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張雄飛傳

白話元史 作者:明·宋濂等



  張雄飛,字鵬舉,瑯笽臨沂人。父張琮,曾在金朝做官,守盱眙。金人懷疑他,罷其兵權(quán),徙居許州。雄飛自幼失母,由琮妾李氏撫養(yǎng)。蒙古兵屠殺許州百姓,只有工匠幸免。有個姓田的人,原為張琮的部屬,自稱能制弓,且偽稱雄飛及李氏為其家人,因此雄飛一家人也得以免遭屠殺,遷居北方,這時雄飛才十歲。到了霍州,李氏想逃走,雄飛知道后時刻不離開她,李氏這才回來,住在潞州。雄飛長大成人,于趙城拜進士王寶英為師。金朝亡,雄飛不知父親下落,在澤州、潞州間來回尋找,長達十年之久,常寄住在寺廟中。其后入關(guān)陜,歷經(jīng)懷、孟、潼、華,始終沒有尋到父親,于是入燕。在那里住了幾年,學(xué)會了蒙語及諸部語言。

  至元二年(1265),廉希憲將雄飛舉薦于世祖。雄飛被召見,陳奏他對當(dāng)時政務(wù)的一些意見。世祖大喜,授同知平陽路轉(zhuǎn)運司事。他在那里查出并清除了一些弊政。世祖問處士羅英,誰可重用。羅英回答說“:張雄飛是真正相材?!笔雷纥c頭稱是,召雄飛回朝,問他當(dāng)今所急需辦的事是什么。雄飛說“:太子為天下之根本,愿早立太子以系人心。街巷的百姓只有升斗食糧的家產(chǎn),還曉得要有繼承人。天下之大,社稷之重,若不早立太子則不是正確國策。如果先帝也早立太子,陛下能有今日?”世祖原是躺著聽他陳奏的,聽完了他的話,突然起來連聲說好。

  有天,世祖召見他與江孝卿,問道:“今任職官員多非才干之人,以致政事沒有辦好,如大廈將倒,非能工巧匠不足以扶正,你們能勝任否?”孝卿忙表示不敢當(dāng)此重任,辭謝?;实劭纯葱埏w,雄飛回答說“:古代有御史臺,為天子耳目,凡政事得失,民間疾苦,都要陳奏;百官中有貪婪不稱職的,立即糾劾。如此,則紀綱整肅,天下大治?!笔雷嬲J為他的意見很好,立即設(shè)立御史臺,任前丞相塔察兒為御史大夫,雄飛為侍御史,而且告誡說:“卿等既為臺官,職責(zé)就是直言規(guī)勸。朕是你們的皇帝,如果所行不善,也應(yīng)當(dāng)進諫,何況對于百官!你們應(yīng)體會朕的意圖。若有人嫉妒你們,朕也是支持你們的。”雄飛更加感動不已,勉勵自己知無不言。

  參議樞密院事費正寅,是個奸佞狡猾之徒,有人指控其罪行,朝廷詔丞相纟泉真等與雄飛共同審理。不少人相繼來為費正寅說情,雄飛一概拒絕,查明其全部罪狀,奏報朝廷,將費正寅與其黨管如仁等一起處決。朝廷要設(shè)立尚書省,雄飛向皇帝極力提出反對意見,違背了世祖的旨意,被調(diào)為同知京兆總管府事。京兆宗室公主家有個家奴逃到渭南一戶百姓家做上門女婿,主人過臨潼時發(fā)現(xiàn)了,捕其奴與其妻及妻之父母,投入監(jiān)獄,沒其家產(chǎn)。雄飛與這家宗室爭辯,辭色俱厲。主人不得已,釋放奴之妻及其父母,還其家產(chǎn),只是把那個家奴帶走了。

  雄飛入朝為兵部尚書。平章阿合馬在負責(zé)制國用司時,與亦麻都丁不和,羅織罪名,而同僚爭相作證。雄飛問這些人“:這些罪過都發(fā)生在阿合馬負責(zé)制國用司之時,難道與他無關(guān)?”這些人無言對答。秦長卿、劉仲澤都因為得罪了阿合馬,被交有關(guān)部門處置,定死罪。雄飛持反對意見。阿合馬派人去對雄飛說:“若同意殺亦麻都丁、秦長卿、劉仲澤三人,可任你為參政?!毙埏w說:“殺無罪來換取大官,我不為也?!卑⒑像R惱羞成怒,奏請將雄飛調(diào)出京任澧州安撫使。上述三人終死于獄中。

  時澧州初為元軍占領(lǐng),百姓有反元之心。雄飛到任后,宣布皇帝恩德,進行安撫,百姓心平氣和。有兩個大商犯逃稅及打人罪,官吏受賄,欲寬大處理。雄飛則嚴厲地繩之以法。有人勸他說“:這是小罪,何必那么堅持?!毙埏w說:“我主要不是要治這逃稅打人罪的商人,而是要改變宋朝留下的弊政,懲那些不畏法的人?!必毭袢奔Z,聚眾打開富家糧倉,當(dāng)?shù)毓俑畬λ麄円詮姳I論處。雄飛說:“他們只是為了活命而偷盜糧食,不是強盜?!睂λ麄兗右詫挻?,免于死刑的有千余人。澧州西南連接溪洞,瑤族人不時搶掠居民,雄飛派楊應(yīng)申宣布朝廷威德,瑤民都受感動,表示順服。

  至元十四年,改安撫司為總管府,命雄飛為達魯花赤,后調(diào)為荊湖北道宣慰使。有人告發(fā)常德富民十余家與德山寺的和尚共謀作亂。官府打算派兵討伐。雄飛說“:告發(fā)者必與被告者有仇,而且對于新歸附的百姓,要保持和平,不可隨意用兵。如果有什么事發(fā)生,由我負責(zé)?!焙蠼?jīng)訪察,果如雄飛所言。早先,荊湖行省阿里海牙將降民三千八百戶沒為家奴,自設(shè)官統(tǒng)治,每年責(zé)令他們交納租賦,官府不敢過問。雄飛先去勸阿里海牙把他沒為家奴的降民歸于官府。阿里海牙不肯,雄飛入朝奏報皇帝,皇帝詔令阿里海牙把沒為奴隸的降民釋放為民。

  至元十六年,拜御史中丞,行御史臺事。阿合馬之子忽辛為中書右丞,巡視江淮,但恐不為雄飛所容,奏請改雄飛為陜西漢中道提刑按察使。尚未啟程,阿合馬被殺,朝臣中與阿合馬有牽連者都因罪免職,雄飛拜為參知政事。阿合馬執(zhí)政日久,賣官鬻獄,紀綱大壞。雄飛先自降一級,于是那些僥幸越級提拔的人也都降官一級。忽辛有罪,皇帝令有權(quán)勢的宦官及中書省共同審理,忽辛指著一個審問他的官員說“:你們曾用過我家的錢物,有什么資格審問我?”雄飛說:“我曾接受你家錢物沒有?”忽辛說:“只有公沒有?!毙埏w說:“這樣說來,我應(yīng)該審問你了?!焙鲂练铩6荒甏?,為世祖上尊號,準備大赦天下。雄飛進諫說“:古人有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也就是說,大赦是因為有不平之政,今皇上圣明,豈可一赦再赦?!笔雷诤芊Q贊,對雄飛說“:大獵而后見善射,集議而后知能言,你所說是正確的,朕今聽從你的?!庇谑峭V诡C發(fā)輕刑之詔。

  雄飛為人剛直,廉潔謹慎,始終不變節(jié)。有天在中書省,世祖下詔召他至便殿,對他說:“卿可說是真正廉潔的人。聽說卿甚貧,今特賜銀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毙埏w拜謝,正要退出,又詔加賜金五十兩及金酒器。雄飛將受賜金銀封藏于家中。后來阿合馬的黨徒見雄飛辭官,到中書省去要求追奪雄飛受賜之物。裕宗在東宮聞知,命參政溫迪罕告訴丞相安童:“皇上之所以賜雄飛,是表揚他的廉潔,你豈能不知?不要為小人所欺詐?!彼垂虐⑸⒄埐楹饲爸袝≈X谷,復(fù)用阿合馬黨羽,竟假傳圣旨追奪了張雄飛所受賜的財物。不久,塔即古阿散等因罪伏誅?;实叟虑宀橹袝″X糧不當(dāng),命近臣伯顏監(jiān)督。中書左丞耶律老哥勸雄飛去向伯顏辯白。雄飛說:“皇上認為老臣廉潔,故賜臣錢財,然臣未曾敢輕用,一直封存,正是考慮到會有今日,又有什么可以辯白的?”二十一年,盧世榮因自稱能為朝廷謀利,得到重用,雄飛與其他執(zhí)政大臣皆同日罷官。二十三年,起任燕南、河北道宣慰使,他疏通河道,清除奸貪,政治清明。卒于任。

  有子五人:師野、師諤、師白、師儼、師約。師野為皇子宿衛(wèi)。阿里海牙曾奏請師野為荊南總管,雄飛制止,回家對師野說“:你本當(dāng)應(yīng)該為官,但我方為執(zhí)政,天下人必認為是我徇私。我一日不去此位,你們就不要指望當(dāng)官?!逼洳傩兄斏饔诖丝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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