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谷也；谷之所以豐殖者，以有〔二〕人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三〕。治國之日舒以長，故其民閑暇而力有余〔四〕；亂國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務(wù)而力不足。
〔一〕○鐸按：愛日者，謂愛惜日力民時也。呂氏春秋上農(nóng)篇云：“敬時愛日，至老不休?！贝似炙尽?br />
〔二〕“有”字疑衍?！痂I按：本傳亦有“有”字，汪例以下句而疑衍，然轉(zhuǎn)恐是下句字脫耳。
〔三〕后漢書張純后奮傳云：“國以民為本，民以谷為命?！贝迣?shí)政論同。管子八觀篇云：“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動，民非作力毋以致財(cái)?！被茨献又餍g(shù)訓(xùn)云：“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時，下盡地財(cái)，中用人力?！敝苷Z云：“豐殖九藪。”
〔四〕孟子云：“今國家閑暇?！?br />
所謂治國之日舒以長者，非謁羲和而令安行也〔一〕，又非能增分度〔二〕而益漏刻也〔三〕。乃君明察而百官治，下循正而得其所，則民安靜而力有余，故視日長也〔四〕。所謂亂國之日促以短者，非謁羲和而令疾驅(qū)也，又非能減分度而損漏刻也。乃君不明〔五〕則百官亂而奸宄興〔六〕，法令鬻而役賦繁，則希民困于吏政〔七〕，仕者窮于典禮〔八〕，冤民囗獄乃得直〔九〕，烈士交私乃見?！惨唬啊?，奸臣肆心于上〔一一〕，亂化流行于下〔一二〕，君子載質(zhì)而車馳，細(xì)民懷財(cái)〔一三〕而趨走〔一四〕，故視日短也。
〔一〕藝文類聚五十二“謁”上有“能”字，下同。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閑，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淵?！惫弊ⅲ骸撕蜕w天地始生主日月者也。故啟筮曰：“空桑之蒼蒼，八極之既張，乃有夫羲和，是主日月，職出入以為晦明。”又曰：“瞻彼上天，一明一晦，有夫羲和之子，出于旸谷。故堯因此而立羲和之官，以主四時?！薄o離騷云：“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王逸注：“羲和，日御也。弭，按也。按節(jié)，徐步也?！薄鞍残小币唷板艄?jié)”之意。
〔二〕本傳注引洛書甄耀度曰：“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為千九百三十二里。日一日行一度，月一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一也?！?br />
〔三〕說文云：“漏，以銅受水刻節(jié)，晝夜百刻?！敝芏Y絜壺氏鄭注：“漏之箭，晝夜共百刻，冬夏之閑，有長短焉。太史立成法，有四十八箭?！?br />
〔四〕商子墾令篇云：“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則農(nóng)有余日。”
〔五〕“君不明”類聚作“君暗”。
〔六〕漢書五行志云：‘詩云：“爾德不明，以亡陪亡卿；不明爾德，以亡背亡仄?！毖陨喜幻?，暗昧蔽惑，則不能知善惡，親近習(xí)，長同類。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百官廢亂?！ 财摺痴f文云：“俙，訟面相是也?！毙戾|曰：“面從相質(zhì)也?！薄跋！蹦恕皞`”之省?！鹩衢性疲骸跋Ｃ瘛倍譄o義，疑當(dāng)作“布衣”，以“布衣”與“仕者”對舉，猶慎微篇云：“人君聞此，可以悚●；布衣聞此，可以改容”，以“布衣”與“人君”對舉也。慎微篇又云：“由此言之，有希人君，其行一也。”汪箋云：“有希當(dāng)作布衣。漢碑布作
，與希相似?！比粍t此篇“布”字，亦因作“
”而誤作“希”可知矣。“衣”與“民”下半亦微似?！痂I按：俞說是。
〔八〕“典”疑“曲”之誤。崔實(shí)政論云：“長吏或?qū)嵡辶?，不肯媚灶，曲禮不行于所屬，私愛無囗于囗府”，魏志荀彧傳云：“文帝曲禮事彧”是也。漢書儒林傳云：‘嚴(yán)彭祖廉直不事權(quán)貴，或說曰：“君
不修小禮曲意，亡貴人左右之助?！薄扒Y”即“小禮曲意”。按武帝紀(jì)建元元年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王莽傳云：“外交英俊，內(nèi)事諸父，曲有禮意”，皆“曲禮”之證?！痂I按：汪說是也。古書典、曲二字多相亂，周語上：“瞽獻(xiàn)曲”，潛嘆篇及史記周本紀(jì)作“獻(xiàn)典”，誤與此同。 〔九〕空格程本作“就”。漢書酷吏田延年傳：‘霍將軍曰：“曉大司農(nóng)通往就獄，得公議之?！薄淳酮z得直，吏政猶未大壞，此當(dāng)為“鬻獄”。昭十四年左傳云：“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薄板鳘z乃得直”即所謂“買直”也?！痂I按：作“鬻獄”是也。程本作“就”，音近而誤。
〔一０〕漢書張湯傳云：“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痹髠鳎骸貘P云：“御史大夫音謹(jǐn)敕，臣敢以死保之?！薄痂I按：“交私”字張湯傳兩見。
〔一一〕昭十二年左傳云：“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br />
〔一二〕隱五年左傳云：“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毛詩凱風(fēng)序云：“衛(wèi)之淫風(fēng)流行?！?br />
〔一三〕“財(cái)”類聚作“賄”。
〔一四〕后漢書皇甫規(guī)傳云：“載贄馳車，懷糧步走?！薄痂I按：孟子滕文公下篇：“出疆必載質(zhì)?！卑谆⑼ㄈ鹳椘疲骸百椪撸|(zhì)也?！?br />
詩云：“王事靡盬，不遑將父〔一〕?！毖栽诠砰e暇而得行孝，今迫促不得養(yǎng)也〔二〕?？鬃臃Q庶則富之，既富則教之〔三〕。是故〔四〕禮義生于富足〔五〕，盜竊起于貧窮〔六〕，富足生于寬暇，〔七〕貧窮起于無日。圣人深知，力者乃民之本也，而國之基〔八〕，故務(wù)省役而為民愛日。是以堯敕羲和，欽若昊天，敬授民時〔九〕；邵伯訟不忍煩民，聽斷棠下〔一０〕，能興時雍而致刑錯〔一一〕。
〔一〕四牡。
〔二〕漢書武帝紀(jì)建元元年詔曰：“今天下孝子順孫，愿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nèi)乏資財(cái)，是以孝心闕焉。”意與此同。○鐸按：此魯詩義，說見陳喬樅魯詩遺說考八。
〔三〕論語。
〔四〕“是故”舊脫，據(jù)傳補(bǔ)。
〔五〕史記貨殖傳云：“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于有而廢于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被茨献育R俗訓(xùn)云：“夫民有余即讓，不足則爭。讓則禮義生，爭則暴亂起?！?br />
〔六〕鄧析子無厚篇云：“凡民有穿窬為盜者，有詐偽相迷者，此皆生于不足，起于貧窮。”
〔七〕“足”舊作“貴”，據(jù)傳改。漢書郊祀志：‘公孫卿曰：“非少寬暇，神不來?！薄?br />
〔八〕“國基”注見本政篇。○鐸按：本傳“也”字在“基”下。 〔九〕書堯典。○鐸按：此引“人時”作“民時”，用今文。
〔一０〕詩甘棠鄭箋云：“召伯聽男女之訟，不重?zé)﹦诎傩?，止舍小棠之下而聽斷焉?！贝恕霸A”上當(dāng)有“決”字，史記燕世家云：“召公巡行鄉(xiāng)邑，有棠樹，決獄政事其下?！倍ň拍曜髠鞫抛ⅲ骸罢俨疀Q獄于蔽芾小棠之下?！薄痂I按：“訟”上疑脫“理”字，“理訟”見下文。 〔一一〕書堯典云：“黎民于變時雍。”“刑錯”注見德化篇。
今則不然。萬官撓民〔一〕，令長自衒〔二〕，百姓廢農(nóng)?！踩扯吀フ?，非朝晡不得通〔四〕，非意氣不得見〔五〕，訟不訟輒連月日，舉室釋作，以相瞻視，辭人之家〔六〕，輒請鄰里應(yīng)對送餉，比事訖，竟亡一歲功〔七〕，則天下獨(dú)有受其饑者矣〔八〕，而品人俗士之司典者，曾不覺也?？たh既加冤枉，州司不治，令破家活，遠(yuǎn)詣公府〔九〕。公府不能照察真?zhèn)巍惨唬啊?，則但欲罷之以久困之資〔一一〕，故猥說一科〔一二〕，令此注百日〔一三〕，乃為移書〔一四〕，其不滿百日，輒更造數(shù)〔一五〕，甚違邵伯訟棠之義。此所謂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dá)，雖多亦奚以為者也。
〔一〕逸周書史記解云：“外內(nèi)相閑，下?lián)掀涿瘛！闭f文云：“撓，擾也?！?br />
〔二〕傳作“令長以神自蓄”。按說文云：“●，行且賣也。或從玄作衒。賣，衒也。讀若育。”賣、蓄聲相近?！痂I按：本傳章懷注：“難見如神也?！彪y見如神，則與衒賣適相反。今按“衒”當(dāng)為“?！?。眩，幻也。言令長變幻自神，以惑百姓也。楚策三：‘蘇秦曰：“謁者難得見如鬼，王難得見如天帝?！薄啻肆x。衒、眩古不通用，然務(wù)本篇：“衒世俗之心”，以“衒”為“眩”，是其比也。汪說失之?！ 踩场稗r(nóng)”字據(jù)傳補(bǔ)，下文亦云：“民廢農(nóng)桑而守之?！薄 菜摹场瓣巍迸f作“餔”。按說文云：“●，旦也。餔，日加申時食也?！庇稚曜窒略疲骸袄粢责J時聽事，申旦政也。”高誘淮南子敘云：“除東郡濮陽令，以朝餔事畢之閑，乃深思先師之訓(xùn)，參以經(jīng)傳道家之言，比方其事，為之注解。”后漢書趙熹傳云：“朝晡入臨?！标?、餔古通用?！痂I按：“晡”即“餔”之后出改旁字。
〔五〕漢書宣帝紀(jì)元康二年詔曰：“或擅興繇役，飾廚傳，稱過使客?！表f昭曰：“廚謂飲食，傳謂傳食。言修飾意氣以稱過使而已?！焙鬂h書仲長統(tǒng)傳昌言法誡篇云：“近臣外戚宦豎，請托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入于不測之禍?！豹?dú)行陸續(xù)傳云：“使者大怒，以為獄門吏卒通傳意氣?！笔裰痉ㄕ齻髟疲骸耙砸鈿庀嘀??！编囍髟疲骸靶詣偤啠伙椧鈿?。”風(fēng)俗通窮通篇云：“韓演為丹陽太守，法車征。從事汝南閻符迎之于杼秋，意氣過于所望?！鼻f子列御寇篇：“小夫之知，不離苞苴竿牘?！贬屛囊抉R彪注云：“竿牘，謂竹簡為書，以相問遺，修意氣也?！笔勒f紕漏篇云：‘虞嘯父為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xiàn)替?！庇菁腋淮?，近海，謂帝望其意氣，對曰：“天時尚暖，
魚
●未可致，尋當(dāng)有所上獻(xiàn)?！钡蹞嵴拼笮??！责伀I(xiàn)為意氣，漢、晉人習(xí)語也?！痂I按：今謂饋物為“人情”，亦此意。
〔六〕說文云：“辭，訟也。”
〔七〕漢書元帝紀(jì)建昭五年詔曰：“不良之吏，覆按小罪，征召證案，興不急之事，以妨百姓，使失一時之作，亡終歲之功?！薄 舶恕硡问洗呵飷垲惼疲骸笆坑挟?dāng)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饑矣?！?br />
〔九〕后漢書靈帝紀(jì)光和三年章懷注：“公府，三公府也。”
〔一０〕“照”舊作“昭”。按實(shí)邊篇、交際篇并作“照察”，今據(jù)改。楚辭九辨云：“信未達(dá)乎從容”，王逸注：“君不照察其真?zhèn)??！币嘁蛔C。管子形勢解云：“日月，昭察萬物者也。天多云氣，蔽蓋者眾，則日月不明。人主猶日月也。群臣多奸立私，以擁蔽主，則人主不得昭察其臣下?！薄罢选币唷罢铡敝`，“照察”本于彼。九辨又云：“彼日月之照明兮”，王逸注：“三光照察?！痹姲刂坂嵐{：“衣之不澣，則憒辱無照察?！睎|方之日毛傳：“人君明盛，無不照察?！倍Y記哀公問：“已成而明”，鄭注：“照察有功?！闭摵饧?yàn)篇：“照察明著?！苯云渥C也?！ 惨灰弧场傲T”讀為“?！?。
〔一二〕盧學(xué)士云：‘“說”疑當(dāng)作“設(shè)”。’繼培按：“設(shè)”字是也。后漢書質(zhì)帝紀(jì)本初元年詔曰：“造設(shè)科條。”○鐸按：論衡正說篇：“說隱公享國五十年，將盡紀(jì)元以來邪？”孫詒讓謂“說”當(dāng)為“設(shè)”，形聲相近而誤。正與此同。
〔一三〕王先生云：‘“科令”為句?！按俗偃铡笔恰氨葷M百日”之誤?！痂I按：周禮獸人疏：‘“注”猶“聚”也?！f文：“注，灌也。”廣雅釋詁三：“灌，聚也?！薄白ⅰ弊杂袧M義，不必改。“令”字屬下讀。 〔一四〕廣韻五支“移”字注云：“官曹公府不相臨敬，則為移書，箋表之類也?！?br />
〔一五〕按“造數(shù)”疑當(dāng)作“遭赦”。
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一〕。”從此觀之，中材以上〔二〕，皆議曲直之辨，刑法之理可〔三〕；鄉(xiāng)亭部吏〔四〕，足以斷決〔五〕，使無怨言〔六〕。然所以不者，蓋有故焉。
〔一〕并見論語?！痂I按：上用論語作結(jié)。此引論語起下。言凡人但使秉心正直，則皆可斷訟也。當(dāng)分別出注，語脈始明。
〔二〕史記魏豹彭越傳贊云：“中材以上，且羞其行?！?br />
〔三〕“可”字疑當(dāng)在“皆”字下；或當(dāng)作“耳”，帶上讀。○鐸按：前說是。“中材以上，皆可議曲直之辨，刑法之理”，與“鄉(xiāng)亭部吏，足以斷決，使無怨言”相對成文。
〔四〕漢書百官公卿表云：“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xiāng)，鄉(xiāng)有三老、有秩、嗇夫、游徼。”周禮大司徒：“凡萬民之不服教而有獄訟者，與有地治者，聽而斷之?！编嵥巨r(nóng)云：“與其地部界所屬吏共聽斷之?！毕炇希骸坝械刂佟?，鄭司農(nóng)云：“有地之官，有部界之吏，今時鄉(xiāng)亭是也?！?br />
〔五〕禮記月令云：“審斷決”。
〔六〕僖廿四年左傳云：“且出怨言?！?br />
傳曰：“惡直丑正，實(shí)繁有徒〔一〕。”夫直者貞正而不撓志，〔二〕無恩于吏。怨家務(wù)主者〔三〕結(jié)以貨財(cái)，故鄉(xiāng)亭與之為排直家〔四〕，后反復(fù)時吏坐之〔五〕，故共枉之于庭〔六〕。以羸民與豪吏訟〔七〕，其勢不如也。是故縣與部幷，后有反復(fù)，長吏坐之〔八〕，故舉縣排之于郡。以一人與一縣訟，其勢不如也。故郡與縣幷，后有反復(fù)，太守坐之，故舉郡排之于州。以一人與一〔九〕郡訟，其〔一０〕勢不如也。故州與郡幷，而不肯治，故乃遠(yuǎn)詣公府爾。公府不能察，而茍欲以錢刀課之〔一一〕，則貧弱少貨者終無以〔一二〕曠旬滿祈〔一三〕。豪富饒錢者〔一四〕取客使往〔一五〕，可盈千日，非徒百也。治訟若此，為務(wù)助豪猾而鎮(zhèn)貧弱也〔一六〕，何冤之能治？
〔一〕昭廿八年左傳，“繁”作“蕃”?！痂I按：偽古文尚書仲虺之誥：“寔繁有徒”，周書“繁”作“蕃”，古字通用。
〔二〕晉語云：“撓志以從君。”漢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云：“君子獨(dú)處守正，不撓眾枉?！卑凑f文云：“橈，曲木。”后世“橈曲”字皆從手?！痂I按：“撓志”已見遏利篇。
〔三〕“務(wù)”當(dāng)作“賂”，昭十四年左傳云：“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是也。列女傳齊威虞姬傳云：“周破胡賂執(zhí)事者使竟其罪，執(zhí)事者誣其辭而上之?！薄爸髡摺奔础皥?zhí)事者”。周禮訝士鄭注：“如今郡國亦時遣主者吏詣廷尉議者”，史記呂不韋傳：“太后乃陰厚賜主腐者吏”，張丞相傳：“任敖擊傷主呂后吏”，外戚世家：“竇姬請其主遣宦者吏”，皆所謂“主者”。
〔四〕說文云：“排，擠也。”
〔五〕周禮鄉(xiāng)士：“旬而職聽于朝”，鄭注：“十日乃以職事治之于外朝，容其自反復(fù)?！狈绞浚骸皶湫虤⒅膳c其聽獄訟者”，鄭注：“但書其成與治獄之吏姓名，備反復(fù)有失實(shí)者?！薄痂I按：“后”下當(dāng)依下文例補(bǔ)“有”字。
〔六〕傳作“廷”，謂縣廷也。史記游俠傳“縣廷”，漢書作“庭”。王先生云：‘以上下文例之，“枉”當(dāng)為“排”，此“枉”字疑后人據(jù)傳改之。’ 〔七〕史記曹相國世家云：“居縣為豪吏?！?br />
〔八〕漢書百官公卿表云：“縣萬戶以上為令，減萬戶為長，皆有丞尉，是為長吏。”○鐸按：縣與部幷，謂縣長吏維持鄉(xiāng)亭部吏原判也。本傳作“縣承吏言，故與之同”，是其義。
〔九〕舊脫。 〔一０〕舊脫。
〔一一〕“錢刀”傳作“日月”。按“錢刀”字非誤。漢書薛宣傳云：“宣為相，府辭訟例不滿萬錢不為移書，后皆遵用薛侯故事?！?br />
〔一二〕“以”舊作“已”，據(jù)傳改?！ 惨蝗惩跸壬疲骸捌怼币伞捌凇敝`?！?br />
〔一四〕史記秦始皇紀(jì)：“二十六年，徙天下豪富于咸陽?！逼綔?zhǔn)書云：“募豪富人，相假貸?！毙栄艔V詁云：“饒，多也。”
〔一五〕治要載崔實(shí)政論云：“假令無奴，當(dāng)復(fù)取客，客庸一月千?！薄痂I按：“取客”猶今言“雇人”?！ 惨涣痴f文云：“鎮(zhèn)，博壓也?！睗h書酷吏嚴(yán)延年傳云：“其治務(wù)在摧折豪強(qiáng)，扶助貧弱?！贝朔囱灾＝鋫髟疲骸敖煌阑??！?br />
非獨(dú)鄉(xiāng)部辭訟也。武官斷獄，亦皆始見枉于小吏，終重冤于大臣。怨故未讎〔一〕，輒逢赦令，不得復(fù)治，正士懷冤結(jié)而不得信〔二〕，猾吏崇奸宄而不痛坐〔三〕?？たh所以易侵小民，而天下所以多饑窮也。
〔一〕史記蔡澤傳云：“今君之怨已讎，而德已報?！?br />
〔二〕“信”讀為“申”。○鐸按：述赦篇：“冤結(jié)而信理?！比狡骸凹?xì)民冤結(jié)無所控告?！痹~義皆可互參。
〔三〕漢書陳萬年傳云：“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輒論輸府。”論衡商蟲篇云：“豪民猾吏?！?br />
除上天感動，降災(zāi)傷谷，但以人功見事言之〔一〕，今自三府以下，至于縣道鄉(xiāng)亭〔二〕，及從事督郵〔三〕，有典之司，民廢農(nóng)桑而守之，辭訟告訴〔四〕，及以官事應(yīng)對吏者，一人之〔五〕，日廢十萬人，人〔六〕復(fù)下計(jì)之，一人有事，二人獲餉〔七〕，是為日三十萬人離其業(yè)也〔八〕。以中農(nóng)率之，則是歲三百萬口受其饑也〔九〕。然則盜賊何從消〔一０〕，太平何從作？
〔一〕“除”舊作“于”，據(jù)傳改。按“但”當(dāng)作“且”，本書邊議篇云：“除其仁恩，且以計(jì)利言之”，后漢書竇融傳亦云：“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論之”，皆其例也。后漢書光武帝紀(jì)建武五年詔曰：“久旱傷麥，秋種未下，朕甚憂之。將殘吏未勝，獄多冤結(jié)，元元愁恨，感動天氣乎？”此文本之。漢書成帝紀(jì)鴻嘉四年詔曰：“一人有辜，舉家拘系，農(nóng)民失業(yè)，怨恨者眾，傷害和氣，水旱為災(zāi)?！币啻艘庖?。○鐸按：此言除去天災(zāi)不計(jì)，但以人事言之，其禍已有如下述者。文義甚明，“但”字似不誤。
〔二〕續(xù)漢書百官志云：“凡縣主蠻夷曰道。”
〔三〕百官志：“諸州刺史下有從事，屬國都尉下有督郵。”
〔四〕周禮小司徒云：“聽其辭訟?！闭f文云：“訴，告也。或從朔、心作愬?！惫茏尤畏ㄆ疲骸案鎼迤渲鳌！?br />
〔五〕“之”下有脫文?！痂I按：此疑本作“一人之日廢，日廢十萬人”，字相重而脫。上“日”謂時日，下“日”即一日。
〔六〕疑衍，或當(dāng)作“又”?！痂I按：此“人”字涉上下文而衍。
〔七〕王先生云：‘“獲”當(dāng)是“護(hù)”，傳云：“二人經(jīng)營”，亦護(hù)持之意。’繼培按：護(hù)、獲形近易誤，儀禮大射儀：“授獲者退立于西方，獲者興，共而俟?！编嵶ⅲ骸盼摹矮@”皆作“護(hù)”。’此其類也。
〔八〕尉繚子將理篇論決獄云：“農(nóng)無不離田業(yè)?！薄 簿拧场叭佟碑?dāng)作“二百”。中農(nóng)食七人，三十萬人當(dāng)食二百一十萬人，云二百者，舉成數(shù)也。漢書貢禹傳云：“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銅鐵，一歲功十萬人以上，中農(nóng)食七人，是七十萬人常受其饑也?！贝宋谋局?br />
〔一０〕漢書嚴(yán)安傳云：“盜賊銷則刑罰少。”“消”與“銷”同。
孝明皇帝嘗問：“今旦何得無上書者？”左右對曰：“反支故?！惨弧场钡墼唬骸懊窦葟U農(nóng)遠(yuǎn)來詣闕，而復(fù)使避反支，是則又奪其日而冤之也。”乃敕公車受章，無避反支〔二〕。上明圣主〔三〕為民愛日如此，而有司輕奪民時如彼〔四〕，蓋所謂有君無臣〔五〕，有主無佐〔六〕，元首聰明，股肱怠惰者也〔七〕。詩曰〔八〕：“國既卒斬，何用不監(jiān)〔九〕！”傷三公居人尊位，食人重祿，而曾不肯察民之盡瘁也〔一０〕。
〔一〕本傳注云：“凡反支日，用月朔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見陰陽書也?！薄 捕忱m(xù)漢書百官志：“公車司馬令屬衛(wèi)尉，掌吏民上章?！薄 踩钞?dāng)作“上圣明主”。
〔四〕孟子云：“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睗h舊儀云：‘郡國守丞長史上計(jì)事竟，君侯出坐庭上，親問百姓所疾苦。計(jì)室掾史一人大音者讀敕畢，遣。敕曰：“詔書數(shù)下，禁吏無苛暴。丞史歸告二千石，順民所疾苦，急去殘賊，審擇良吏，無任苛刻，治獄決訟，務(wù)得其中。明詔憂百姓困于衣食，二千石帥勸農(nóng)桑，思稱厚恩，有以賑贍之，無煩擾，奪民時?！薄?br />
〔五〕“有君無臣”，僖二年公羊傳文。
〔六〕按漢書晁錯傳錯對策云：“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今執(zhí)事之臣，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薄坝兄鳠o佐”蓋即本于彼。 〔七〕書皋陶謨?！ 舶恕场霸弧焙伪咀鳌霸啤?。
〔九〕節(jié)南山。
〔一０〕○鐸按：小雅節(jié)南山之詩，本書引者凡四：此篇及賢難篇“國既卒斬”二語一也；志氏姓篇“尹氏大師”二語二也；敘錄“卒勞百姓”三也；三式篇“四牡項(xiàng)領(lǐng)”二語四也。其用“項(xiàng)領(lǐng)”之義本魯詩，則此亦魯詩說也。又“盡瘁”即“憔悴”。詩小雅北山：“或盡瘁事國”，昭七年左傳作“憔悴”。周禮小司寇：“議勤之辟”，鄭注：“謂憔悴以事國?！辟Z疏引詩同。經(jīng)義述聞卷六王引之云：‘蓋毛詩之“盡悴”，三家詩有作“憔悴”者，故鄭、賈皆用之為說?！般俱病倍制搅校氨M瘁”二字亦平列，非謂盡其瘁也。盡瘁，雙聲也；憔悴，亦雙聲也?！宋摹氨M瘁”二字或后人據(jù)毛詩改之。
孔子病夫“未之得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者〔一〕。今公卿始起州郡而致宰相〔二〕，此其聰明智慮〔三〕，未必闇也，患其茍先私計(jì)而后公義爾〔四〕。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五〕！”今民力不暇，谷何以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六〕？嗟哉，可無思乎！
〔一〕論語?！盎疾坏弥苯褡鳌盎嫉弥?。按荀子子道篇：‘孔子曰：“小人者，其未得也，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薄f苑雜言篇同，論語古本亦當(dāng)有“不”字。漢書朱云傳云：‘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鐸按：“患得之”，宋沈作
寓簡亦謂當(dāng)作“患不得之”。雖所據(jù)者不過韓愈王承福傳，然亦足證唐人所見論語有如此作者。焦循、劉寶楠二家并申何晏“患得之，患不能得之”之注，謂古人語急，“得”猶“不得”。說殆不然?！ 捕碀h書朱博傳云：“漢家至德溥大，宇內(nèi)萬里，立置郡縣，部刺史奉使典州，督察郡國，吏民安寧。故事，居部九歲，舉為守相，其有異材功效著者，輒登擢。”又云：“故事，選郡國守相高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br />
〔三〕韓非子難三云：“恃盡聰明勞智慮?！?br />
〔四〕漢書鮑宣傳云：“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于細(xì)民，助陛下流教化者耶？志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為奸利而已?！闭f苑臣術(shù)篇云：“安官貪祿，營于私家，不務(wù)公事，懷其智，藏其能，容容乎與世沈浮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br />
〔五〕沔水。○鐸按：釋難篇亦引，說詳彼。
〔六〕論語?！痂I按：此論語顏淵篇有若答魯哀公語，與說苑政理篇載孔子語“未見子富而父母貧”意同。
〔一〕○鐸按：愛日者，謂愛惜日力民時也。呂氏春秋上農(nóng)篇云：“敬時愛日，至老不休?！贝似炙尽?br />
〔二〕“有”字疑衍?！痂I按：本傳亦有“有”字，汪例以下句而疑衍，然轉(zhuǎn)恐是下句字脫耳。
〔三〕后漢書張純后奮傳云：“國以民為本，民以谷為命?！贝迣?shí)政論同。管子八觀篇云：“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動，民非作力毋以致財(cái)?！被茨献又餍g(shù)訓(xùn)云：“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時，下盡地財(cái)，中用人力?！敝苷Z云：“豐殖九藪。”
〔四〕孟子云：“今國家閑暇?！?br />
所謂治國之日舒以長者，非謁羲和而令安行也〔一〕，又非能增分度〔二〕而益漏刻也〔三〕。乃君明察而百官治，下循正而得其所，則民安靜而力有余，故視日長也〔四〕。所謂亂國之日促以短者，非謁羲和而令疾驅(qū)也，又非能減分度而損漏刻也。乃君不明〔五〕則百官亂而奸宄興〔六〕，法令鬻而役賦繁，則希民困于吏政〔七〕，仕者窮于典禮〔八〕，冤民囗獄乃得直〔九〕，烈士交私乃見?！惨唬啊?，奸臣肆心于上〔一一〕，亂化流行于下〔一二〕，君子載質(zhì)而車馳，細(xì)民懷財(cái)〔一三〕而趨走〔一四〕，故視日短也。
〔一〕藝文類聚五十二“謁”上有“能”字，下同。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閑，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淵?！惫弊ⅲ骸撕蜕w天地始生主日月者也。故啟筮曰：“空桑之蒼蒼，八極之既張，乃有夫羲和，是主日月，職出入以為晦明。”又曰：“瞻彼上天，一明一晦，有夫羲和之子，出于旸谷。故堯因此而立羲和之官，以主四時?！薄o離騷云：“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王逸注：“羲和，日御也。弭，按也。按節(jié)，徐步也?！薄鞍残小币唷板艄?jié)”之意。
〔二〕本傳注引洛書甄耀度曰：“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為千九百三十二里。日一日行一度，月一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一也?！?br />
〔三〕說文云：“漏，以銅受水刻節(jié)，晝夜百刻?！敝芏Y絜壺氏鄭注：“漏之箭，晝夜共百刻，冬夏之閑，有長短焉。太史立成法，有四十八箭?！?br />
〔四〕商子墾令篇云：“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則農(nóng)有余日。”
〔五〕“君不明”類聚作“君暗”。
〔六〕漢書五行志云：‘詩云：“爾德不明，以亡陪亡卿；不明爾德，以亡背亡仄?！毖陨喜幻?，暗昧蔽惑，則不能知善惡，親近習(xí)，長同類。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百官廢亂?！ 财摺痴f文云：“俙，訟面相是也?！毙戾|曰：“面從相質(zhì)也?！薄跋！蹦恕皞`”之省?！鹩衢性疲骸跋Ｃ瘛倍譄o義，疑當(dāng)作“布衣”，以“布衣”與“仕者”對舉，猶慎微篇云：“人君聞此，可以悚●；布衣聞此，可以改容”，以“布衣”與“人君”對舉也。慎微篇又云：“由此言之，有希人君，其行一也。”汪箋云：“有希當(dāng)作布衣。漢碑布作
，與希相似?！比粍t此篇“布”字，亦因作“
”而誤作“希”可知矣。“衣”與“民”下半亦微似?！痂I按：俞說是。
〔八〕“典”疑“曲”之誤。崔實(shí)政論云：“長吏或?qū)嵡辶?，不肯媚灶，曲禮不行于所屬，私愛無囗于囗府”，魏志荀彧傳云：“文帝曲禮事彧”是也。漢書儒林傳云：‘嚴(yán)彭祖廉直不事權(quán)貴，或說曰：“君
不修小禮曲意，亡貴人左右之助?！薄扒Y”即“小禮曲意”。按武帝紀(jì)建元元年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王莽傳云：“外交英俊，內(nèi)事諸父，曲有禮意”，皆“曲禮”之證?！痂I按：汪說是也。古書典、曲二字多相亂，周語上：“瞽獻(xiàn)曲”，潛嘆篇及史記周本紀(jì)作“獻(xiàn)典”，誤與此同。 〔九〕空格程本作“就”。漢書酷吏田延年傳：‘霍將軍曰：“曉大司農(nóng)通往就獄，得公議之?！薄淳酮z得直，吏政猶未大壞，此當(dāng)為“鬻獄”。昭十四年左傳云：“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薄板鳘z乃得直”即所謂“買直”也?！痂I按：作“鬻獄”是也。程本作“就”，音近而誤。
〔一０〕漢書張湯傳云：“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痹髠鳎骸貘P云：“御史大夫音謹(jǐn)敕，臣敢以死保之?！薄痂I按：“交私”字張湯傳兩見。
〔一一〕昭十二年左傳云：“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br />
〔一二〕隱五年左傳云：“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毛詩凱風(fēng)序云：“衛(wèi)之淫風(fēng)流行?！?br />
〔一三〕“財(cái)”類聚作“賄”。
〔一四〕后漢書皇甫規(guī)傳云：“載贄馳車，懷糧步走?！薄痂I按：孟子滕文公下篇：“出疆必載質(zhì)?！卑谆⑼ㄈ鹳椘疲骸百椪撸|(zhì)也?！?br />
詩云：“王事靡盬，不遑將父〔一〕?！毖栽诠砰e暇而得行孝，今迫促不得養(yǎng)也〔二〕?？鬃臃Q庶則富之，既富則教之〔三〕。是故〔四〕禮義生于富足〔五〕，盜竊起于貧窮〔六〕，富足生于寬暇，〔七〕貧窮起于無日。圣人深知，力者乃民之本也，而國之基〔八〕，故務(wù)省役而為民愛日。是以堯敕羲和，欽若昊天，敬授民時〔九〕；邵伯訟不忍煩民，聽斷棠下〔一０〕，能興時雍而致刑錯〔一一〕。
〔一〕四牡。
〔二〕漢書武帝紀(jì)建元元年詔曰：“今天下孝子順孫，愿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nèi)乏資財(cái)，是以孝心闕焉。”意與此同。○鐸按：此魯詩義，說見陳喬樅魯詩遺說考八。
〔三〕論語。
〔四〕“是故”舊脫，據(jù)傳補(bǔ)。
〔五〕史記貨殖傳云：“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于有而廢于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被茨献育R俗訓(xùn)云：“夫民有余即讓，不足則爭。讓則禮義生，爭則暴亂起?！?br />
〔六〕鄧析子無厚篇云：“凡民有穿窬為盜者，有詐偽相迷者，此皆生于不足，起于貧窮。”
〔七〕“足”舊作“貴”，據(jù)傳改。漢書郊祀志：‘公孫卿曰：“非少寬暇，神不來?！薄?br />
〔八〕“國基”注見本政篇。○鐸按：本傳“也”字在“基”下。 〔九〕書堯典。○鐸按：此引“人時”作“民時”，用今文。
〔一０〕詩甘棠鄭箋云：“召伯聽男女之訟，不重?zé)﹦诎傩?，止舍小棠之下而聽斷焉?！贝恕霸A”上當(dāng)有“決”字，史記燕世家云：“召公巡行鄉(xiāng)邑，有棠樹，決獄政事其下?！倍ň拍曜髠鞫抛ⅲ骸罢俨疀Q獄于蔽芾小棠之下?！薄痂I按：“訟”上疑脫“理”字，“理訟”見下文。 〔一一〕書堯典云：“黎民于變時雍。”“刑錯”注見德化篇。
今則不然。萬官撓民〔一〕，令長自衒〔二〕，百姓廢農(nóng)?！踩扯吀フ?，非朝晡不得通〔四〕，非意氣不得見〔五〕，訟不訟輒連月日，舉室釋作，以相瞻視，辭人之家〔六〕，輒請鄰里應(yīng)對送餉，比事訖，竟亡一歲功〔七〕，則天下獨(dú)有受其饑者矣〔八〕，而品人俗士之司典者，曾不覺也?？たh既加冤枉，州司不治，令破家活，遠(yuǎn)詣公府〔九〕。公府不能照察真?zhèn)巍惨唬啊?，則但欲罷之以久困之資〔一一〕，故猥說一科〔一二〕，令此注百日〔一三〕，乃為移書〔一四〕，其不滿百日，輒更造數(shù)〔一五〕，甚違邵伯訟棠之義。此所謂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dá)，雖多亦奚以為者也。
〔一〕逸周書史記解云：“外內(nèi)相閑，下?lián)掀涿瘛！闭f文云：“撓，擾也?！?br />
〔二〕傳作“令長以神自蓄”。按說文云：“●，行且賣也。或從玄作衒。賣，衒也。讀若育。”賣、蓄聲相近?！痂I按：本傳章懷注：“難見如神也?！彪y見如神，則與衒賣適相反。今按“衒”當(dāng)為“?！?。眩，幻也。言令長變幻自神，以惑百姓也。楚策三：‘蘇秦曰：“謁者難得見如鬼，王難得見如天帝?！薄啻肆x。衒、眩古不通用，然務(wù)本篇：“衒世俗之心”，以“衒”為“眩”，是其比也。汪說失之?！ 踩场稗r(nóng)”字據(jù)傳補(bǔ)，下文亦云：“民廢農(nóng)桑而守之?！薄 菜摹场瓣巍迸f作“餔”。按說文云：“●，旦也。餔，日加申時食也?！庇稚曜窒略疲骸袄粢责J時聽事，申旦政也。”高誘淮南子敘云：“除東郡濮陽令，以朝餔事畢之閑，乃深思先師之訓(xùn)，參以經(jīng)傳道家之言，比方其事，為之注解。”后漢書趙熹傳云：“朝晡入臨?！标?、餔古通用?！痂I按：“晡”即“餔”之后出改旁字。
〔五〕漢書宣帝紀(jì)元康二年詔曰：“或擅興繇役，飾廚傳，稱過使客?！表f昭曰：“廚謂飲食，傳謂傳食。言修飾意氣以稱過使而已?！焙鬂h書仲長統(tǒng)傳昌言法誡篇云：“近臣外戚宦豎，請托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入于不測之禍?！豹?dú)行陸續(xù)傳云：“使者大怒，以為獄門吏卒通傳意氣?！笔裰痉ㄕ齻髟疲骸耙砸鈿庀嘀??！编囍髟疲骸靶詣偤啠伙椧鈿?。”風(fēng)俗通窮通篇云：“韓演為丹陽太守，法車征。從事汝南閻符迎之于杼秋，意氣過于所望?！鼻f子列御寇篇：“小夫之知，不離苞苴竿牘?！贬屛囊抉R彪注云：“竿牘，謂竹簡為書，以相問遺，修意氣也?！笔勒f紕漏篇云：‘虞嘯父為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xiàn)替?！庇菁腋淮?，近海，謂帝望其意氣，對曰：“天時尚暖，
魚
●未可致，尋當(dāng)有所上獻(xiàn)?！钡蹞嵴拼笮??！责伀I(xiàn)為意氣，漢、晉人習(xí)語也?！痂I按：今謂饋物為“人情”，亦此意。
〔六〕說文云：“辭，訟也。”
〔七〕漢書元帝紀(jì)建昭五年詔曰：“不良之吏，覆按小罪，征召證案，興不急之事，以妨百姓，使失一時之作，亡終歲之功?！薄 舶恕硡问洗呵飷垲惼疲骸笆坑挟?dāng)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饑矣?！?br />
〔九〕后漢書靈帝紀(jì)光和三年章懷注：“公府，三公府也。”
〔一０〕“照”舊作“昭”。按實(shí)邊篇、交際篇并作“照察”，今據(jù)改。楚辭九辨云：“信未達(dá)乎從容”，王逸注：“君不照察其真?zhèn)??！币嘁蛔C。管子形勢解云：“日月，昭察萬物者也。天多云氣，蔽蓋者眾，則日月不明。人主猶日月也。群臣多奸立私，以擁蔽主，則人主不得昭察其臣下?！薄罢选币唷罢铡敝`，“照察”本于彼。九辨又云：“彼日月之照明兮”，王逸注：“三光照察?！痹姲刂坂嵐{：“衣之不澣，則憒辱無照察?！睎|方之日毛傳：“人君明盛，無不照察?！倍Y記哀公問：“已成而明”，鄭注：“照察有功?！闭摵饧?yàn)篇：“照察明著?！苯云渥C也?！ 惨灰弧场傲T”讀為“?！?。
〔一二〕盧學(xué)士云：‘“說”疑當(dāng)作“設(shè)”。’繼培按：“設(shè)”字是也。后漢書質(zhì)帝紀(jì)本初元年詔曰：“造設(shè)科條。”○鐸按：論衡正說篇：“說隱公享國五十年，將盡紀(jì)元以來邪？”孫詒讓謂“說”當(dāng)為“設(shè)”，形聲相近而誤。正與此同。
〔一三〕王先生云：‘“科令”為句?！按俗偃铡笔恰氨葷M百日”之誤?！痂I按：周禮獸人疏：‘“注”猶“聚”也?！f文：“注，灌也。”廣雅釋詁三：“灌，聚也?！薄白ⅰ弊杂袧M義，不必改。“令”字屬下讀。 〔一四〕廣韻五支“移”字注云：“官曹公府不相臨敬，則為移書，箋表之類也?！?br />
〔一五〕按“造數(shù)”疑當(dāng)作“遭赦”。
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一〕。”從此觀之，中材以上〔二〕，皆議曲直之辨，刑法之理可〔三〕；鄉(xiāng)亭部吏〔四〕，足以斷決〔五〕，使無怨言〔六〕。然所以不者，蓋有故焉。
〔一〕并見論語?！痂I按：上用論語作結(jié)。此引論語起下。言凡人但使秉心正直，則皆可斷訟也。當(dāng)分別出注，語脈始明。
〔二〕史記魏豹彭越傳贊云：“中材以上，且羞其行?！?br />
〔三〕“可”字疑當(dāng)在“皆”字下；或當(dāng)作“耳”，帶上讀。○鐸按：前說是。“中材以上，皆可議曲直之辨，刑法之理”，與“鄉(xiāng)亭部吏，足以斷決，使無怨言”相對成文。
〔四〕漢書百官公卿表云：“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xiāng)，鄉(xiāng)有三老、有秩、嗇夫、游徼。”周禮大司徒：“凡萬民之不服教而有獄訟者，與有地治者，聽而斷之?！编嵥巨r(nóng)云：“與其地部界所屬吏共聽斷之?！毕炇希骸坝械刂佟?，鄭司農(nóng)云：“有地之官，有部界之吏，今時鄉(xiāng)亭是也?！?br />
〔五〕禮記月令云：“審斷決”。
〔六〕僖廿四年左傳云：“且出怨言?！?br />
傳曰：“惡直丑正，實(shí)繁有徒〔一〕。”夫直者貞正而不撓志，〔二〕無恩于吏。怨家務(wù)主者〔三〕結(jié)以貨財(cái)，故鄉(xiāng)亭與之為排直家〔四〕，后反復(fù)時吏坐之〔五〕，故共枉之于庭〔六〕。以羸民與豪吏訟〔七〕，其勢不如也。是故縣與部幷，后有反復(fù)，長吏坐之〔八〕，故舉縣排之于郡。以一人與一縣訟，其勢不如也。故郡與縣幷，后有反復(fù)，太守坐之，故舉郡排之于州。以一人與一〔九〕郡訟，其〔一０〕勢不如也。故州與郡幷，而不肯治，故乃遠(yuǎn)詣公府爾。公府不能察，而茍欲以錢刀課之〔一一〕，則貧弱少貨者終無以〔一二〕曠旬滿祈〔一三〕。豪富饒錢者〔一四〕取客使往〔一五〕，可盈千日，非徒百也。治訟若此，為務(wù)助豪猾而鎮(zhèn)貧弱也〔一六〕，何冤之能治？
〔一〕昭廿八年左傳，“繁”作“蕃”?！痂I按：偽古文尚書仲虺之誥：“寔繁有徒”，周書“繁”作“蕃”，古字通用。
〔二〕晉語云：“撓志以從君。”漢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云：“君子獨(dú)處守正，不撓眾枉?！卑凑f文云：“橈，曲木。”后世“橈曲”字皆從手?！痂I按：“撓志”已見遏利篇。
〔三〕“務(wù)”當(dāng)作“賂”，昭十四年左傳云：“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是也。列女傳齊威虞姬傳云：“周破胡賂執(zhí)事者使竟其罪，執(zhí)事者誣其辭而上之?！薄爸髡摺奔础皥?zhí)事者”。周禮訝士鄭注：“如今郡國亦時遣主者吏詣廷尉議者”，史記呂不韋傳：“太后乃陰厚賜主腐者吏”，張丞相傳：“任敖擊傷主呂后吏”，外戚世家：“竇姬請其主遣宦者吏”，皆所謂“主者”。
〔四〕說文云：“排，擠也。”
〔五〕周禮鄉(xiāng)士：“旬而職聽于朝”，鄭注：“十日乃以職事治之于外朝，容其自反復(fù)?！狈绞浚骸皶湫虤⒅膳c其聽獄訟者”，鄭注：“但書其成與治獄之吏姓名，備反復(fù)有失實(shí)者?！薄痂I按：“后”下當(dāng)依下文例補(bǔ)“有”字。
〔六〕傳作“廷”，謂縣廷也。史記游俠傳“縣廷”，漢書作“庭”。王先生云：‘以上下文例之，“枉”當(dāng)為“排”，此“枉”字疑后人據(jù)傳改之。’ 〔七〕史記曹相國世家云：“居縣為豪吏?！?br />
〔八〕漢書百官公卿表云：“縣萬戶以上為令，減萬戶為長，皆有丞尉，是為長吏。”○鐸按：縣與部幷，謂縣長吏維持鄉(xiāng)亭部吏原判也。本傳作“縣承吏言，故與之同”，是其義。
〔九〕舊脫。 〔一０〕舊脫。
〔一一〕“錢刀”傳作“日月”。按“錢刀”字非誤。漢書薛宣傳云：“宣為相，府辭訟例不滿萬錢不為移書，后皆遵用薛侯故事?！?br />
〔一二〕“以”舊作“已”，據(jù)傳改?！ 惨蝗惩跸壬疲骸捌怼币伞捌凇敝`?！?br />
〔一四〕史記秦始皇紀(jì)：“二十六年，徙天下豪富于咸陽?！逼綔?zhǔn)書云：“募豪富人，相假貸?！毙栄艔V詁云：“饒，多也。”
〔一五〕治要載崔實(shí)政論云：“假令無奴，當(dāng)復(fù)取客，客庸一月千?！薄痂I按：“取客”猶今言“雇人”?！ 惨涣痴f文云：“鎮(zhèn)，博壓也?！睗h書酷吏嚴(yán)延年傳云：“其治務(wù)在摧折豪強(qiáng)，扶助貧弱?！贝朔囱灾＝鋫髟疲骸敖煌阑??！?br />
非獨(dú)鄉(xiāng)部辭訟也。武官斷獄，亦皆始見枉于小吏，終重冤于大臣。怨故未讎〔一〕，輒逢赦令，不得復(fù)治，正士懷冤結(jié)而不得信〔二〕，猾吏崇奸宄而不痛坐〔三〕?？たh所以易侵小民，而天下所以多饑窮也。
〔一〕史記蔡澤傳云：“今君之怨已讎，而德已報?！?br />
〔二〕“信”讀為“申”。○鐸按：述赦篇：“冤結(jié)而信理?！比狡骸凹?xì)民冤結(jié)無所控告?！痹~義皆可互參。
〔三〕漢書陳萬年傳云：“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輒論輸府。”論衡商蟲篇云：“豪民猾吏?！?br />
除上天感動，降災(zāi)傷谷，但以人功見事言之〔一〕，今自三府以下，至于縣道鄉(xiāng)亭〔二〕，及從事督郵〔三〕，有典之司，民廢農(nóng)桑而守之，辭訟告訴〔四〕，及以官事應(yīng)對吏者，一人之〔五〕，日廢十萬人，人〔六〕復(fù)下計(jì)之，一人有事，二人獲餉〔七〕，是為日三十萬人離其業(yè)也〔八〕。以中農(nóng)率之，則是歲三百萬口受其饑也〔九〕。然則盜賊何從消〔一０〕，太平何從作？
〔一〕“除”舊作“于”，據(jù)傳改。按“但”當(dāng)作“且”，本書邊議篇云：“除其仁恩，且以計(jì)利言之”，后漢書竇融傳亦云：“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論之”，皆其例也。后漢書光武帝紀(jì)建武五年詔曰：“久旱傷麥，秋種未下，朕甚憂之。將殘吏未勝，獄多冤結(jié)，元元愁恨，感動天氣乎？”此文本之。漢書成帝紀(jì)鴻嘉四年詔曰：“一人有辜，舉家拘系，農(nóng)民失業(yè)，怨恨者眾，傷害和氣，水旱為災(zāi)?！币啻艘庖?。○鐸按：此言除去天災(zāi)不計(jì)，但以人事言之，其禍已有如下述者。文義甚明，“但”字似不誤。
〔二〕續(xù)漢書百官志云：“凡縣主蠻夷曰道。”
〔三〕百官志：“諸州刺史下有從事，屬國都尉下有督郵。”
〔四〕周禮小司徒云：“聽其辭訟?！闭f文云：“訴，告也。或從朔、心作愬?！惫茏尤畏ㄆ疲骸案鎼迤渲鳌！?br />
〔五〕“之”下有脫文?！痂I按：此疑本作“一人之日廢，日廢十萬人”，字相重而脫。上“日”謂時日，下“日”即一日。
〔六〕疑衍，或當(dāng)作“又”?！痂I按：此“人”字涉上下文而衍。
〔七〕王先生云：‘“獲”當(dāng)是“護(hù)”，傳云：“二人經(jīng)營”，亦護(hù)持之意。’繼培按：護(hù)、獲形近易誤，儀禮大射儀：“授獲者退立于西方，獲者興，共而俟?！编嵶ⅲ骸盼摹矮@”皆作“護(hù)”。’此其類也。
〔八〕尉繚子將理篇論決獄云：“農(nóng)無不離田業(yè)?！薄 簿拧场叭佟碑?dāng)作“二百”。中農(nóng)食七人，三十萬人當(dāng)食二百一十萬人，云二百者，舉成數(shù)也。漢書貢禹傳云：“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銅鐵，一歲功十萬人以上，中農(nóng)食七人，是七十萬人常受其饑也?！贝宋谋局?br />
〔一０〕漢書嚴(yán)安傳云：“盜賊銷則刑罰少。”“消”與“銷”同。
孝明皇帝嘗問：“今旦何得無上書者？”左右對曰：“反支故?！惨弧场钡墼唬骸懊窦葟U農(nóng)遠(yuǎn)來詣闕，而復(fù)使避反支，是則又奪其日而冤之也。”乃敕公車受章，無避反支〔二〕。上明圣主〔三〕為民愛日如此，而有司輕奪民時如彼〔四〕，蓋所謂有君無臣〔五〕，有主無佐〔六〕，元首聰明，股肱怠惰者也〔七〕。詩曰〔八〕：“國既卒斬，何用不監(jiān)〔九〕！”傷三公居人尊位，食人重祿，而曾不肯察民之盡瘁也〔一０〕。
〔一〕本傳注云：“凡反支日，用月朔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見陰陽書也?！薄 捕忱m(xù)漢書百官志：“公車司馬令屬衛(wèi)尉，掌吏民上章?！薄 踩钞?dāng)作“上圣明主”。
〔四〕孟子云：“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睗h舊儀云：‘郡國守丞長史上計(jì)事竟，君侯出坐庭上，親問百姓所疾苦。計(jì)室掾史一人大音者讀敕畢，遣。敕曰：“詔書數(shù)下，禁吏無苛暴。丞史歸告二千石，順民所疾苦，急去殘賊，審擇良吏，無任苛刻，治獄決訟，務(wù)得其中。明詔憂百姓困于衣食，二千石帥勸農(nóng)桑，思稱厚恩，有以賑贍之，無煩擾，奪民時?！薄?br />
〔五〕“有君無臣”，僖二年公羊傳文。
〔六〕按漢書晁錯傳錯對策云：“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今執(zhí)事之臣，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薄坝兄鳠o佐”蓋即本于彼。 〔七〕書皋陶謨?！ 舶恕场霸弧焙伪咀鳌霸啤?。
〔九〕節(jié)南山。
〔一０〕○鐸按：小雅節(jié)南山之詩，本書引者凡四：此篇及賢難篇“國既卒斬”二語一也；志氏姓篇“尹氏大師”二語二也；敘錄“卒勞百姓”三也；三式篇“四牡項(xiàng)領(lǐng)”二語四也。其用“項(xiàng)領(lǐng)”之義本魯詩，則此亦魯詩說也。又“盡瘁”即“憔悴”。詩小雅北山：“或盡瘁事國”，昭七年左傳作“憔悴”。周禮小司寇：“議勤之辟”，鄭注：“謂憔悴以事國?！辟Z疏引詩同。經(jīng)義述聞卷六王引之云：‘蓋毛詩之“盡悴”，三家詩有作“憔悴”者，故鄭、賈皆用之為說?！般俱病倍制搅校氨M瘁”二字亦平列，非謂盡其瘁也。盡瘁，雙聲也；憔悴，亦雙聲也?！宋摹氨M瘁”二字或后人據(jù)毛詩改之。
孔子病夫“未之得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者〔一〕。今公卿始起州郡而致宰相〔二〕，此其聰明智慮〔三〕，未必闇也，患其茍先私計(jì)而后公義爾〔四〕。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五〕！”今民力不暇，谷何以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六〕？嗟哉，可無思乎！
〔一〕論語?！盎疾坏弥苯褡鳌盎嫉弥?。按荀子子道篇：‘孔子曰：“小人者，其未得也，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薄f苑雜言篇同，論語古本亦當(dāng)有“不”字。漢書朱云傳云：‘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茍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鐸按：“患得之”，宋沈作
寓簡亦謂當(dāng)作“患不得之”。雖所據(jù)者不過韓愈王承福傳，然亦足證唐人所見論語有如此作者。焦循、劉寶楠二家并申何晏“患得之，患不能得之”之注，謂古人語急，“得”猶“不得”。說殆不然?！ 捕碀h書朱博傳云：“漢家至德溥大，宇內(nèi)萬里，立置郡縣，部刺史奉使典州，督察郡國，吏民安寧。故事，居部九歲，舉為守相，其有異材功效著者，輒登擢。”又云：“故事，選郡國守相高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br />
〔三〕韓非子難三云：“恃盡聰明勞智慮?！?br />
〔四〕漢書鮑宣傳云：“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于細(xì)民，助陛下流教化者耶？志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為奸利而已?！闭f苑臣術(shù)篇云：“安官貪祿，營于私家，不務(wù)公事，懷其智，藏其能，容容乎與世沈浮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br />
〔五〕沔水。○鐸按：釋難篇亦引，說詳彼。
〔六〕論語?！痂I按：此論語顏淵篇有若答魯哀公語，與說苑政理篇載孔子語“未見子富而父母貧”意同。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