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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林如海觀書疑黛玉 賈夫人借故問鴛鴦

紅樓補(bǔ)夢 作者:(清)嬛山樵


  卻說潘又安司棋夫婦自芙蓉城回轉(zhuǎn)酆都,進(jìn)了衙門,叩見了賈母并林如海夫婦,呈上了黛玉的稟啟,并寄來的物件。賈母并林如海夫婦,俱名大喜。林如海便將黛玉的稟啟拆開看時(shí),只見上寫道:違女玉自暌違膝下,迄今十有余載。孤弱煢煢,形影相吊。

  幸賴外祖母慈庇,移取來京,衣食藥餌,撫養(yǎng)成立。方幸一介余生,稍慰九愿慈念,不意時(shí)命不辰,橫遭夭折。偶因一念之癡,遂抱百年之恨,幽魂一縷,幸返太虛,明月清風(fēng),都無所苦。昨因司棋夫婦護(hù)送尤姊來境,跪讀慈諭,始悉父母大人榮任酆都,與外祖母完聚。女私衷竊慰,但思慈幃不遠(yuǎn),咫尺天涯,音問雖通,相逢無日。言念及此,肝腸斷絕。惟原早升上界,速轉(zhuǎn)天曹,此女所日夜引領(lǐng)而望之者也。茲遣司棋夫婦回轅,敬具寸稟,恭請慈安。臨稟泣涕,不知所云。

  林如??串叄唤麄穆錅I,招的賈母并賈夫人也都流下淚來。

  林如海勸道:“老太太不必傷心了,外孫女兒既有了安身之處,將來相逢有日。我算著日子也差不多了?!闭f著,正要問司棋,盤究黛玉在太虛幻境的光景。只見鳳姐、鴛鴦在里間,掀著簾子,向外張望。林如海見了,便立起身來道:“我且到書房坐坐,讓姑娘們出來,也看看他妹妹的書子?!闭f著,就出去了。

  鳳姐見了,連忙出來,向司棋問道:“林姑娘身子可好?他們的光景怎么樣?”司棋道:“姑娘身上很好,就只是想念老太太、姑老爺、姑太太,心里十分著急。那里的光景兒,比我們這里還強(qiáng)呢。元妃娘娘和二姑娘,他們大家俱問二奶奶的好?!兵P姐道:“二姑娘怎么不留你多住些日子呢?”司棋道:“二姑娘倒也要留的,只為我和潘又安一同去的,那里都是些仙女們,出入不大方便,所以姑娘打發(fā)我們早些兒回來了。”

  鳳姐點(diǎn)點(diǎn)頭兒,又向賈夫人道:“姑太太這可放了心了,我早就說我妹妹在那里很好,姑太太還不肯信,這會子司棋回來了,可見我的話不是撒謊呢。”賈夫人道:“姑娘,你才沒聽見你妹妹書子上寫的,只盼著娘兒們早些兒見面。又不知你姑爹幾時(shí)才得轉(zhuǎn)升,教我心里急的怎么受得呢?”說著,又流下淚來。

  賈母勸道:“你也不必著急,你才沒聽見姑老爺說,算著日子也差不多兒了么?”

  賈夫人擦了眼淚,又問司棋道:“你看姑娘的臉面兒怎么樣,弱不弱呢?”司棋道:“姑娘的模樣兒,那里還像從前的弱樣兒了,那個(gè)臉上紅是紅白是白的。那一種幽閑體度,畫兒上也畫不出來的。姑太太只管放心罷。那里吃的、穿的、用的都盡夠了,貼身服侍的又有晴雯、金釧兒兩個(gè)丫頭,還沒那么逍遙自在的呢!”

  賈夫人道:“晴雯、金釧兒這兩個(gè)名字,我倒聽著很熟,就只是記不得他們的模樣兒了。這兩個(gè)丫頭年輕輕兒的,怎么也都死了呢?”鳳姐道:“晴雯是我寶兄弟屋里的丫頭,就是為司棋和潘又安他們鬼鬼祟祟的丟下了個(gè)香袋兒,被傻大姐撿著了。太太知道了,就疑心丫頭們里頭有平常的,把寶兄弟恐怕引誘壞了。偏他老娘王善保家的,和晴雯有碴兒,他就在太太跟前說了晴雯的多少不好處。太太便生了氣,把這個(gè)丫頭帶著病兒攆出去了,就這么生生兒的把個(gè)丫頭氣死了。金釧兒是我太太屋里的丫頭,那年夏天太太睡中覺,他就和寶玉鬼鬼祟祟的說話,被太太聽見了,打了一個(gè)嘴巴子,也攆了出去。這個(gè)丫頭,他就自己羞憤跳井死了?!辟Z夫人道:“這兩個(gè)丫頭即是這樣行為不端,怎么你妹妹還要他們貼身服侍呢?”鳳姐笑道:“姑太太沒聽明白,這兩個(gè)丫頭原是好的,這都是受了委屈死的。”

  賈夫人道:“晴雯這個(gè)丫頭算他委屈罷了,怎么金釧兒也算委屈嗎?”鳳姐笑道:“你老人家不知道,原是我寶兄弟先招他來,他不過說了句‘金簪兒掉在井里,你急什么呢?’這句話就教太太聽見了,就打就攆的,究竟并沒什么茍且的事情?!?

  賈夫人笑道:“這樣看起來,你寶兄弟也是一個(gè)小淘氣精兒了。怎么這樣一個(gè)淘氣的人,這會子倒又出了家了,可教人真不懂了呢?”鳳姐道:“這都是小時(shí)候的事。后來為什么出家,我們可也就不知道了。”

  賈母嘆了一口氣道:“我也老的不中用了,又搭著諸事他們都瞞著不肯告訴我。我只知道一個(gè)跳了井,一個(gè)攆出去了。那里知道他們有這些鉤兒麻藤的勾當(dāng)呢?”鳳姐道:“這些事誰敢教老祖宗知道呢?你老人家記不得了,寶兄弟捱了老爺一頓好打,是為什么呢?”賈母道:“猴兒精,都是你們不好。像這樣的事情,也有該瞞著我的,也有該教我知道的,你們一概瞞的風(fēng)雨不透的。這會子鬧的死的死了,出家的出家去了,今兒你才樣樣般般的說出來了?!兵P姐聽了,把頭一扭,忙取了賈夫人的煙袋,推故裝煙去了。這里賈夫人便教丫頭、婆子們把黛玉寄來的儀物,打開查點(diǎn)清楚,按著分兒分的分了,該收的收了。這才收拾擺過了飯,各自隨便散了。

  到了晚上,各自歸房安寢。林如海進(jìn)了臥室,在燈下復(fù)將黛玉的稟啟,展開細(xì)看。因向賈夫人道:“我細(xì)看女兒書子上的話,竟有些緣故在里頭。他說‘偶因一念之癡,遂抱百年之恨’,倒像有什么心愿不遂抱恨而死的意思?!辟Z夫人吃了一驚,忙道:“你再念一遍給我聽呢。”林如海遂又念了一遍,賈夫人沉思了半晌,道:“是了,怪道呢,我只追問到他到底什么病死的?老太太他們就含含糊糊答應(yīng)起來。那一天,我問寶玉為什么瘋了?鴛鴦就說了句‘總是為林姑娘來么’,鳳丫頭就忙忙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再沒往下問了。今兒說起晴雯、金釧兩個(gè)丫頭來,里頭也有寶玉。老太太又說鳳丫頭,都是他們‘瞞的鳳雨不透的,這會子鬧的死的死了,出家的出家去了‘。仔細(xì)推詳起來,只恐怕寶玉也和我們黛玉有什么..’說到這里,又咽住了。林如海便把書子一摔道:“若果這么著,這個(gè)丫頭還成了我們的女孩兒了么?”賈夫人道:“老爺不用著急,我想我的丫頭斷乎還不至于此。只怕這里頭還有別的緣故,也不可知?!绷秩绾5溃骸斑@個(gè)寶玉侄兒,我卻沒見過,不知人品兒長的怎么樣呢?”賈夫人道:“你見他的時(shí)候,他不過三四歲,長的原得人意兒。聽見他們說,這會子竟是第一等的人物兒。況又中了舉,學(xué)問自然也是好的了?!绷秩绾3了剂艘粫溃骸拔蚁雭韺氂裰秲杭扔胁庞忻玻覀凎煊衽阂彩怯胁庞忻驳?,又是從小兒在一塊兒長大了的,只怕他們就難免彼此都有個(gè)愛慕的心腸,也不可知呢。及自后來寶玉侄兒卻又娶了薛家的女孩兒,這不是他們彼此就都不很遂心了么?”

  賈夫人點(diǎn)頭兒道:“是啊,老爺猜疑的不錯,才剛兒老太太說,死的死了,出家的出家去了,都是鳳丫頭的不好。鳳丫頭見說到這里,他就推故給我裝煙去了。這么看起來,可不是這個(gè)緣故是什么呢?”

  林如?!皢恪绷艘宦暤溃骸拔蚁氩抛蛹讶说氖?,從古至今相傳以為美談,殊不知相如、文君是原不可為訓(xùn)的,即如《西廂記》上的故事,大傷風(fēng)化而人反艷稱,可見都是人心不古的緣故。我常和崔判官玩笑,說他治家不嚴(yán),不想這會子,竟輪到我頭上來了?!辟Z夫人道:“老爺只管放心,我們再也養(yǎng)不出那么的女孩兒來。你想,黛玉如果像了崔鶯鶯,他又怎么能會死呢?我久已有心,要在背地里問問鴛鴦,只是成日家鼻子臉子的在一塊兒,又不好意思的當(dāng)著人盤根究底的問他。怎么得一個(gè)空閑,沒人的地方兒細(xì)細(xì)兒的把鴛鴦丫頭盤問他一番,這事可就水落石出了?!绷秩绾O肓艘幌氲溃骸昂笕帐乔迕骷压?jié),陽間的人都要祭掃墳?zāi)?,我們這里也要大開鬼門關(guān),放亡魂出入收取金銀幣帛。我們預(yù)備下轎子,請老太太在城外游玩游玩,看看熱鬧,回來再到七十二司、十八層地獄看看那些受罪的人,這就得一整天的工夫。你想個(gè)方兒,把鴛鴦留在家里,細(xì)細(xì)的問他原故,豈不好呢?”賈夫人大喜道:“就是這么著,很好。”夫妻二人計(jì)議已定,便收拾歸寢。

  到了次日,賈夫人便把林如海要請賈母、鳳姐出城游玩的話說了一遍。賈母、鳳姐素日最喜游玩,聽了俱各不勝歡喜。

  到了清明這一日,林如海便吩咐伺候預(yù)備了轎馬人夫。賈夫人推身上不大爽快,不能奉陪,又留下鴛鴦打荷包穗子。這里賈母、鳳姐俱坐了大轎,賈珠騎馬在前引導(dǎo),司棋、鮑二家的并幾個(gè)家人媳婦、丫頭們也坐了小轎,潘又安、焦大也騎了馬,眾星捧月出府而去。

  不言賈母等出城游玩,且說賈夫人送了賈母去后,回到上房,遂把鴛鴦拉到身邊坐下了。鴛鴦笑問道:“不知姑太太有什么荷包穗子打的,只管拿來教給我打就是了。只怕我的手段兒平常,打的未必能中姑太太的意?!辟Z夫人笑道:“我那里有什么荷包穗子打的,你且坐下,我有一句要緊的話要問你呢。”

  鴛鴦側(cè)身笑道:“不知姑太太要問我什么要緊的話?就這么機(jī)密的樣兒?!辟Z夫人道:“前兒那一天,我問你們寶玉為什么出了家,我聽見你說了句‘總是為林姑娘來’,你二奶奶就連忙瞪了你一眼,你也就沒往下說。我瞧出他那個(gè)神情來,我也就不往下再問了。到底寶玉出家怎么為的是林姑娘,這里頭難道另有什么原故么?我因素常知道你的為人很好,爽直誠實(shí),故此背地里來問你,你可要細(xì)細(xì)兒的告訴了我,不要撒謊?!?

  鴛鴦道:“姑太太不問到這里,我們也不敢亂說。姑太太既問我,我也不敢撒謊。這件事都是我們二奶奶把事情干冒失了。當(dāng)日老太太接了姑娘到家,那時(shí)姑娘才五歲,寶玉才六歲,兄妹兩個(gè)一見了面兒就親熱的了不得,又都跟著老太太在一桌兒上吃飯,一床兒上睡覺,比別的姊妹們分外的不同些?!辟Z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兒道:“后來呢?”鴛鴦道:“后來大了,因元妃娘娘省親,府里又蓋了一所大觀園,娘娘又命他們姊妹們都搬進(jìn)園里去祝我們家的三位姑娘,還有薛姨太太家的寶姑娘,時(shí)常做詩,十分親熱。忽然有一天,姑娘的丫頭紫鵑和寶玉玩笑,哄他說蘇州姑太太家有人要接姑娘回南去呢。寶玉聽見心里一急,立刻就瘋的連人事都不省了?!辟Z夫人笑道:“這么說起來,寶玉竟成了個(gè)傻小子了。后來怎么治好了的呢?”鴛鴦道:“后來還是叫了紫鵑來對出謊來,說是哄他玩呢,這才漸漸兒的好了的?!?

  賈夫人道:“傻小子,這是什么原故呢?”鴛鴦道:“姑太太想,這是他心里想著將來必定要和林姑娘結(jié)親的意思。只是小人兒家,自己說不出口來。那時(shí),我們大家都瞧出他的心事來,誰知老太太和太太只說他兄妹兩個(gè)是從小兒在一塊兒長大了的,不忍分離的意思,并沒想到這件事上頭去?!辟Z夫人道:“寶玉為了句玩話就會急瘋了,這是他心里有我們姑娘了。不知我們姑娘心里也有寶玉沒有呢?”鴛鴦笑道:“姑太太問的這個(gè)話,姑娘心里怎么沒有寶玉呢?如果姑娘心里沒有寶玉,怎么聽見娶寶姑娘就會病的死了呢?”賈夫人大驚道:“據(jù)你這么說來,難道姑娘和寶玉有什么沒禮的事情么?”鴛鴦忙站起身來,答道:“姑太太怎么疑心說起這樣的話來了。別說姑娘是讀書好強(qiáng)的性格兒,就是我們寶二爺他也是大家子的公子,府里又有那些丫頭、老婆子們成日家跟著,那里能夠做出沒道理的事來呢?總是他們兩個(gè)人素日彼此都存了個(gè)配合姻緣的私心,原指望著將來老太太給他們成全好事,不承望中間又有寶姑娘的一段阻隔,所以他們兩個(gè)人各不遂心,才鬧的死的死了,出家的出家去了。這會子老太太提起來,后悔的什么似的了?!?

  賈夫人笑道:“這位寶姑娘的模樣兒,長的比我們姑娘怎么樣呢?”鴛鴦道:“論模樣兒,也和姑娘差不多兒,都是長的怪俊的。”賈夫人道:“到底比我們姑娘強(qiáng)不強(qiáng)呢?”鴛鴦道:“據(jù)我看來,也不能強(qiáng)過姑娘?!辟Z夫人道:“寶姑娘既沒強(qiáng)過姑娘的去處,老太太為什么舍近而求遠(yuǎn)呢?”鴛鴦笑道:“這就是我們二奶奶的一點(diǎn)兒私心了,說寶玉有胎里帶來的玉,寶姑娘也有和尚給的金鎖,這是天配的姻緣,所以一力攛掇著定下了。”賈夫人道:“這就是了,據(jù)你說寶姑娘也是怪俊的模樣兒,怎么寶玉還不愿意呢?難道那會子給他定的時(shí)候兒,他自己不知道么?”鴛鴦道:’原是恐怕寶玉不依,所以瞞著他,總沒教他知道。就是姑娘也不知道定寶姑娘的事。后來丟了通靈玉,又瘋病發(fā)了,老太太要娶過寶姑娘來沖一沖喜。臨娶時(shí)又怕寶玉不依,只得哄著他說給你娶林妹妹呢。那時(shí)姑娘在瀟湘館正病的著緊兒,二奶奶就說把姑娘的丫頭雪雁叫了過來,攙著寶姑娘拜堂,哄哄寶玉。誰知后來娶了過來,寶玉揭了蓋頭一看,見是寶姑娘,他就昏迷過去了。這邊正在忙亂,那邊就有人來說姑娘也去了世了?!?

  賈夫人大驚道:“這么說起來,我們姑娘這不是自己尋了死了么?”鴛鴦道:“姑娘頭幾天就病重了的,后來大約也是聽見娶寶姑娘的風(fēng)聲兒了,未免事不遂心,病怎么還能夠想好呢?”賈夫人道:“姑娘死后,寶玉也就沒想望了,為什么又出家呢?”鴛鴦道:“姑娘死后,寶玉就成日家瘋瘋顛顛的,不時(shí)的痛哭。后來老太太去了世,我也就自縊了。他后來到底為什么出家,我也就不知道了,估量著,他大約總為的是這一條兒罷了?!?

  賈夫人冷笑了一聲道:“這就是了,我這才明白了。我想這件事雖是鳳丫頭的私心,也是老太太和太太希圖薛家是財(cái)主的意思,我想也不過是得一副好陪送罷了?!兵x鴦陪笑道:“姑太太不必多這個(gè)心,凡事總是個(gè)定數(shù)。況且,姑娘如今已經(jīng)成了仙了,老太太也后悔的什么似的。姑太太還提這個(gè)做什么呢?”賈夫人道:“我并不是多心,我惟恐怕我的女孩兒給我打嘴,他既然沒什么傷風(fēng)敗化的事,我就放了心了。寶玉出家不出家,給我什么相干呢?我問你的這些話,老太太和你二奶奶回來,你可千萬莫對他們說。姑娘已是死了,還提這些個(gè)作什么呢?”鴛鴦道:“姑太太見的很是,我也不敢對他們說,我要說了,這不是我在姑太太跟前翻了老婆舌了么?”暫且按下不題。

  再說賈母等出城游玩,賈珠在前騎馬引導(dǎo)。出了酆都城東門,只見一條大河橫在面前,上面只有一道窄小長橋。橋上來往的行人,也有手里拿著金銀的,也有背著包袱的,也有兩人抬著箱子的,鬧鬧烘烘,絡(luò)繹不絕。賈珠吩咐把閑人趕開,等我們過去了再走。那些人聽見了,都在兩旁回避,橋上并無一人敢走。賈母等過了這橋,問賈珠道:“這是什么橋,怎么這么樣的窄小呢?”賈珠道:“這條河叫做奈河,這橋就是奈河橋了?!辟Z母道:“原來這就是奈河橋了。成日家在屋里坐著,誰知道外頭的事呢?還是出來逛逛的有趣兒。”說著,又走了一二里地,但見一片桃花間著萬株綠柳,十分有趣。賈母便叫住橋,畢竟是又有什么原故且待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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