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裴蘊傳

白話北史 作者:唐·李延壽


  裴蘊,河?xùn)|聞喜人。祖父裴之平,父裴忌,《南史》都有傳。裴忌在陳朝,與吳明徹一同被周朝俘虜,周朝賜爵江夏公,入隋十多年而死。

  裴蘊聰明善辯,有官吏之才,出仕陳朝,歷任直閣將軍、興寧令。因為父親在北朝,裴蘊私下上表給隋文帝,請求作為內(nèi)應(yīng)。等到陳朝被消滅,文帝接見江南投降的官員,依次到了裴蘊,因為裴蘊早就有歸順?biāo)宄?,越級授為儀同。仆射高赹不明白文帝的旨意,諫阻道:“裴蘊對國家沒有功勞,寵幸超過同類人,臣認(rèn)為不可?!庇旨邮谏蟽x同,高赹又諫阻。文帝說“:可以加授開府?!备呲^才不敢再說。即日升任開府儀同三司,禮儀賞賜優(yōu)厚。歷任洋州、直州、棣州三州刺史,都有好名聲。

  大業(yè)初年,考績連年最佳。隋煬帝聽說裴蘊政績甚佳,征召裴蘊入京任太常少卿。當(dāng)初,隋文帝不喜愛音樂技藝,派遣牛弘審定音樂,不是正聲清商樂和九部四舞之類的,都剔除出來,回歸民間。到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裴蘊揣測煬帝的意思,奏請收羅天下周、齊、梁、陳四朝的聲樂之家的子弟,都作為樂戶。六品以下以至于平民百姓,有擅長音樂和倡優(yōu)百戲的人,都隸屬太常。自此之后,奇異的技藝,淫蕩的音樂都匯集在樂府官署,皆設(shè)置博士,遞相教習(xí)傳授,樂人增加到三萬多人。隋煬帝十分高興,升任裴蘊為戶部侍郎。

  當(dāng)時尚承接文帝時的和順升平,禁忌羅網(wǎng)寬疏,戶籍人口多有疏漏。有的年已成丁,還詐稱為小兒,有的未到老年,已免除租稅。裴蘊歷任刺史,原就知道這種情況,因此逐條奏聞,皆令查驗相貌。如果有一人不屬實,就將負(fù)責(zé)的官吏免職,鄉(xiāng)正、里長都發(fā)配到遠(yuǎn)方。又準(zhǔn)許百姓互相告發(fā),如果查出有一丁隱瞞,就讓被揪出的人家代為輸奉賦稅和勞役。這一年是大業(yè)五年。名個州郡合計增加人丁二十四萬三千,新增加戶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隋煬帝臨朝觀覽奏狀,對百官說:“前代沒有好人,致使出現(xiàn)這種欺瞞冒昧之事。如今增加百姓人口都能夠?qū)賹?,全都由于裴蘊一人花費心思。古人說‘得到賢才而治理’,檢驗于事實確實如此。”因此,裴蘊逐漸受到寵信和重用,任京兆贊務(wù),纖毫之事都得到揭發(fā)檢舉,官員百姓都驚恐忌憚。

  不久,裴蘊被擢升為御史大夫,和裴矩、虞世基一起參與掌管機密。裴蘊善于體察皇帝的細(xì)微之意,如果想歸罪某人,就枉法徇情,鑄成其罪名;如果想寬恕某人,就依從輕的法典,因而就把他釋放。自此之后,大大小小的案件都交付裴蘊審理,刑部、大理寺都不敢與他爭奪,舉動必定秉承他的意思,然后才作出決斷。裴蘊亦是機敏善辨,論述法典刑理,口若懸河,不論刑罰輕重,都是由裴蘊一口決定,解剖析理,明辯敏銳,當(dāng)時的人不能有什么疑問。

  楊玄感造反,煬帝派遣裴蘊推問楊玄感的黨羽,對裴蘊說:“楊玄感一聲呼喊,跟從的人有十萬。越發(fā)知道天下的人不要求多,多了就相聚為強盜。不全部加以誅殺,就無法懲戒后人。”裴蘊因此就用嚴(yán)刑峻法加以審理,殺戮數(shù)萬人,其家產(chǎn)皆籍沒入官。煬帝大加贊賞,賜給裴蘊十五個奴婢。

  司隸大夫薛道衡因為違忤煬帝的旨意而遭貶斥,裴蘊知道煬帝討厭薛道衡,就上奏道:“薛道衡自負(fù)有才,倚仗著是舊臣,心里沒有君主。每次見到詔書下,就在腹內(nèi)指責(zé)非議,把自己的惡意推及國家,妄自制造禍端。論其罪名,似乎隱晦暗昧,探究其情意之源,大為悖亂叛逆?!睙壅f“:是這樣的。我小的時候和這個人相隨在行旅中,他輕視我年幼,和高赹、賀若弼等人專擅權(quán)威。他自知有欺瞞之罪,到我即位時,心中不能自安,仰賴天下平安無事,才沒能造反。你說他叛逆,巧妙地體味到了他的本心?!庇谑蔷驼D殺薛道衡。

  煬帝又向蘇威詢問征討遼地的策略,蘇威不希望煬帝再去征討,而且想讓煬帝知道天下盜賊很多,就詭詐地回答說“:如今這次征討,希望不要出動軍隊,只是頒詔大赦群盜,自然可以得到數(shù)十萬人。派遣關(guān)中的奴賊和山東的歷山飛、張金稱等盜賊頭領(lǐng)另為一支軍馬,出兵遼西道;河南諸賊王薄、孟讓等十幾位頭領(lǐng),給他們舟船,渡滄海道。眾賊必因免除罪名而歡喜,爭著要求立功,一年之內(nèi),高麗國就可以消滅了?!睙鄄桓吲d地說“:我去尚且不能取勝,鼠竊狗盜之輩怎能成功!”蘇威出去后,裴蘊奏道:“這人太不恭敬,天下哪里有這么多賊?”煬帝省悟道:“蘇威老賊多有奸詐,用盜賊來威脅我。想利用他的口,故而只是容忍。這人實在是讓人難以忍耐。”裴蘊知道煬帝的意思,就派張行本上奏蘇威的罪惡,煬帝就把蘇威交給裴蘊審訊,于是就把蘇威殺了。煬帝說“:不能忍受就殺。”于是就將蘇威父子和孫輩三代都除去名籍。

  裴蘊又想加重自己的權(quán)勢。令虞世基奏請罷除司隸刺史以下的官員屬吏,增設(shè)御史一百多人。于是裴蘊引薦羅織奸邪狡黠之人,一起結(jié)成黨羽,郡縣官吏有不依附他們的,就暗地中傷他們。這個時候國家多事,凡是興師動眾、京都留守和各藩鎮(zhèn)互相交易,都命令御史監(jiān)督。賓客和各類依附之人,遍及郡國,侵害騷擾百姓,煬帝不知道這些事情。渡海擊遼的戰(zhàn)役中,晉職位銀青光祿大夫。

  司馬德勘將要作亂的時候,江陽長張惠紹連夜馳報裴蘊。裴蘊和張惠紹秘密謀劃,想假傳詔令,調(diào)動城里的軍隊和百姓,集中在一起聽從榮公來護兒的調(diào)度指揮,收伏京城之外的亂黨宇文化及等人,接著調(diào)動羽林軍和為隋煬帝拉龍舟的人,派遣范富婁等人到西苑,取梁公蕭鉅和燕王來處理此事,然后上門救援煬帝。謀劃計議已定,派人報告虞世基。虞世基懷疑造反的事情不實,就把裴蘊的計謀壓下了。很快,災(zāi)難就發(fā)生了。裴蘊感嘆道:“和虞世基謀劃,竟然誤了大事!”于是被殺害。其子裴忄音,任尚輦直長,也在同一天被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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