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 云南沙定洲之亂
云南在整個明朝統(tǒng)治時期，管理體制和內(nèi)地各省有很大的區(qū)別。除了在云南設(shè)立了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司，后來又設(shè)立了巡撫以外，由于這一地區(qū)土司眾多，自洪武年間起沐英（封西平侯，其次子晉爵為黔國公）世代鎮(zhèn)守該地。沐氏家族不僅掌握了很大的兵權(quán)，在政治上和經(jīng)濟上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換句話說，云南在明代處于世襲勛臣和地方流官的雙重管轄之下，兩者既互相配合，又常出現(xiàn)糾葛。1644—1645年，中華大地風(fēng)云陡變，特別是張獻忠部入川建立大西政權(quán)以后，黔國公沐天波同巡撫吳兆元、巡按吳文瀛會商征調(diào)漢族和土司軍隊，以防止大西軍入滇，并準備接受南明朝廷的調(diào)遣。1645年九月，武定土司吾必奎趁機發(fā)動叛亂①，聲言：“已無朱皇帝，何有沐國公?！雹?br />
叛軍先后攻下大姚、定遠、姚安，全滇震動。沐天波等人急忙下令調(diào)集石屏土司龍在田、嶍峨土司王揚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寧州土司祿永命、景東土司刁勛等部，于九月間一舉擊敗叛軍，吾必奎及其黨羽都被活捉。沙定洲原是王弄土司沙源的兒子，阿迷州土司普名聲死后，其妻萬氏①改嫁定洲，兩土司合而為一，勢力大增，以臨安府生員湯嘉賓（萬氏的妹夫）為謀主，暗中籌劃利用沐府同云南巡撫和三司官之間的矛盾、各土司的向背不一，發(fā)動一場奪取云南權(quán)力的政變。于是，沙定洲夫婦統(tǒng)率的土司軍在吾必奎叛亂已經(jīng)平息后，仍滯留于省會昆明。沐天波因定洲之父沙源一貫表現(xiàn)忠貞，不疑有他，在黔國公府內(nèi)多次設(shè)宴招待。沐府二百多年積累的財富使定洲垂涎欲滴，昆明守備力量單薄、漢族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的摩擦，更使他感到有可乘之機。1645年十二月初一日，沙定洲部署已定，以告辭為名，親自率領(lǐng)士卒攻入黔國公府，同時分派部眾占領(lǐng)省城各門。由于變生意外，沐天波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在幾名心腹衛(wèi)士保護下帶著官印、世襲鐵券等物逃往西寧，途中由龍在田、祿永命保護來到楚雄②，這里有金滄兵備道楊畏知鎮(zhèn)守③，才暫時安頓下來。沐天波的母親陳氏和妻子焦氏未能隨行，倉卒中逃入尼庵自盡①。
沙定洲占領(lǐng)昆明以后，自稱“總府”，“總府”是明黔國公世爵的一般稱呼②，這表明他已經(jīng)企圖取代沐天波的地位。其妻萬氏稱主母。“并輿出入，遍謁縉紳。滇中豪右投為謀劃者甚眾”③。沙定洲派兵追拿沐天波，在楚雄被楊畏知集結(jié)的軍隊擊?、堋Ｋ谖鬟M失利之后，發(fā)兵收取云南各地，在不長時間里除了楊畏知、沐天波控制下的楚雄以西地區(qū)外，都歸附了沙氏。沙定洲輕而易舉地攫得了沐府累世蓄積的財富。“沐氏世鎮(zhèn)云南，府藏盈積。佛頂石、青箭頭、丹砂、落紅、琥珀、馬蹄、赤金皆裝以篋，篋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庫五十篋，共二百五十余庫，他珍寶不可勝計。定洲運入本峒，累月不絕”⑤。沙定洲雖然發(fā)了一大筆橫財，但他并不滿足于此，取代黔國公世鎮(zhèn)云南的合法地位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因此，沙定洲在策略上盡量爭取明朝廷任命的云南官員和在籍的漢族官紳，他不僅下令凡是愿意接受自己指揮的各府縣漢族流官一律留任，而且脅迫或偽造云南巡撫吳兆元、在籍大學(xué)士祿豐人王錫袞給隆武朝廷上疏，說：“天波反，定洲討平之，宜以代鎮(zhèn)云南。”①王錫袞在崇禎年間官至吏部左侍郎，隆武時晉升為東閣大學(xué)士禮、兵二部尚書督師云貴湖川廣五省軍務(wù)，他由故鄉(xiāng)祿豐來到省會昆明時，適逢沙定洲之變，遭到軟禁②。這年十二月初十日王錫袞寫的《風(fēng)節(jié)亭恭紀》一文對沙定洲叛亂和云南局勢作了以下的揭露：
適今新皇（指隆武帝）龍飛海甸，闢網(wǎng)旁招，畀臣以號召恢剿等事。曾不逾日，再晉閣銜，且于滇在事諸臣敕中諄諄及袞。凜茲大義，胡敢茍安。勉強應(yīng)命，實欲以報新皇者報我烈皇帝。遭逅多艱，為賊臣（指沙定洲）夥計困厄會城，進退維谷，日與諸魔鬼作鄰。甚至煌煌顓敕為中貴臣萬里恭捧而來者，亦抗阻不容出接。悖逆如此，是尚知有朝廷也哉！封疆重吏（指云南巡撫吳兆元等）不惟不能匡正，而反搖尾聽之。滇事真不可言矣。臣袞血性具存，義憤常結(jié)，惟有捐軀如赴，俟時而行。即閨中諸弱息者流亦饒有須眉氣，如臘月四日之事（十二月初一日沙定洲叛亂，初四日王錫袞的妻妾被迫自盡）大概可想見，臣復(fù)何言。惟是前此中間如委曲出疏皆一般宵小播弄成篇，屬草改竄推敲，雖字句無所不用其極。更有一篇沒天日的文字，不識構(gòu)者是何肺腸，以撫軍恐被人識破而止，犬豕不食其余，是豈臣袞所忍見。有主使者，有佐助者，其中可歷而指也。近又迫挾出咨參楊道（指楊畏知）矣，青天白日之下，魑魅公行；眼見新皇屬望盛心，萬不能副。恭讀御制旨云：“朕有堂堂不怕死之身?！庇惺蔷ㄓ惺浅迹荚干砣沃?，以對揚我烈皇帝。①
他在《自誓》詩中也痛斥沙定洲是“賊黨無端舞叛戈”②。這里比較詳細地摘引了王錫袞陷入虎口時留下的遺文，是因為當(dāng)時他失去自由，沙定洲等人盜用他的名義向隆武朝廷和云南各地發(fā)出奏疏和咨文，造成許多錯誤的記載。沙定洲之變?nèi)绾卧u價，學(xué)術(shù)界可以討論，但是說王錫袞支持沙定洲則完全違背事實。
由于當(dāng)時的政治局勢動蕩不寧，道路僻遠，在福建的隆武朝廷對云南發(fā)生的事變弄不清楚，僅僅憑借吳兆元等人署名鈴印的奏疏和某些傳聞，就發(fā)出了“掃除沐天波”的諭旨?！端嘉拇蠹o》一書在隆武二年（1646）四月內(nèi)記：“云南巡撫吳兆元疏辭敕書印劍。上諭其加意料理，曰：卿久撫戡滇疆，弘宣猷績，正資善后，毋貽朕南顧憂。掃除沐天波，業(yè)有成命。不準辭。務(wù)令南人不反，以成一統(tǒng)豐功，朕復(fù)另有酬敘?！雹蹚倪@條材料用了“業(yè)有成命”一語來分析，說明在四月以前另有一件失載的相關(guān)諭旨。吳兆元的辭職表明他也不愿意同沙定洲合作；隆武帝不準他辭職意味著朝廷對云南局勢不放心，責(zé)成巡撫加強控制。瞿共美的記載進一步說明隆武朝廷對云南的局勢若明若暗，大有鞭長莫及之虞：“云南撫、按及沐天澤交章稱黔國公沐天波造反，有土司沙定洲出奇兵撲滅之?！煸t天澤襲封。”后來又從另一途徑得到報告，是沙定洲叛變，突然攻入黔國公府，“天波僅以身免，母、妻及天澤俱被劫，脅令具疏”?！叭坏剡h莫能得要領(lǐng)，朝廷置而不問”①。
沙定洲叛亂之后，吳兆元和巡按羅國?以及三司官已經(jīng)沒有實權(quán)。沙定洲則正在逐步鞏固自己的地位，致力于掃滅繼續(xù)在楚雄以西抗拒的楊畏知和沐天波征集的其他土司勢力了。如果他的圖謀得逞，勢必成為割據(jù)自雄的云南王，暫時利用的漢族官紳將被逐步排擠掉，云南同中央朝廷的離心傾向?qū)⒃絹碓矫黠@。1647年大西軍的入滇，粉碎了沙定洲的美夢，增進了云南同各省休戚相關(guān)的聯(lián)系，應(yīng)當(dāng)充分肯定。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記于乙酉九月。雍正九年《建水州志》卷一《建置沿革》作“無謀土酋吾必奎作亂”。
?、?劉獻廷《廣陽雜記》卷四記萬氏之名為萬彩云。
?、?康熙五十八年《澂江府志》卷三《沿革》記：“賴有寧州土酋祿永命與定洲力戰(zhàn)，天波始得西去。永命年十六，知大義，天波愛之，命統(tǒng)彝兵五百駐扎會城內(nèi)倉山，是以聞變即赴，奈師少無援，至午只剩二十余人，遂奪東門走歸寧州?！眳⒖蠢ッ鳠o名氏輯錄《滇南外史》。
?、?康熙五十五年《楚雄府志》卷五《秩官志·名宦》記，楊畏知，陜西寶雞人，崇禎三年解元，沙亂時任金滄道副使?？滴跞辍洞罄砀尽肪砣堆馗铩酚洖槎５栏笔?。
?、?康熙《大理府志》卷三《沿革》記：“天波急奔出城，士民擁太夫人陳氏至朝陽庵，夫人焦氏至金井庵，是夜自焚死?！薄睹髂┑崮霞o略》《堅守楚雄》篇記天波“不暇顧其母、妻，致步行逃難，至蛇山之朝陽庵自焚雉經(jīng)”。
?、?參見徐弘祖《徐霞客游記》卷十一。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
④ 康熙三十年《云南通志》卷三《沿革大事考》記，沙定洲軍圍攻楚雄，楊畏知堅守不下。雙方相持到大西軍將要入滇時，沙定洲才匆忙撤回軍隊往援曲靖。
?、?《鹿樵紀聞》卷中《沙定洲之亂》。
?、?《鹿樵紀聞》卷中《沙定洲之亂》。
②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記：1645年夏歷“十月，故詹事府正詹事王錫袞起兵祿豐?！毕伦⒃疲骸板a袞家居日久，隆武起為大學(xué)士，于是自祿豐至省，招集兵馬，期赴閩中入衛(wèi)?！笔律扯ㄖ拚碱I(lǐng)昆明，“錫袞駐貢院，定洲以兵圍之?！?
?、?《明滇南五名臣集》所收《祿豐王忠節(jié)公集》。
② 上引《祿豐王忠節(jié)公集》。
?、?《思文大紀》卷五，收入神州國光社版《虎口余生記》內(nèi)。
① 瞿共美《粵游見聞》。
云南在整個明朝統(tǒng)治時期，管理體制和內(nèi)地各省有很大的區(qū)別。除了在云南設(shè)立了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司，后來又設(shè)立了巡撫以外，由于這一地區(qū)土司眾多，自洪武年間起沐英（封西平侯，其次子晉爵為黔國公）世代鎮(zhèn)守該地。沐氏家族不僅掌握了很大的兵權(quán)，在政治上和經(jīng)濟上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換句話說，云南在明代處于世襲勛臣和地方流官的雙重管轄之下，兩者既互相配合，又常出現(xiàn)糾葛。1644—1645年，中華大地風(fēng)云陡變，特別是張獻忠部入川建立大西政權(quán)以后，黔國公沐天波同巡撫吳兆元、巡按吳文瀛會商征調(diào)漢族和土司軍隊，以防止大西軍入滇，并準備接受南明朝廷的調(diào)遣。1645年九月，武定土司吾必奎趁機發(fā)動叛亂①，聲言：“已無朱皇帝，何有沐國公?！雹?br />
叛軍先后攻下大姚、定遠、姚安，全滇震動。沐天波等人急忙下令調(diào)集石屏土司龍在田、嶍峨土司王揚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寧州土司祿永命、景東土司刁勛等部，于九月間一舉擊敗叛軍，吾必奎及其黨羽都被活捉。沙定洲原是王弄土司沙源的兒子，阿迷州土司普名聲死后，其妻萬氏①改嫁定洲，兩土司合而為一，勢力大增，以臨安府生員湯嘉賓（萬氏的妹夫）為謀主，暗中籌劃利用沐府同云南巡撫和三司官之間的矛盾、各土司的向背不一，發(fā)動一場奪取云南權(quán)力的政變。于是，沙定洲夫婦統(tǒng)率的土司軍在吾必奎叛亂已經(jīng)平息后，仍滯留于省會昆明。沐天波因定洲之父沙源一貫表現(xiàn)忠貞，不疑有他，在黔國公府內(nèi)多次設(shè)宴招待。沐府二百多年積累的財富使定洲垂涎欲滴，昆明守備力量單薄、漢族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的摩擦，更使他感到有可乘之機。1645年十二月初一日，沙定洲部署已定，以告辭為名，親自率領(lǐng)士卒攻入黔國公府，同時分派部眾占領(lǐng)省城各門。由于變生意外，沐天波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在幾名心腹衛(wèi)士保護下帶著官印、世襲鐵券等物逃往西寧，途中由龍在田、祿永命保護來到楚雄②，這里有金滄兵備道楊畏知鎮(zhèn)守③，才暫時安頓下來。沐天波的母親陳氏和妻子焦氏未能隨行，倉卒中逃入尼庵自盡①。
沙定洲占領(lǐng)昆明以后，自稱“總府”，“總府”是明黔國公世爵的一般稱呼②，這表明他已經(jīng)企圖取代沐天波的地位。其妻萬氏稱主母。“并輿出入，遍謁縉紳。滇中豪右投為謀劃者甚眾”③。沙定洲派兵追拿沐天波，在楚雄被楊畏知集結(jié)的軍隊擊?、堋Ｋ谖鬟M失利之后，發(fā)兵收取云南各地，在不長時間里除了楊畏知、沐天波控制下的楚雄以西地區(qū)外，都歸附了沙氏。沙定洲輕而易舉地攫得了沐府累世蓄積的財富。“沐氏世鎮(zhèn)云南，府藏盈積。佛頂石、青箭頭、丹砂、落紅、琥珀、馬蹄、赤金皆裝以篋，篋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庫五十篋，共二百五十余庫，他珍寶不可勝計。定洲運入本峒，累月不絕”⑤。沙定洲雖然發(fā)了一大筆橫財，但他并不滿足于此，取代黔國公世鎮(zhèn)云南的合法地位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因此，沙定洲在策略上盡量爭取明朝廷任命的云南官員和在籍的漢族官紳，他不僅下令凡是愿意接受自己指揮的各府縣漢族流官一律留任，而且脅迫或偽造云南巡撫吳兆元、在籍大學(xué)士祿豐人王錫袞給隆武朝廷上疏，說：“天波反，定洲討平之，宜以代鎮(zhèn)云南。”①王錫袞在崇禎年間官至吏部左侍郎，隆武時晉升為東閣大學(xué)士禮、兵二部尚書督師云貴湖川廣五省軍務(wù)，他由故鄉(xiāng)祿豐來到省會昆明時，適逢沙定洲之變，遭到軟禁②。這年十二月初十日王錫袞寫的《風(fēng)節(jié)亭恭紀》一文對沙定洲叛亂和云南局勢作了以下的揭露：
適今新皇（指隆武帝）龍飛海甸，闢網(wǎng)旁招，畀臣以號召恢剿等事。曾不逾日，再晉閣銜，且于滇在事諸臣敕中諄諄及袞。凜茲大義，胡敢茍安。勉強應(yīng)命，實欲以報新皇者報我烈皇帝。遭逅多艱，為賊臣（指沙定洲）夥計困厄會城，進退維谷，日與諸魔鬼作鄰。甚至煌煌顓敕為中貴臣萬里恭捧而來者，亦抗阻不容出接。悖逆如此，是尚知有朝廷也哉！封疆重吏（指云南巡撫吳兆元等）不惟不能匡正，而反搖尾聽之。滇事真不可言矣。臣袞血性具存，義憤常結(jié)，惟有捐軀如赴，俟時而行。即閨中諸弱息者流亦饒有須眉氣，如臘月四日之事（十二月初一日沙定洲叛亂，初四日王錫袞的妻妾被迫自盡）大概可想見，臣復(fù)何言。惟是前此中間如委曲出疏皆一般宵小播弄成篇，屬草改竄推敲，雖字句無所不用其極。更有一篇沒天日的文字，不識構(gòu)者是何肺腸，以撫軍恐被人識破而止，犬豕不食其余，是豈臣袞所忍見。有主使者，有佐助者，其中可歷而指也。近又迫挾出咨參楊道（指楊畏知）矣，青天白日之下，魑魅公行；眼見新皇屬望盛心，萬不能副。恭讀御制旨云：“朕有堂堂不怕死之身?！庇惺蔷ㄓ惺浅迹荚干砣沃?，以對揚我烈皇帝。①
他在《自誓》詩中也痛斥沙定洲是“賊黨無端舞叛戈”②。這里比較詳細地摘引了王錫袞陷入虎口時留下的遺文，是因為當(dāng)時他失去自由，沙定洲等人盜用他的名義向隆武朝廷和云南各地發(fā)出奏疏和咨文，造成許多錯誤的記載。沙定洲之變?nèi)绾卧u價，學(xué)術(shù)界可以討論，但是說王錫袞支持沙定洲則完全違背事實。
由于當(dāng)時的政治局勢動蕩不寧，道路僻遠，在福建的隆武朝廷對云南發(fā)生的事變弄不清楚，僅僅憑借吳兆元等人署名鈴印的奏疏和某些傳聞，就發(fā)出了“掃除沐天波”的諭旨?！端嘉拇蠹o》一書在隆武二年（1646）四月內(nèi)記：“云南巡撫吳兆元疏辭敕書印劍。上諭其加意料理，曰：卿久撫戡滇疆，弘宣猷績，正資善后，毋貽朕南顧憂。掃除沐天波，業(yè)有成命。不準辭。務(wù)令南人不反，以成一統(tǒng)豐功，朕復(fù)另有酬敘?！雹蹚倪@條材料用了“業(yè)有成命”一語來分析，說明在四月以前另有一件失載的相關(guān)諭旨。吳兆元的辭職表明他也不愿意同沙定洲合作；隆武帝不準他辭職意味著朝廷對云南局勢不放心，責(zé)成巡撫加強控制。瞿共美的記載進一步說明隆武朝廷對云南的局勢若明若暗，大有鞭長莫及之虞：“云南撫、按及沐天澤交章稱黔國公沐天波造反，有土司沙定洲出奇兵撲滅之?！煸t天澤襲封。”后來又從另一途徑得到報告，是沙定洲叛變，突然攻入黔國公府，“天波僅以身免，母、妻及天澤俱被劫，脅令具疏”?！叭坏剡h莫能得要領(lǐng)，朝廷置而不問”①。
沙定洲叛亂之后，吳兆元和巡按羅國?以及三司官已經(jīng)沒有實權(quán)。沙定洲則正在逐步鞏固自己的地位，致力于掃滅繼續(xù)在楚雄以西抗拒的楊畏知和沐天波征集的其他土司勢力了。如果他的圖謀得逞，勢必成為割據(jù)自雄的云南王，暫時利用的漢族官紳將被逐步排擠掉，云南同中央朝廷的離心傾向?qū)⒃絹碓矫黠@。1647年大西軍的入滇，粉碎了沙定洲的美夢，增進了云南同各省休戚相關(guān)的聯(lián)系，應(yīng)當(dāng)充分肯定。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記于乙酉九月。雍正九年《建水州志》卷一《建置沿革》作“無謀土酋吾必奎作亂”。
?、?劉獻廷《廣陽雜記》卷四記萬氏之名為萬彩云。
?、?康熙五十八年《澂江府志》卷三《沿革》記：“賴有寧州土酋祿永命與定洲力戰(zhàn)，天波始得西去。永命年十六，知大義，天波愛之，命統(tǒng)彝兵五百駐扎會城內(nèi)倉山，是以聞變即赴，奈師少無援，至午只剩二十余人，遂奪東門走歸寧州?！眳⒖蠢ッ鳠o名氏輯錄《滇南外史》。
?、?康熙五十五年《楚雄府志》卷五《秩官志·名宦》記，楊畏知，陜西寶雞人，崇禎三年解元，沙亂時任金滄道副使?？滴跞辍洞罄砀尽肪砣堆馗铩酚洖槎５栏笔?。
?、?康熙《大理府志》卷三《沿革》記：“天波急奔出城，士民擁太夫人陳氏至朝陽庵，夫人焦氏至金井庵，是夜自焚死?！薄睹髂┑崮霞o略》《堅守楚雄》篇記天波“不暇顧其母、妻，致步行逃難，至蛇山之朝陽庵自焚雉經(jīng)”。
?、?參見徐弘祖《徐霞客游記》卷十一。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
④ 康熙三十年《云南通志》卷三《沿革大事考》記，沙定洲軍圍攻楚雄，楊畏知堅守不下。雙方相持到大西軍將要入滇時，沙定洲才匆忙撤回軍隊往援曲靖。
?、?《鹿樵紀聞》卷中《沙定洲之亂》。
?、?《鹿樵紀聞》卷中《沙定洲之亂》。
②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記：1645年夏歷“十月，故詹事府正詹事王錫袞起兵祿豐?！毕伦⒃疲骸板a袞家居日久，隆武起為大學(xué)士，于是自祿豐至省，招集兵馬，期赴閩中入衛(wèi)?！笔律扯ㄖ拚碱I(lǐng)昆明，“錫袞駐貢院，定洲以兵圍之?！?
?、?《明滇南五名臣集》所收《祿豐王忠節(jié)公集》。
② 上引《祿豐王忠節(jié)公集》。
?、?《思文大紀》卷五，收入神州國光社版《虎口余生記》內(nèi)。
① 瞿共美《粵游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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