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高力士傳

白話舊唐書 作者:后晉·劉昫等


  高力士,潘州人,本姓馮。年幼被閹割,與同類金剛二人,于圣歷元年(698)被嶺南討擊使李千里進奉入宮。則天嘉賞其聰慧機敏,年幼儀美,讓他在身邊供奉。后因小過,被鞭打趕出。宦官高延福收為養(yǎng)子,延福出自武三思家,力士于是往來于三思第宅。一年后,武則天復(fù)召其入宮,隸屬司宮臺,官府供給糧食。力士身長六尺五寸,天性謹慎細密,擅傳詔令,授官宮闈丞。景龍年間,玄宗在藩國,力士傾心侍奉之,便獲恩寵相待。到唐隆年間(710)平定內(nèi)難,升為太子太保,玄宗便表奏力士進入太子官署內(nèi)坊,每日侍奉左右,被提拔為朝散大夫、內(nèi)給事。先天年間(712~713),參與誅殺蕭至忠、岑羲等人有功,破格授官銀青光祿大夫,任內(nèi)侍同正員。開元初年,兼任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執(zhí)掌內(nèi)侍省事務(wù)。

  玄宗推重宮闈局,宦官稍稱旨意者,即授三品將軍,門列腎戟儀仗,故楊思勖、黎敬仁、林招隱、尹鳳祥等人,位尊寵專與高力士相同。楊思勖持節(jié)討伐,黎、林奉命出使宣布傳達,尹則掌管書院。其余孫六、韓莊、楊八、牛仙童、劉奉廷、王承恩、張道斌、李大宜、朱光輝、郭全、邊令誠等人,諸如殿頭供奉、監(jiān)軍、入蕃、教坊、功德主當,皆為委任之職。監(jiān)軍則權(quán)力超過節(jié)度使,出使則令各郡驚懼退避。其郡縣豐饒富贍的,宦官一到軍中,則所期望的以千萬錢計算,修功德所獲捐款,買鳥獸所費資金,每到一處,則不止千貫,都在力士許可與否。故京城中最豪華的宅第,京畿內(nèi)最好的田產(chǎn)、果園、池苑,宦官竟占其中一半。

  每有四方進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力士,然后進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決。玄宗常說:“力士應(yīng)承于前,我歇息則安穩(wěn)?!币蚨V瓜⒂趯m中,很少出外宅。至于欲求依附,想一睹其風采,以期其在君王前講好話,而輸誠竭力的人很多。宇文融、李林甫、李適之、蓋嘉運、韋堅、楊慎矜、王钅共、楊國忠、安祿山、安思順、高仙芝皆因此而獲將相高位,其余職務(wù)獲得者則不可勝記。肅宗在東宮時,稱其為二兄,諸王公主皆稱呼“阿翁”,駙馬們稱其為“爺”。力士在寢殿傍簾帷中休息,殿側(cè)有一院落,其中有修煉功德之處,雕飾琢磨得璀璨奪目,極其美觀精妙。力士細心謹慎無大過失,然而宇文融以下諸人,玩弄權(quán)術(shù)互相嫉害,至擾亂朝廷法紀,都與力士薦引有關(guān)。再者善于隨機應(yīng)變,觀察形勢氣候,雖是最親近喜愛之人,面臨傾覆敗亡皆不予救助。

  力士養(yǎng)父高延福夫妻,按定分享受供奉。嶺南節(jié)度使于潘州找到其生母麥氏送至長安,力士讓兩位老婦人同處高堂,美食供養(yǎng)。金吾大將軍程伯獻與力士結(jié)拜為兄弟,麥氏去世,伯獻在靈前筵間,披頭散發(fā),穿戴孝服,接待來賓吊唁酬答。開元十七年(729),追贈力士父親廣州大都督官職及麥氏越國夫人封號。開元初年,瀛州呂玄晤在京城做官,女兒有姿色,力士娶其為妻,提拔玄晤為少卿、刺史,呂氏子弟都做了王傅。呂夫人去世,葬于城東,葬禮很隆重。中內(nèi)地方官員爭相贈送祭祀物品的,充溢京城大道,從力士宅第到墓地,車馬絡(luò)繹不絕。

  天寶初年,加官冠軍大將軍、右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晉爵號渤??す?。天寶七載(748),加官驃騎大將軍。力士家資殷實豐厚,非一般王侯所能比擬,其于來庭坊建造寶壽佛寺、于興寧坊修建華封道士觀,寶殿珍臺之宏富,與國力相當。其于京城西北截取澧水建造碾房,五輪同轉(zhuǎn),每日可碾三百斛麥子。當初,寶壽寺大鐘鑄成,力士齋祭以慶祝,舉朝人皆至。凡擊鐘者,敲一下給百千錢;有順從其心意的,敲到二十下,少的也有十下。

  此后又有華州袁思藝,特別承蒙玄宗恩寵。然而力士乖巧謹慎,人皆喜歡;思藝驕狂倨傲,人皆疏遠懼怕。天寶十四載(755),設(shè)立內(nèi)侍省,有內(nèi)侍監(jiān)兩名,官階正三品,由力士、思藝分別擔任。玄宗出巡蜀地,思藝跑去投靠安祿山,力士則侍奉玄宗至成都,晉爵為齊國公。護從太上皇回京后,加官開府儀同三司,賜給五百封戶以食租稅。

  上元元年(760)八月,太上皇移居太極宮甘露殿,力士與宦官王承恩、魏悅等人,因侍從太上皇登長慶樓,被李輔國設(shè)計陷害,流放黔中道。力士行至巫州,見其地薺菜多而人不食,感傷不已而歌詠道:“兩京作斤賣,五溪無人采。夷夏雖不同,氣味終不改。”寶應(yīng)元年(762)三月,遇大赦回歸,到郎州,碰到流放之人談及京城事,才知太上皇已去世。力士北望號啕痛哭,吐血而死。代宗因他是耆宿長輩,曾護衛(wèi)先朝玄宗皇帝,追贈揚州大都督,陪葬于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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