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劭,字君懋,從小沉默寡言,喜愛讀書。他在齊國做官,累次升遷任太子舍人,文林館待詔。當(dāng)時祖孝征、魏收、陽休之等人一起議論古代的事情,有些已經(jīng)忘記了,到處找書看也找不到。他們便問王劭,王劭詳細(xì)告訴他們出處,一拿書來查看,毫無差錯。從此以后大為當(dāng)時人所贊許,贊許他博知眾物。后來又升任中書舍人。齊滅亡后到北周,不得任用。隋文帝接受禪位后,任為著作佐郎,因為母親去世而守喪去職。他在家里撰寫齊書。當(dāng)時制度禁止私人撰寫國史,內(nèi)史侍郎李元操上奏告發(fā)他。皇帝大怒,派人沒收了他寫的書??墒强春髤s很高興,于是起用他為員外散騎侍郎,專修起居注。
王劭因為知道遠(yuǎn)古時有鉆燧取火的做法,近代以來被廢棄了。于是他上表請求改變用火,說:“我仔細(xì)查閱《周官》的記載:‘四時改變火種,以減少流行病。’使用的火種如果不變更幾次,傳染病就會流行。古代圣人所立下的規(guī)矩,豈是徒勞的嗎?在晉朝時,有人從洛陽帶著火種渡過長江,以后世代加以保護(hù),火種一直持續(xù)燃燒著,后來火的顏色就變青了。古代的師曠吃飯時,說是勞作的木柴所燒出來的飯,晉平公讓人去看看,果然用的是舊車輪外層木頭?,F(xiàn)今溫酒和烤肉時,使用的有石炭火、木炭火、竹火、草火、麻桿火等,氣味各不相同,以此推論,新火和舊火,應(yīng)當(dāng)有所不同。希望陛下遵照遠(yuǎn)古圣人的法則,在五個時節(jié)分別用五種木材變換火使用。這樣用力很少而好處極大。即使民間沿襲很久,一時不能完全更改,而皇宮內(nèi)廚以及東宮里諸王的食廚,不能不依照古法?!被实勐爮牧怂囊庖?。
王劭又進(jìn)言說皇帝有神龍一樣的相貌,并指給群臣們觀看?;实凼指吲d,賞賜給他布帛幾百段,任命為著作郎。他又上奏表大談符命,表中說:
“前在周的保定二年(562),正是壬午年的五月初五,青州一帶黃河變清,十里之長明亮如鏡。齊國國君以為是本國的吉祥之兆,所以改年號為河清。當(dāng)月,皇上被封為大興公并出任隨州刺史。又過二十年,隋朝果然大興。我細(xì)查了《易坤靈圖》,上寫:‘圣人受命時,祥瑞必定先見于黃河。’黃河一向水質(zhì)混濁,不可能清澈。因此我私下認(rèn)為,神靈所顯示的吉兇,論理也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的。黃河水清所顯示圣人,實在就是大隋。午是鶉火,以明示火德;而仲夏是火王,也證明為火德。日期在五月初五,正合天地之?dāng)?shù),既是受命的時辰,又成為顯現(xiàn)的先兆。
“開皇初年,邵州人楊令胐在河邊得到一塊青石圖和一塊紫石圖,都有隱在石頭上的文字,上面有皇上大名,下有‘八方天心’的字跡。永州也得到石圖畫,剖成兩截后,里面有楊樹的圖樣,黃根青葉。汝水得到一只神龜,腹甲有文字為‘天卜楊興’。安邑挖地時得到古代的鐵板,上有文字:‘皇始天年,賜楊鐵券,王興’。同州得到石龜,有文字:‘天子延千年,大吉’。微臣以為,前面所說的三個石圖,和《龍圖》沒有什么差別。為什么是石頭?因石頭可以久存而且堅固,含義正和皇上名字相符合。龜腹甲的七字為什么在烏龜上?龜也是長久而堅固的,而且又是神靈一類的生物。孔子曾嘆息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如今在大隋朝的圣世,圖和書屢次出現(xiàn)。
“建德六年(577),亳州的大周村里有龍相斗,白龍獲勝,黑龍死去。大象元年(579)夏天,熒陽汴水北面有龍斗。初時只見白氣連天,從東面沿陽武而來,到汴水后,原是條白龍,十幾丈長。有黑龍乘云而來,于是云雨相加,時合時離,從午時直斗到申時,白龍升天,黑龍墜地。謹(jǐn)考查,龍是國君的象征,前次斗于亳州周村的,是表示皇上在龍斗這一年當(dāng)亳州總管,于是代替周朝而據(jù)有天下。后來斗于熒陽的,熒字有三個火,表明火德極盛。白龍從東面來,經(jīng)過陽武,是預(yù)示皇上將要登上皇帝位,從東進(jìn)入崇陽門??!西北升天的,是表示將在乾位的天門。
“《坤靈圖》說:‘圣人殺龍,龍是不可能被殺的,都是感受了氣的緣故?!终f:‘泰,姓商名宮,黃色,長八尺,傳六十世,河龍以正月辰時出現(xiàn),白龍與五黑龍斗,白龍陵,泰人有命。’我認(rèn)為這些話,都是專門為大隋朝而寫的。‘圣人殺龍’,說的是前后龍死的事情。‘姓商’,皇室在五姓為商?!麑m’,武元皇帝時名字在五聲中為‘宮’音?!S色’是表示隋朝崇尚黃色?!L八尺’,武元皇帝身高八尺。‘河龍以正月辰見’是因為‘泰’是正月的卦象,龍出現(xiàn)的地方是在京城,這里是辰的地域?!埡秃邶埗贰?,說的是亳州、熒陽出現(xiàn)的龍斗。得勝的是白龍,因為楊姓按照五音應(yīng)當(dāng)是商,皇上又是辛酉年所生,方位都在西方,西方是白色。死去的龍所以黑色,因為周朝是代表黑色。所以說有五龍,北周的閔、明、武、宣、靖共五帝;而趙、陳、代、越、滕這五王也同時伏法而死,也是和五數(shù)字相符?!埩辍钦f勝利?!辍褪恰畡佟`嵭庹f‘陵’為‘除’,凡是相斗時能殺敵就叫除。我還認(rèn)為‘泰人有命’,泰的解釋就是通和大,說明這個人道通而德大,有天命?!肚彾取分姓f‘:泰表戴干?!嵭髯⒄f:‘表,就是人的形體上明顯可以識別的外貌。干,就是盾。泰人的外表,戴干?!⒊家娀噬嫌写鞲傻耐獗?,更知和所說的外表,不差分毫?!独れ`圖》上所說的,字字都已應(yīng)驗。緯書上又說漢朝有四百年,結(jié)果果然相符,由此可知隋朝傳六十代帝王也是必然的。古代宗周占卜得到傳三十代的說法,如今隋比周增加一倍時間。
“《稽覽圖》上說:‘天下太平時期,陰陽和諧交合,風(fēng)雨交會協(xié)調(diào),四海沒有偏頗。地有高低險阻,所以風(fēng)行有快有慢。所以即使太平盛世也還是不可能完全均等。只有平均才不會有枝條鳴響,所以要風(fēng)于亳地,亳地也就是陳留?!疾檫@些,分明是說皇上過去是陳留公的世子,任亳州總管,因而受天之命使海內(nèi)平均同一,不偏不黨,以此成為太平時期的風(fēng)化?。≡诖蠼y(tǒng)十六年(550)時,武元皇帝改封為陳留公,當(dāng)時,齊國有秘密傳言說‘:天王陳留入并州’,齊帝高洋因此誅殺了陳留王彭樂。過后,武元皇帝果然領(lǐng)兵進(jìn)入并州。周武帝時,有一位會望氣的人說‘:亳州有天子氣’,于是殺了亳州刺史紇豆陵恭,由皇上代替他的職務(wù)。還有,陳留的老子祠中有一株干枯的柏樹,老子將脫離塵世時說:‘等枯柏樹東南長出新枝,再回指時,當(dāng)有圣人出世,我的道也就可以再行于世了?!奖饼R時,這株枯柏果然從下部長出新枝條,上指東南方向。夜里有三個男孩在一起唱歌說‘:老子廟前古枯樹,東南枝如傘,圣主從此出。’當(dāng)皇上當(dāng)了亳州刺史時,親自來到老子祠的古柏樹下,從此柏枝就回抱過來,枯枝逐漸指向西北方,道教也果然再次興盛??疾爝@許多奇異的事情,太平天子出于亳州陳留之地,這些事都和預(yù)言的一模一樣?!痘[圖》上又說‘:以正道而得天下,那么陰物也可以變?yōu)殛栁??!嵭髯r說‘:蔥能變?yōu)榫虏?,也是這樣。’據(jù)考,近六年以來,遠(yuǎn)近山上的石頭許多都成了玉石。石是陰物,玉是陽物。而左衛(wèi)的園地里,蔥也忽然變成韭菜?!?br />
隋文帝看后,非常高興,便賞賜給他五百段布帛。不久,王劭又上書“大談符命,以說明皇道和帝德盡在于隋”。隋文帝更加高興,認(rèn)為王劭確實對自己一片忠誠,對他的寵信日增,賞賜也越加優(yōu)厚。
當(dāng)時有個人在黃鳳泉洗澡,撿到兩塊白石頭,上面頗顯出一些花紋。王劭便把一些條紋說成是文字,并說石上有各種各樣的物象,據(jù)此上奏說:“這塊大玉石上有日月、星辰、八卦、五岳以及一對麒麟、兩只鳳凰、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都在各自的方位。又有五行,十日、十二時辰的名稱,共二十七字。又有‘天門、地戶、人門、鬼門閉’九個字。又有兩只鳥,鳥都有人的面孔,這就是《抱樸子》里所說千秋萬歲。那塊小玉石上也有五岳,卻非龍、犀牛的形狀。兩塊玉還都有仙人玉女乘云駕鶴的圖像。其他的各種神靈,難以全部認(rèn)識,都是風(fēng)伯、雨師、山鬼、海神之類。又有天皇大帝,皇帝以及四位帝王并列而坐,還有鉤陳、北斗、三公、天將軍、土司空、老人、天倉、南河、北河、五星、二十八宿等共四十五官員。各字本來沒有橫豎排行,而常常對偶排列。大玉石上有皇帝的尊名,朝南面,和日字恰成鼎足排列。又有老人星,這是表明皇帝面朝南像太陽一樣,而且長壽?;屎髢蓚€字在西邊,上面還有月亮的形狀,說明皇后就像月亮一樣。那塊小點的玉石上,皇帝的名字和九千的字并列,兩個楊字和萬年并列,隋和吉兩字并列,這分明是長久吉慶的意思。”王劭還把里面的字反復(fù)聯(lián)貫,作成二百八十多首詩上奏皇帝。隋文帝認(rèn)為王劭忠誠,又賜給帛千匹。
王劭便到處采集民間歌謠,摘引圖書和讖緯書里的話,依據(jù)符命大意,并摘采佛經(jīng),編寫成《皇隋靈感志》共三十卷,奏上隋文帝。隋文帝下令傳告天下之人。王劭又召集了各州派到京都朝見皇帝的使者在一起,自己洗手焚香,閉目誦讀,聲音高低曲折,如同歌吟詩篇一樣,歷經(jīng)整整一個月時間才唱完。文帝更加高興,賞賜十分優(yōu)厚。
當(dāng)文獻(xiàn)皇后去世時,王劭又上奏說:“佛經(jīng)中說,人是應(yīng)天而生的,還說上品人生于無量壽國時,天上的佛祖就大放光明,并用香花和妓樂來迎接他。如來佛是在明星出現(xiàn)的時候進(jìn)入涅..的。已故的文獻(xiàn)皇后,圣德而仁慈,福善都和符命所說的相同,各秘籍中都有記載,說她是天上的妙善菩薩。微臣細(xì)察得知,八月二十二日,仁壽宮內(nèi)再次下了金銀花雨;二十三日,大寶殿后面,夜間出現(xiàn)神奇的光亮;二十四日卯時,永安宮的北面,有自然界發(fā)出的各種各樣的美妙的樂聲,聲震長空。到五更時分,皇后氣息漸微,如同睡去一般,隨即魂升天國。這些都和佛經(jīng)書上所說的樣樣相符。微臣暗暗思考,皇后不在仁壽大興宮里升天,是為了避開皇上日常起居的正房啊。她在永安宮,就如同京城的永安門,是她平生所經(jīng)常出入的地方。升天后兩天,皇宮御苑中夜間聽到鐘聲二百多下,這正是皇后已轉(zhuǎn)生天國的征兆,多么明顯啊!”皇帝讀了他的奏章以后,又悲又喜。
當(dāng)蜀王楊秀因罪而被除去王爵時,文帝對王劭說:“可悲??!我有五個兒子,卻有三個是不像樣的?!蓖踣空f:“自古以來的賢明帝王,也都不可能改變他的不肖之子。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繼承他姓氏的只有兩位,其他人都有不良的品行。堯有十個兒子,舜帝有九個兒子,都不肖。夏有五觀之亂,周有三監(jiān)之叛。”隋文帝贊同他所說的。后來隋文帝作了個夢,自己想登上高山卻上不去,崔彭捧住他的腳,李盛扶著他的肘這才上了山。于是,他對崔彭說:“我生死和你在一起了?!蓖踣苛⒓瓷献嗾f“:這個夢好極了。上高山是說明皇上很高大安穩(wěn),永遠(yuǎn)像山岳一樣。彭是指彭祖,李是指李老君,這兩個人扶持皇上,實在是長壽的征兆?!蔽牡勐牶?,喜形于色。當(dāng)年,皇帝駕崩,不久,崔彭也死去。
隋煬帝繼位后,漢王諒叛亂,煬帝不忍心殺他。王劭上奏說:“微臣所知,黃帝殺炎帝,本系同母弟,周公誅管叔,原也親手足。叔向戮叔魚,孔子贊其有古人剛直之風(fēng);石衜殺石厚,左丘明認(rèn)為是大義滅親。這些都在經(jīng)籍中記載得清清楚楚,也是帝王們經(jīng)常實行的辦法。如今陛下對待這位叛賊,度量已經(jīng)超過古代圣王。據(jù)查,叛賊楊諒是一向毒害生靈的人。古代同德的人才是同姓,德不同則姓也不同。所以黃帝有二十五位兒子,共有十四人得到姓,其中只有青陽、夷鼓兩人和黃帝同樣姓姬。諒既已自絕于皇族,請您改掉他的姓?!蓖踣渴窍胍源藖砬蟮脽鄣膶櫺遥墒?,煬帝猶猶豫豫,沒有聽從。后來王劭晉升為秘書少監(jiān),并死于任上。
王劭從事寫作將近二十年之久,專門主持撰寫國史,撰有《隋書》八十卷,其中記錄了許多皇帝的口頭命令。他又喜歡到處收集荒唐不經(jīng)的故事和里巷中沒有根據(jù)的傳言,以類區(qū)分,編上題目。詞義繁瑣駁雜,沒有多少可用的。從而使隋朝一代文武名臣們的善惡事跡,被埋沒而得不到流傳。起初編寫了編年體的《齊志》二十卷,后又撰寫《齊書》,有紀(jì)傳一百卷,還有《平賊記》三卷,這些著作或者文詞鄙陋,不堪卒讀,或者不倫不類,駭人視聽,大為有知者所恥笑。但他所指出的經(jīng)史典籍中的謬誤,撰寫了《讀書記》三千卷,當(dāng)時人都佩服他知識的精深和廣博。他從小就酷愛讀書,一直到年老齒衰,堅持不懈。因過于喜歡經(jīng)史著作而遺忘了世俗的事情。由于他專心致志,以致性情恍惚,經(jīng)常到了吃飯時候,還對著飯菜在那里閉目凝思,盤中的好肉,都被僮仆們吃光。王劭開始并沒有發(fā)覺,只是不斷埋怨肉少,幾次責(zé)罵廚師。廚師把真情告訴王劭,王劭依照過去模樣,閉目思考,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偷肉吃的人,廚師這才免去受處罰和鞭打,他專心到這樣的程度。
王劭因為知道遠(yuǎn)古時有鉆燧取火的做法,近代以來被廢棄了。于是他上表請求改變用火,說:“我仔細(xì)查閱《周官》的記載:‘四時改變火種,以減少流行病。’使用的火種如果不變更幾次,傳染病就會流行。古代圣人所立下的規(guī)矩,豈是徒勞的嗎?在晉朝時,有人從洛陽帶著火種渡過長江,以后世代加以保護(hù),火種一直持續(xù)燃燒著,后來火的顏色就變青了。古代的師曠吃飯時,說是勞作的木柴所燒出來的飯,晉平公讓人去看看,果然用的是舊車輪外層木頭?,F(xiàn)今溫酒和烤肉時,使用的有石炭火、木炭火、竹火、草火、麻桿火等,氣味各不相同,以此推論,新火和舊火,應(yīng)當(dāng)有所不同。希望陛下遵照遠(yuǎn)古圣人的法則,在五個時節(jié)分別用五種木材變換火使用。這樣用力很少而好處極大。即使民間沿襲很久,一時不能完全更改,而皇宮內(nèi)廚以及東宮里諸王的食廚,不能不依照古法?!被实勐爮牧怂囊庖?。
王劭又進(jìn)言說皇帝有神龍一樣的相貌,并指給群臣們觀看?;实凼指吲d,賞賜給他布帛幾百段,任命為著作郎。他又上奏表大談符命,表中說:
“前在周的保定二年(562),正是壬午年的五月初五,青州一帶黃河變清,十里之長明亮如鏡。齊國國君以為是本國的吉祥之兆,所以改年號為河清。當(dāng)月,皇上被封為大興公并出任隨州刺史。又過二十年,隋朝果然大興。我細(xì)查了《易坤靈圖》,上寫:‘圣人受命時,祥瑞必定先見于黃河。’黃河一向水質(zhì)混濁,不可能清澈。因此我私下認(rèn)為,神靈所顯示的吉兇,論理也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的。黃河水清所顯示圣人,實在就是大隋。午是鶉火,以明示火德;而仲夏是火王,也證明為火德。日期在五月初五,正合天地之?dāng)?shù),既是受命的時辰,又成為顯現(xiàn)的先兆。
“開皇初年,邵州人楊令胐在河邊得到一塊青石圖和一塊紫石圖,都有隱在石頭上的文字,上面有皇上大名,下有‘八方天心’的字跡。永州也得到石圖畫,剖成兩截后,里面有楊樹的圖樣,黃根青葉。汝水得到一只神龜,腹甲有文字為‘天卜楊興’。安邑挖地時得到古代的鐵板,上有文字:‘皇始天年,賜楊鐵券,王興’。同州得到石龜,有文字:‘天子延千年,大吉’。微臣以為,前面所說的三個石圖,和《龍圖》沒有什么差別。為什么是石頭?因石頭可以久存而且堅固,含義正和皇上名字相符合。龜腹甲的七字為什么在烏龜上?龜也是長久而堅固的,而且又是神靈一類的生物。孔子曾嘆息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如今在大隋朝的圣世,圖和書屢次出現(xiàn)。
“建德六年(577),亳州的大周村里有龍相斗,白龍獲勝,黑龍死去。大象元年(579)夏天,熒陽汴水北面有龍斗。初時只見白氣連天,從東面沿陽武而來,到汴水后,原是條白龍,十幾丈長。有黑龍乘云而來,于是云雨相加,時合時離,從午時直斗到申時,白龍升天,黑龍墜地。謹(jǐn)考查,龍是國君的象征,前次斗于亳州周村的,是表示皇上在龍斗這一年當(dāng)亳州總管,于是代替周朝而據(jù)有天下。后來斗于熒陽的,熒字有三個火,表明火德極盛。白龍從東面來,經(jīng)過陽武,是預(yù)示皇上將要登上皇帝位,從東進(jìn)入崇陽門??!西北升天的,是表示將在乾位的天門。
“《坤靈圖》說:‘圣人殺龍,龍是不可能被殺的,都是感受了氣的緣故?!终f:‘泰,姓商名宮,黃色,長八尺,傳六十世,河龍以正月辰時出現(xiàn),白龍與五黑龍斗,白龍陵,泰人有命。’我認(rèn)為這些話,都是專門為大隋朝而寫的。‘圣人殺龍’,說的是前后龍死的事情。‘姓商’,皇室在五姓為商?!麑m’,武元皇帝時名字在五聲中為‘宮’音?!S色’是表示隋朝崇尚黃色?!L八尺’,武元皇帝身高八尺。‘河龍以正月辰見’是因為‘泰’是正月的卦象,龍出現(xiàn)的地方是在京城,這里是辰的地域?!埡秃邶埗贰?,說的是亳州、熒陽出現(xiàn)的龍斗。得勝的是白龍,因為楊姓按照五音應(yīng)當(dāng)是商,皇上又是辛酉年所生,方位都在西方,西方是白色。死去的龍所以黑色,因為周朝是代表黑色。所以說有五龍,北周的閔、明、武、宣、靖共五帝;而趙、陳、代、越、滕這五王也同時伏法而死,也是和五數(shù)字相符?!埩辍钦f勝利?!辍褪恰畡佟`嵭庹f‘陵’為‘除’,凡是相斗時能殺敵就叫除。我還認(rèn)為‘泰人有命’,泰的解釋就是通和大,說明這個人道通而德大,有天命?!肚彾取分姓f‘:泰表戴干?!嵭髯⒄f:‘表,就是人的形體上明顯可以識別的外貌。干,就是盾。泰人的外表,戴干?!⒊家娀噬嫌写鞲傻耐獗?,更知和所說的外表,不差分毫?!独れ`圖》上所說的,字字都已應(yīng)驗。緯書上又說漢朝有四百年,結(jié)果果然相符,由此可知隋朝傳六十代帝王也是必然的。古代宗周占卜得到傳三十代的說法,如今隋比周增加一倍時間。
“《稽覽圖》上說:‘天下太平時期,陰陽和諧交合,風(fēng)雨交會協(xié)調(diào),四海沒有偏頗。地有高低險阻,所以風(fēng)行有快有慢。所以即使太平盛世也還是不可能完全均等。只有平均才不會有枝條鳴響,所以要風(fēng)于亳地,亳地也就是陳留?!疾檫@些,分明是說皇上過去是陳留公的世子,任亳州總管,因而受天之命使海內(nèi)平均同一,不偏不黨,以此成為太平時期的風(fēng)化?。≡诖蠼y(tǒng)十六年(550)時,武元皇帝改封為陳留公,當(dāng)時,齊國有秘密傳言說‘:天王陳留入并州’,齊帝高洋因此誅殺了陳留王彭樂。過后,武元皇帝果然領(lǐng)兵進(jìn)入并州。周武帝時,有一位會望氣的人說‘:亳州有天子氣’,于是殺了亳州刺史紇豆陵恭,由皇上代替他的職務(wù)。還有,陳留的老子祠中有一株干枯的柏樹,老子將脫離塵世時說:‘等枯柏樹東南長出新枝,再回指時,當(dāng)有圣人出世,我的道也就可以再行于世了?!奖饼R時,這株枯柏果然從下部長出新枝條,上指東南方向。夜里有三個男孩在一起唱歌說‘:老子廟前古枯樹,東南枝如傘,圣主從此出。’當(dāng)皇上當(dāng)了亳州刺史時,親自來到老子祠的古柏樹下,從此柏枝就回抱過來,枯枝逐漸指向西北方,道教也果然再次興盛??疾爝@許多奇異的事情,太平天子出于亳州陳留之地,這些事都和預(yù)言的一模一樣?!痘[圖》上又說‘:以正道而得天下,那么陰物也可以變?yōu)殛栁??!嵭髯r說‘:蔥能變?yōu)榫虏?,也是這樣。’據(jù)考,近六年以來,遠(yuǎn)近山上的石頭許多都成了玉石。石是陰物,玉是陽物。而左衛(wèi)的園地里,蔥也忽然變成韭菜?!?br />
隋文帝看后,非常高興,便賞賜給他五百段布帛。不久,王劭又上書“大談符命,以說明皇道和帝德盡在于隋”。隋文帝更加高興,認(rèn)為王劭確實對自己一片忠誠,對他的寵信日增,賞賜也越加優(yōu)厚。
當(dāng)時有個人在黃鳳泉洗澡,撿到兩塊白石頭,上面頗顯出一些花紋。王劭便把一些條紋說成是文字,并說石上有各種各樣的物象,據(jù)此上奏說:“這塊大玉石上有日月、星辰、八卦、五岳以及一對麒麟、兩只鳳凰、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都在各自的方位。又有五行,十日、十二時辰的名稱,共二十七字。又有‘天門、地戶、人門、鬼門閉’九個字。又有兩只鳥,鳥都有人的面孔,這就是《抱樸子》里所說千秋萬歲。那塊小玉石上也有五岳,卻非龍、犀牛的形狀。兩塊玉還都有仙人玉女乘云駕鶴的圖像。其他的各種神靈,難以全部認(rèn)識,都是風(fēng)伯、雨師、山鬼、海神之類。又有天皇大帝,皇帝以及四位帝王并列而坐,還有鉤陳、北斗、三公、天將軍、土司空、老人、天倉、南河、北河、五星、二十八宿等共四十五官員。各字本來沒有橫豎排行,而常常對偶排列。大玉石上有皇帝的尊名,朝南面,和日字恰成鼎足排列。又有老人星,這是表明皇帝面朝南像太陽一樣,而且長壽?;屎髢蓚€字在西邊,上面還有月亮的形狀,說明皇后就像月亮一樣。那塊小點的玉石上,皇帝的名字和九千的字并列,兩個楊字和萬年并列,隋和吉兩字并列,這分明是長久吉慶的意思。”王劭還把里面的字反復(fù)聯(lián)貫,作成二百八十多首詩上奏皇帝。隋文帝認(rèn)為王劭忠誠,又賜給帛千匹。
王劭便到處采集民間歌謠,摘引圖書和讖緯書里的話,依據(jù)符命大意,并摘采佛經(jīng),編寫成《皇隋靈感志》共三十卷,奏上隋文帝。隋文帝下令傳告天下之人。王劭又召集了各州派到京都朝見皇帝的使者在一起,自己洗手焚香,閉目誦讀,聲音高低曲折,如同歌吟詩篇一樣,歷經(jīng)整整一個月時間才唱完。文帝更加高興,賞賜十分優(yōu)厚。
當(dāng)文獻(xiàn)皇后去世時,王劭又上奏說:“佛經(jīng)中說,人是應(yīng)天而生的,還說上品人生于無量壽國時,天上的佛祖就大放光明,并用香花和妓樂來迎接他。如來佛是在明星出現(xiàn)的時候進(jìn)入涅..的。已故的文獻(xiàn)皇后,圣德而仁慈,福善都和符命所說的相同,各秘籍中都有記載,說她是天上的妙善菩薩。微臣細(xì)察得知,八月二十二日,仁壽宮內(nèi)再次下了金銀花雨;二十三日,大寶殿后面,夜間出現(xiàn)神奇的光亮;二十四日卯時,永安宮的北面,有自然界發(fā)出的各種各樣的美妙的樂聲,聲震長空。到五更時分,皇后氣息漸微,如同睡去一般,隨即魂升天國。這些都和佛經(jīng)書上所說的樣樣相符。微臣暗暗思考,皇后不在仁壽大興宮里升天,是為了避開皇上日常起居的正房啊。她在永安宮,就如同京城的永安門,是她平生所經(jīng)常出入的地方。升天后兩天,皇宮御苑中夜間聽到鐘聲二百多下,這正是皇后已轉(zhuǎn)生天國的征兆,多么明顯啊!”皇帝讀了他的奏章以后,又悲又喜。
當(dāng)蜀王楊秀因罪而被除去王爵時,文帝對王劭說:“可悲??!我有五個兒子,卻有三個是不像樣的?!蓖踣空f:“自古以來的賢明帝王,也都不可能改變他的不肖之子。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繼承他姓氏的只有兩位,其他人都有不良的品行。堯有十個兒子,舜帝有九個兒子,都不肖。夏有五觀之亂,周有三監(jiān)之叛。”隋文帝贊同他所說的。后來隋文帝作了個夢,自己想登上高山卻上不去,崔彭捧住他的腳,李盛扶著他的肘這才上了山。于是,他對崔彭說:“我生死和你在一起了?!蓖踣苛⒓瓷献嗾f“:這個夢好極了。上高山是說明皇上很高大安穩(wěn),永遠(yuǎn)像山岳一樣。彭是指彭祖,李是指李老君,這兩個人扶持皇上,實在是長壽的征兆?!蔽牡勐牶?,喜形于色。當(dāng)年,皇帝駕崩,不久,崔彭也死去。
隋煬帝繼位后,漢王諒叛亂,煬帝不忍心殺他。王劭上奏說:“微臣所知,黃帝殺炎帝,本系同母弟,周公誅管叔,原也親手足。叔向戮叔魚,孔子贊其有古人剛直之風(fēng);石衜殺石厚,左丘明認(rèn)為是大義滅親。這些都在經(jīng)籍中記載得清清楚楚,也是帝王們經(jīng)常實行的辦法。如今陛下對待這位叛賊,度量已經(jīng)超過古代圣王。據(jù)查,叛賊楊諒是一向毒害生靈的人。古代同德的人才是同姓,德不同則姓也不同。所以黃帝有二十五位兒子,共有十四人得到姓,其中只有青陽、夷鼓兩人和黃帝同樣姓姬。諒既已自絕于皇族,請您改掉他的姓?!蓖踣渴窍胍源藖砬蟮脽鄣膶櫺遥墒?,煬帝猶猶豫豫,沒有聽從。后來王劭晉升為秘書少監(jiān),并死于任上。
王劭從事寫作將近二十年之久,專門主持撰寫國史,撰有《隋書》八十卷,其中記錄了許多皇帝的口頭命令。他又喜歡到處收集荒唐不經(jīng)的故事和里巷中沒有根據(jù)的傳言,以類區(qū)分,編上題目。詞義繁瑣駁雜,沒有多少可用的。從而使隋朝一代文武名臣們的善惡事跡,被埋沒而得不到流傳。起初編寫了編年體的《齊志》二十卷,后又撰寫《齊書》,有紀(jì)傳一百卷,還有《平賊記》三卷,這些著作或者文詞鄙陋,不堪卒讀,或者不倫不類,駭人視聽,大為有知者所恥笑。但他所指出的經(jīng)史典籍中的謬誤,撰寫了《讀書記》三千卷,當(dāng)時人都佩服他知識的精深和廣博。他從小就酷愛讀書,一直到年老齒衰,堅持不懈。因過于喜歡經(jīng)史著作而遺忘了世俗的事情。由于他專心致志,以致性情恍惚,經(jīng)常到了吃飯時候,還對著飯菜在那里閉目凝思,盤中的好肉,都被僮仆們吃光。王劭開始并沒有發(fā)覺,只是不斷埋怨肉少,幾次責(zé)罵廚師。廚師把真情告訴王劭,王劭依照過去模樣,閉目思考,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偷肉吃的人,廚師這才免去受處罰和鞭打,他專心到這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