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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清廷對南明弘光政權(quán)態(tài)度的變化

南明史 作者:顧誠


  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后,清廷輕易地占領(lǐng)了北京及其附近地區(qū),開初在總體戰(zhàn)略上并沒有定見。個別滿洲貴族甚至主張“宜乘此兵威,大肆屠戮,留置諸王以鎮(zhèn)燕都,而大兵則或還守沈陽,或退保山海,可無后患”。攝政王多爾袞卻因為皇太極曾經(jīng)說過:“若得北京,當即徙都,以圖進取”,不同意就此止步①。不過,多爾袞設想的移都北京以圖進取,究竟進取到多大范圍,也心中無底。當時正在北京的張怡記載道:多爾袞剛?cè)氡本?,為崇禎帝舉哀三日,隨即令漢族官民剃發(fā)改制?!疤臧l(fā)令下,有言其不便者曰:‘南人剃發(fā),不得歸。遠近聞風驚畏,非一統(tǒng)之策也。’九王(即多爾袞)曰:‘何言一統(tǒng)?但得寸則寸,得尺則尺耳?!雹?br />
  六月間,多爾袞發(fā)布文告說:“深痛爾明朝嫡胤無遺,勢孤難立,用移我大清宅此北土。厲兵秣馬,必殲丑類,以靖萬邦。非有富天下之心,實為救中國之計。咨爾河北、河南、江淮諸勛舊大臣、節(jié)鉞將吏及布衣豪杰之懷忠慕義者,或世受國恩,或新膺主眷,或自矢從王,皆懷故國之悲,孰無雪恥之愿?予皆不吝封爵,特予旌揚。其有不忘明室,輔立賢藩,戮力同心,共保江左者,理亦宜然,予不汝禁。但當通和講好,不負本朝,彼懷繼絕之恩,此惇睦鄰之義?!毕挛挠终f:“若國無成主,人懷二心,或假立愚弱,實肆跋扈之邪謀;或陽附本朝,陰行草竊之奸宄。斯皆民之蟊賊,國之寇仇。俟予克定三秦,即移師南討,殪彼鯨鯢,必無遺種。於戲,順逆易判,勉忠臣義士之心;南北何殊,同皇天后土之養(yǎng)。布告天下,咸使聞知?!雹龠@件由清廷實際最高統(tǒng)治者頒發(fā)的詔書,在措詞上是頗有講究的。它反映了多爾袞等人對于自己的實力究竟能夠控制到多大的地盤還沒有把握。因此,一方面把清方準備接管的地方暫限于河北、河南、江淮,即長江以北,示意“不忘明室”的南方漢族官紳可以“輔立賢藩”,“共保江左”;另一方面,又預先留下伏筆,以便一旦有機可乘時,可以隨即宣布江左政權(quán)并非明朝“賢藩”,而是“假立愚弱”,那時移師南討“民之蟊賊,國之寇仇”,就是名正言順了。

  清軍入關(guān)初期,兵力有限,特別是滿族人口稀少,補充兵員頗非易事。原來的明帝國雖分裂為山西以西的大順政權(quán)和以南京為中心的南明政權(quán),但地域遼闊,實力也相當可觀。多爾袞摸不清底細,不敢貿(mào)然行事。在吳三桂的接引下,占領(lǐng)了北京和畿輔地區(qū)已屬意外,他初期的意圖很可能是勾結(jié)南明,共平“流寇”,實現(xiàn)南北分治。這一方針對于南明弘光政權(quán)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他們鑒于自身的腐敗無能,茍且偷安,因而對清方代平“流寇”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以為此策既行,自己坐享江南財賦充盈之地,依然可以過著紙醉金迷的太平日子,“聯(lián)虜平寇”就成了弘光朝廷一廂情愿的上策。

  然而,清廷的政策很快發(fā)生了變化。根本原因在于隨著中國社會的發(fā)展,南方的經(jīng)濟地位不斷上升,宋代以前出現(xiàn)過的南北分治的經(jīng)濟相對平衡的基礎已經(jīng)不復存在。從元代以來以北京為中心的北方地區(qū)上自朝廷、達官貴人,下至部分軍民都仰賴于南方漕運的糧食和其他物資。這種經(jīng)濟上的依賴性不是僅靠南方“朝廷”以“歲幣”形式提供議定的金銀、綢緞之類就能夠解決的。降清的漢族官僚對此深有了解,例如甲申五月兵部右侍郎金之俊上言:“西北粒食全給于東南,自闖亂后,南粟不達京師,以致北地之米價日騰。”①同年九月,清河道總督楊方興說得更明確:“不得江南,則漕運阻矣,將何以成天下?”②其次,降清的官僚中相當一部分是南方人士,他們惟恐出現(xiàn)南北朝的局面,自己將同故鄉(xiāng)親屬分隸兩個對立政權(quán),關(guān)河阻隔,骨肉仳離,因而竭力慫恿滿洲貴族決策南征,并且大談其江南民風脆弱,不難平定。第三,事態(tài)的發(fā)展也為多爾袞等人決策提供了依據(jù)。自從五月間清軍占領(lǐng)畿輔以來,除了在七月間發(fā)生過大順軍由山西反攻,占領(lǐng)井陘縣城以外,南京的弘光政權(quán)龜縮于江淮以南,數(shù)十萬大軍割據(jù)自雄,魚肉當?shù)匕傩?,連大順軍西撤后歸屬未定的畿輔南部(約相當今河北省南部)、山東、河南都沒有采取有力措施加以“收復”。這幾個因素湊在一起,使多爾袞等清廷決策人認定沒有必要承認南明弘光朝廷,干脆以清代明,走統(tǒng)一全國之路。

  七月二十八日,清攝政王多爾袞命弘光朝廷派來的副將何拱薇、參將陳萬春帶了一封信給史可法,全文如下:

  清攝政王致書于史老先生文幾:予向在沈陽,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馬。及入關(guān)破賊,與都人士相接,識介弟(指史可法堂弟史可程)于清班,曾托其手勒平安,權(quán)致衷緒,未審何時得達。比聞道路紛紛,多謂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洞呵铩分x,有賊不討,則故君不得書葬,新君不得書即位,所以防亂臣賊子,法至嚴也。闖賊李自成,稱兵犯闕,手毒君親;中國臣民,不聞加遺一矢。平西王吳三桂介在東陲,獨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義,念累世之宿好,棄近日之小嫌,愛整貔貅,驅(qū)除狗鼠。入京之日,首崇懷宗帝、后謚號,卜葬山陵,悉如典禮。親、郡王、將軍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勛戚文武諸臣,咸在朝列,恩禮有加。耕市不驚,秋毫無犯。方擬秋高氣爽,遣將西征,傳檄江南,聯(lián)兵河朔,陳師鞠旅,戮力同心,報乃君國之仇,彰我朝廷之德。豈意南州諸君子,茍安旦夕,弗審事機,聊慕虛名,頓忘實害,予甚惑之!國家之撫定燕都,乃得之于闖賊,非取之于明朝也。賊毀明朝之廟主,辱及先人。我國家不憚征繕之勞,悉索敝賦,代為雪恥。孝子仁人,當如何感恩圖報?茲乃乘逆寇稽誅,王師暫息,遂欲雄據(jù)江南,坐享漁人之利。揆諸情理,豈可謂平?將以為天塹不能飛渡,投鞭不足斷流耶?夫闖賊但為明朝祟耳,未嘗得罪于我國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伸大義。今若擁號稱尊,便是天有二日,儼為勁敵。予將簡西行之銳,轉(zhuǎn)旆東征;且擬釋彼重誅,命為前導。夫以中華全力受制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國,勝負之數(shù),無待蓍龜矣。予聞君子愛人以德,細人則以姑息。諸君子果識時知命,篤念故主,厚愛賢王,宜勸令削號歸藩,永綬福祿。朝廷當待以虞賓,統(tǒng)承禮物,帶礪山河,位在諸王侯上,庶不負朝廷伸義討賊、興滅繼絕之初心。至南州諸彥,翩然來儀,則爾公爾侯,列爵分土,有平西之典例在。惟執(zhí)事實圖利之。挽近士大夫好高樹名義,而不顧國家之急,每有大事,輒同筑舍。昔宋人議論未定,兵已渡河,可為殷鑒。先生領(lǐng)袖名流,主持至計,必能深維終始,寧忍隨俗浮沉?取舍從違,應早審定。兵行在即,可西可東。南國安危,在此一舉。愿諸君子同以討賊為心,毋貪一身瞬息之榮,而重故國無窮之禍,為亂臣賊子所竊笑,予實有厚望焉。記有之:為善人能受盡言。敬布腹心,佇聞明教。江天在望,延跂為勞。書不盡意。①

  多爾袞的書信反映了清廷對南明政權(quán)態(tài)度的全方位轉(zhuǎn)變,即自封正統(tǒng),否認弘光朝廷的合法地位,要求它無條件投降。信中充滿了恫嚇之辭,甚至說什么“且擬釋彼重誅,命為前導”,連抗清勁旅大順軍也被“借用”來作為迫脅手段,從另一方面看也反映了多爾袞自知兵力有限,以虛無飄渺的“聯(lián)闖平南”壯大聲勢。按情理說,史可法閱讀了多爾袞的來信,應當對清廷咄咄逼人的野心洞然于心,急講自強之道。然而,他卻依舊幻想通過和平談判達到“聯(lián)虜平寇”偏安江左的目的。他命進士黃日芳起草回信,黃日芳的答書原稿“詞頗峻”。史可法審閱時惟恐觸怒清廷,說:“不必口角也”,親手“刪潤”定稿①。其全文如下:

  大明國督師、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史可法頓首謹啟大清國攝政王殿下:南中向接好音,法隨遣使問訊吳大將軍,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誼于草莽也,誠以大夫無私交,《春秋》之義。今倥傯之際,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從天而降也。諷讀再三,殷殷致意。若以逆成尚稽天討,為貴國憂,法且感且愧。懼左右不察,謂南中臣民偷安江左,頓亡君父之仇,故為殿下一詳陳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愛民,真堯舜之主也。以庸臣誤國,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法待罪南樞,救援無及,師次淮上,兇聞遂來,地坼天崩,川枯海竭。嗟乎,人孰無君,雖肆法于市朝,以為泄泄者之戒,亦奚足謝先帝于地下哉!爾時南中臣民哀痛,如喪考妣,無不撫膺切齒,欲悉東南之甲,立剪兇仇。而二三老臣,謂國破君亡,宗社為重,相與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之心。今上非他,即神宗之孫、光宗猶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順,天與人歸。五月朔日,駕臨南都,萬姓夾道歡呼,聲聞數(shù)里。群臣勸進,今上悲不自勝,讓再讓三,僅允監(jiān)國。迨臣民伏闕屢請,始于十五日正位南都。從前鳳集河清,瑞應非一。即告廟之日,紫云如蓋,祝文升霄,萬目共瞻,欣傳盛事。大江涌出柟梓數(shù)萬,助修宮殿,是豈非天意哉!越數(shù)日,即令法視師江北,刻日西征。忽傳我大將軍吳三桂假兵貴國,破走逆成。殿下入都,為我先帝、后發(fā)喪成禮,掃清宮闕,撫戢群黎,且免剃發(fā)之令,示不忘本朝。此等舉動,振古爍今,凡為大明臣子,無不長跽北向,頂禮加額,豈但如明諭所云感恩圖報已乎!謹于八月,薄治筐篚,遣使犒師,兼欲請命鴻裁,連兵西討。是以王師既發(fā),復次江淮。乃辱明誨,引《春秋》大義來相詰責。善哉言乎,然此文為列國君薨,世子應立,有賊未討,不忍死其君者立說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宮皇子,慘變非常,而猶拘牽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統(tǒng)之義,中原鼎沸,倉卒出師,將何以維系人心,號召忠義,紫陽《綱目》踵事《春秋》,其間特書如莽移漢鼎,光武中興;丕廢山陽,昭烈踐祚;懷、愍亡國,晉元嗣基;徽、欽蒙塵,宋高纘統(tǒng),是皆于國仇未剪之日,亟正位號,《綱目》未嘗斥為自立,卒以正統(tǒng)予之。至如玄宗幸蜀,太子即位靈武,議者疵之,亦未嘗不許以行權(quán),幸其光復舊物也。本朝傳世十六,正統(tǒng)相承,自治冠帶之族,繼絕存亡,仁恩遐被。貴國昔在先朝,夙膺封號,載在盟府。后以小人構(gòu)釁,致啟兵端,先帝深痛疾之,旋加誅僇,此殿下所知也。今痛心本朝之難,驅(qū)除亂逆,可謂大義復著于《春秋》矣。若乘我國運中微,一旦視同割據(jù),轉(zhuǎn)欲移師東下,而以前導命元兇,義利兼收,恩仇倏忽,獎亂賊而長寇仇,此不惟孤本朝借力復仇之心,亦甚違殿下仗義扶危之初志矣。昔契丹和宋,止歲輸以金繒;回紇助唐,原不利其土地。況貴國篤念世好,兵以義動,萬代瞻仰,在此一舉。若乃乘我蒙難,棄好崇仇,規(guī)此幅員,為德不卒,是以義始而以利終,貽賊人竊笑也,貴國豈其然歟?往者先帝軫念潢池,不忍盡戮,剿撫并用,貽誤至今。今上天縱英明,刻刻以復仇為念。廟堂之上,和衷體國;介胄之士,飲泣枕戈;人懷忠義,愿為國死。竊以為天亡逆闖,當不越于斯時矣。語云:“樹德務滋,除惡務盡。”今逆成未伏天誅,諜知卷土西秦,方圖報復。此不獨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貴國除惡未盡之憂。伏乞堅同仇之誼,全始終之德,合師進討,問罪秦中,共梟逆成之頭,以泄敷天之憤。則貴國義聞,照耀千秋,本朝圖報,惟力是視。從此兩國世通盟好,傳之無窮,不亦休乎!至于牛耳之盟,則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盤盂以從事矣。法北望陵廟,無涕可揮,身陷大戮,罪當萬死。所以不即從先帝于地下者,實為社稷之故。傳曰:“竭股肱之力,繼之以忠貞?!狈ㄌ幗袢?,鞠躬致命,克盡臣節(jié)而已。即日獎帥三軍,長驅(qū)渡河,以窮狐鼠之窟,光復神州,以報今上及大行皇帝之恩。貴國即有他命,弗敢與聞。惟殿下實明鑒之。①

  史可法的復信措辭極為軟弱。他只是為弘光朝廷繼統(tǒng)的合法進行辯解,反復表達“連兵西討”的愿望,企圖在鎮(zhèn)壓大順軍后兩國世通盟好。對于降清的吳三桂,多爾袞信中一再以清方所封平西王稱之,樹之為“典例”;史可法不但不敢稍加指斥,還以贊賞口氣說“我大將軍吳三桂假兵貴國”;至于弘光朝廷的偷安江左,自朱由崧即位到史可法回信已過了整整四個月,一兵未發(fā),史可法無以自解,僅以清軍入關(guān)為由,說是“王師既發(fā),復次江淮”,原因是為了避免同清方摩擦。古今中外,談判桌上能取得多大成就首先取決于實力作后盾。包括史可法在內(nèi)的弘光朝廷內(nèi)部矛盾重重,暮氣沉沉,缺乏戰(zhàn)略眼光,一味退縮觀望,坐失事機。信中雖提到“天下共主”、“大一統(tǒng)之義”、“光復神州”之類的言詞,但通篇精神卻流露出茍且偷安的心理。這封信在當時所起的作用只能是增長多爾袞之流的驕狂氣焰,對后世而言也不是一篇激勵人心的佳作,把它采入本書只是因為它反映了南明弘光朝廷當權(quán)人物的基本政策,而這種政策正是導致弘光朝廷覆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吳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上編,卷五十八。

 ?、?張怡《?聞續(xù)筆》卷一。

 ?、?顧炎武《明季實錄》,談遷《國榷》卷一百二載此詔于六月辛未(十五日),尾注“中書舍人華亭李雯所草”。彭孫貽《流寇志》卷十三也在同日下記:“工部主事李逢甲為賊刑辱而死,其子李雯留京師,為清朝中書,九王(即清攝政王多爾袞)命作檄諭江南曰:……?!边@幾種書的記載內(nèi)容大致相同,個別字句略有出入。順治年間刻本李雯《蓼齋集》附錄了他起草的這件詔書,證明顧炎武、談遷、彭孫貽所記可靠?,F(xiàn)存順治元年七月二十二日內(nèi)院大學士馮銓、洪承疇“為甄別人才以慎職掌事”啟本中說:“又有廩生李雯,兵部侍郎金之俊舉薦,諸臺臣同赴內(nèi)院公薦。臣等取試一月,見其學問淹貫,文理精通,堪于制敕房辦事。此二員皆應先授試中書舍人,例支半俸。”二十三日奉令旨:“是,吏部知道。”可見李雯在六月間就已經(jīng)進入清廷內(nèi)院試用,他起草的文書頗得清廷重臣的欣賞。

 ?、?《清世祖實錄》卷十六。

 ?、?《國榷》卷一百三。

 ?、?多爾袞致史可法書見《清史列傳》卷二《多爾袞傳》,《史可法集》所載文字略有出入。

 ?、?談遷《棗林雜俎》仁集《寓書史可法》條記:“史相國在揚州,清人寓書云:攝政王致書史相國執(zhí)事,云云。自稱本朝抬出,史相國字平行。黃紙如詔敕,又■圈其句。華亭包爾庚于沔黃日芳處見之。”按,史可法在弘光朝方任大學士,多爾袞信原文稱其為“相國”,上錄書信僅稱“老先生”,可能是后來修改。

  ① 各種史籍載史可法答多爾袞書文字有不少出入。這里主要是根據(jù)《史可法集》、《清史列傳·多爾袞傳》、商務印書館排印本《明季南略》卷七校讀而成。這封信的起草人,談遷說是黃日芳,計六奇《明季南略》卷二說是出自史可法幕賓何亮工之手,彭士望曾在揚州史可法幕中效力,說是樂平人王綱代筆,見《恥躬堂文鈔》。溫睿臨《南疆逸史》卷五《史可法傳》云:“可法表上其書,勸朝廷為自強計,而自為書答曰:‘閱貴國來書,以本朝立君為非是,幕府竊怪之。夫國破君亡,宗社為重,經(jīng)綸草昧,正利建侯之日也。夫是以二三元老,謂大位不可久虛,神人不可以無主,相與迎立今上,以系天下之心?!顺紵o境外之交,貴國即有他命,不敢與聞?!彪p方來往信件史可法都奏報了弘光朝廷,殆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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