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徐有貞傳

白話明史 作者:清·張廷玉 等


  徐有貞,字元玉,初名王呈,吳縣人。宣德八年(1433),中進士,被選為庶吉士,授予編修。他長得短小精悍,富有智謀,喜歡功名。凡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陰陽方術(shù)之書,他無不深入研究。

  當(dāng)時天下承平既久,邊防守備松弛,而西南卻用兵不息,徐王呈為此很擔(dān)憂。正統(tǒng)七年(1442),他上書提出兵政方面五項建議,皇上很贊賞,但不能采用。十二年,他升為侍講。十四年秋,火星侵入南斗。徐王呈私下對友人劉溥說:“禍不遠了?!彼R上命妻子兒女南返。土木之難發(fā)生后,成阝王召群臣來問對策。徐王呈大聲說:“對應(yīng)星象,再根據(jù)歷數(shù),天命已去,只有南遷才能消除災(zāi)難?!碧O(jiān)金英呵斥他,胡氵熒、陳循也都認(rèn)為不可南遷。兵部侍郎于謙說:“提出南遷的人,可斬了他。”徐王呈大為沮喪,不敢再說。

  景帝即位后,派十五個科道官員出外募兵,徐王呈代行監(jiān)察御史之職,前往彰德。敵寇退走后,他被召回,仍任原官。徐王呈急于進取,自從創(chuàng)議南遷,遭內(nèi)廷訕笑后,很久得不到升遷。他便送給陳循玉帶,并使用星術(shù),對陳循說“:公的腰帶不久將是玉的?!辈痪?,陳循果然加封為少保,他非常高興,便屢次推薦徐王呈。而當(dāng)時朝廷用人多由少保于謙決定,徐王呈托于謙門下之士游說于謙,求國子監(jiān)祭酒一職。于謙為他向皇上提出,皇上說:“是那個提議南遷的徐王呈嗎?此人為人險詐,將會壞學(xué)生們的心術(shù)?!毙焱醭什恢烙谥t推薦他,以為于謙壓制他,所以深怨于謙。陳循勸徐王呈改名,他于是改名為有貞。

  景泰三年(1452),他升為右諭德。黃河在沙灣連續(xù)七年決口,前后去治理的人都無功。廷臣共同推薦有貞,于是皇上升他為左僉都御史,去治理黃河決口。有貞到張秋后,審度水勢,提出三個對策:一,設(shè)置水閘;二,開辟支河;三,疏浚運河。計劃定下后,督漕都御史王..因漕運水道淤淺,阻礙漕船,請盡快堵住決口。皇上敕令有貞照王..的建議辦。有貞堅持相機行事,說:“臨清河道淺,原本就是這樣,不是因為黃河決口沒有堵住。漕臣只知道堵塞決口是急務(wù),不知道秋冬雖然堵住了,來年春天必定又要決口,徒勞無益。臣不敢圖近功?!痹t令聽從他的意見。有貞于是大集民夫,親自督率,治理溝渠,修建閘門,從張秋直通到黃河、沁水。旁出的河流不順的,他又筑九道水壩來攔住。他還另筑大壩,在壩上設(shè)水閘,用五百五十五天而完工。命名水渠為“廣濟渠”,水閘為“通源閘”。在工程還沒完工時,皇上因轉(zhuǎn)運糧食為急,工部尚書江淵等人請派中書和文武大臣一道率京軍五萬人前往助役,定三個月完工。有貞說:“京軍一出,每天的費用難以計算,如果遇到漲水則束手坐視,無所施為?,F(xiàn)在決口已合,決堤已經(jīng)堅固,只用沿河的民夫,就足以辦事了?!边@計劃遂撤消了。工程完工后,有貞被召回,佐理都察院事務(wù)?;噬蠌暮裎縿谒?。后來他又出去巡視曹河。濟寧十三州縣的河夫多欠官馬和其他雜辦之征,有關(guān)官員催得很急,有貞為他們上書免除。七年秋,山東發(fā)大水,河堤多被毀壞,只有有貞所修筑的完好。有貞于是修復(fù)舊堤的決口,從臨清到濟寧,各設(shè)減水閘門,水患得以平息?;爻?,皇上召見他,獎賞慰勞有加,進升他為左副都御史。

  八年(1457)正月,景帝病危。石亨、張車兀等人策劃迎上皇復(fù)位,去告訴太常寺卿許彬。許彬說“:這是不世之功??上гS彬老了,無能為力。徐元玉善于奇策,何不去跟他商量?”石亨即連夜到有貞家。有貞聽說后,非常高興,說“:得先讓南城知道這個計劃。”張車兀說:“我們暗中通知他?!庇谑橇钐O(jiān)曹吉祥進去告訴太后。辛巳這天晚上,各人又在有貞家中會面。有貞上屋頂觀看乾象,馬上下來說:“時機已到,不要錯過?!碑?dāng)時正有邊警,有貞令張車兀詭稱要防范非常之事,提兵進入大內(nèi)。石亨掌大門鑰匙,當(dāng)晚四鼓,他開長安門領(lǐng)進張車兀的軍隊。入城后,又閉上城門防止外面的軍隊。當(dāng)時天色很暗,石亨、張車兀都很害怕,對有貞說“:事情能成功嗎?”有貞大言一定成功,催促他們快點行動。到達南城后,門鎖住了,便毀墻而入。上皇在燈下一個人出來問是什么事。有貞等人俯伏在地,請上皇登位,于是叫上皇上輦。士兵因為太惶懼而抬不起來,有貞率諸人幫著拉著走。星月突然開朗,上皇問各人的姓名。到東華門后,守門人不讓進,上皇說“:朕是太上皇帝?!笔亻T的人返身而逃。上皇于是上奉天門,有貞等人穿著平常衣服拜賀,歡呼萬歲。

  景帝天明后應(yīng)當(dāng)視朝,群臣都已經(jīng)在宮門下等候。突然聽到殿中傳來呼噪之聲,大臣們都很驚愕。不久各門全部打開,有貞出來對眾人說:“太上皇帝復(fù)位了。”群臣趕緊入宮拜賀。即日命有貞兼學(xué)士,入內(nèi)閣參預(yù)機務(wù),第二天加封他為兵部尚書。有貞對石亨說“:愿得冠帶隨仁兄之后?!笔酁樗蚧噬咸岢?,皇上封他為武功伯兼華蓋殿大學(xué)士,掌文淵閣事務(wù),賜稱號為奉天翊衛(wèi)推誠宣力守正文臣,食祿一千一百石,世襲錦衣衛(wèi)指揮使,頒給世襲誥券。有貞于是誣陷少保于謙、大學(xué)士王文,殺了他們。內(nèi)閣各大臣幾乎全被逐出。陳循素來對有貞有恩,有貞也不救。事權(quán)盡歸有貞掌握,中外側(cè)目。有貞更進一步發(fā)展,隨時進去見皇上,皇上對他也傾心委任。

  有貞得志后,便想疏遠曹吉祥、石亨。他看到皇上對兩人已有厭惡的表情,便稍稍壓制他們,并暗中對皇上說他們貪婪兇暴的情況,皇上也為之動心了。御史楊蠧上奏彈劾石亨、曹吉祥侵占民田。皇上問有貞和李賢,他們都說楊蠧所奏的屬實。有詔書嘉獎楊蠧。石亨、曹吉祥非常怨恨,日夜圖謀陷害有貞。皇上正寵愛有貞,經(jīng)常屏退從人秘密交談。曹吉祥令小閹官偷聽得到,然后故意把聽來的話泄露給皇上?;噬铣泽@問道:“你從哪兒聽到這番話?”。他回答說:”從有貞那聽到的。某日說某事,外面沒有人沒聽到的?!被噬蠌拇耸柽h有貞。正好御史張鵬等人想彈劾石亨別的罪行,奏疏還沒上,而給事中王鉉泄露給石亨、曹吉祥。兩人于是向皇上哭訴,說這實是內(nèi)閣主使?;噬嫌谑菍⒏饔吠哆M監(jiān)獄,同時逮捕有貞和李賢。突然雷電和冰雹交作,大風(fēng)吹斷了樹木。皇上感悟了,又怕違背了石亨的愿望,于是釋放有貞,命他出任廣東參政。

  石亨等人恨猶未消,總想殺了他。他命人投匿名信,指斥皇上,說是有貞因為怨望而指使其門客馬士權(quán)這么干的。于是追到德州抓住有貞,與馬士權(quán)一起關(guān)進詔獄,拷打?qū)弳?,但沒有找到證據(jù)。正好承天門失火,皇上大赦。石亨、曹吉祥擔(dān)心有貞被放,便對皇上說:“有貞自己撰寫的武功伯誥券上有話說‘纘禹成功’,他又自選武功作為封邑。禹受禪為帝,武功是曹操最初的封地。有貞有志圖非份之望?!被噬习堰@奏書出示司法官員,刑部侍郎劉廣衡等人上奏有貞之罪應(yīng)當(dāng)斬首,暴尸街頭。皇上下詔遷他到金齒為民。

  石亨敗后,皇上從容對李賢、王翱說“:徐有貞有什么大罪,不過是被石亨等人陷害而已,把他釋放回家?!背苫跄?,給他恢復(fù)冠帶閑住。有貞被放回來后,還希望皇上再召他,經(jīng)常仰觀天象,說將星在吳地出現(xiàn),由此他更加自負(fù)。他常隨身帶著鐵鞭,屢屢起舞。到聽說韓雍征戰(zhàn)兩廣有功后,他才擲鞭嘆息說:“孺子也應(yīng)天象嗎?”從此放浪山水之間,過了十幾年才去世。

  有貞剛出獄時,曾撫著馬士權(quán)的背說“:你是個義士。將來我要把一個女兒嫁給你。”從金齒回來后,馬士權(quán)經(jīng)常前去問候,他絕口不提婚事。馬士權(quán)辭去,終身不提這件事。人們因此薄有貞而重馬士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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