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九回

施公案 作者:佚名


  話說黑僧伏在龍棚御座之下,被天師切責,因疑信參半,要試真假,他便暗懷毒計,偷眼看著,覺離他切近,便運足腹中黑氣,對準真人直噴去。那知天師見他跪在地下不哼不語,早預(yù)防他不懷好意??此沁叞炎煲粡垼嫒瞬豢先萸?,把手一撒,呼嚕嚕!如雷聲震響,萬道霞光,直奔番僧而來,倒將那股黑氣反行卷回。番僧大吃一驚,知是天師無疑,雙足一跺,旋起一陣黑風,到了龍棚之外,飛奔云霄。眾文武正然驚訝,見從御座后復(fù)起一陣香風,金光一閃,隨著黑風直趕將下去。

  皇上同眾文武尚不知何故。寶座上龍顏大怒,望天師說道:“哎呀不好!番僧逃脫去了。愛卿作速使方略,休叫傷了朕之子民。”

  真人連忙跪倒,口稱:“萬歲!微臣有驚圣駕之罪,乞我主寬恩!”老佛爺龍腕一擺,說道:“此乃愛卿降妖,何罪之有?速平身,施法術(shù)擒妖邪要緊。”天師復(fù)又奏道:“萬歲且寬圣憂。

  怪物插翅難飛,微臣早已暗遣神將各守方隅。適才金光所起,乃是護法靈官追逐妖邪,絕不致貽害百姓。”皇爺寶座上點頭道:“但愿如此,無奈亢旱依然,朕甚覺有愧于心。愛卿保國佑民,速行施法,祈得一犁甘雨,慰朕如渴之望。”天師叩頭奏道:“臣食君祿,當報君恩。臣托我主洪福,仗祖上傳遺,祈一場雨露,以救禾苗枯槁,以安萬民之心?!被噬下犃T,反憂為喜道:“卿如此,可登雨壇祈禱,快施無窮法力,前去致禱!”真人奏道:“微臣不須登壇,自能致甘霖下降?!崩戏馉攩柕溃骸皭矍洳挥蒙吓_,如何求雨?”真人回身取來一物,尊聲:“萬歲,速遣大臣一位,手持此物,飛馬到黑龍?zhí)稊S在水中。不過一二刻,有細雨清風紛紛而降?!被噬下犔鞄熕裕恢呛畏▽?。這等奇驗。老佛爺接過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黑漆鐵牌:長有七寸,寬約三寸,正面上寫著“洪教敕令”四朱紅字,背面畫著一道符印。老佛爺看罷,龍心暗道:“這樣一個小鐵牌,如何說便能求得雨下,看來也是難測。若是不靈,天師豈能虛謊?想來天下孔、張二家,皆有祖?zhèn)髦恋?,使后人不能不尊崇奉敬。朕今看來,這個小鐵牌,定有靈應(yīng)?!眳s說天師見皇爺看牌沉吟,連忙奏道:“啟我主速降諭旨,派一大員持此物捺在黑龍?zhí)?,不可回視,策馬速歸,雨便隨落?!崩戏馉旪埿拇髳?,忙對馬五格諭道:“張愛卿適才所言,卿可曾聽得明白?”馬大人見圣上問話,連忙到駕前跪倒叩頭,口尊:“萬歲,奴才皆已聞知?!崩戏馉?shù)溃骸澳慵戎?,即刻擎這鐵牌,速去黑龍?zhí)??!瘪R大人叩頭說:“領(lǐng)旨?!睆?fù)平身站起,接過鐵牌,退步出了龍棚,忙吩咐家人牽過能行的坐騎,帶一名仆人,一齊扳鞍上馬,如飛而去。轉(zhuǎn)眼之間,已到了黑龍?zhí)督?。棄鐙離鞍,跟人將馬拉過一旁。馬大人自己走到潭邊。但見水勢瀠洄,清鑒毫發(fā)??戳T,急將鐵牌捺在潭里,連忙撤步回頭,扳鞍上馬,奔回雨壇。

  且說黑龍之水,原系與海水相通。那時龍宮內(nèi)的水卒,正在潭中巡哨,忽見有一物沉下。水卒接過一看,乃是一面法牌。

  水卒不敢耽擱,連忙雙手捧定,行至水府察知龍王,呈上鐵牌。

  龍王一見知是洪教真人的敕命來到,即刻差巡海都尉到處知會雷公、電母、風婆、雨師,眾神會集一處。龍王同眾神率著水族,一齊到了空中。頓時布云掣電,發(fā)雷行雨。

  不言龍王奉天師敕令,且說圣主自遣馬大人黑龍?zhí)度S鐵牌,坐在龍棚,復(fù)與天師言談妖物。未二刻,只見馬五格已走入棚中,駕前跪倒,口尊:“萬歲!奴才遵旨將鐵牌捺到龍?zhí)?,回馬行至半途,知鐵牌果然靈應(yīng),漫天烏云油然四起,現(xiàn)在雨亦沛然降下,奴才特行奏明。”老佛爺聞奏,龍心大悅,將龍腕一擺,馬大人站立退歸班內(nèi)。老佛爺隨即欠起龍體,離了寶座,忙步到龍棚之外,閃龍目四面觀看;眾大臣亦俱相隨,仰天而望。但見:滿天云氣蒸騰,電光閃爍,清風拂拂,雷雨交加。佛爺不覺龍心大悅。眾文武跪倒齊呼:“萬歲!萬歲!圣壽無疆!”老佛爺一見,連忙說道,“眾卿俱各速起。此乃張愛卿道術(shù)之神。朕心甚加愉快,亦不枉眾卿相隨勞碌。但雨雖然落下,不知怪物如何?張卿家再速施法擒來,使他本形現(xiàn)出。

  朕看他到底是何妖物,膽敢前來惑朕。”言罷仍入龍棚,復(fù)歸寶座。眾文武亦各隨入。天師進前奏道:“微臣已召請馬、趙、關(guān)、岳四位神圣,各按東西南北把守汛地。復(fù)有六丁六甲、值日功曹諸神,各把方隅,猶如鋪下天羅地網(wǎng),一直在云端里守候。妖物料亦無處藏躲,不久便擒到駕前?!贝嗽挷槐?。

  且說番僧足登黑云,從龍棚直起到空際,心內(nèi)打算逃回沼去。猛一抬頭往回里一看,只見有道金光,緊隨在后,又聽如雷似的大喊道:“精物哪里逃走?速速回去現(xiàn)你原形!不然,吾神鞭下立刻叫你慘命?!蹦茄隗@慌之際,忽聽怎樣一響,嚇了個走投無路。只得停住偷眼一看,但見那追來的神圣甚是威猛,赤發(fā)紅須,朱紅面色,兩只巨目;頭戴金冠,大紅袍襯黃金甲,腰束黃絨寶帶,胸掛紫金牌,靴登五彩,手執(zhí)金鞭,聲音洪亮。妖邪看罷,知是靈官爺追將下來,幾乎驚跌下來。

  道教之中,就是這位靈官王元帥,到了佛門就是韋馱。凡妖魔鬼怪皆怕這個神圣。

  有人閱看及此,問說這話前后敘的不符。他道:先前說黑面僧不認得天師,怎么就認得這靈官呢?即便見過說是認得,為何先在龍棚之際,天師將靈官請下,在御座后保駕,眾官看不見?因俱是凡目。妖僧他是妖怪,那時看不見,這會子在云端內(nèi)就看見咧!既有此問,只得敘明。眾妖大抵俱知。孟子說道:“大而化之之謂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奔葹樯袷?,自然令人莫名其妙,有不可思議之處。不要說妖怪,假如凡人,神圣要叫你看見,把金光一閃,你便看見;要不叫看見,把金光一隱,你想要看見萬萬不能。靈官爺先在龍棚,原是暗中保駕,隱閉金光。妖邪低頭伏在御座之下,所以未能見法相。此時到了虛空,靈官爺現(xiàn)出金身,妖邪自是看得詳細。從來天下奇奇怪怪之事,叫人想不來解不出的盡多,若以平常情理較論,往往駭人聽聞。殊不知天之高,地之厚,萬物之多,風土之異,人情之殊,年月之久,其間無奇不有,無怪不生。若以自己未聞未見,未曾作過的,便說世間并無此理,并無此情,并無此等事,究竟那是坐井觀天,淺見薄識,知其一不知其二,少所見多所怪之人耳!況且仙佛神圣,道高德重,自能變化無窮。

  不是那異端邪術(shù),惑世誘人的障眼法兒,說出來荒唐難信。

  閑言敘過不表。且說妖怪見了靈官爺圣像,意亂心迷,恨不能立刻鉆天入地,得全性命。暗說:“不好!料是多兇少吉,難逃公道。我實指乘機借求雨得點好處,歸入大羅仙,得預(yù)蟠桃會,多么逍遙自在!哪知心高命蹇,晦氣臨頭。不知遇了這個鳥天師來破了我的機謀,倒弄得引火燒身。這個時運真乃不利。那個靈官真緊緊跟定,倘被他金鞭一擊,恐難保這個殘生。

  早知此來這樣結(jié)局,何必跑到北京,擔這個驚怕?倘要出了丑,不但遺笑江湖,怎么再回水沼見同類朋友?”垂頭喪氣,心中抱怨。只見靈官爺緊緊趕到,揚著金鞭往下要落。嚇得妖怪渾身亂抖,不覺急中生智,暗想:“我縱然跑到何處,他一定也是要追到何處。自古未有不慈的神佛,我且上前懇求一番。倘靈官爺發(fā)了善心,暗放我逃走,免得如飛奔命;若是不允,再作道理。”只見靈官登時沖沖大怒,罵道:“好孽畜!膽敢違吾法令!看鞭罷。”說著,那金鞭照那黑面僧頭上,一直落將下去。不知妖僧頭顱被靈官爺擊得如何,要知端緒,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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