚偉，跛曳而來，自語曰：“暴令以小過毒撻我，我必報(bào)之！”因袖出一大膏藥，薰于爐次，若將以治瘡者。俟其熔化，急糊匠面孔。匠畏熱，援以手。其人已持金奔去。又一家，門集米袋，忽有躄者垂腹甚大，盤旋其足而來，坐米袋上。眾所共觀，不知何由。匿米一袋于胯下，復(fù)盤旋而去。后失米，始知之。蓋其腹襯塞而成，而躄亦偽也。
何大復(fù)《躄盜篇》
有躄盜者，一足躄，善穿窬。嘗夜從二盜入巨姓家，登屋翻瓦，使二盜以繩下之。搜資入之柜，命二盜系上。已復(fù)下其柜，入資上之，如是者三矣。躄盜自度曰：“柜上，彼無置我去乎？”遂自入坐柜中。二盜系上之，果私語曰：“資重矣！彼出必多取，不如棄去！”遂持柜行大野中。一人曰“盜稱善偷，乃為我二人賣！”一人曰；“此時(shí)將見主人翁矣！’相與大笑歡喜，不知躄盜乃在柜中。頃二盜倦坐道上，躄盜度將曙，又聞遠(yuǎn)舍有人語笑，從柜出大聲曰；“盜劫我！”二盜惶訝遁去。躄盜顧乃得金資歸。
智婦
《耳譚》：某家娶婦之夕，有賊來穴壁，已入，會其地有大木，賊觸木倒，破頭死。燭之，乃所識鄰人，倉惶間恐反餌禍。新婦曰：“無妨?！绷羁找幌?，納賊尸于內(nèi)，舁至賊家門首，剝啄數(shù)下，賊婦開門見箱，謂是夫所盜，即舉至內(nèi)。數(shù)日，夫不返，發(fā)視，乃是夫尸，莫知誰殺，亦不敢言，以瘞之。
詰盜智
胡汲仲在寧海日，偶出行，有群嫗聚庵誦經(jīng)。一嫗以失衣來訴。汲仲命以牟麥置群嫗掌中，令合掌繞佛誦經(jīng)如故。汲仲閉目端坐，且曰：“吾令神督之。若是盜衣者，行數(shù)周，麥當(dāng)芽。”中一嫗屢開視其掌，遂命縛之，果盜衣者。
以其惑佛，因而惑之。
劉宰之令泰興也，富室亡金釵，唯二仆婦在。置之有司，咸以為冤。命各持一蘆，曰：“非盜釵者，當(dāng)自若。果盜，則長于今二寸?！泵鞯┮曋?，一自若，一去其蘆二寸矣。訊之，具伏。
陳述古知蒲城縣，有失物莫知為盜，乃紿曰：“其廟有鐘能辨盜，為盜者，摸之則有聲?！标幨谷艘阅慷⊙?。令囚入帷摸之，唯一囚無墨，執(zhí)之果盜。
海剛峰
有御史怒某縣令。縣令密使嬖兒侍御史，御史昵之，遂竊其符逾墻走。明晨起視篆，篆篋已空，心疑縣令所為，而不敢發(fā)，而稱疾不視事。海忠肅時(shí)為教諭，往候御史。御史聞海有吏才，密訴之。海教御史夜半于廚中發(fā)火?；鸸鉅T天，郡屬赴救。御史持篆篋授縣尹，他官各有所護(hù)。及火滅，縣令上篆篋，則符在矣。
黠豎子
西鄰母有好李，苦窺園者，設(shè)井墻下，置糞穢其中。黠豎子呼類竊李，登垣，陷井間，穢及其衣領(lǐng)，猶仰首于其曹：“來來！此有佳李！”其一人復(fù)墜。方發(fā)口，黠豎子遽掩其兩唇，呼“來來”不已。俄一人又墜。二子相與詬病。黠豎子曰：“假令二子者有一人不墜井中，其笑我終無已時(shí)?！?br />小人拖人下渾水，使開口不得，皆用此術(shù)。
日者
趙王李德誠鎮(zhèn)江西。有日者，自稱“世人貴賤，一見輒分”。王使女妓數(shù)人，與其妻滕國君同妝梳服飾，偕立庭中，請辨良賤?？透┕M(jìn)曰：“國君頭上有黃云。”群妓不覺皆仰首。日者曰：“此是國君也！”王悅而遣之。
孫興公嫁女
王文度坦之弟阿智虔之惡乃不翅，年長失婚。孫興公綽有女，亦僻錯(cuò)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見阿智。既見，便揚(yáng)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哪得至今未有婚處！我有一女，乃不惡，欲令阿智娶之?！蔽亩刃萌灰詥⑺{(lán)田述。藍(lán)田驚異。既成婚，女之頑嚚乃過于婿，方知興公之詐。
阿智得婦，孫女得夫，大方便，大功德，何言詐乎？
匿年
凌景陽與京師豪族孫氏成姻，嫌年齒，自匿五歲。既交禮，乃知其妻匿十歲。王素作諫官，景陽方館職，坐娶富民女論罷。上知景陽匿年以欺女氏，素因奏孫氏所匿，上大笑。
節(jié)日門狀
劉貢父為館職。節(jié)日，同舍遣人以書筒盛門狀遍散人家。劉知之，乃呼所遣人坐于別室，犒以酒肴，因取書筒視之，凡與己一面之舊者，盡易以己門狀。其人既飲食，再三致謝，遍走巷陌，實(shí)為劉投刺，而主人之刺遂已。
智勝力
王卞于軍中置宴，一角抵夫甚魁岸，負(fù)大力。諸健卒與較，悉不敵。坐間一秀才自言能勝之，乃以左指略展，魁岸者輒倒。卞以為神，叩其故。秀才云；“此人怕醬，預(yù)得之同伴。先入廚，求得少許醬，彼見輒倒耳?！?br />術(shù)制繼母
王陽明年十二，繼母待之不慈。父官京師。公度不能免，以母信佛，乃夜?jié)撈穑形逋凶佑谑议T。母晨興，見而心悸。他日復(fù)如之，母愈駭，然猶不悛也。公乃于郊外訪射鳥者，得一異形鳥，生置母衾內(nèi)。母整衾，見怪鳥飛去，大懼，召巫媼問之。公懷金賂媼，詐言“王狀元前室責(zé)母虐其遺嬰，今訴于天，遣陰兵收汝魂魄。衾中之鳥是也?！焙竽复髴Q，叩頭謝不敢，公亦泣拜良久。巫故作恨恨，乃蹶然蘇。自是母性驟變。
制妒婦
《藝文類聚》：京邑士人婦大妒，嘗以長繩系夫腳，喚便牽繩。士密與巫嫗謀，因婦眠，士以繩系羊，緣墻走避。婦覺，牽繩而羊至，大驚，召問巫。巫曰：“先人怪娘積惡，故郎君變羊。能悔，可祈請?！眿D因抱羊痛哭悔誓。巫乃令七日齋，舉家大小悉詣神前禱祝。士徐徐還，婦見泣曰：“多日作羊，不辛苦耶？”士曰：“猶憶啖草不美，時(shí)作腹痛?！眿D愈悲哀。后略復(fù)妒，士即伏地作羊鳴。婦驚起，永謝不敢。
制使酒
朱業(yè)為宣州刺史，好酒凌人，性復(fù)威厲，飲后恣意斬決，無復(fù)諫者。唯其妻鐘氏能制之，褰幃一呼，懾慄而止。張易領(lǐng)通倅之職，至府?dāng)?shù)日，業(yè)為易啟宴。酒未三爵，易乘宿酲，擲觥排席，詬嚷蜂起。業(yè)怡聲屏障間，謂左右曰；“張公使酒，未可當(dāng)也！”命扶易而去出。此后業(yè)無復(fù)使酒焉。
敖上舍
韓侂胄既逐趙汝愚至死，太學(xué)生敖陶孫賦詩于三元樓壁吊之。方縱筆，飲未一二行，壁已舁去矣。敖知必為韓所廉，急更衣，持酒具下樓，正逢捕者，問：“敖上舍在否？”對曰：“方酣飲。”亟亡命走閩，韓敗，乃登第一。
科試郊餞
科試故事，邑侯有郊餞。酒酸甚，眾嘩席上。張幼于令勿喧，保為易之。因索大觥滿引為壽。侯不知其異也，既飲，不覺攢眉，怒懲吏，易以醇。
金還酒債
荊公素喜俞清老。一日謂荊公曰：“吾欲為浮屠，苦無錢買祠部牒耳?！鼻G公欣然為具僧資，約日祝發(fā)。過期寂然，公問故。清老徐曰：“吾思僧亦不易為，祠部牒金，且送酒家還債?！惫笮Α?br />肯出錢與買僧牒，何不肯償酒債？清老似多說一謊。
下馬常例
宋時(shí)有世賞官王氏，任浙西一監(jiān)。初蒞任日，吏民獻(xiàn)錢物幾數(shù)百千，仍白曰：“下馬常例?！蓖豕娭?，以為污己，便欲作狀，并物申解上司。吏輩祈請?jiān)偎?。乃令取一柜，以物悉納其中，對眾封緘，置于廳治，戒曰，“有一小犯，即發(fā)！”由是吏民驚懼，課息俱備。比終任榮歸，登舟之次，吏白廳柜。公曰：“尋常既有此例，須有文牘?！崩絷灏钢?，俾舁柜于舟，載之而去。
不矯不貪，人己兩利，是大有作用人，不止巧宦已也。
月兒高
袁凱忤太祖，詭得風(fēng)疾。上每念曰：“東海走卻大鰻魚，何處尋得！”遣使拜為本郡學(xué)博。凱瞠目熟視使者，唱《月兒高》一曲。使者還奏，乃置之。

儇弄部第二十二
子猶曰：古云“稚子弄影，不知為影所弄”。然則弄人即自弄耳。雖然，不自弄，將不為造化小兒弄耶？傀儡場中，大家搬演將去，得開口處便落便宜，謂之“弄人”可，謂之“自弄”可，謂之“造化弄我”、“我弄造化”，俱無不可。集《儇弄》第二十二。
石動筩
北齊高祖嘗宴近臣為樂。高祖曰：“我與汝等作謎，可共射之：“卒律葛答?！敝T人皆射不得，或云是髐子箭。高祖曰：“非也。”石動筩云：“臣己射得。”高祖曰：“是何物？”動筩對曰：“是煎餅?！备咦嫘υ唬骸皠庸c射著是也?！备咦嬗衷唬骸叭甑戎T人為我作一謎，我為汝射之?！敝T人來作，動筩為謎。復(fù)云：“卒律葛答?！备咦嫔洳坏?，問曰：“此是何物？”答曰：“是煎餅也。”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動筩曰：“乘大家熱鐺子頭，更作一個(gè)?！备咦娲笮?。
高祖稱郭璞詩絕佳。石動筩曰：“臣詩勝郭一倍?！鄙洗蟛烩?，詰之曰：“哪見勝處？”動筩曰：“讀《游仙詩》云；‘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臣則曰‘青溪二千仞，中有兩道士’，不勝一倍乎？”上大笑。
捕獺貍
《趙后外傳》：樊嬺語飛燕曰：“憶在江都時(shí)，陽華李姑畜斗鴨水池上，苦獺嚙鴨。時(shí)下朱里芮姥者，求捕獺貍獻(xiàn)。姥謂姑曰：‘是貍不他食，當(dāng)飯以鴨。’姑怒，絞其貍?！?br />能言鴨
陸龜蒙居震澤，有斗鴨一欄。有內(nèi)養(yǎng)自長安使杭州，出舍下，挾彈斃其綠頭者。龜蒙手一表駭云：“此鴨善人言，持附蘇州上進(jìn)天子。使者斃之，奈何？”內(nèi)養(yǎng)信其言，大恐，遂以囊中金酬之，因徐問，“其鴨能作何言？”龜蒙曰：“能自呼其名?！眱?nèi)養(yǎng)憤且笑。龜蒙還其金，大笑曰：“吾戲耳！”
靴值
馮道、和凝同在中書。一日，和問馮曰：“公靴新買，其值幾何？”馮舉左足曰：“五百?！焙托择奂?，顧吏責(zé)曰：“吾靴何用一千？”馮徐舉其右曰：“此亦五百?！?br />酒令
賈時(shí)彥善謔。赴宴，酒半，主人請令。賈曰：“乞諸君射一謎。不中，浮以大白。曰‘天不知地知，爾不知我知?！迸e座不解。罰遍，賈舉一足，置案上，曰：“我靴底有腐孔也！”
甘露寺僧性空善飲。一客擲色行舊令，云“補(bǔ)不足，慶有余。”初擲“不足”，曰：“僧飲?！庇?jǐn)S“有余，”亦曰：“僧飲?！北娍途悴唤?。客曰：“候令畢當(dāng)言之。”既畢令而僧醉矣，執(zhí)盞言曰：“酒不敢辭，請明其故？”客曰：“不足者，無發(fā)；有余者，多一頭?！北姶笮?。
王元美與客宴集。王偶泄氣，眾客皆匿笑。王即設(shè)令，要經(jīng)書中“譬”字一句。王舉“能近取譬”。眾客于“譬如北辰”、“譬若掘井”等語盡舉之，王皆以不如式論罰。眾客不服。王曰：“我‘譬’在下，不若公等‘譬’乃在上?！?br />石學(xué)士善謔
石中立，字表臣。在中書時(shí)，盛度禁林當(dāng)直，撰《張文節(jié)公神道碑》，進(jìn)御罷，呈中書。石卒問曰：“是誰撰？”盛不覺對曰：“度撰?！睗M堂大笑。
五代廣成先生杜光庭多著神仙家書，悉出誣罔，如《感遇傳》之類，故人謂妄言為“杜撰”?；蛟贫拍?，非也；盛文肅公在杜默之前矣，然俗有杜田、杜園、杜酒等語，恐是方言，未必有指。
盛度體豐肥。一日自殿前趨出，宰相在后，盛初不知。忽見，即欲趨行百步，乃得直舍，隱于其中。石學(xué)士見其喘甚，問之。盛告其故。石曰：“相公問否？盛曰：“不問。”別去十余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
鳴鞭為度
焦芳初還朝，失記朝儀。李西涯曰：“以鳴鞭為度，一鞭走兩步，再鞭又走兩步，三鞭上御道?！狈贾Z之，旋悟曰：“公乃戲我?！?br />偷驢
張玉陽思詠，河南人。一日語陳玉壘公曰：“官貧，幸得俞蒲石道長送一人，盧瑞峰吏部送一馬?！惫?；“人是俞送，馬是盧送，可謂恰當(dāng)?！鄙w河南人有“偷驢賊”之號，公以謔之。
宋學(xué)士嘗過洛。士人挽留之信宿，不從，牽去其驢。公怒，作詩曰：“蹇驢掣斷紫絲韁，卻去城南趁草場。繞遍洛陽尋不見，西風(fēng)一陣版腸香。”今河南人曰“偷驢賊”曰“版腸”，本此。
弄僧
一僧從雪中來。唐六如戲之曰：“聞孟老相期郊外尋梅，信乎？”僧曰：“非孟也，張也?！绷缭唬骸皬埞囝嵉?，大須防之?！睍r(shí)有匿笑者。僧悟云：“卻被唐公弄我半日！”六如曰：“怪道硬將起來！”
鐵牛
陶榖，小字鐵牛。李濤出典河中，嘗寄陶書云：“每至河源，即思靈德?！碧粘醪粸橐?，久之方悟。蓋河中有張燕公鑄系橋鐵牛故也。
侯白
侯白好俳謔。一日楊素與牛弘退朝，白謔之曰；“日之夕矣！”素曰：“以我為‘牛羊下來’耶？”
牛僧孺善為文，楊虞卿善談?wù)f。京師語曰：“太牢口，少牢手?！睆膩?xiàng)钚諡榕Ю劬靡印?br />王韋
王韋作詩，為諸老所賞。儲瓘稱之曰：“絕似溫、李！”陸深戲曰：“本是王、韋！”蓋指王摩詰、韋蘇州謔之。
胡思亂量
何【栗】當(dāng)京城已陷，虜人入視帑藏倉庾。時(shí)有胡思者為司農(nóng)卿，具諸倉米麥數(shù)白【栗】。臨去，【栗】送至廳事旁，遽言曰：“大卿切勿令亂量?！睉?yīng)曰；“諾。”至客次，方悟其戲。益諺有“胡思亂量”語也。
好個(gè)救時(shí)宰相！
劉貢父謔
孫莘老形貌古奇，熙寧中，論事不合，責(zé)出。世謂“沒興孔夫子”?？鬃诤残ブ?，氣質(zhì)肥厚。劉貢父目為“孔子家小二郎”。元祐中，二人俱為侍郎。二部爭事于殿門外幄次中，劉貢父過而謂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弊杏形蛑?，大笑。
米老庵
米元章筑室于甘露寺，榜曰“米老庵”。寺大火，唯庵與李衛(wèi)公塔獨(dú)存。元章詩云：“神護(hù)衛(wèi)公塔，天存米老庵?！庇兄o之者，添云：“神護(hù)李衛(wèi)公塔，天存米老娘庵?！鄙w元章母入內(nèi)為老娘，以母故命官也。
蘭玻
《耳譚》：青州東門皮工王芬，家漸裕，棄去故業(yè)。里人謀為贈號。芬喜，張樂設(shè)宴。一黠少曰：“號蘭玻，可乎？”眾問何義。曰：“蘭多芬，故號蘭玻，從名也?！狈掖笙玻爻晟倌?。諸人俱不覺其義，從徐思“蘭蘭玻”，依然“東門王皮”也。
愛東坡
陸宅之善諧謔，每語人曰：“吾甚愛東坡。”時(shí)有問之者，曰：“東坡有文，有賦，有詩，有字，有東坡巾。君所愛何居？”陸曰：“吾甚愛一味東坡肉！”聞?wù)叽笮Α?br />曝鼻裈
阮咸，籍兄子也，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貧。七月七日，法當(dāng)曬衣，北阮庭中爛然，莫非綈錦。咸時(shí)總角，乃豎長竿標(biāo)大布犢鼻裈，曝于庭中，曰：“未能免俗，聊復(fù)爾耳！”
對語
關(guān)獬推官貌不揚(yáng)。過南徐，客次，見一緋衣客倨坐。關(guān)揖而問之。對曰：“太子洗馬高乘魚?！绷季茫€詢關(guān)。關(guān)答曰；“某乃是皇后騎牛低釣鱉?！背狂斣唬骸笆呛喂?？”關(guān)笑曰：“且欲與君對語切耳?！?br />王承相珪云：“馬子山騎山子馬。”馬給事，字子山。穆王八俊有山子馬之名。久之，人對曰：“錢衡水盜水衡錢。”錢某為衡水，令人謝之。曰：“止欲作對爾，實(shí)非有盜也。”
李章題壁
一故相遠(yuǎn)派，在姑蘇嬉游，書其壁曰：“大丞相再從曾侄孫某至此。”士人李章好謔，題其旁曰：“混元皇帝三十七代孫李章繼至?！?br />堂候官
張小江覓侯門教讀札付，歸榮里中，冠帶錦繡，謁一富人。富人乃黠者，服梨園具出迎。張駭曰：“兄是貴職？”答曰：“弟是牛丞相堂候官。”
鳥官
陳太卿嘗蓄小鳥，作籠為官船樣，上列鹵簿，榜其船曰：“鴻臚寺”。人問之。笑曰：“鴻臚故是鳥官?！?br />戈壽官
下雉地方有戈壽官者，富而憨。夏月赴親家喜宴，著大紅絹員領(lǐng)以往。主者故與百拜，啜以沸湯，汗流竟踵，及久，始曰：“請更衣。”其人不覺失聲曰：“親家此言，萬代公侯！”主者曰：“公侯須汗馬，不宜汗親家。若然，請到?jīng)鐾ぴ倜撘率煤?，始把杯，豈不萬萬代公侯乎？”
古物
李寰建節(jié)青州。表兄武恭性誕妄，又稱好道，多蓄古物。遇寰生日，特以箱擎一皂襖子遺之，書云：“此李令公恢復(fù)京師時(shí)所著，愿尚書功業(yè)一似西平?！卞疽詴x。后遇恭誕，寰以箱盛一破膩脂幞頭餉恭，云：“知兄深慕高真，求得洪崖先生初得仙時(shí)幞頭，愿兄得道一如洪崖?！?br />以皂襖易得破帽，此番古董交易，折本多矣！
齊公子嗜古器物。龍門子謁之，公子歷出三代秦漢之器。龍門子曰：“公子所藏非古也。必若一古者，其庖犧氏之物乎？”公子齋三日，龍門子乃設(shè)幾布筵，置寶櫝其上，籍以文錦，各再拜而興，啟櫝視之，乃宓羲氏之八卦也。
皛飯、毳飯
進(jìn)士郭震、任介，皆西蜀豪逸之士。一日，郭致簡于任曰：“來日請餐皛飯。”任往，乃設(shè)白飯一盂，白蘿卜、白鹽各一碟，蓋以三白為皛也。后數(shù)日，任亦招郭食“毳飯”。郭謂必有毛物相戲，及至，并不設(shè)食。郭曰：“何也？”任曰：“飯也毛，蘿卜也毛，鹽也毛。只此便是毳飯?！惫笮Χ鴦e。皛音孝，蜀音無曰毛。
此條見《魏語錄》，他書作蘇、黃相謔，殊誤。
馬郁
后唐馬郁，滑稽狎侮。每赴監(jiān)軍張承業(yè)宴，出異方珍果，食之必盡。一日承業(yè)私戒主膳者，唯以干蓮子置前。郁知不可啖，異日靴中置鐵錘，出以擊之。承業(yè)大笑，曰：“為公易饌，勿敗予案?！?br />張咸光
《玉堂閑話》：梁龍德間，有貧衣冠張咸光，游丐無度。復(fù)有劉月明者，亦然。每游貴門，即遭虐戲，方餐時(shí)，奪其匕箸，則袖中出而用之。梁駙馬溫積權(quán)判開封，咸光忽遍詣豪門告別。問其所詣。曰：“往投溫諫議?！遍g“有何紹介？”答曰；“頃年大承記錄，此行必厚遇也。大諫嘗制《碣山潛龍宮上梁文》云：‘饅頭似碗，胡餅如篩。暢殺劉月明主簿，喜殺張咸光秀才?！源酥爻蓄櫯??！甭?wù)呓^倒。
駝峰
尚書呂震與學(xué)士解縉，一日談及食中美味。呂曰：“駝峰甚美，未之嘗也?！苯饨H曰：“仆嘗食之，誠美矣?！眳沃浣H也，他日得死象蹄脛，語解曰；“昨有駝峰之賜，宜共饗之。”解大嚼去，昌謔以詩曰；“翰林有個(gè)解癡哥，光祿何曾宰駱駝。不是呂生來說謊，如何嚼得這般多？”解大笑。
安石榴
李漢碎胡瑪瑙盤，盛送王莒，曰“安石榴”。莒見之不疑，既食乃覺。
張端
張端為河南司錄。府當(dāng)祭社，買豬，已呈尹，其夜突入錄廳，即殺之。吏白尹，尹問端。答曰：“按律諸無故入人家，登時(shí)殺之勿論?！币笮?，為別市豬。
錢、文相謔
錢同愛，字孔周，其家累代以小兒醫(yī)名吳中，所謂“錢氏小兒”者是也。一日，請文征仲泛舟石湖，知文性不近妓，故匿妓于舟尾。船既發(fā)，乃出之。文一見，倉惶求去。錢命舟人速行。文窘迫無計(jì)。錢平生極好潔，有米南宮、倪云林之僻。文真率不甚點(diǎn)檢服飾，其足紈甚臭，至不可向邇。文即脫去襪，以足紈玩弄，遂披拂于錢頭面上。錢不能忍，即令舟人泊船，縱文登岸。
竹堂寺
唐伯虎、祝希哲與文征仲氣誼甚深，而情尚迥異，兩公每欲戲之。一日，偕游竹堂寺，近寺故多劣妓。唐預(yù)使人持東金示之云：“此來若何衣冠者，文君也，其人多狎邪游，而喜人媚，不善媚人。若輩有能得其歡者，金為酒資矣?！奔诵拧Ｋ盼闹?，爭先獻(xiàn)笑，牽衣挽袂，堅(jiān)不肯釋。文五色無主，見唐、祝匿笑，悟曰：“兩公謔我耳！”明剖其故，一笑而散。
楊南峰
俗傳三月三為浴佛日，六月六為浴貓狗日。有客謁楊南峰吉，值三月三日，楊以浴辭。客不解，謂其傲也，思以報(bào)之。楊乃于六月六日往拜，客亦辭以浴。楊戲題其壁曰：“君昔訪我我洗浴，我今訪君君洗浴。君訪我時(shí)三月三，我訪君時(shí)六月六。”《謔浪》誤作唐伯虎事。
楊南峰嘗觀優(yōu)而善之，謂優(yōu)曰：“汝曹第努力，當(dāng)以一金勞汝，恨目前未便耳。”因索紙判賞付之，期明日來取。優(yōu)喜于得賞，畢獻(xiàn)所長，楊極歡而罷。次日，群優(yōu)持票征賞。楊笑曰：“汝真欲賞乎？我愛汝戲，快活竟日。汝貪我賞，亦快活一夜。我與汝兩準(zhǔn)可也！”又有僧額患癬。楊自詫有秘方：取鳳仙花搗爛，使以帕裹于額上，三日即效。如期開視，染成紅額。僧彌月不敢見客。
先是吳中皇甫氏最貴盛，而治家素寬。楊南峰獻(xiàn)壽圖，題詩其上曰：“皇老先生，老健精神，烏紗白發(fā)，龜鶴同齡?！被矢笙?，懸之堂。有識者笑曰：“此詈公也。”蓋上列“皇老烏龜”四字。公乃悟。
有富翁鄉(xiāng)居，求楊南峰門對一聯(lián)。此翁之祖曾為人仆。楊乃題云：“家居綠水青山畔，人在春風(fēng)和氣中”，上列“家人”二字。見者無不匿笑。
有喪家其子不戚。楊南峰為諸生時(shí)，特制寬巾往吊，既下拜，巾脫，滾入座下。楊即以首伸入穿之，幕中皆笑，楊退出。此子遂蒙不孝聲。
南峰作事刻薄，每每如此。后子孫微甚。其墓為群乞兒藪，今呼為“楊家墳”者是也。志之以為永戒。
王夢澤
黃崗?fù)鯄魸商飞浦o。一日往謁郭桐岡太府，見府前有枷犯，乃其家用之鋸匠也。顧謂郭曰：“既常解鋸矣，而于此猶枷頸焉?！惫笮Γ灬屩?。又客有患癬者，王曰：“何不敷鹽于患處，以磚燒熱，徐擦之，自愈。”久而不效，以問王。王曰：“磚鹽癬則絕無可知。此古方也?！庇挚陀谢汲啾钦摺Ｍ踅桃杂褪嶙訜霟岵粱继?，自愈。及用之，愈赤，又以問王。王曰；“吾但知蘇子游赤壁耳?！?br />曲江春宴
乾符四年，新進(jìn)士曲江夏宴，甲于常年。有溫定者，久困場籍，坦率自恣，尤憤時(shí)之浮薄，因設(shè)奇以侮之。至其日，蒙衣肩輿金翠之飾，夐出于眾，侍婢皆稱是，徘徊柳蔭之下。俄頃，諸公自露棚移樂登鹢首，既而謂是豪貴，其中姝麗必矣。因遣促舟而進(jìn)，莫不注視于此，或肆調(diào)謔不已。群興方酣，定乃于簾間垂足露膝，脛極偉而長毳。眾忽睹之，皆掩袂，亟命回舟避之?；蛟唬骸按吮販囟ㄒ病！?br />莊樂
莊樂，國初名醫(yī)也，好詼謔。同郡李庸遣家僮持柬詣樂，誤稱其名。樂紿之曰：“若家欲借藥磨耳，汝當(dāng)負(fù)去?！钡珪堃詮?fù)云：“來人面稱姓名，罰馱藥磨兩次?！庇沟脮笮?，即令負(fù)還?！稛熛夹≌f》誤作朱達(dá)悟事。
朱達(dá)悟
朱達(dá)悟善謔，凡里中宴會，無不與者。一日，諸少年游石湖，背朱往。既解纜，喜曰：“搭戶不知也！”朱忽在舵樓躍出曰：“予在矣！”蓋預(yù)知背己，賂舟子藏以待也。眾驚笑，延朱即席，且飲且進(jìn)。朱曰：“湖有寶積寺幽潔，主僧善予，盍一登？”眾從之，掣榼以往。酒數(shù)行，朱佯醉臥僧榻，日西猶未醒。呼而掖之，輒搖首曰：“眩莫能起?！鄙喙塘簦娔讼劝l(fā)。朱從間道疾歸，時(shí)已暝，乃濡其衣屐，披發(fā)，擊諸同游者戶，倉惶告曰：“不幸舟觸石，沉于湖，余偶得漁者援焉?！甭?wù)唛L少驚啼趨往，至楓橋相值，皆無恙，惟相笑而已。
孫興公
褚公、孫興公同游曲阿后湖，中流風(fēng)猛，舫欲傾覆。褚公曰：“此舫人皆無可以招天譴者，惟孫興公多塵滓，正當(dāng)以厭天欲耳?！北阌釘S水中。孫據(jù)欄大啼曰：“季野卿念我！”
巡按許挈家
麻城侍御董公石，述其同年進(jìn)士某，亦作御史，往貴州巡按，未行，一日有他御史過其家，知某素俱內(nèi)，其室甚悍，戲之曰：“朝廷今有特恩，凡云貴巡按，皆許挈家自隨?！焙菲抻谄梁舐犞?，信以為然，遂裝束，堅(jiān)欲同行。御史曰：“世無此理，彼戲言耳?！逼拊唬骸熬訜o戲言。老賊欲背家娶妾為樂耶！”某托親黨再三曉譬，終不聽，某竟以此請告不行。
石韃子
吳中有石生者，貌類胡，因呼為“石韃子”，善謔多智。嘗因倦步至邸舍，欲少憩，有小樓頗潔，先為僧所據(jù)矣。石登樓窺之，僧方掩窗晝寢，窗隙中見兩樓相向，一少婦臨窗刺繡。石乃襲僧衣帽，開窗向婦而戲。婦怒，告其夫，因與僧鬧。僧茫然莫辯，亟去，而石安處焉。
石生在太學(xué)時(shí)，每苦司成之虐，夜半于公座糞焉，植小竹枝為紙旗，而書己名。司成晨出登座，旗折，舉火視之，污穢狼籍矣。見石名，呼欲加責(zé)。石流涕稱冤曰：“誰中傷者？止由太宗師不相愛故耳。豈有某作此事，而自標(biāo)求責(zé)者乎？”司成以為有理，竟不之罪。
翟永齡
翟永齡，常州人。初入泮宮，師長日以五更升堂講課，同輩苦之。永齡因伏短墻下，伺其走過，疾取其帽，置土地神頭。師遍覓得之，以為怪，大俱，不復(fù)早行。
翟永齡平日不詣學(xué)官。師怒，罰作一文，以“牛何之”命題。翟操筆立就，結(jié)云：“按何之二字，兩見于《孟子》之書。一曰‘先生將何之？’一曰‘牛何之？’然則先生也、牛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br />翟永齡赴試，苦無資，乃買棗，泊舟市墟，呼群兒，與棗一掬，教之曰：“不要輕，不要輕，今年解元翟永齡?！背Ｖ葜辆裰{載道，大獲贐助。
畢竟天下勢利者多，故翟得行其詐。然用此等錢，殊不罪過。
翟母皈心釋氏，日誦佛不輟聲。永齡佯呼之，母應(yīng)諾。又呼不已，母慍曰：“無事何頻呼也？”永齡曰：“吾呼母三四母便不悅。彼佛者日為母呼千萬聲，其怒當(dāng)何如？”母為少止。
袁汝南
吳人袁汝南，詣友人師子喬家，輒竟日狂飲。子喬之妻深厭之。子喬曰：“此仙人，不可慢也?！眴枺骸昂我砸姙橄珊?？”曰：“凡吾舉動，雖細(xì)微，無不知者?！逼蕺q未信。子喬乃陰與汝南為約。次一早聞叩門聲，子喬心知為汝南矣，謬曰：“清早誰耐煩，且圖歡耳?！笔蛊蕹旨褐畡?。已而叩門愈急，妻問為誰。應(yīng)曰：“我袁汝南也”。妻曰：“彼昨夜未歸?！比昴显唬骸白訂碳炔辉冢┦种兴趾挝?？”子喬謂妻曰：“我固知仙人不可欺耳?！逼拮源私K不敢慢汝南矣。
薛昭緯
唐薛侍郎昭緯未第時(shí)，就肆買鞋。肆主曰：“秀才腳第幾？”對曰：“昭緯作腳來，未曾與立行第?！?br />薛昭緯使梁。梁祖宴會間，話及鷂子，輒以為贈。昭緯戒仆曰：“令君所賜，真須愛惜，可將紙裹鞲袋中?！?br />薛后遭黃巢亂，流離饑?yán)?，遇舊識銀工，延之飲饌，甚豐。昭緯以詩謝曰：“一碟羶根數(shù)十皴，盤中猶更有鮮鱗。早知文字多辛苦，悔不當(dāng)初學(xué)冶銀?！绷兏?，羊肉也。
孔緯
孔緯拜官，教坊優(yōu)伶繼至，各求利市。石野豬先至，公有所賜，謂曰：“宅中甚【門/卦】，不得厚致。若見諸野豬，幸勿言也?！睆?fù)有一伶善笛，公喚近階，指笛竅問曰：“何者是《浣溪沙》孔？”諸伶大笑。
好嬉子
吾衍子行，嘗作一小印，曰“好嬉子”。蓋吳中方言。一日魏國夫人作馬圖，傳至子行處。子行為題詩后倒用此印。觀者咸疑其誤。魏公見之，罵曰；“此非誤也，他道婦人會作畫，‘倒好嬉子’耳！”《荻樓雜抄》
畫葡萄
柏子庭和尚攻畫葡萄，又善飲啖，醉飽方落筆。曾有一富室延之，禮待甚腆。其家先巳繃絹，食畢，以十指蘸墨，亂點(diǎn)絹上而去。主人茫然。少頃，索筆掃干布葉而成，點(diǎn)皆子也。自題其上曰：“昨夜園林雨過，葡萄長得能大，東海五百羅漢，一人與他一個(gè)。”
畫梅
陳白沙善畫梅，人持紙求索者，多無潤筆。白沙題其柱云：“烏音人又來?！被蛟懫渲?。乃曰：“不聞烏聲曰‘白畫白畫’？”客為之絕倒。
景清假書
景清游太學(xué)時(shí)，同舍生有秘書，清求，不與，固請，約明旦即還。生旦往索，清曰：“吾未嘗假書與汝?！鄙拊A于司成，清叩持書往見曰：“此清燈窗所業(yè)書?！奔凑b終卷。生則不能誦一詞。司成叱生退。清出，即以書還生曰：“以子珍秘太甚，特相戲耳?！?br />李西涯題畫
大僚吳某家藏陳圖南小像，亦名筆也，遍求在京名公題詠。邵半江詩先成，求質(zhì)于李西涯公。公紿曰：“尚有一二字未穩(wěn)，俟予更之?！币蚝儆浧湓?，先題吳公畫上。邵見之，撫掌大笑，
按邵詩云：“盤陀石上凈無塵，岳色江聲共此真。莫怪吳儂渾不醒，百年俱是夢中人?！?br />祀真武
賈秋壑會客，庖人進(jìn)鱉，一客不食，曰：“某奉祀真武，鱉似真武案下龜，故不食?！北P中復(fù)有蔗，又一客曰“不食”。秋壑詰其故?？驮唬骸澳骋囔胝嫖?，蔗不似真武前旗竿乎？”滿座大笑。
王戎后身
廬江尹李公有門子甚荷寵。一日，諸僚畢集，共談之，或云“龍陽”，或云“六郎”。霍山尹羅公獨(dú)曰：“此王戎后身?！崩铙@問故。羅曰：“因前生鉆李，今索債耳?！?br />滕元發(fā)
司馬溫公劾奏王廣淵，乞誅之以謝天下。滕元發(fā)為起居注，既歸，王就問：“早來司馬君實(shí)上殿乞斬某以謝天下，不知圣語如何？”滕戲曰：“只聽得圣語云：‘依卿所奏。’”
王中父
王介，字中父，性輕率，每語言無倫，人謂其有風(fēng)疾。出守湖州，王介甫以詩送之云：“東吳太守美如何，柳渾詩才未足多。遙想郡人迎下檐，白蘋州渚正滄波?！逼湟庖运碉L(fēng)即起波也。介諭其意，遂和十篇，盛氣而誦于介甫。其一曰：“吳興太守美如何，太守從來惡?！爵~它】，生若不為上柱國，死時(shí)猶合代閻羅?！苯楦πυ唬骸伴惲_見缺，請速赴任！
王中父與劉貢父同考試。中父以舉人卷子用“小畜”字，疑“畜”字與御名同音。貢父爭以為非。中父不從，固以為御名。貢父曰：“此字非御諱，乃中父之家諱也！”因相詬罵。貢父坐罷，同判太常禮院，罰銅歸館。有啟謝執(zhí)政云：“虛船觸舟，忮心不怨。強(qiáng)弩射市，薄命何逃？”時(shí)雍子方為開封推官，戲曰：“據(jù)罪名當(dāng)決臀杖十三?！必暩冈唬骸拔嵋讶胛淖郑疲骸`見雍子方身材長大，臀腿豐肥，臣實(shí)不如，舉以自代。’”
龍德化
黃都龍?zhí)?，官郡守致仕。其子名德化，以鄉(xiāng)舉選官為府判。臨之任，太渠治觴餞之，囑曰：“爾平日好謔，今日居官不得復(fù)爾。”德化起立應(yīng)曰：“堂尊承教了！”太渠不覺失笑。
丁謂
丁謂在秘閣日，凝寒近火，嘗以鐵筯于灰燼間書畫。同舍伺公暫起，燒火筯使熱，公至仍書，為筯所烙，曰：“昨宵通曉不寐，為四鄰弦管喧呼所聒?！蓖嵩唬骸笆潜丶奕⒅乙??！惫唬骸胺鞘恰r(shí)平歲稔，小人輩共樂烙其父母祖先耳！”
才寬
才太守寬，高才抗節(jié)。嘗謁撫臺，一主事丁憂還家，亦來謁。門適閉，才曰：“何不擊木魚自通？”主事不可。才乃戲曰：“座上木魚敲夜月?！敝魇虏淮稹２旁唬骸翱蓪Α芮拌F馬打秋風(fēng)’。”主事大怒而去。才曰：“如此大氣，不見人亦可。”
呼如周名
度支尚書宗如周，有人訴事，謂其曾作如州官也，乃曰：“某有屈滯，故來訴如州官?！比缰茉唬骸盃柡稳?，敢呼我名？”其人慚謝曰：“只言如州官作如州，不知如州官名如周，早知如州官名如周，不敢喚如州官作如州?！比缰艽笮υ唬骸傲钋渥载?zé)，見侮反深?！北娤谭溲帕?。
中官性陰
太監(jiān)谷大用迎駕承天，所至暴橫。官員接見，多遭叱辱，必先問曰：“你紗帽哪里來的？”一令略不為意。大用喝問如前。令曰：“我紗帽在十王府前三錢五分白銀買來的！”大用一笑而罷。令出，眾問之。曰：“中官性陰，一笑更不能作威矣！”眾嘆服。
宋太祖鄉(xiāng)鄰
宋太祖慮囚。一囚訴稱“臣是官家鄉(xiāng)鄰”。太祖疑為微時(shí)比舍，亟問之。乃云：“住東華門?！钡鄞笮?，亦竟釋之。
劉貢父
劉貢父為試官，出“臨以教思無窮論”。舉人上請?jiān)唬骸按素源笙笕绾?？”劉曰：“要見大象，?dāng)詣南御苑可也?！睍r(shí)馬默為臺官，彈奏攽輕薄，不當(dāng)置在文館。貢父嘆曰：“既云馬默，豈合驢鳴！”
論揚(yáng)子云
王介甫與東坡論揚(yáng)子云投閣為史臣之妄，《劇秦美新》之作亦后人誣子云。東坡曰：“軾亦疑一事?！鼻G公曰：“疑何事？”東坡曰：“不知西漢果有子云否？”眾大笑。
陸平泉
相嵩誕日，諸翰林稱壽，爭獻(xiàn)其面。時(shí)菊花滿堂，陸平泉獨(dú)退處于后，徐曰：“不要擠壞了陶淵明?！?br />箕仙
有請箕仙者，仙至，自云何仙姑。一頑童戲之，于掌心書一“卵”字，問姑曰，“此何字？”箕遂判云：“似卯原非卯，如邛不是邛。仙家無用處，轉(zhuǎn)贈與尊堂?！币姟对娫挕贰?br />押衙詩
湘江北流至岳陽，達(dá)蜀江，夏潦后，蜀江漲勢高，遏住湘波，讓而退，溢為洞庭湖，凡闊數(shù)百里，君山宛在水中。秋水歸壑，此山復(fù)居陸，唯一條湘川而已。前輩許裳《過洞庭》詩最為首出，后無繼者。詩僧齊己駐錫巴陵，欲吟一詩，竟未得意。有都押衙蔡姓者，戲謂己公曰：“某有詩已絕，諸人不必措詞?！奔汗珗?jiān)請口札。押衙朗吟曰：“可憐洞庭湖，恰到三冬無髭須?！币云洳怀珊?。己公大笑。
張幼于謎
吳門張幼于，使才好奇。日有闖食者，佯作一謎粘門云：“射中許入。”謎云；“老不老，小不小，羞不羞，好不好。”無有中者，王百谷射云：“太公八十遇文王，老不老；甘羅十二為丞相，小不??；閉了門兒獨(dú)自吞，羞不羞？開了門兒大家吃，好不好！”張大笑。
痔字
近謔云：葉仲子一日論制字之妙，因及疾病二字：“從丙、從矢，蓋言丙燥矢急，燥急，疾病之所自起也?！庇讶斯室浴爸獭弊蛛y之。沈伯玉笑曰；“因此地時(shí)有僧人往來，故從寺?！北姺胶逄?，一少年不解，向葉問之。葉徐曰：“異日汝當(dāng)自解?！北姀?fù)哄堂。
比玉居
有王生行一者，美甚，人多嬖之。沈伯玉過其家，見齋額顏曰“比玉居”。伯玉曰：“此額殊有意，移‘比’字易出‘居’內(nèi)之‘古’，分明是‘屁古’二字。‘玉’字亦‘王’、‘一’二字也。分合言之，乃‘王一屁古’四字。”
朱古民
朱古民文學(xué)善謔。一日，在湯生齋中，湯曰：“汝素多智術(shù)，假如今坐室中，能誘我出戶外立乎？”朱曰：“戶外風(fēng)寒，汝必不肯出。倘汝先立戶外，我則以室中受用誘汝，汝必從矣?！睖胖愠鰬敉饬?，謂朱曰：“汝安能誘我入戶哉！”朱拍手笑曰：“我已誘汝出戶矣！”

機(jī)警部第二十三
子猶曰：昔三徐名著江左，而騎省鉉尤其白眉。及入聘，頗難押伴之選。藝祖令殿前司具殿侍中不識字者十人以聞，而點(diǎn)其一，曰：“此人可。”舉朝錯(cuò)愕不解，殿侍者亦不敢辭。既渡江，騎省詞鋒如云，其人不能答。強(qiáng)聒之，徒唯唯。居數(shù)日，既無與之酬復(fù)，騎省亦倦且默矣。人謂“此大圣人舉動，不屑與小邦爭口舌之勝”，不知爾時(shí)直是無騎省對手，儻得晏嬰、秦宓其人，滑稽辯給，奏凱而還，大國體面，更當(dāng)何如？孔門惡佞，而不廢言語之科，有以也！集《機(jī)警》第二十三。
晏子
齊景公問：“東海棗華而不實(shí)，何也？”晏子曰：“秦穆公黃布裹棗，至海上而投其布，故華之不實(shí)?！惫唬骸拔嵫饐柖?。”對曰：“佯問者，亦當(dāng)佯對?！?br />晏子至楚，王賜晏子酒。酒酣，吏縛一人前曰：“此齊人也，坐盜?！蓖跻曣套釉唬骸褒R人固多盜乎？”晏子避席對曰：“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今民在齊不盜，入楚則盜，意者楚之水土耶？”王笑曰；“圣人非所與嬉也！寡人反取病焉。”
晏子、馬氏語相似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為小門于大門之側(cè)，而延之。晏子曰：“臣不使狗國，安得從狗門入？”儐者更道從大門入。見楚王。王曰：“齊無人耶？”晏子對曰：“臨淄三百里，張袂成陰，揮汗成雨，何為無人？”王曰：“然則何為而使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使賢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嬰最不肖，故使楚矣?！?br />袁隗妻馬氏是季子長女，少有才辯，融家勢豐豪，裝遣甚盛。隗問曰：“婦奉箕帚而已，何乃過珍麗乎！”對曰：“慈親垂愛，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鮑宣、梁鴻之高，妾亦愿從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舉，世以為笑。今處姊未適，先行可乎？”對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茍然而已?！?br />《爾汝歌》
晉武帝問孫皓：“聞南人好作《爾汝歌》，汝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懷酒，令汝壽萬春?！钡刍谥?。
伊籍
先主以伊籍使吳。孫權(quán)聞其才辯，欲逆折以辭。籍適入拜，權(quán)曰：“勞事無道之君乎？”對曰：“一拜一起，未足為勞?！?br />趙遷
后秦姚萇與群臣宴。酒酣，謂趙遷曰：“諸卿皆與朕北面秦朝，今忽相臣，得無恥乎？”遷曰：“天不恥以陛下為子，臣等何恥為臣？”萇大笑。
諸葛恪
諸葛恪父瑾面長似驢。孫權(quán)大會客，使人牽驢入，題其面曰：“此諸葛子瑜?！便≌埞P續(xù)兩字于下曰“之驢”。舉坐歡笑。乃以賜恪。
元孚
五代周元孚好酒，短而禿。義帝于室內(nèi)置酒十瓶，各加帽以戲孚。孚入見，便云：“吾兄弟無禮，何為入王室中坐？宜早還宅?！币虺志迫?。
賈玄待詔
賈玄侍宋太宗棋，饒玄三子，常輸一路。太宗知玄詐不盡其藝，乃曰：“此局復(fù)輸，當(dāng)榜汝！”既滿局，不生不死。太宗曰：“亦詐，更一局，汝勝，賜汝緋，不則投汝水中！”局既卒，不勝不負(fù)。太宗曰：“我饒汝子而復(fù)平，是不勝也！”命左右投之水中。乃呼曰：“臣握中尚有一子！”太宗大笑，賜以緋衣。
陳君佐
太祖時(shí)，陳君佐以詼諧得幸，屢遭危險(xiǎn)，以口舌免。嘗與物食之，敕其言善則免。與醋飲，問曰：“酒何如？”對曰：“折腹。”謂酸也，即“折?！薄Ｅc生牛皮食，問曰：“肉何如？”對曰：“難消。”謂硬也。又以寬大員帽賜戴之，罩項(xiàng)，問曰：“何如？”對曰：“【匚敢】帶不淺?！敝^深也，即“感戴”。一日又欲一字笑。請明日從駕至金水河，預(yù)令孤老瞽者沿河排立。駕至，陳呼曰：“拜！”眾皆依贊拜墮水中。上大笑。又從游苑中，上停馬，命隨口作一詩。即呈曰：“君王停馬要詩篇，杜甫詩中借一聯(lián)：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br />薛綜
蜀使張奉使于孫權(quán)，前以姓名嘲闞澤，澤不能答。薛綜下行酒，因勸云：“蜀者何也？有‘犬’為‘獨(dú)’，無‘犬’為‘蜀’。橫‘月’勾身，‘蟲’入其腹。”奉曰：“不當(dāng)復(fù)說君吳耶？”即應(yīng)聲曰：“無‘口’為‘天’，有‘口’為‘吳’。君臨萬邦，天子之都?！北娮残?，而奉無對。
秦宓
吳使張溫來聘，問秦宓曰：“天有頭乎？”宓曰：“有?！睖卦唬骸霸诤畏?？”宓曰：“詩云：‘乃眷西顧?！源送浦谖鞣??！睖卦唬骸疤煊卸酰俊痹唬骸疤焯幐叨牨?。詩云‘鶴鳴九皋，聲聞于天’。”溫曰：“天有足乎？”宓曰：“詩云：‘天步艱難’。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曰：“天子姓劉，以此知之。”
東方朔
武帝時(shí)，有獻(xiàn)不死之酒者，東方朔竊飲之。帝怒，欲殺朔。朔曰：“臣所飲，不死之酒也。殺臣，臣亦不死；臣死，酒亦不驗(yàn)?！?br />《韓非子》中射之士事同。
漢武游上林，見一好樹，問東方朔。朔曰：“名‘善哉’?！钡坳幨谷俗R其樹。后數(shù)歲，復(fù)問朔。朔曰：“名為‘瞿所’?！钡墼唬骸八菲劬靡?！名與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為馬，小為駒；長為雞，小為雛；大為牛，小為犢；人生為兒，長為老。且昔為‘善哉’，今為‘瞿所’，長少死生，萬物敗成，豈有定哉！”帝乃大笑。
《說苑》：子路、顏回浴于洙水，見五色鳥。顏回問。子路曰：“榮榮之鳥?！彼找娭?，又問。曰：“同同之鳥?！被卦唬骸昂我圾B而二名？”子路曰：“譬如絲絹，煮之則為帛，染之則為皂，不亦宜乎！”
孔文舉
孔文舉年十歲，隨父到洛。時(shí)李元禮有盛名，為司隸校尉，詣門者，俊才清稱及中表親戚，乃通。文舉至門，謂吏曰：“我是李府親。”既通，前坐。李曰：“君與仆有何親？”對曰：“昔先人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親，是仆與君奕世為通好也?！扁邌枺骸坝澈?？”曰：“須食?！扁咴唬骸敖糖錇榭椭Y：但讓，不須謝主?！比谠唬骸敖坦珵橹髦Y：但置食，不須問客?！扁邍@服，曰：“恨吾將死，不及見卿富貴。”融曰；“公殊未死?！扁邌柡喂?。答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公向言殊未善?！边m大夫陳韙后至，聞斯語，曰：“小時(shí)了了，大未必佳！”融曰：“想君小時(shí)，必當(dāng)了了！”
賈嘉隱
賈嘉隱年七歲，以神童召見。時(shí)長孫無忌、徐勣于朝堂立?語。徐戲之曰：“吾所倚何樹？”賈曰：“松樹?！毙煸唬骸按嘶币?，何言松？”賈云：“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長孫復(fù)問：“吾所倚何樹？”曰；“槐樹。”公曰：“汝不能復(fù)矯對耶？”賈曰：“何煩矯對？但取其鬼木耳！”徐嘆曰：“此小兒作獠面，何得如此聰明！”賈云：“胡頭尚為宰相，獠面何廢聰明？”徐狀胡，故謔之。
王元澤
王元澤雱，安石子。數(shù)歲時(shí)，客有以一獐一鹿同器以獻(xiàn)，問元澤：“何者是獐？何者是鹿？”元澤實(shí)未識，良久對曰：“獐邊者是鹿，鹿邊者是獐?！笨痛笃嬷?。
丘濬
中丞丘濬謁釋珊，珊殊傲。頃之，有州將子弟來謁，珊降階接之，甚恭。丘不平，問曰：“和尚接濬甚傲，而接州將子弟何其恭耶？”珊曰：“接是不接，不接是接！”濬勃起打珊曰；“打是不打，不打是打！”
悲彭城
尚書令王肅曾省中詠《平城詩》云：“悲平城，驅(qū)馬入云中。陰山?；扪娘L(fēng)無罷風(fēng)。”彭城王勰甚嗟其美，欲使更詠，乃失語云：“悲彭城?！泵C笑之，勰有慚色。祖瑩在座，即云：“固有《悲彭城》，王公未見?！泵C曰；“可為誦之?！爆搼?yīng)聲云：“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尸積石梁亭，血流灘水里?！贝髳?，退謂瑩曰：“卿定是神口。”
裴略
唐初有裴略者，宿衛(wèi)考滿，兵部試判，為錯(cuò)一事落第。略因詣溫彥博陳訴。溫時(shí)與杜如晦語，不理其訴。略云：“少小已來，自許明辨，至于通傳言語，堪作通事舍人；并解文章，兼能嘲謔。”溫即指竹使嘲。略應(yīng)聲曰；“庭前數(shù)竿竹，風(fēng)吹青肅肅。凌寒不肯調(diào)，經(jīng)冬子不熟。虛心未能待國士，皮上何須生節(jié)目？”溫云：“既解通傳言語，可傳語廳前屏墻?！甭宰咧翂状舐曊Z曰：“方今圣明在上，辟四門以待士，君是何物？久在此妨賢路！”即推倒之。溫曰：“此意著博也?！甭栽唬骸安坏喈?dāng)著杜！”彥博、如晦俱大喜，即令送吏部與官。
朱貞白嘗謁貴人不禮，題格子屏風(fēng)曰：“道格何曾格，言糊又不糊。渾身都是眼，還是識人無?！币啻艘狻?br />里行御史
則天時(shí)，里行御史聚立門內(nèi)。有令史不下驢，沖過其間。諸御史大怒，將杖之。令史云：“今日之過，實(shí)在此驢。乞數(shù)之，然后受罰?！敝^驢曰：“汝技藝可知，精神極鈍，何物驢，敢于御史里行！”于是眾羞赧而止。
隋士
隋一士，慧而吃，楊素喜與之談。一日設(shè)難曰：“倘忽命公作將軍，城最小，兵不過一千，糧僅充數(shù)日，城外敵兵數(shù)萬，公何以處之？”士曰：“有有救兵否？”曰：“只緣無救，所以策公。”士曰：“審審如公言，不免致敗?！贝笮?。素又問：“坑深一丈，公入其中，何法得出？”士沉思曰：“有有梯否？”公曰：“有梯何須更問？”士又沉思口：“是白白日，是是夜地？”素曰：“亦何須辨白日夜地？”士曰：“若若不是夜地，眼不瞎，何何為陷入？”素大笑。又值臘月，素問：“家人被蛇傷，若為醫(yī)治？”士曰：“取取五五月五日南墻下雪雪涂之，即愈?！彼卦唬骸拔逶潞蔚糜醒?？”士曰：“若若五月無雪，臘月何處有蛇？”素復(fù)大笑。
侯白
隋侯白嘗與楊素并馬，見路傍有槐樹，憔悴欲死。素曰：“侯秀才道理過人，能令此樹活否？”白曰：“取槐子懸樹枝，即活?！彼貑柶湔f。答曰：“《論語》云：‘子在，回何敢死？’”回、槐同音。
開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欲參楊素，赍名紙至省門，遇侯白，請為題其姓。乃書曰“六斤半”。名既入，素召其人問曰：“卿姓六名斤半耶？”答曰：“是出六斤?！痹唬骸昂螢榱锇?？”曰：“向請侯秀才題之，當(dāng)是錯(cuò)矣?！奔凑侔字?，謂曰：“卿何謂錯(cuò)題人姓名？”對曰：“不錯(cuò)?！彼卦唬骸叭舨诲e(cuò)，何因姓出名六斤，請卿題之，乃言六斤半？”對曰：“向在省門，會卒，無處覓秤。既聞道是出六斤，斟酌只應(yīng)是六斤半?！?br />陳常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機(jī)辯深淺，密令侯白變服為賤人供承?？凸p之，乃傍臥放氣，問白曰：“汝國馬價(jià)貴賤如何？”白云：“馬有數(shù)等，若伎倆筋腳好，形容不惡，堪乘騎者，值二十千已上。若形容粗壯，雖無伎倆，堪馱物，值四、五千已上。若彌尾燥蹄，絕無伎倆，傍臥放氣，一錢不值！”使者大驚，問其姓名，知是侯白，方愧謝。
侯白在散官隸屬。楊素愛其能劇談，每上番日，即令談戲弄。或從旦至晚始得歸，才出省門，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與玄感說一個(gè)好話?！卑妆涣暨B，不獲己，乃云：“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見一刺猬仰臥，謂是肉臠，便欲銜之。忽被猬卷著鼻，驚走不知休息，直至山中，困乏不覺昏睡。刺猬乃放鼻而去。大蟲忽起，歡喜走至橡樹下，低頭見橡斗，乃側(cè)身語云：‘旦來遭見賢尊，愿郎君且避道?！?br />蔡潮
方伯蔡潮，談笑風(fēng)生。有同官迎都憲于江中，冬月群擁爐坐。公至。哄然曰：“蔡公至矣！請一謔談！”蔡曰：“無也：但昨聞江中盜劫商船，俱檀降牙香。相與謀曰：‘賣之利微，棄之可惜，吾輩為此事久矣，向賴天保護(hù)。盍焚此香答之？’香氣透天。上帝將謂人間作好事，令二力士訪之：非也，乃一群老強(qiáng)盜在此向火耳！”滿座大笑。
梁伯龍
梁伯龍《浣紗記》成。一浙友謔之曰：“君所編吳為越滅，得無自折便宜乎？”梁笑曰：“苧羅之美，吳人試之，吳宮之穢，越人嘗之。如此便宜，固亦足矣！”
張五湖
王荊石相公赴京，蘇中親友醵金治舟于虎阜候送。至晚杳然，有疑改期者，有疑夜渡者，正彷徨引領(lǐng)間，遇邑人張五湖乘小舟至。眾素知張善謔，拉至舟中小飲，固要張說一笑話。張?jiān)唬骸耙焕衔虩o子，每以無人送終為苦。至八十余，一歲中，婢妾連舉數(shù)子，親鄰畢賀。翁凄然淚下。眾驚問之。乃曰：‘我年如許，雖幸有多兒，不知送得老爺著否？’”眾雖慍其刻，而終服其捷。
劉貢父
熙寧始尚經(jīng)術(shù)，說《詩》者競為穿鑿，如“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謂此為淫泆之會，必求其為士贈女乎，女贈士乎。劉貢父曰：“芍藥能行血破胎氣，此蓋士贈女也。若‘視爾如荍，貽我握椒’，則女之贈士也。《本草》云‘椒性溫，明目暖水臟’故耳。”聞?wù)呓^倒。
神錐神槌
鐘雅語祖士言：“我汝穎之士利如錐，卿燕趙之士鈍如槌?！弊嬖唬骸耙晕意g槌，打汝利錐?！辩娫?；“自有神錐，不可得打?！弊嬖唬骸凹扔猩皴F，亦有神槌?！?br />參禪謁
佛印方丈成，乞東坡顏額。東坡未暇，佛印自題曰“參禪謁”。東坡一日見之，戲續(xù)云：“硬如鐵?！狈鹩〗釉疲骸罢l得知？”東坡笑云：“徒弟說?！濒斨痹谧^倒。
六眼龜
蘇子瞻謁呂微仲，值其寢。久之乃出。蘇不堪，見一菖蒲盆畜綠毛龜，蘇云：“六眼龜更難得?！眳螁枺骸俺龊翁?？”曰：“昔唐莊宗時(shí)，一國進(jìn)六眼龜。伶人敬新磨進(jìn)口號曰：‘不要鬧，不要鬧，聽取這龜兒口號：六只眼兒分明，睡一覺抵別人三覺！’”
按史傳實(shí)有六眼龜。郭景純《江賦》：“龜有六眸?！彼翁级臧嗽卤?，六眼龜見于東陽，太守劉勰得之，以獻(xiàn)睿宗。先天三年，江州獻(xiàn)靈龜六眼，腹下有玄文。又嶺南欽州出六眼龜。然實(shí)止兩眼耳，外四眼乃斑點(diǎn)花紋，圓長中黑，與真目并列，端正不偏，人莫能辨也。
虱辨
東坡閑居日，與秦少游夜宴。坡因們得虱，乃曰：“此垢膩所生。”秦曰：“不然，綿絮成耳?！鞭q久不決，期明日質(zhì)疑佛印，理曲者罰設(shè)一席。及酒散，秦先往囑佛?。骸懊魅杖魡?，可答生自綿絮。容勝后當(dāng)作【饣不】飥會。”既去，頃之坡至，亦以垢膩囑，許作冷淘。明日果會，具道詰難之意。佛印曰：“此易曉耳，乃垢膩為身，絮毛為腳，先吃冷淘，后吃【饣不】飥?！倍笮Γ哐鐬闃贰?br />解縉
解縉嘗從游內(nèi)苑。上登橋，間縉：“當(dāng)作何語？”對曰：“此謂‘一步高一步’?！奔跋聵?，又問之。對曰：“此謂‘后邊又高似前邊’?！鄙洗髳?。一日，上謂縉曰：“卿知宮中夜來有喜乎？可作一詩?！狈揭髟唬骸熬踝蛞菇到瘕垺！鄙襄嵩唬骸笆桥畠??！奔磻?yīng)曰：“化作嫦娥下九重。”上曰：“已死矣！”又應(yīng)曰：“料是世間留不住?！鄙显唬骸巴吨??！坝謶?yīng)：”翻身跳入水晶宮?！鄙媳居幯砸岳е?，既得詩，深嘆其敏。
嘗有人召仙，請作梅花詩。仙箕遂寫“玉質(zhì)亭亭清且幽”，其人云：“要紅梅?！奔闯性疲骸爸╊伾c(diǎn)枝頭。牧童睡起朦朧眼，錯(cuò)認(rèn)桃林去放牛。”又一箕題雞冠花詩：“雞冠本是胭脂染?！逼淙嗽疲骸耙渍??！奔闯性疲骸跋磪s胭脂似雪妝。只為五更貪報(bào)曉，至今擾帶一頭霜?！?br />解縉四歲出游市中，偶跌，眾笑之。吟曰：“細(xì)雨落綢繆，磚街滑似油。鳳凰跌在地，笑殺一群牛。”
《三教圖》
馬遠(yuǎn)嘗畫《三教圖》，釋迦中坐，老子儼立于傍，孔子乃作禮于前。蓋內(nèi)珰故令作此以侮圣人也。理宗詔江子遠(yuǎn)萬里作贊。江贊云：“釋氏趺坐，老聃傍睨。惟吾夫子，絕倒在地。”遂大稱之
鄢天澤。
姑蘇鄢天澤者，略涉書，好摘人詩文句字供姍笑，偶讀瞿文懿“王立沼上”義，訝曰：“沼固惠王池也，破何得言所立非其地？”已誦詩至“流鶯啼到無聲處”，即又曰：“啼則有聲，何謂無聲？”諸所戲侮圣言多類是。一日獨(dú)坐，有青衣二人捽之去。至一所，殿宇莊嚴(yán)。天澤跽階下，遙見柱帖云：“日月閻羅殿，風(fēng)霜業(yè)鏡臺?！笔贾阉?。王問天澤：“知過否？”因引業(yè)鏡照之，具得其罪狀。王復(fù)命青衣引天澤還陽世道其事。比出門，天澤輒又謂青衣曰：“屬見殿柱帖，政自不佳，何獨(dú)閻羅殿偏有日月乎？”青衣者怒曰：“汝尚敢爾爾！”扶之，俄遽然醒。
鏡新磨
五代伶官鏡新磨，嘗奏事，殿中多犬，新磨去，一犬起逐之。新磨倚而呼曰：“陛下毋縱兒女噬人！”莊宗家世夷狄，諱狗，故以此譏之。莊宗大怒，彎弓將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無殺臣，臣與陛下為一體，殺之不祥?！鼻f宗驚問其故。對曰：“陛下開國改元同光，且同，銅也，若殺鏡新磨，則無光矣?！钡鄞笮Γ屩?。
安轡新
李茂貞入關(guān)時(shí)，放火燒京闕民居殆盡。及入朝，賜宴，優(yōu)人安轡新目之為“火龍子”。既已，茂貞慚怒，欲“殺此豎子”。因請告往岐下謁之。茂貞一見，大詬曰：“此賊何顏敢來求乞！”安曰：“只思上謁，非敢有干也?！泵懮远ǎ唬骸柏殐€若斯，何不求乞？”安曰：“京城近日但賣麩炭，便足一生，何必求乞？”茂貞大笑而厚賜之。
黃幡綽
玄宗在蜀，黃幡綽陷在賊中。賊黨就擒，有謂“幡綽忘上恩寵，與賊圓夢，每順其情”。如祿山夢見衣袖長拖至階下，則解曰“垂衣而治”。又夢見殿中槅子倒下，則解曰“革故鼎新”。上詰幡綽。幡綽曰：“非也。逆賊夢衣袖長，是‘出手不得’。又夢槅子倒，是‘糊不得’?！鄙闲︶屩?。
公猴
三楊當(dāng)國時(shí)，有一妓名齊雅秀，性極巧慧。一日命佐酒。眾謂曰：“汝能使三閣老笑乎？”對曰：“我一入便令笑也?！蹦诉M(jìn)見。問：“何來遲？”對曰：“看書?！眴枺骸昂螘?？”對曰：“《烈女傳》。”三閣老大笑，曰；“母狗無禮！”即答曰：“我是母狗，各位是公猴。”一時(shí)京中大傳其妙。
江南妓
江南一妓有殊色，且通文。滁州胡尚書于許學(xué)士席上見之，問其名。曰：“齊下秀?！焙珣蛟唬骸澳毾鲁簟薄＜缩赵唬骸吧袝芍^聞人。”胡怒曰：“此妓山野?！奔缩赵唬骸碍h(huán)滁皆山也?！睘橹逑?。見《西堂紀(jì)聞》?！吨o浪》作歐文忠公事，或誤。

酬嘲部第二十四
子猶曰：談鋒之中人，如風(fēng)觸墻，鮮不反矣。其不反者，非大愚人，則大忮毒人。魚軍容所謂“怒猶常情，笑乃不可測”者也。是故能酬者，不病嘲。而能嘲者，亦反樂于得酬。旗鼓相向，為鸛為鵝?；騾桥娭畯?fù)歸，或趙幟之遽拔。雖使蘇、張復(fù)生，誰能射轅門之戟？儻亦憑軾者之大觀乎？集《酬嘲》第二十四。
楊玠
楊玠，北人，巧應(yīng)對。京兆杜公瞻戲曰：“君既姓楊，陽貨實(shí)辱孔子?！鲍d曰：“君既姓杜，杜伯嘗射宣王?！庇值顑?nèi)將軍牛子充戲曰：“吾羊有玠，恐不任廚?！鲍d曰：“君牛既充，正當(dāng)烹宰。”又太倉張策戲曰：“卿本無德量，忽共叔寶同名。”玠曰：“爾既少才獻(xiàn)，敢與伯符連諱！”又太子洗馬蕭翊，蘭陵人，戲曰：“流共工于幽州，易北恐非樂土。”玠曰：“放驩兜于崇山，江南豈是勝地！”
張裔
張君嗣在益州，為雍闿縛送與吳。武侯遣鄧芝使吳，因便請裔。裔在吳，流徙伏匿，吳主未之知。臨發(fā)引見，問曰：“蜀卓氏女亡奔相如，貴土風(fēng)俗何以乃爾？”裔曰：“愚以為卓氏寡女，猶賢于買臣之妻?！?br />諸葛恪
吳主權(quán)嘗燕見費(fèi)祎，逆敕群臣，使祎至，伏食勿起。祎至，權(quán)為輟食，而諸人不起。祎調(diào)之曰：“鳳凰來翔，麒麟吐哺，驢騾無知，伏食如故。”諸葛恪應(yīng)曰：“爰植梧桐，以待鳳凰。有何燕雀，自稱來翔？何不憚射，使還故鄉(xiāng)?！?br />孫權(quán)使太子嘲諸葛恪曰：“恪食馬矢一石?！贝鹪唬骸俺嫉脩蚓?，子得戲父？”權(quán)曰：“可?！甭逶唬骸捌蛱邮畴u卵?！睓?quán)曰：“人令卿食馬矢，卿令人食雞卵，何也？”恪曰：“所出同耳?！睓?quán)大笑。
徐陵聘魏
徐陵至魏館，是日甚熱，魏收嘲陵曰：“今日之熱，當(dāng)為徐常侍來。”徐即答曰：“前王肅至此，為魏始制禮儀。今我來聘，使卿復(fù)知寒暑。”收大慚。
《月賦》、《秋月詩》
孝武嘗問魏延之曰：“謝莊《月賦》何如？”答曰：“莊始知‘隔千里兮共明月’?！钡壅偾f，以延之語語之。莊應(yīng)聲曰：“延之作《秋月詩》，始知‘生為久別離，死為長不歸’?！?br />趙孟頫、周草窗對
趙魏公孟頫有一私印，曰“水晶宮道人”。周草窗以“瑪瑙寺行者”對之，趙遂不用此印。后見草窗同郡崔進(jìn)之藥肆懸一牌曰“養(yǎng)生主藥室”，趙以“敢死軍醫(yī)人”對之，崔亦不復(fù)設(shè)此牌，趙語人曰：“我今日方為水晶宮吐氣！”
蘇、劉
劉貢父晚得癩疾，鼻陷，又坐和蘇子瞻詩罰金。元祐中，同為從官。貢父曰：“前于曹州，有盜夜入人家，室無物，但有書數(shù)卷耳。盜忌空還，取與卷而去，乃舉子所著五七言也。就庫家質(zhì)之。主人喜事，好其詩。不舍手。明日盜敗，吏取其書。主人賂吏而私錄之。吏督之急，且問其故。曰：‘吾愛其語，將和之也?！粼唬骸\詩不中和他！’”子瞻亦曰：“少壯讀書，頗知故事?？鬃訃L出。顏、仲二子行而過市，而卒遇其師。子路矯捷，躍而升木。顏淵懦緩，顧無所之，就市中所謂石幢子者避之。既去，市人以賢者所至，遂更其名曰‘避孔子塔’?！弊呓^倒。
狼驢
袁元峰閣老與郭東野同朝。郭戲袁曰：“今日東門丁報(bào)一猿走入，西門又報(bào)一狼走入。已知皆是狼，然則猿亦似狼乎？”袁曰：“今日有人索題居扁者。予問居在何處？曰：在郭東野外。因題之曰：郭東野廬?！?br />陶榖使吳越
陶榖在翰林日，念宣力已久，意希大用，使同類乘間探之。藝祖曰：“翰林草制，皆檢前人舊本，俗所渭‘依樣畫葫蘆’耳。”榖題一絕于玉堂署，云：“官職須從生處有，才能不管舊時(shí)無。堪笑翰林陶學(xué)士，年年依樣畫葫蘆?！彼囎嬉娭?，薄其怨望。后奉使吳越，忠懿王宴之，因食蝤蛑，詢其族類。忠懿命自蝤蛑至蜞蚏凡十余種以進(jìn)。榖曰：“一蟹不如一蟹！”以諷忠懿之不如錢镠也。宴將畢，或進(jìn)葫蘆羹相勸。榖不舉筯。忠懿笑曰：“先王時(shí)庖人善制此羹，今依樣饌來者?！睒b嘿然。
原父酬歐公
劉原父晚年再娶。歐公作詩戲之云：“仙家千載一何長，浮世空驚日月忙。洞里桃花莫相笑，劉郎今是老劉郎?！痹傅迷姴粣偅紙?bào)之。初歐公與王拱辰同為薛簡肅公婿，歐公先娶王夫人姊，再娶其妹，故拱辰有“舊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之戲。一日三人會間，原父曰：“昔有一學(xué)究訓(xùn)學(xué)子誦《毛詩》，至‘委蛇委蛇’，學(xué)子念從原字。學(xué)究怒而責(zé)之曰：‘蛇當(dāng)讀作姨字，毋得再誤，’明日，學(xué)子觀乞兒弄蛇，飯后方來。問：‘何晏也？’曰：‘遇有弄姨者，從眾觀之。先弄大姨，后弄小姨，是以來遲?！睔W公亦為之噱然。
按簡肅公墓文，王拱辰兩為公婿。而《詩話》等書皆稱歐公，未解。
何承天
何承天年老，為著作佐郎。諸佐郎并名家年少。荀伯子嘲之，呼為“奶母?！焙卧唬骸扒洚?dāng)云‘風(fēng)凰將九子’，何言‘奶母’？”
王、范
王文度、范榮期常同詣簡文，范齒勝，王爵勝。王遂在范后，王因謂范曰：“簸之揚(yáng)之，糠秕在前?！狈对唬骸疤灾暗[在后?！?br />祝石林
給事祝石林，曾為黃陂博士。偶入郡，與黃岡令劉聯(lián)坐。令心易之，而嗔其抗直，曰：“吾鄉(xiāng)士人有一破，乃‘大哉堯之為君’一節(jié)題。破云：‘以齊天之大圣，極天下之無狀焉?！弊Ｔ唬骸拔嵋嘤幸黄疲}是‘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破云：‘處無可奈何之地，遇大不相干之人?！蓖俳^倒。明年，祝及第，劉以縣令考察為民。
王清
王清系掾吏，初授卑官，有異才，累遷嘉興府同知。以督責(zé)海塘有功，擢兩淮僉憲。逾半年，請告歸。在嘉時(shí)，偕太守行香文廟。太守戲指先師，謂公曰：“認(rèn)得此位老先生否？”清曰：“認(rèn)得，這老先生人品極高，只是不曾發(fā)科?！碧啬?。
只夸科第，不論人品，此位老先生，太守反不認(rèn)得。
仕宦遲速
魏周泰為新城太守。司馬宣王使鐘毓調(diào)曰：“公釋褐政府三十六日，擁蓋守兵馬郡。乞兒乘小車，一何駛乎！”泰曰：“君名公之子，小有文采，故守吏職。獼猴騎土牛，又何遲也！”
陸兵曹、張給事
陸式齋容一日與張給事宴，投壺中耳。給事曰：“信是陸兵曹，開手便中帖木耳?！笔烬S答云：“可惜張給事，閉口常學(xué)磨兜堅(jiān)?！苯o事有慚色。
費(fèi)侍郎對
費(fèi)宏官侍郎，其兄奉常。公宴，以長少易位，劉瑾適過之，曰：“費(fèi)秀才以羊易牛?！惫鹪唬骸摆w中貴指鹿為馬?！?br />侍郎謔
景泰間兵、刑二部僚佐會坐。時(shí)于公謙為兵書，俞公士悅為刑書。刑侍郎戲謂兵侍郎曰：“于公為大司馬，公非少司驢乎？”兵侍郎即應(yīng)之曰：“俞公為大司寇，公非少司賊乎？”
崔副使允，京山侯元之弟也。初登第時(shí)，偕同年王侍郎寅之子允修，謁王之一鄉(xiāng)前輩。其人問崔何人。王云：“崔駙馬弟也。乃兄駙馬，此為駙驢?！贝薮鹪唬骸按送跏汤蓛?。乃父侍狼，此為侍狗。”
洗馬
劉定之升洗馬，朝遇少司馬王偉。王戲之曰：“太仆馬多，洗馬須一一洗之?！眲⑿υ唬骸昂沃固?，諸司馬不潔，我亦當(dāng)洗?！?br />太常卿大學(xué)士
陳師召擢南京太常，門生會餞，有垂涕者。李西涯大學(xué)士在席，為句云：“師弟重分離，不升他太常卿也罷?！惫珣?yīng)聲曰：“君臣難際會，便除我大學(xué)士何妨？”一座絕倒。
按陳音，莆田人，李東陽同榜，性寬坦。在翰林時(shí)，夫人嘗試之。會客至，呼茶，曰：“未煮?！惫唬骸耙擦T?！庇趾舾刹?，曰：“未買?！惫唬骸耙擦T?！笨蜑榕醺埂r(shí)因號“陳也罷”。
增廣、檢討
內(nèi)鄉(xiāng)縣李蓘，字子田，官翰林檢討。其弟名蔭，字襲美，久滯增廣生。蓑遣書蔭曰：“爾今年增廣，明年增廣，不知增得幾多？廣得幾多？”蔭答書曰：“爾今日檢討，明日檢討，不知檢得甚么？討得甚么？”
試官舉子
唐制：舉人試日，既暮，許燒燭三條。主文權(quán)德輿于簾下戲云：“三條燭盡，燒殘舉子之心?！迸e子遂答云：“八韻賦成，驚破侍郎之膽?！?br />僧贊寧等
僧贊寧辭辯縱橫，人莫能屈。時(shí)有安鴻漸者，文辭雋敏，尤好嘲詠。嘗街行，遇贊寧與數(shù)僧相隨。鴻漸指而嘲白：“鄭都官不愛之徒，鄭谷詩：愛僧不愛紫衣僧。時(shí)時(shí)作隊(duì)。”贊寧應(yīng)聲答曰：“秦始皇未坑之輩，往往成群?！?br />安鴻漸素好謔。凌侍郎策，其父曾為鎮(zhèn)所由，父攜拜鴻漸乞名。鴻漸命名，曰“教之”。蓋言所由生也。策后頗銜恨之。
潘閬常謔惠崇曰：“崇師爾當(dāng)憂獄事。吾去夜夢爾拜我，爾豈當(dāng)歸俗耶？”惠崇曰：“此乃秀才憂獄事爾?；莩纾抽T也。惠崇拜，沙門倒也。秀才得無詣沙門島耶？”
包山寺在蘇州太湖。僧天靈者，博學(xué)通文。有一秀才嘲之曰：“禿字如何寫？”僧應(yīng)聲曰；“秀字掉轉(zhuǎn)尾就是?！?br />僧錄惠江、中書程紫霄，俱辯捷。江素充肥，會暑袒露。霄見之，曰：“僧錄琵琶腿?！苯唬骸跋壬v栗頭。”又見駱駝數(shù)頭。霄指一大者曰：“此必頭陀也。”江曰：“此輩滋息，亦有先后。此先生，非頭陀?！?br />僧貫休有機(jī)辯。杜光庭羽士欲挫其鋒，每相見，必俟其舉措以戲調(diào)。一日，因舞轡于通衢，貫休馬墜糞。光庭連呼：“太師！太師！數(shù)珠落地！”貫休徐曰：“大還丹！大還丹！”
儒匠
有木匠頗知通文，自稱儒匠。嘗督工于道院，一道士戲曰：“匠稱儒匠，君子儒，小人儒？”匠遽應(yīng)曰：“人號道人，餓鬼道，畜生道？”
古今巧對
劉潛夫
楊平舟棟以樞掾出守莆陽，劉潛夫克莊兄弟俱以史官里居，郡集公寓。王臞軒邁戲之云：“大編修，小編修，同赴編修之會。”潛夫云：“欲屬對不難，不可見怒。”王愿聞之。乃云：“前通判，后通封，但聞通判之名?！鄙w王凡五得倅而不上云。王又嘗拆劉名調(diào)之云：“十兄二十年前何其壯，二十年后何其不壯？”劉應(yīng)之曰：“二兄二十年前何其遇，二十年后何其不遇？”
東坡、佛印
佛印原儒家流，書無不讀，與東坡友善。神廟時(shí)，禱旱，命僧人入內(nèi)修演。東坡謂佛印冒侍者入觀盛事。上見魁偉，遂賜披剃。心頗銜恨。一日東坡戲曰：“往嘗與公談及古詩，如‘時(shí)聞啄木鳥，疑是叩門僧’，又如‘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未嘗不以‘鳥’對‘僧’也。不意今日公身犯之。”佛印曰：“所以老僧今日得對學(xué)士?！睎|坡大笑。
又舊傳佛印嘗訪坡公。公不在，值小妹臥紗帷中。佛印曰：“碧紗廚里臥佳人，煙籠芍藥。”小妹應(yīng)聲曰：“清水池中洗和尚，水浸葫蘆?！狈鹩⌒υ唬骸昂蜕械脤讶?，已出望外矣！”按此乃后人好事者之為，公雖曠遠(yuǎn)，印不應(yīng)直入臥闥也。又傳小妹夏月晝寢，坡公過之。妹戲吟曰：“露出琵琶腿，請君彈一彈?！惫珣?yīng)曰：“理上去不得，要彈也不難。”亦可笑。
東坡為佛印題小像云：“佛相佛相，把來倒掛，只好擂醬?！币蝗辗鹩∫嗯c東坡題真云：“蘇胡蘇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嗯c大笑。
師公
徐之才父祖并善醫(yī)，世傳其業(yè)。祖孝徵戲之才為師公。之才曰：“既為汝師，復(fù)為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北姶笮Α?br />糞墼
丁公度、晁公宗懿，往因同館，喜相諧謔。晁遷職，以啟謝丁。丁戲晁曰：“啟事更不奉答，當(dāng)以糞墼一車為報(bào)?！标舜鹪唬骸暗蜜詣儆诘脝ⅰ！币虼笮Α?br />錢索子
劉閣老嘗議丘文莊著述，戲曰：“丘仲深有一屋散錢，只欠索子?！鼻饝?yīng)曰：“劉希賢有一屋索子，只欠散錢?！?br />羊蟹
尤延之極短小。壽皇嘗問：“外廷謂卿為秤錘，何故？”對曰：“秤錘雖小，斤兩分明?！鄙舷仓?。楊誠齋嘗戲呼尤延之為蝤蛑。延之呼誠齋為羊。一日食羊白腸。延之曰：“秘監(jiān)錦心繡腸，亦為人所食?！闭\齋笑吟曰：“有腸可食何須恨，猶勝無腸可食人。”世稱蟹為“無腸公子”。一坐大笑。
梁寶、趙神德
梁寶好嘲戲，至貝州，聞趙神德能嘲，即令召之。寶面甚黑，廳上憑案以待。須臾，神德入，兩眼俱赤，至階前，寶即云：“趙神德，天上既無云，閃電何以無準(zhǔn)則？”答云：“入門來，案后唯見一挺墨?！睂氂衷疲骸肮倮锟浦焐埃胙酃┮粐?。”又答云：“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北?！睂殶o以對，愧謝遣之。
歐陽、長孫
歐陽詢?yōu)槿耸菪?，極其寢陋，而聰敏絕倫。太宗常宴近臣，互令嘲謔，以為娛樂。長孫無忌先嘲詢曰：“聳膊成山字，埋肩不出頭。誰令麟閣上，畫此一獼猴？”詢應(yīng)聲曰：“縮頭連背暖，漫襠畏肚寒。只緣心渾渾，所以面團(tuán)團(tuán)。”太宗笑曰：“詢殊不畏皇后聞耶？”
補(bǔ)唇先生
方干唇缺，有司以為不可與科名，連應(yīng)十余舉，遂隱居鑒湖。后數(shù)十年，遇醫(yī)補(bǔ)唇，年已老矣，人號曰“補(bǔ)唇先生”。又性好侮人。嘗與龍丘李主簿同酌。李目有翳，干改令譏曰：“措大吃酒點(diǎn)鹽，軍將吃酒點(diǎn)醬。只見門外著籬，未見眼中安障?！贝鹪唬骸按氪蟪跃泣c(diǎn)鹽，下人吃酒點(diǎn)鲊。只見手臂著襕，未見口唇開褲。”
王琪、張亢
王琪、張亢同在晏元獻(xiàn)幕。張肥大，王以太牢目之。王瘦小，張以獼猴目之。一日有米綱至八百里村，水淺當(dāng)剝載，張往督。王曰：“所謂‘八百里剝’也?！睆?jiān)?；“未若‘三千年精’矣?！辩鲊L嘲亢曰：“張亢觸墻成八字?！笨簯?yīng)聲曰；“王琪望月叫三聲?！?br />吳原墅、王玉峰
蘇州吳原墅麻臉胡須，莆田王玉峰面歪而眼多白。王戲云：“麻臉胡須，羊肚石倒栽蒲草。”吳應(yīng)云：“歪腮白眼，海螺杯斜嵌珍珠，”二人同部，聞?wù)吖恼啤?br />蘇小妹
東坡有小妹，善詞賦，敏慧多辯，其額廣而如凸。東坡嘗戲之曰：“蓮步未離香閣下，梅妝先露畫屏前?！泵眉磻?yīng)聲云：“欲扣齒牙無覓處，忽聞毛里有聲傳?！币云鹿囗汍?，遂亦戲答。時(shí)年十歲耳。
一說云：“去年一點(diǎn)相思淚，至今流不到腮邊”，以坡公長頦也。
多髯
李從儼生辰，賀客秦鳳陋而多髯，魏博少年如美人。魏戲云：“今日不幸與水草大王接坐?！鼻卦唬骸胺蛉藷o多言。”四座皆笑。
徐之才
魏收戲徐之才曰：“君面似小家方相?！敝旁唬骸叭魻枺闶乔渲峋?。”
張玄祖
張玄祖八歲虧齒。先達(dá)知其不常，戲之曰：“君口復(fù)何為狗竇？”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入?！?br />嚴(yán)、高二相公
常熟嚴(yán)相公面麻，新鄭高相公作文用腹草。前后在翰林時(shí)，高戲嚴(yán)曰：“公豆在面上?！眹?yán)應(yīng)聲曰：“公草在腹中?！?br />楊梅、孔雀
梁國楊氏子六歲，甚聰慧?？拙皆勂涓?，呼兒出見。為設(shè)果，果有楊梅。孔指以示兒曰：“此是君家果?！眱簯?yīng)曰：“未聞孔雀是夫子家禽?！?br />虞寄
虞寄年數(shù)歲?？秃蚱涓?，遇寄于門，戲曰：“郎子姓虞，必當(dāng)少智。”寄應(yīng)曰：“字義不辨，豈得非愚？”客大慚。
何、顧
隋何妥八歲。顧良戲曰：“汝何是荷葉之荷，抑河水之河？”妥曰：“先生姓顧，是堅(jiān)固之固，抑新故之故？”眾異之。
郭、曾
泰和曾給事忭，與郭工部愷飲間，曾嘲曰：“汝犬羊之鞟乎，虎豹之鞟乎？”郭應(yīng)曰：“爾何曾比予于是！”
二柳孤楊
柳機(jī)、柳昂在周朝，俱歷要任。隋文帝受禪，并為外職。時(shí)楊素方用事，戲語機(jī)云：“二柳俱摧?！睓C(jī)曰：“不若孤楊獨(dú)聳。”
歸、皮
皮日休謁歸仁紹，不遇，作龜詩嘲歸曰：“硬骨殘形知幾秋，尸骸終是不風(fēng)流。頑皮死后鉆應(yīng)遍，都為平生不出頭?！睔w作氣毬詩嘲皮云：“八片尖皮切作毬，水中浸了火中揉。一團(tuán)閑氣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br />盧、狄
狄仁杰戲同官郎盧獻(xiàn)曰：“足下配馬乃作驢。”獻(xiàn)曰：“中劈明公，乃成二犬?！苯茉唬骸暗易秩鹨病！鲍I(xiàn)曰：“犬邊有火，是煮熟狗?！薄?br />韓盧后
苻堅(jiān)遣韓博使晉。博有口才，桓溫令刁彝嘲之。彝謂博曰：“卿是韓盧后。”博亦曰：“卿是韓盧后?！睖匦υ唬骸暗笠跃枕n故耳。彼姓刁，那得是韓盧后耶？”博曰：“明公脫未之思，短尾者為刁也。”一坐皆笑。
崔季珪
冀州崔季珪琰，九歲應(yīng)秀才舉。時(shí)陳元方為州刺史，嫌其幼。琰曰：“昔項(xiàng)橐八歲為孔子師，今自恨年已過矣?！痹綉蛑唬骸扒渥谂c崔杼近遠(yuǎn)？”琰曰：“如明公之與陳恒。”
盧、陸
盧志字子通，范陽人，尚書珽少予。于眾坐問陸士衡：“陸遜、陸抗是君何物？”答曰：“如卿于盧毓、盧珽?！?br />謝、劉二子
謝莊子謝瀹，嘗與劉湎子劉浚飲，推讓久之，浚曰：“謝莊兒不可云不能飲?！卞?；“茍得其人，自可流湎十日?！笨M之。
殷、何二子
殷淳與何勗共食蒓羹盡。勗曰：“益殷蒓羹?！眲?，司空無忌子也。淳徐輟筯曰：“何無忌憚！”。
庾、孫二子
庾園客庾翼子詣孫監(jiān)，盛。見齊莊放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答曰：“庚稚恭家?！扁状笮υ唬骸爸T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庚之翼翼！”還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br />王慈
瑯琊王僧虔，長子慈，年十歲。共時(shí)輩蔡約入寺禮佛，正見沙門等懺悔。約戲之曰：“眾僧今日何乾乾？”慈應(yīng)聲答曰：“卿如此不知禮，何以興蔡氏之宗？”約，興宗之子也。謝超宗見慈學(xué)書，謂之曰：“卿書何如虔公？”答曰：“慈書與大人，如雞之比鳳?！背?，鳳之子。
伍伯、駔儈
晉庾純之父，嘗為伍伯。賈充之先，嘗為駔儈。充置酒而純未至。充曰：“君行常在人先，今何后？”純曰：“會有小市井事未了，是以后耳。”
酬外祖戲
王彧子絢，年六歲，讀《論語》至“周監(jiān)于二代”。外祖何偃曰：“可改‘爺爺乎文哉’?！睆敉?，吳蜀間呼父為爺。絢曰：“尊者之名，安可戲？寧可云‘草翁之風(fēng)必舅’?！辟雀负紊兄k之外祖翁也。
申、許二公
許公國，與申公時(shí)行，相約詣一所公議。申詣許拉之。許曰：“此才午時(shí)，已行乎？”申應(yīng)曰：“既以身許國，不得不爾?！?br />達(dá)毅、王達(dá)
達(dá)毅、王達(dá)同為郎中。一日僉公移，王戲曰：“每書銜名，但以公上為我之下。”毅應(yīng)曰：“君子上達(dá)，小人下達(dá)?！?br />呂擴(kuò)、謝暉
呂擴(kuò)、謝暉亦以名相嘲。謝云：“無才終入廣?！眳卧疲骸安蝗毡愠滠姟！倍艘蚨上?。
演《琵琶記》
閩中蔡大司馬經(jīng)，初姓張。一日與龔狀元用卿共宴，看演《琵琶記》。至趙五娘抱琵琶抄化，蔡戲龔曰：“狀元娘子何至此！”后至張廣才掃墓，龔指曰：“這老子姓張，如何與蔡家上墳？”
羅隱對
羅隱與顧云同謁淮南高駢。云為人素雅重，而隱性傲睨。高公留云而遠(yuǎn)隱。隱欲歸武林，駢與賓幕餞于云亭。時(shí)盛暑，青蠅入座，高命扇驅(qū)之。云因謔隱曰：“青蠅被扇扇離席?！彪[見《白澤圖》釘在門，應(yīng)曰：“白澤遭釘釘在門?！薄犊らw閑談》謂是寇豹、謝冠，誤也。
胡旦
舍人胡旦飲酒面赤。學(xué)士謝泌戲之曰：“舍人面色如袍色?！睍r(shí)胡服緋也。胡答曰：“學(xué)士心頭似幞頭?！敝x為之色沮。
鐵冠道人
鐵冠道人張景和，江右方士。結(jié)廬鐘山下。梁國公藍(lán)玉攜酒訪之，道人野服出迎。玉以其輕己，不悅。酒行，戲曰：“吾有一語請先生屬對。云：‘腳穿芒履迎賓，足下無禮。’”道人指玉所持椰杯復(fù)之曰：“手執(zhí)椰瓢作盞，尊前不忠。”后玉竟以逆誅。
楊、李二公
邃翁冬天氣盛，而西涯怯寒。二公同坐，西涯屢以足頓地作聲。邃翁曰：“地凍馬蹄聲得得?！蔽餮囊娖渫職馊缯?，戲云：“天寒驢嘴氣騰騰?！?br />陸封公對
太倉陸封公陸瑚之父。貌黑而齒白，與鄉(xiāng)紳金紋者相善，一日陸造紋，紋揖而戲之曰：“黑象口中含白齒?！标懸靖Ξ?，即應(yīng)聲曰：“烏龜背上列金紋?！?br />地諱
李時(shí)嘗以“臘雞獨(dú)擅江南味”戲夏言。夏即應(yīng)以“響馬能空冀北群” 。人嘲江西以臘雞，畿輔以響馬。故二公各指為戲。
李西涯在翰林時(shí)，與河南一學(xué)士相謔。河南公謁李，見檐曝有枯魚，嘲曰：“曉日斜穿學(xué)士頭。”李應(yīng)聲曰：“秋風(fēng)正灌先生耳?！鄙w湖戶有“干魚頭”，河南有“偷驢賊”之謠，又諺云“秋風(fēng)灌驢耳”故也。見《舊雨記談》?！抖劇芬詾楦咧行?、張?zhí)┰?。殊誤。
劉寶遇女媼
劉道真寶遭亂，于河側(cè)自牽船，見采蓮女子，嘲之曰：“女子何不調(diào)機(jī)弄杼而采蓮？”女子答曰：“丈夫何不跨馬揮鞭而牽船？”道真又嘗素盤共人食，有嫗青衣，將二子行。道真嘲曰：“青羊?qū)⒍?。”嫗?yīng)聲曰：“兩豬同一槽。”
真、揚(yáng)二娼
江、淮、閩、浙土俗，各有公諱，如杭之“佛兒”，蘇之“呆子”，常之“歐爺”之類，細(xì)民或相犯，至于斗擊。宣和中，真州娼迎新守于維揚(yáng)。揚(yáng)守置酒，大合兩邦妓樂。揚(yáng)州諱“缺耳”，真州諱“火柴頭”。揚(yáng)娼恃會府，輕屬城，故令茶酒兵爇火而有煙。使小僮戒之，已而不止，呼責(zé)曰：“貴客大廳張?bào)郏螣坎恢?jǐn)，卻著柴頭！”咄詈再四。真娼笑語兵曰：“行者三四度指揮，何得不聽？汝有耳朵耶，沒耳朵耶？”揚(yáng)娼大慚。
小試冒籍
華亭人冒籍上海小試，憤其不容，大書通衢曰：“我之大賢與，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如之何其拒人也？”上海人答云：“我之大賢與，何必去父母之邦？我之不賢與，焉往而不三黜？”
戴釜山鹿鳴
嚴(yán)司空震，梓州鹽亭縣人，所居枕戴釜山，但有鹿鳴，即嚴(yán)氏一人必殞。一日有表親野坐，聞鹿鳴，其表曰：“戴釜山中鹿又鳴?！眹?yán)曰：“此際多應(yīng)到表兄?！北斫釉唬骸氨硇植皇菄?yán)家子，合是三兄與四兄?！辈蝗諊?yán)氏子一人果亡。是何異也？

塞語部第二十五
子猶曰：天下之事，從言生，還可從言止。不見夫射者乎？一夫穿楊，百夫掛弓。何則？為無復(fù)也。心心喙喙，人盡南越王自為耳。不得真正大聰明人，胸如鏡，口如江，關(guān)天下之舌，而予之以不然，隙穴漏卮，豈其有窒！若夫理外設(shè)奇，厄人于險(xiǎn)，此營丘士之智也，吾無患焉。集《塞語》第二十五。
祠靈山河伯
齊大旱，景公欲祠靈山。晏子曰：“不可。夫靈山，以石為身，以草木為發(fā)。天久不雨，發(fā)將焦，身將熱，彼獨(dú)不欲雨乎？祠之何益？”公曰：“祠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河伯以水為國，以魚鱉為民。天久不雨，百川竭，國將亡，民將滅矣，彼獨(dú)不雨乎？祠之何益！”
駱猾氂好勇
墨子謂駱猾氂曰：“吾聞子好勇。”曰：“然。吾聞其鄉(xiāng)有勇士焉，吾必與斗而殺之?！蹦釉唬骸疤煜履挥杵渌?，奪其所惡。今子聞其鄉(xiāng)有勇士，而斗而殺之，是惡勇，非好勇?！?br />彈雀
宋藝祖一日后苑挾弓彈雀。有臣僚稱其急事請見。及見，乃常事。帝曰：“此事何急？”對曰：“亦急于彈雀?！?br />禁釀具
蜀先主嘗因旱儉禁釀酒。吏于人家檢得釀具，以其欲釀，將議罰。時(shí)簡雍從先主游，見一男女行道，謂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何以知之？”雍曰?！氨擞幸摺！毕戎鞔笮Γ?wù)摺?br />禁松薪
唐昭宗時(shí)，李茂貞榷油以助軍資，因禁松薪。優(yōu)人張廷范曰：“不如并月明禁之?！泵懶Χ诮?br />《陶母剪發(fā)圖》
元岳柱八歲時(shí)，觀畫師何澄畫《陶母剪發(fā)圖》，指陶母手中金釧潔之曰：“有此可易酒，何用剪發(fā)？”何大慚，即易之。
新衣
桓沖不好新衣。浴后，婦故送新衣與沖。怒，催使持去。婦更持還，傳語云：“衣不經(jīng)新，何由而故？”桓笑著之。
彭祖面長
漢武帝對群臣云：“相書云：鼻下人中長一寸年百歲?！睎|方朔大笑。有司奏不敬。朔免冠云：“不敢笑陛下，實(shí)笑彭祖面長?！钡蹎栔?。朔曰：“彭祖年八百。果如陛下言，則彭祖人中長八寸，面長一丈余矣?！钡垡啻笮?。
仙福
有術(shù)士干唐六如，極言修煉之妙。唐云：“如此妙術(shù)，何不自為，乃貺及鄙人？”術(shù)士云：“恨吾福淺。吾閱人多矣，仙風(fēng)道骨，無如君者?！碧菩υ唬骸拔岬鱿筛?，有空房在北城，甚僻靜，君為修煉，煉成兩剖?！毙g(shù)士猶未悟，日造門，出一扇求詩。唐大書云：“破布衫中破布裙，逢人便說會煉銀。如何不自燒些用，擔(dān)水河頭賣與人?！?br />六如嘗題《列仙傳》云：“但聞白日升天去，不見青天走下來。忽然一日天破了，大家都叫阿癐癐。”亦趣。吳俗小兒輩遇可羞事，必齊拍手，叫“阿癐癐”。
醫(yī)意
歐文忠公語東坡曰；“昔有乘船遇風(fēng)而得疾者，醫(yī)家取多年舵牙，為舵工手汗所漬處刮末，和丹砂伏神之劑煎飲，疾遂愈。乃知醫(yī)者，意也?！睎|坡曰：“如公言，今學(xué)者昏惰，當(dāng)令多食筆墨灰?！?br />輪回報(bào)應(yīng)
一人盛談輪回報(bào)應(yīng)：慎無輕殺，凡一牛一豕，即作牛豕以償；至螻蟻亦罔不然。時(shí)許文穆曰：“莫如殺人。”眾問其故。曰：“那一世責(zé)債，猶得化人也?！?br />為宅
徐孺子，南昌人，十歲與太原郭林宗游。同稚還家，林宗庭中有一樹，欲伐去之，云：“為宅之法，正如方口?！凇杏小尽?，‘困’字不祥?！毙煸唬骸盀檎?，正如方口?！凇杏小恕?，‘囚’字何殊？”郭無以難。
蔡元定地理
蔡元定善地理，每與鄉(xiāng)人卜葬改定，其間吉兇不能皆驗(yàn)。及貶，坐朱晦庵黨，為胡纮所劾，有贈詩者，曰，“掘盡人家好丘隴，冤魂欲訴更無由。先生若有堯夫術(shù)，何不先言去道州？”
先輩有云：“若傷天理以求地理，而復(fù)有靈驗(yàn)，是天亦怕老婆矣！”此語雖戲，亦可醒迷。
哈立麻
永樂四年，西僧哈立麻至京，啟建法壇，屢著靈異。翰林李繼鼎私曰：“若彼既有神通，當(dāng)作中國語，何待譯者而后知乎？”
請僧住院
晏景初請一名僧住院，僧辭以窮陋不可為。景初曰：“高才固易耳。”僧曰：“巧媳婦煮不得無米粥?！本俺踉唬骸叭粲忻?，拙媳婦亦自能煮?！?br />辟僧
歐陽公家兒小名有僧哥者。一僧謂公曰：“公不重佛，安得此名？”公笑曰；“人家小兒要易長，往往以賤物為小名，如狗、烏、牛、羊之類是也?！鄙笮Α?br />昆山學(xué)博張倬與一僧談。僧曰：“儒教雖正，不如佛學(xué)之玄。如僧人多能讀儒書，儒人不能通釋典。本朝能通釋典者，宋景濂一人而已。”張笑云：“不然。譬如飲食，人可食者，狗亦能食之，狗可食者，人決不食之矣?！?br />重袈裟
趙悅道罷政閑居，喜僧而拒士。有士往謁再四，閽者不為通。士曰：“參政直得如此敬重和尚？”閽者曰：“尋常僧亦平平，相公只是重袈裟。”士曰：“我這領(lǐng)藍(lán)衫恁地不值錢？”閽者曰；“也半看佛面?！笔吭唬骸耙舶肟纯追蜃用??！?br />辨鬼
阮宣聞人說人死有鬼，宣獨(dú)以為無，曰；“今見鬼者，云著生時(shí)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亦有鬼耶？”
王弱生駁之曰：“人夢中穿衣服，將謂衣服亦有夢耶？”余謂生時(shí)衣服，神氣所托，能靈幻出來，正是有鬼處。
《鬼董》辨十王
佛言琰魔羅統(tǒng)攝一素訶世界，三千大千世界，素訶其一也。南瞻部，特素訶中之一洲耳。今訛為閻羅。又《阿含》等經(jīng)有十八王，王主一獄，乃閻羅僚屬。十王之說，不知何來？轉(zhuǎn)輪王王四天下，亦非主冥道，乃概列于十王。余如宋帝、五官之類又皆無稽。又七七日而所歷者七王，自小祥以后二年，乃僅經(jīng)二王，何疏密太懸耶？
論神佛
北魏簡平王浚，年八歲，謂博士盧裕曰：“祭神如神在，為有神也，無神也？”對曰：“有。”浚曰：“有神當(dāng)云‘神在’，何煩‘如’字？”張商英字天覺。夜執(zhí)筆，妻向氏問何作。曰：“欲作《無佛論》?！毕蛟唬骸凹葻o矣，又何論？”公駭其言而止。后閱藏經(jīng)有悟，乃作《護(hù)法論》。
蘇公論佛
范蜀公不信佛，蘇公常求其所以不信之故。范云：“平生事非目見即不信?！碧K曰：“公亦安能然哉，設(shè)公有疾，令醫(yī)切脈，醫(yī)曰‘寒’，則服熱藥，曰‘熱’，則服寒藥。公何嘗見脈而后信之？”
妓歌佳
郭洗馬入洛，聽妓歌，大稱佳。石季倫問：“何曲？”郭曰：“不知?！奔緜愋υ唬骸安恢驳醚约?？”郭曰：“譬如見西施，何必識姓，然后知美？”
換曲換調(diào)，換姓亦換面乎？此喻誤矣。
觀燈
司馬溫公夫人，元宵夜欲出觀燈。公曰：“家自有燈。”夫人曰：“兼看游人?！惫υ唬骸拔沂枪?？”
范文正欲求退，子弟請治園圃。公曰：“西都園林相望，孰障吾游？”語意類此。
歌哭
司馬溫公死，當(dāng)明堂大饗，朝臣以致齋，不及奠。肆赦畢，蘇子瞻率同輩往。程頤固爭，引《論語》“子于是日哭則不歌”以阻之。子瞻曰；“不云歌則不哭?！?。
紅米飯
《樗齋雅謔》云：近一友有母喪，偶食紅米飯。一腐儒以為非居喪者所宜。詰其故，謂“紅，喜色也”。友曰：“然則食白米飯者，皆有喪耶？”
理學(xué)新說
理學(xué)家多主新說。有解“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曰：“人當(dāng)其年尚見可惡之人，則德不進(jìn)可知矣。”周元孚笑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應(yīng)是三十九歲時(shí)也?！?br />道學(xué)語
有一道學(xué)每曰：“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劉翰林諧曰：“怪得羲皇以上圣人，盡日燃燭而行也！”
諧性刻薄而有口才。析產(chǎn)時(shí)，從其父巨塘公乞一干仆。父以與其兄。諧爭之。父曰：“兄弟左右手耳，彼此何別？”一日父小恙，適諧來候，舒右手使搔癢。諧故取左手搔之。父曰：“誤矣。”諧曰：“左右手彼此何別？”其雖親必報(bào)如此！
《列子》辯日
孔子?xùn)|游，見二兒爭辯日遠(yuǎn)近。一曰：“日出之時(shí)，大如車輪，日中之時(shí)，小如盤。豈非日出之處去人近，近見大而遠(yuǎn)見小乎？”一曰：“日出之時(shí)，蒼蒼涼涼，日中之時(shí)，熱如探湯。豈非日出之處去人遠(yuǎn)，遠(yuǎn)者涼而近者熱乎？”孔子不能決。
不讀書
王荊公初參政，視廟堂如無人，一旦行新法，怒目諸公，曰：“此輩坐不讀書耳！”趙清簡公同參知政事，獨(dú)折之曰：“君言失矣！如皋、夔、稷、契之時(shí)，有何書可讀？”公默然。
《字說》
王荊公作《字說》，穿鑿杜撰。劉貢父問之曰：“牛之體壯于鹿，鹿之行速于牛，今‘犇’‘麤’二字，其意皆反之，何也？”坡公亦問曰：“以竹鞭馬為‘篤’，不知以竹鞭犬有何可‘笑’？”又嘗舉“坡”字問荊公何義。公曰：“坡者，土之皮?！逼鹿υ唬骸叭粍t滑者，水之骨乎？”荊公并無以答。
又東坡嘗語荊公：“‘鳩’從九亦有說。”荊公欣然就問。東坡曰：“‘鳴鳩在桑，其子七兮?！B娘帶爺，恰是九個(gè)。”張文潛嘗問張安道方平：“司馬君實(shí)直言王介甫不曉事，是如何？”安道云：“賢只消去看《字說》?！蔽臐撛疲骸啊蹲终f》也只是二三分不合人意?！卑驳涝疲骸叭羧粍t足下亦有七八分不曉事矣?！?br />《牧誓》
唐高定七歲時(shí)，讀書至《牧誓》，問“奈何以臣伐君？”父郢曰：“應(yīng)天順人耳?！痹唬骸啊妹p于祖，不用命戮于社?！M是順人？”郢不能答。
詩論
李西涯嘗有《岳陽樓》詩云：“吳楚乾坤天下句，江湖廊廟古人情?！睏钗能补椒Q之。有同官不以為然，駁之曰：“吳楚乾坤之句，本妙在‘坼’字‘浮’字。今去此二字，則不見其妙矣。”楊曰：“然則必云‘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天下句’而后為足耶？”
方棠陵豪以廣東憲副入賀。張昆侖山人以詩餞之。方曰：“君詩雖佳，而非情實(shí)，如無山稱山，無水賦水，非歡而暢，不戚而哀。予詩雖劣，情實(shí)俱在?！贝鹪唬骸霸娙送褶o托物，若文主之思后妃，豈必臨河洲見雎鳩耶？即如餞行，何必?cái)y百壺酒而云‘清酒百壺，唯筍及蒲’？若據(jù)情實(shí)，則老酒一瓶豆腐面筋耳?！本熉?wù)叽笮Α?br />穢里
梁劉士章為南康相?？と擞行召?，居穢里，投刺謁劉。劉嘲之曰：“君有何穢而居穢里？”賴應(yīng)聲曰：“未審孔丘何闕而居闕里？”孔廟東南五百步，一有雙石闕，故名闕里。
賦柳
李泌賦詩譏楊國忠曰：“青青東門柳，歲晏復(fù)憔悴?！眹以V于明皇。上曰：“賦柳為譏卿，則賦李為譏朕可乎？”
爭田
余肅敏公為戶部時(shí)，兩勢家爭田未決，部檄公理之。甲以其地名與己同姓，執(zhí)是故產(chǎn)，公笑曰：“然則張家灣張產(chǎn)耶？”
無為子
楊次公自號無為子。佛印問其說。次公曰：“我生無為軍耳?！庇≡唬骸肮羯鷱]州，便可稱廬子矣！”
六字地名
楊用修在史館，有湖廣土官水盡源通塔平長官司進(jìn)貢。“水盡源通塔平”，蓋六字地名。有同列疑為三地名，添之云“三長官司”。楊取《大明官制》證之：“此一處，非三地也?！蓖行υ唬骸俺?、蜀人近蠻夷，故宜知之。我內(nèi)地人不知也?！睏顟驊?yīng)之曰：“司馬遷《西南夷傳》，班固《匈奴傳》敘外域如指掌，班、馬亦蠻夷耶？”
爭姓族
諸葛令恢王丞相導(dǎo)共爭姓族先后。王曰“何不言葛、王，而云王、葛？”令曰；“譬之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耶？”
牝牡雄雌
周丞相與客閑步園中玩群鶴。問曰：“此牝鶴耶，牡鶴耶？”客從旁曰：“獸稱牝牡，禽為雌雄?！毕嘣唬骸啊酆椊棥?，狐非獸乎？‘牝雞之晨’，雞非禽乎？”客不能對。
一從牛，一從隹，自是禽獸之別。雄狐牝雞，文人之巧言耳?！犊脊び洝吩唬骸疤煜麓螳F五，則禽亦可謂之獸?！抖Y記》曰：“猩猩能語，不離禽獸?！眲t獸亦可謂之禽。五行有木而無草，則草亦可謂之木?！逗榉丁费浴笆蒉彙倍患澳荆瑒t木亦可謂之草。
諸葛恪
孫權(quán)大會將佐，命諸葛恪行酒。次至張輔吳昭，先有酒色，不肯飲，曰：“此非養(yǎng)老之禮也，”權(quán)謂恪曰：“卿但令張公辭屈乃飲耳?！便〖措y張?jiān)唬骸拔羯懈妇攀刚蹄X，猶未告老。今軍旅之事，將軍在后，酒食之事，將軍在前，何謂不養(yǎng)老也？”張無辭，遂為盡爵。
曾有白頭鳥集吳殿前。孫權(quán)問群臣：“此何鳥也？”諸葛元遜對云：“此名白頭翁?！睆堈炎砸宰凶罾希蓱蛑?，因曰：“恪欺陛下，未嘗聞鳥名白頭翁者。試令恪復(fù)求白頭母?！痹d曰：“鳥名鸚母，未必有對。試使輔吳復(fù)求鸚父?！睆埐荒艽稹?br />犯夜
張觀知開封日，有犯夜巡者，縛致之。觀曰：“有證見乎？”巡者曰：“若有證見，亦是犯夜矣?！?br />捕蝗檄
錢穆甫為如皋令，會歲旱蝗發(fā)，而泰興令獨(dú)紿郡將云：“縣界無蝗?！币讯却笃?，郡將詰之。令辭窮，乃言“縣本無蝗，悉自如皋飛來者?！比韵究h嚴(yán)捕，無令侵及鄰境。穆甫得檄，判云：“蝗本天災(zāi)，非令不才。既自敝邑飛去，卻請貴縣押來?！被蜃髅自?，誤也。
舉人大帽
祖制：京官三品始乘轎?？频蓝囹T馬，后來皆私用轎矣。王化按浙，一舉人大帽入謁。按君不悅，因問曰：“舉人戴大帽，始自何年？”答曰：“始于老大人乘轎之年。”
西安令
俞君宣性懶，選得衢州之西安。友人規(guī)之曰：‘清慎君所有余，第在沖要地，不可不勤?！庇嵩唬骸昂我灾獩_要也？”曰：“是四輪之地。不然，何以謂之衢州？”俞曰；“是偏安之邑，不然何以謂之西安？”友人無以難。
貪令
某令貪，監(jiān)司欲斥之。陳渠為中丞，笑曰：“此地窮苦，不比貴鄉(xiāng)，墨不滿橐也?！北O(jiān)司曰：“盜劫貧家，豈得無罪！’
海瑞非圣人
海忠肅撫江南，為華亭公處分田宅，奉行者稍過，遂致不堪?？N紳咸為華亭解紛，謂海曰：“圣人不為已甚?！焙ｅ跞辉唬骸爸T公豈不知海瑞非圣人耶？”縉紳悉股栗而退。
蹩媼
田巴居于稷下，是三王而非五帝，一日屈千人：其辯無能窮之者。弟子禽滑厘出逢蹩媼。揖而問曰：“子非田巴之徒乎？宜得巴之辯也。媼有大疑，愿質(zhì)于子?！鼻莼逶唬骸皨嫻醚灾?，我能析其理?！眿嬙唬骸榜R鬃生向上而短，馬尾生向下而長，其故何也？”禽滑厘笑曰：“此易曉耳。鬃上搶勢逆而強(qiáng)，故短。尾下垂勢順而遜，故長。”媼曰：“然則人之發(fā)上搶，逆也，何以長？須下垂，順也，何以短？”滑厘茫然自失，乃曰：“吾學(xué)未足以臻此，當(dāng)歸咨師。媼幸留此，我其有以奉酬?！奔慈胍娞锇?，曰：“適出遇蹩媼，以鬃尾長短為問，弟子以逆順之理答之，如何？”曰：“甚善?！被逶唬骸叭粍t媼申之以須順而短，發(fā)逆而長，則弟子無以對。愿先生析之。”巴俯首久之，乃以行呼滑厘曰；“禽大！禽大！幸自無事，也省可出入！”
懷繩見王
齊大夫邾石父謀叛，宣王誅之，欲滅其族。邾之族大以蕃，咸泣拜于艾子之庭，祈請于王。艾子曰：“得一繩可免?！臂ナ弦詾閼蜓?，亦不敢詰。退而索绹以饋。艾子懷其三尺以見王，曰：“為逆者一石父，其宗何罪而戮之？”王曰：“先王之法不敢廢也。政典曰：與叛同宗者，殺無赦?！卑宇D首曰：“臣亦知王之不得已也。竊有一說：往年公子巫以邯鄲降秦，非王之母弟乎？然則王亦叛臣之族，理合隨坐，愿王即日引決，勿惜一身而傷先王之法。”因獻(xiàn)短繩三尺。王笑而起曰：“先生且休，寡人赦之矣”
營丘士
營丘士性不通慧，好折難而不中理。一日造艾子，問曰：“凡大車之下與橐駝之項(xiàng)，多綴鈴鐸，其故何也？”艾子曰：“車駝之為物甚大，且多夜行，忽狹路難避，借鳴聲相聞，使為計(jì)耳。”營丘士曰：“佛塔之上，亦設(shè)鈴鐸，豈謂塔亦夜行而使相避耶？”艾子曰：“君不通事理乃至如此！凡鳥鵲多托高以巢，糞穢狼籍，故塔之鈴，所以警鳥鵲也，豈以車駝比乎？”營丘士曰：“鷹鷂之尾，亦設(shè)小鈴，安有鳥鵲巢于鷹鷂之尾乎？”艾子大笑曰：“怪哉君之不通也！夫鷹隼擊物，或入林中，而絆足掐線，偶為木所綰，振羽之際，鈴聲可尋而索也。豈謂防鳥鵲之巢哉！”營丘士曰：“吾嘗見挽郎秉鐸而歌，不究其義，今乃知恐為木枝所綰，而便于尋索也。抑不知絆郎之足者，用皮乎？用線乎？”艾子慍而答曰：“挽郎乃死者之導(dǎo)也，為死人生前好詰難，故鐸以樂其尸耳！”

雅浪部第二十六
子猶曰：謔浪，人所時(shí)有也。過則虐，虐則不堪，是故雅之為貴。雅行不驚俗，雅言不駭耳，雅謔不傷心。何病乎唇弄？何虞乎口戒？何憚乎犁舌地獄？集《雅浪》第二十六。
千歲
魏王知訓(xùn)陪烈祖曲宴，引金觴賜酒曰：“愿我弟千歲！”魏王引他器勻之，進(jìn)曰：“愿與陛下各享五百！”
舍命陪君子
李西涯在翰林時(shí)，一日陪郡侯席，過飲大觥，醉而言曰：“生今日舍命陪君子矣！”郡侯笑曰：“學(xué)生也不是君子，老先生不要輕生。”
雞肋
劉伶嘗因大醉，與俗人忤。其人攘袂奮拳而往。伶徐曰：“雞肋不足以安尊拳?！逼淙诵Χ?。
父子圍棋
王長豫幼便和令。丞相導(dǎo)愛恣甚篤。每共圍棋，丞相欲舉行，長豫按指不聽。丞相笑曰；“詎得爾？相與似有瓜葛?！?br />靳閣老子
丹徒靳閣老有子不肖，而其子之子卻登第。閣老每督責(zé)之。曰：“翁父不如我父，翁子不如我子，我何不肖？”閣老大笑而止。
吳江吳太學(xué)益之由富而貧，因縣征逋急，詣縣求寬。閽人報(bào)：“吳相公進(jìn)謁?！笨h尹劉曰：“何物吳相公！得非好丈人的女婿，奸女婿的丈人乎？”蓋吳為王荊石相公婿，而其女嫁沈進(jìn)士也。
旱雷
有人別謝公，公流涕，此人不悲。左右云：“向客殊密云?！惫唬骸胺峭矫茉?，乃是旱雷?！贝罄?br />北齊崔儦嘗謂同座曰：“昨夜大雷，吾睡不覺?！北R思道在坐戲曰：“如此震雷，奈何不能動蟄？”坐間大笑。
口歡手怒
和魯公慷慨厚德，每滑稽，則哄堂大笑。時(shí)博士楊永符能草圣，有省郎聞魯公笑聲，戲謂楊曰：“丞相口歡?！庇婪唬骸坝桡檬鹿P墨，方揮掃之際，亦謂太博‘手怒’耶？”
小戊子雌甲辰
程文惠與龐公同戊子生，程已貴，龐尚為小官。嘗戲龐曰：“君乃小戊子也?！饼嫼蟠蟀?。程曰：“今日大戊子卻為小小戊子矣！”
或以槐癭遺裴晉公。郎中庾威在坐，曰：“此是雌樹生者?！惫技澳昙?，對云；“與公同是甲辰?！惫υ唬骸袄芍斜闶谴萍壮?。”
安給事生辰
安給事磐，蜀人，初度避生，同僚尾至所在。蔡巨源戲曰：“聞一老鼠避一瓶中，貓捕之不得。以須略鼠，鼠因噴嚏。貓?jiān)谕夂粼唬骸q！’鼠曰：‘汝豈真為我壽？誘我出欲嚼我耳！’”安遂出。
太公年
人嘗言太公八十遇文王。宋玉楚詞又云“太公九十顯榮兮”，東方朔云：“太公體仁行義，七十有二，見用周武?！睎|坡笑曰：“太公賴東方朔減了八歲，卻被宋玉增了十歲?！?br />世傳梁灝八十二登第，甚謝表云：“少伏生之八歲，多太公之二年。”而洪容齋《隨筆》詳辨其生年致仕之歲，謂此聯(lián)好事者為之。以灝在本朝，而年歲尚有訛傳者，恐太公真八宇未可問也。
何次道志勇
何次道充往瓦官寺禮拜甚勤。阮思曠裕語之曰：“卿志大宇宙，勇邁千古?！焙卧唬骸扒浣袢蘸喂屎鲆娡?？”阮曰，“我圖數(shù)千戶郡，尚不能得。卿乃圖作佛，不亦大乎？”
墨磨人
石昌言畜李廷珪墨，不許人磨。或戲之曰：“子不磨墨，墨將磨子?！?br />守財(cái)虜孳孳為利，一文不肯屈使。亦當(dāng)告之曰：“子不用錢，錢將用子?！?br />吃衣著飯
楊醫(yī)官傳“食絹方”，為神仙上藥。又一方，有寒疾者，蓋稻席當(dāng)愈?；虺爸唬骸熬砸轮?，大是奇方。”
“吃衣著飯”可對“枕流嗽石”。
玄齡不死
裴玄本好諧談。為戶部郎中時(shí)，左仆射房玄齡疾甚。省郎將問疾，玄本戲曰：“仆射病可，須問之，既甚矣，何須問也？”有泄其言者，既而隨例看玄齡。玄齡笑曰：“裴郎中來，玄齡不死也。”
死后佳
葉衡罷相歸。一日病，間諸客曰：“某且死，但未知死后佳否？”一士人曰：“甚佳?！比~驚問曰：“何以知之？”士人曰：“使死而不佳，死者皆逃歸矣。一死不返，以是知其佳也?！睗M座皆笑。
大八字
有以星術(shù)見王元美者。座客爭扣吉兇。元美曰：“吾自曉‘大八字’，不用若算?！眴枺骸昂螢榇蟀俗?？”曰：“我知人人都是要死的?！?br />娵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