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本傳敘述漢景帝之子十三王的事跡。景帝共有十四子。除王皇后所生武帝劉徹，入于紀(jì)外；栗姬所生臨江閔王劉榮、河間獻(xiàn)王劉德、臨江哀王劉閼，程姬所生魯恭王劉余、江都易王劉非、膠西于王劉端，賈夫人所生趙敬肅王劉彭祖、中山靖王劉勝，唐姬所生長沙定王劉發(fā)，王夫人所生廣川惠王劉越、膠東康王劉寄、清河哀王劉秉、常山憲王劉舜，共十三王，都合為一傳?！妒酚洝贰拔遄谑兰摇保且蚴鯙槲迥杆?。此傳寫十三王及其后嗣興廢繼絕，大多驕淫無道而不得善終，比之《史記》之文增加了不少材料。司馬遷但言諸侯王遭漢朝貶抑，“貧者或乘牛車”。班固則指出諸侯王養(yǎng)尊處優(yōu)，“率多驕淫失道”，還說“沈溺放恣之中，居勢(shì)使然也”。實(shí)是意味無窮之論。
&孝景皇帝十四男。王皇后生孝武皇帝。栗姬生臨江閔王榮、河間獻(xiàn)王德、臨江哀王閼。程姬生魯共王余、江都易王非、膠西于王端（1）。賈夫人生趙敬肅王彭祖、中山靖王勝（2）。唐姬生長沙定王發(fā)。王夫人生廣川惠王越、膠東康王寄、清河哀王乘、常山憲王舜（3）。
?。?）共：讀恭。下皆類此。易：謚法云“好更故舊曰‘易’?！庇冢貉云湫袨檫h(yuǎn)德，故謚“于”。于，遠(yuǎn)也。（2）賈夫人：即賈姬。（3）王夫人：王皇后之妹。
河間獻(xiàn)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1），修學(xué)好古，實(shí)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2），加金帛賜以招之。繇（由）是四方道術(shù)之人不遠(yuǎn)千里，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xiàn)王者（3），故得書多，與漢朝等。是時(shí)，淮南王安亦好書，所招致率多浮辯。獻(xiàn)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4），《周官》、《尚書》、《禮》、《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jīng)傳說記，七十子之徒所論（5）。其學(xué)舉六藝（6），立《毛氏詩》、《左氏春秋》博士。修禮樂，被（披）服儒術(shù)，造次必于儒者（7）。山東諸儒多從而游。
（1）河間獻(xiàn)王德：字道君。（2）真：正也，正本。（3）奏：進(jìn)也。（4）古文：指秦小篆以前的文字。先秦：言秦之先。（5）七十子：指孔子弟子。（6）六藝：謂六經(jīng)。（7）造次：急遽。
武帝時(shí)，獻(xiàn)王來朝，獻(xiàn)雅樂，對(duì)三雍宮及詔策所問三十余事（1）。其對(duì)推道術(shù)而言（2），得事之中，文約指（旨）明。
?。?）三雍宮：辟雍、明堂、靈臺(tái)。（2）道術(shù)：指儒術(shù)。
立二十六年薨。中尉常麗以聞，曰（1）：“王身端行治（2），溫仁恭儉，篤敬愛下，明知深察，惠于鰥寡?！贝笮辛钭啵骸爸u法曰‘聰明睿知曰獻(xiàn)’，宜謚曰獻(xiàn)王?！弊庸餐醪缓λ?，四年薨。子剛王堪嗣，十二年薨。子頃王授嗣，十七年薨。子孝王慶嗣，四十三年薨。子元嗣。
（1）曰：李慈銘云，“曰”字上當(dāng)有“制”字。（2）端：直。治：理也。
元取故廣陵厲王、厲王太子及中山懷王故姬廉等以為姬。甘露中（1），冀州刺史敞奏元（2），事下廷尉，逮召廉等。元迫脅凡七人，令自殺。有司奏請(qǐng)誅元，有詔削二縣，萬一千戶。后元怒少史留貴（3），留貴逾垣出，欲告元，元使人殺留貴母。有司奏元?dú)堎\不改，不可君國子民。廢勿王，處漢中房陵（4）。居數(shù)年，坐與妻若共乘朱輪車，怒若，又答擊，令自髠。漢中太守請(qǐng)洽，病死。立十七年。國除。
?。?）甘露：漢宣帝年號(hào)（前53—前50）。（2）敞：張敞。（3）少史：即小吏。（4）房陵：縣名。今湖北房縣。
絕五歲，成帝建始元年，復(fù)立元弟上郡庫令良（1），是為河間惠王。良修獻(xiàn)王之行，母太后薨，服葬如禮。哀帝下詔褒揚(yáng)曰：“河間玉良，喪太后三年，為宗室儀表，其益封萬戶?！倍吣贽?。子尚嗣，王莽時(shí)絕。
（1）庫令：官名。主管收藏兵器之武庫。
臨江哀王閼以孝景前二年立，三年薨。無子，國除為郡。
臨江閔王榮以孝景前四年為皇太子，四歲廢為臨江王。三歲，坐侵廟壖地為宮，上征榮。榮行，祖于江陵北門（1），既上車，軸折車廢。江陵父老流涕竊言曰：“吾王不反（返）矣！”榮至，詣中尉府對(duì)簿。中尉郅都簿責(zé)訊王（2），王恐，自殺。葬藍(lán)田（3），燕數(shù)萬銜土置冢上。百姓憐之。
?。?）祖：謂古代送行之祭，因不饗飲。江陵：縣名。今湖北江陵。（2）郅都：酷吏，本書《酷吏傳》附其傳。（3）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藍(lán)田縣西。
榮最長，亡（無）子，國除。地入于漢，為南郡（1）。
（1）南郡：郡治江陵（今湖北江陵）。
魯恭王余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淮陽王。吳楚反破后，以孝景前三年徙王魯。好治宮室苑囿狗馬，季年好音（1），不喜辭（2）。為人口吃難（1）季年：未年。（2）不喜辭：《史記》作“不喜辭辯”。
二十八年薨（1）。子安王光嗣，初好音樂輿馬，晚節(jié)吝，唯恐不足于財(cái)。四十年薨。子孝王慶忌嗣，三十七年薨。子頃王勁嗣（2），二十八年薨。子文王脧嗣（3），十八年薨（4），亡（無）子，國除。哀帝建平三年，復(fù)立（頃王子）脧弟郚鄉(xiāng)侯閔為王（5）。王莽時(shí)絕（6）。
?。?）二十八年：《史記》作“二十六年”，是也。自孝景前三年至元光六年。（2）勁：《表》作“封”。（3）脧：宋祁疑為“俊”。（4）十八年：《表》作“十九年”。（5）頃王子：可刪去。脧為頃王子，上文已明。（6）王莽時(shí)絕：《表》云：“莽篡位，貶為公。明年，獻(xiàn)神書，封列侯，賜姓王?！?br/>
恭王初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宮，聞鐘馨琴瑟之聲，遂不敢復(fù)壞，于其壁中得古文經(jīng)傳（1）。
（1）于其壁中得古文經(jīng)傳：《藝文志》云，“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jīng)》凡數(shù)十篇，皆古字?！?br/>
江都易王非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汝南王。吳楚反時(shí)，非年十五，有材氣，上書自請(qǐng)擊吳。景帝賜非將軍印，擊吳。吳已破，徙王江都，治故吳國（1），以軍功賜天子旗（2）。元光中，匈奴大入漢邊，非上書愿擊匈奴，上不許。非好氣力，治官館，招四方豪桀（杰），驕奢甚。二十七年薨（3），子建嗣。
?。?）治：謂都之。（2）旗：《史記》作“施旗”。（3）二十七年：《史記》作“二十六年”。
建為太子時(shí)，邯鄲人梁蚡持女欲獻(xiàn)之易王，建聞其美，私呼之，因留不出。蚡宣言曰：“子乃與其公爭(zhēng)妻（1）！”建使人殺蚡。蚡家上書，下廷尉考（2），會(huì)赦，不治。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愛美人淖姬等幾十人與奸。建女弟徽臣為蓋侯子?jì)D（3），以易王喪來歸，建復(fù)與奸。建異母弟定國為淮陽侯（4），易王最小子也，其母幸立之（5），具知建事，行錢使男子荼恬上書告建淫亂（6），不當(dāng)為后。事下廷尉，廷尉治恬受人錢財(cái)為上書，論棄市。建罪不治。后數(shù)使使至長安迎徵臣，魯恭王太后聞之（7），遺徵臣書曰：“國中口語籍籍（8），慎無復(fù)至江都?！焙蠼ㄊ怪]者吉請(qǐng)問共太后（9），太后泣謂吉（10）：“歸以吾言謂而王，王前事漫漫（11），今當(dāng)自謹(jǐn)，獨(dú)不聞燕齊事乎（12）？言吾為而王泣也?！奔?dú)w，致共太后語，建大怒，擊吉，斥之（13）。
?。?）公：父也。（2）考：按問。（3）弟：妹也。（4）淮陽：《王子侯表》作“淮陵”，是也?；戳辏诮窠K盱胎西北。（5）其母幸立之：言其母冀望立其子為易王嗣。（6）荼恬：姓荼，名恬。（7）魯恭王太后：即程姬。易王為魚恭王同母弟，徵臣乃太后之孫，故太后遺書戒之。（8）籍籍：猶紛紛。（9）請(qǐng)問：謂請(qǐng)問起居。（10）謂：告也。而：你。（11）漫漫：放蕩妄為。（12）燕齊事：指燕王定國、齊王次昌皆與子昆奸，發(fā)覺自殺之事。（13）斥：謂退棄之。
建游章臺(tái)宮，令四女子乘小船，建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后游雷波（陂）（1），天大風(fēng)，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乍沒。建臨觀大笑，令皆死（2）。
?。?）雷陂：陂名。在今江蘇揚(yáng)州市名曰雷壙。（2）令皆死：言不救溺者，讓其淹死。
宮人姬八子有過者（1），輒令裸立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髠鉗以鉛杵舂，不中程（2），輒掠（3）；或縱狼令嚙殺之（4），建觀而大笑；或閉不食，令餓死。凡殺不辜三十五人。建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5），強(qiáng)令宮人裸而四據(jù)（6），與羝羊及狗交（7）。
?。?）八子：姬妾官名。（2）程：定額。（3）掠：皆擊。（4）縱：放也。（5）交：性交。（6）四據(jù)：手足著地，如犬羊立。（7）羝羊：公羊。
專為淫虐，自知罪多，國中多欲告言者，建恐誅，心內(nèi)不安，與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1），祝詛上（2）。與郎中令等語怨望：“漢廷使者即復(fù)來覆我（3），我決不獨(dú)死（4）?！?br/>
（1）越婢：懂得巫禳之術(shù)而為宮婢的越女。（2）祝詛：訴于鬼神，使降禍于所憎惡之人。上：指皇帝。（3）覆：審問。（4）不獨(dú)死：言必叛。
建亦頗聞淮南、衡山陰謀，恐一日發(fā)，為所并，遂作兵器。號(hào)王后父胡應(yīng)為將軍。中大夫疾有材力，善騎射，號(hào)曰靈武君。作治黃屋蓋（1）；刻皇帝璽，鑄將軍、都尉金銀印；作漢使節(jié)二十，緩千余；具置軍官品員，及拜爵封侯之賞；具天下之輿地及軍陳（陣）圖。遣人通越繇王閩侯，遺以錦帛奇珍，繇王閩侯亦遺建荃（絟）、葛、珠璣、犀甲、翠羽、蝯熊奇獸（2），數(shù)通使往來，約有急相助。及淮南事發(fā)，治黨與，頗連及建，建使人多推金錢絕其獄（3）。
?。?）黃屋蓋：黃色絹制的車蓋，古時(shí)為皇帝專用。（2）荃：細(xì)布。葛：葛布。俗稱夏布。（3）多推金錢：言行賄。
后復(fù)謂近臣曰：“我為王，詔獄歲至，生又無歡怡日，壯士不坐死，欲為所不能為耳（1）。”建時(shí)佩其父所賜將軍印，載天子旗出。積數(shù)歲，事發(fā)覺，漢遣丞相長史與江都相雜案，索得兵器璽緩節(jié)反具（2），有司請(qǐng)捕誅建。制曰：“與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3）?！弊h皆曰：“建失臣子道，積久，輒蒙不忍，遂謀反逆。所行無道，雖桀紂惡不至于此。天誅所不赦，當(dāng)以謀反法誅。”有詔宗正、廷尉即問建（4）。建自殺，后成光等皆棄市。六年國除（5），地入于漢，為廣陵郡。
?。?）為人所不能為：意謂欲反。（2）索：搜也。（3）吏二千石：指郡守。（4）宗正：劉受。廷尉：張湯。即問建：就其國問之。（5）六年：指建立六年。
絕百二十一年，平帝時(shí)新都侯王莽秉政，興滅繼絕，立建弟盱胎侯子宮為廣陵王（1），奉易王后。莽篡，國絕。
?。?）建弟盱胎侯：劉蒙之。
膠西于王端，孝景前三年立。為人賊戾，又陰痿（1），一近婦人，病數(shù)月。有所愛幸少年，以為郎。郎與后宮亂，端禽（擒）滅之，及殺其子母，數(shù)犯法，漢公卿數(shù)請(qǐng)誅端，天子弗忍，而端所為滋甚。有司比再請(qǐng)（2），削其國，去太半（3）。端心溫，遂為無訾（貲）省（4）。府庫壞漏，盡腐財(cái)物，以巨萬計(jì)，終不得收徒（5）。令吏毋得收租賦。端皆去衛(wèi)（6），封其宮門，從一門出入。數(shù)變名姓，為布衣，之它國（7）。
?。?）陰痿（wěi）：生殖器萎縮。（2）比：頻也。（3）太半：即大半，三分之二。（4）無貲省：言其諸事不理，也不理錢財(cái)。（5）不得收徙：不收藏保護(hù)也不徙置他處。（6）去衛(wèi)：謂不置警衛(wèi)人員。（7）之：往也。
相二千石至者，奉漢法以治，端輒求其罪告之，亡（無）罪者詐藥殺之。所以設(shè)詐究變（1），強(qiáng)足以距（拒）諫，知（智）足以飾非。相二千石從王治，則漢繩以法。故膠西小國，而所殺傷二千石甚眾（2）。
?。?）究：極也。（2）（膠西）殺傷二千石甚眾：參見本書《董仲舒?zhèn)鳌贰?br/>
立四十七年薨（1），無子，國除。地入于漢，為膠西郡。
?。?）薨：端薨于元封三年（前108）。
趙敬肅王彭祖以孝景前二年立為廣川王。趙王遂反破后，徒王趙。彭祖為人巧佞，卑諂足共（恭）（1），而心刻深，好法律，持詭辯以中人（2）。多內(nèi)寵姬及子孫。相二千石欲奉漢法以治，則害于王家。是以每相二千石至，彭祖衣帛布單衣（3），自行迎（4），除舍（5），多設(shè)疑事以詐動(dòng)之，得二千石失言，中忌諱，輒書之。二千石欲治者，則以此迫劫；不聽，乃上書告之，及汗（污）以奸利事。彭祖立六十余年，相二千石無能滿二歲，輒以罪去；大者死，小者刑。以故二千石莫敢治，而趙王擅權(quán)。使使即縣為賈人榷會(huì)（6），入多于國租稅（7）。以是趙王家多金錢，然所賜姬諸子，亦盡之矣。
（1）足恭：便辟貌。（2）中人：中傷人。（3）帛：當(dāng)作“皂”。皂布單衣：錄役所服之衣。（4）自行迎：親自去迎接。（5）除舍：清掃其舍。（6）即：就也。為賈人榷會(huì)：言為商人買賣估價(jià)，如今之市場(chǎng)經(jīng)紀(jì)人。（7）入多于國租稅：言收入之多。
彭祖不好治宮室祥（1），好為吏。上書愿督國中盜賊（2）。常夜從走卒行徼邯鄲中（3）。諸使過客（4），以彭祖險(xiǎn)陂，莫敢留邯鄲。
?。?）祥：泛稱鬼神之事。（2）督：視察。（3）徼：巡察。邯鄲：縣名。趙王國都。今河北邯鄲。（4）使：指京師使者。
久之，太子丹與其女弟及同產(chǎn)姊奸。江充告丹淫亂，又使人椎埋攻剽（1），為奸甚眾。武帝遣使者發(fā)吏卒捕丹，下魏郡詔獄，治罪至死。彭祖上書冤訟丹（2），愿從國中勇敢擊匈奴（3），贖丹罪，上不許。久之，竟赦出。后彭祖入朝，因帝姊平陽隆慮公主，求復(fù)立丹為太子，上不許。
?。?）椎埋：言椎殺人而埋之。剽：劫掠。（2）彭祖上書：見本書《江充傳》。（3）從：帶領(lǐng)之意。
彭祖取江都易王寵姬，王建所奸淖姬者，甚愛之，生一男，號(hào)淖子。彭祖以征和元年薨（1），謚敬肅王。彭祖薨時(shí)，淖姬兄為漢宦者，上召問：“淖子何如？”對(duì)曰：“為人多欲?！鄙显唬骸岸嘤灰司龂用??！眴栁涫己畈?，曰：“無咎無譽(yù)。”上曰：“如是可矣?！鼻彩拐吡⒉?，是為頃王，十九年薨。子懷王尊嗣，五年薨。無子，絕二歲。宣帝立尊弟高，是為哀王，數(shù)月薨。子共王充嗣，五十六年薨。子隱嗣，王莽時(shí)絕。
?。?）征和元年：王先謙據(jù)《表》斷定為太始四年。
初，武帝復(fù)以親親故，立敬肅王小子偃為平干王（1），是為頃王，十一年薨。子繆王元嗣，二十五年薨。大鴻臚禹奏：“元前以刃賊殺奴婢，子男殺謁者，為刺史所舉奏，罪名明白。病先令（2），令能為樂奴婢從死（3），迫脅自殺者凡十六人，暴虐不道。故《春秋》之義，誅君之子不宜立（4）。元雖未伏誅，不宜立嗣?！弊嗫桑瑖?。
?。?）偃為平干王：據(jù)《表》，立于征和二年。（2）先令：預(yù)為遺令。（3）能為樂：能奏樂。從死：殉葬。（4）《春秋》之義，誅君之子不宜立：參見《公羊傳》昭公十一年楚滅蔡之文。
中山靖王勝以孝景前三年立。武帝初即位，大臣懲吳楚七國行事（1），議者多冤晁錯(cuò)之策，皆以諸侯連城數(shù)十，泰（太）強(qiáng)，欲稍侵削，數(shù)奏暴其過惡（2）。諸侯王自以骨肉至親，先帝所以廣封連城，犬牙相錯(cuò)者（3），為盤石宗也。今或無罪，為臣下所侵辱，有司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證其君，多自以侵冤。
?。?）行事：猶故事。（2）暴：揭露。（3）犬牙相錯(cuò)：言其地相互交錯(cuò)。
建元三年，代王登、長沙王發(fā)、中山王勝、濟(jì)川王明來朝，天子置酒，勝聞樂聲而泣。問其故，勝對(duì)曰（1）：（1）勝對(duì)：中山靖王劉勝《聞樂對(duì)》。
臣聞悲者不可為累欷（1），思者不可為嘆息。故高漸離擊筑易水之上，荊軻為之低而不食（2）；雍門子一微吟，孟嘗君為之於邑。（3）今臣心結(jié)日久，每聞?dòng)醉鹬暎?），不知涕泣之橫集也。
（1）累：重也。欷：歔欷。（2）高漸離擊筑等句：戰(zhàn)國末年，燕人送荊軻去刺秦王，祖于易水之上，高漸離擊筑，荊軻因受感染俯首而不食。（3）雍門子一微吟等句：戰(zhàn)國時(shí)，雍門子以善鼓琴見孟嘗君，談起人生不長，孟嘗君聽之喟然嘆息。參考《說苑·善說篇》。於邑：同“嗚唈”，短氣貌。（4）幼眇：精微。
夫眾喣漂山（1），聚蚊成雷（2），朋黨執(zhí)虎（3），十夫橈椎（4）。是以文王拘于牖里（5），孔子厄于陳、蔡（6）。此乃烝庶之成風(fēng)（7），增積之生害也。臣身遠(yuǎn)與寡（8），莫為之先（9），眾口鑠金，積毀銷骨（10），叢輕折軸（11），羽翮飛肉（12），紛驚逢羅（13），潸然出涕（14）。
（1）眾喣漂山：言很多的吐沫能漂起山。煦（xǔ）：吐沫。（2）聚蚊成雷：言眾蚊的飛聲有如雷鳴。（3）朋黨執(zhí)虎：言市本無虎，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比喻人多嘴雜可以移易真?zhèn)吻?。?zhí)：固執(zhí)。（4）十夫橈椎：言十夫可以使椎彎曲。（5）文王：周文王。牖里：即羑里。在今河南湯陰北。（6）陳、蔡：古代兩國名。陳都在今河南淮陽。蔡都在今河南上蔡。（7）烝（zhēng）庶：眾庶。（8）身遠(yuǎn)：言已去京師遠(yuǎn)。與寡：言黨與少。（9）莫為之先：謂素為延譽(yù)。（10）眾口鑠金兩句：解釋見本書《鄒陽傳》。（11）叢輕折軸：積載輕物超量，致使車軸折壞。（12）羽翮飛肉：展擊翅膀，鳥可飛翔天空。（13）紛：言羅網(wǎng)之多。羅：羅網(wǎng)。這里指法網(wǎng)。（14）潸（shān）然：淚流貌。
臣聞白日曬光，幽隱皆照；明月曜夜，蚊虻宵見。然云蒸列布，音冥晝昏（1）；塵埃抪（布）覆，昧不見泰山（2）。何則？物有蔽之也。今臣雍（壅）閼不得聞（3），讒言之徒蜂生。道遼路遠(yuǎn)，曾莫為臣聞，臣竊自悲也。
?。?）杳（yǎo）冥：幽暗。（2）昧：暗也。（3）閼：猶止。
臣聞社鼷不灌（1），屋鼠不熏。何則？所托者然也。臣雖薄也，得蒙肺附（2）；位雖卑也，得為東藩，屬又稱兄（3）。今群臣非有葭莩之親（4），鴻毛之重（5），群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卻（6），骨肉冰釋（7）。斯伯奇所以流離（8），比干所以橫分也（9）?！对姟吩啤拔倚膽n傷，惄焉如；假寐永嘆，唯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10），臣之謂也。
?。?）鼷（xī，舊讀xí）：鼠類最小的一種。比喻君主左右的小人。（2）肺附：這里謂同宗，即宗室。（3）屬：宗屬。（4）葭莩（jiāfú）：蘆葦里的薄膜，比喻疏遠(yuǎn)的親戚。（5）鴻毛：比喻非常輕。（6）擯卻：謂斥退。（7）冰釋：謂消散。（8）伯奇：周尹吉甫之子，事后母至孝，而后母譖之于吉甫，吉甫欲殺之，伯奇乃逃亡于山林。（9）比干：商末忠臣，直諫紂王，紂王怒，殺而剖其心。（10）《詩》云等句：引詩見《詩經(jīng)·小雅·小舟》。惄（nì）：猶思傷痛。：春也。假寐：不脫衣帽打盹。永嘆：長漢。維：因也。用：猶而。疢（chèn）：病也。疾首：頭痛。
具以吏所侵聞。于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1），加親親之恩焉。其后更用主父偃謀（2），令諸侯以私恩自裂地分其子弟，而漢為定制封號(hào)，輒別屬漢郡。漢有厚恩，而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
（1）?。簻p也。（2）主父偃：本書有其傳。
勝為人樂酒好內(nèi)（1），有子百二十余人。常與趙王彭祖相非曰：“兄為王，專代吏治事。王者當(dāng)日聽音樂，御聲色?！壁w王亦曰：“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
?。?）好內(nèi)：謂耽于妻妾。
四十三年薨（1）。子哀王昌嗣，一年薨（2）。子康王昆侈嗣（3），二十一年薨。子頃王輔嗣，四年薨（4）。子憲王福嗣，十七年薨。子懷王循嗣（5），十五年薨，無子，絕四十五歲（6）。成帝鴻嘉二年復(fù)立憲王弟孫利鄉(xiāng)侯子云客，是為廣德夷王。三年薨（7），無子。絕十四歲。哀帝復(fù)立云客弟廣漢為廣平王。薨，無后（8）。平帝元始二年復(fù)立廣川惠王曾孫倫為廣德王，奉靖王后。王莽時(shí)絕。
?。?）四十三年：《表》作“四十二年”，是也。（2）一年：《表》作“二年”，是也。（3）康王：《表》作“糠王”，是也。（4）四年：《表》作“三年”，是也。（5）循：《表》作“修”。（6）四十五歲：據(jù)《表》，修當(dāng)薨于五鳳三年，自此至鴻嘉二年立云客，其間只絕三十五年?！八摹弊终`。（7）三年：《表》作“一年”，是也。（8）無后：錢大昕以為，自“無后”以下二十三字為衍文。王先謙曰：倫實(shí)廣德王奉惠王后，《王子侯表》襄隄侯圣下可證。此文誤，錢說是也。
長沙定王發(fā)，母唐姬，故程姬侍者。景帝召程姬，程姬有所避（1），不愿進(jìn)，而飾侍者唐兒使夜進(jìn)。上醉不知，以為程姬而幸之，遂有身。已乃覺非程姬也。及生子，因名曰發(fā)。以孝景前二年立。以其母微無寵，故王卑濕貧國。
（1）有所避：顏?zhàn)ⅰ爸^月事”，指月經(jīng)。
二十八年薨。子戴王庸嗣，二十七年薨。子頃王鮒鮈嗣（1），十七年薨。子刺王建德嗣，宣帝時(shí)坐獵縱火燔民九十六家，殺二人，又以縣官事怨內(nèi)史，教人誣告以棄市罪，削八縣，罷中尉官（2）。三十四年薨。子煬王旦嗣，二年薨。無子，絕歲余。元帝初元三年復(fù)立旦弟宗，是為孝王，五年薨（3）。子魯入嗣（4），王莽時(shí)絕。
?。?）鮒：《表》作“朐胸”。（2）罷中尉官：罷長沙王國的中尉官，所以貶抑之。（3）五年：《表》作“三年”，是也。（4）魯人嗣：《表》在其下有“四十八年薨。居攝二年舜嗣。二年，王莽篡位”等文。此處“王莽”之上有脫文。
廣川惠王越以孝景中二年立，十三年薨（1）。子繆王齊嗣，四十四年薨（2）。初齊有幸臣乘距（3），已而有罪，欲誅距。距亡，齊因禽（擒）其宗族。距怨王，乃上書告齊與同產(chǎn)奸（4）。是后，齊數(shù)告言漢公卿及幸臣所忠等，又告中尉蔡彭祖捕子明（5），罵曰：“吾盡汝種矣（6）！”有司案驗(yàn)，不如王言，劾齊誣罔，大不敬，請(qǐng)系治。齊恐，上書愿與廣川勇士奮擊匈奴，上許之。未發(fā)，病薨。有司請(qǐng)除國，奏可。
?。?）十三年：《表》作“十二年”，是也。（2）四十四年：《表》作“四十五年”，是也。（3）乘距：《史記》作“桑距”。（4）同產(chǎn)：謂其姐妹。（5）子明：廣川惠王劉越之子、繆王劉齊之弟劉明?！白印弊终`，當(dāng)為“弟”。參考本書《王子侯表》。（6）“吾盡汝種矣”：此是廣川繆王誣蔡彭祖罵劉明之語。
后數(shù)月，下詔曰：“廣川惠王于朕為兄，朕不忍絕其宗廟，其以惠王孫去為廣川王?！比ゼ纯娡觚R太子也，師受《易》、《論語》、《孝經(jīng)》皆通（1），好文辭方技博弈倡優(yōu)。其殿門有成慶畫（2），短衣大绔長劍，去好之，作七尺五寸劍，被服皆效焉。有幸姬王昭平、王地余，許以為后。去嘗疾，姬陽成昭信侍視甚謹(jǐn)（3），更愛之（4）。去與地余戲，得袖中刀，答問狀，服欲與昭平共殺昭信。笞問昭平，不服，以鐵針計(jì)之（5），強(qiáng)服。乃會(huì)諸姬，去以劍自擊地余，令昭信擊昭平，皆死。昭信曰：“兩姬婢且泄口?！睆?fù)絞殺從婢三人。后昭信病，夢(mèng)見昭平等以狀告去。去曰：“虜乃復(fù)見（現(xiàn)）畏我（6）！獨(dú)可燔燒耳?！本虺鍪?，皆燒為灰。
?。?）師受：言從師所受。（2）成慶：古之勇士。殿門畫成慶，錢大昭以為后代門神濫觴于此。（3）陽成昭信：姓陽成，名昭信。（4）更：改也。（5）鐵針針：以鐵針刺。（6）虜：指王昭平、王地余。復(fù)現(xiàn)：言現(xiàn)形。畏：嚇唬。
后去立昭信為后；幸姬陶望卿為修靡夫人，主繒帛；崔修成為明貞夫人，主永巷（1）。昭信復(fù)譖望卿曰：“與我無禮（2），衣服常鮮于我（3），盡取善繒丐諸宮人（4）?！比ピ唬骸叭魯?shù)惡望卿（5），不能減我愛；設(shè)聞其淫，我亨（烹）之矣。”后昭信謂去曰：“前畫工畫望卿舍（6），望卿袒裼傅粉其傍（7）。又?jǐn)?shù)出入南戶窺郎吏，疑有奸?！比ピ唬骸吧扑荆ㄋ牛┲??！币怨室娌粣弁洌?）。后與昭信等飲，諸姬皆侍，去為望卿作歌曰：“背尊章（9），嫖以忽（10），謀屈奇（11），起自絕。行周流（12），自生患，諒非望（13），今誰怨（14）！”使美人相和歌之。去曰：“是中當(dāng)有自知者。”昭信知去已怒，即誣言望卿歷指郎吏臥處，具知其主名，又言郎中令錦被，疑有奸。去即與昭信從諸姬至望卿所，裸其身，更擊之（15）。令諸姬各持燒鐵共灼望卿。望卿走，自投井死。昭信出之，椓杙其陰中（16），割其鼻唇，斷其舌。謂去曰：“前殺昭平，反來畏我（17），今欲靡爛望卿，使不能神（18）。”與去共支（肢）解，置大鑊中，取桃灰毒藥并煮之，召諸姬皆臨觀，連日夜靡盡。復(fù)共殺其女弟都。
?。?）永巷：后宮之巷，主管永巷，是防后宮淫亂。（2）與：猶待。（3）鮮：新鮮，華麗。（4）丐（gài）：施予。（5）若：你。惡：讒毀。（6）畫工：以畫為職業(yè)者。（7）袒裼（tǎnxī）：袒開上衣，露出內(nèi)衣或肉體。（8）益：漸也。（9）尊章：猶言舅姑，這里比作父母。（10）嫖：同“飄”。（11）屈：同“崛”。屈奇：奇異。（12）行周流：謂望卿多次出入南戶。（13）諒：信也。諒非望：謂昔被愛寵，信非所望。（14）今誰怨：言今見罪責(zé)，無所怨。（15）更：輪流。（16）椓（zhuó）杙（yì）：捶釘小木樁。杙，小木樁。（17）畏我：言令我恐懼。（18）不能神：不能成神變鬼。
后去數(shù)召姬榮愛與飲，昭信復(fù)譖之，曰：“榮姬視瞻，意態(tài)不善，疑有私。”時(shí)愛為去刺方領(lǐng)繡（1），去取燒之。愛恐，自投井。出之未死，答問愛，自誣與醫(yī)奸。去縛系柱，燒刀灼潰兩目（2），生割兩股，銷鉛灌其口中。愛死，支（肢）解以棘埋之。諸幸于去者，昭信輒譖殺之，凡十四人，皆埋太后所居長壽宮中。宮人畏之，莫敢復(fù)迕（3）。
?。?）方領(lǐng)：婦人上服之方領(lǐng)。（2）潰：決也。（3）迕：逆也。
昭信欲擅愛，曰：“王使明貞夫人主諸姬，淫亂難禁。請(qǐng)閉諸姬舍門，無令出敖（1）?！笔蛊浯箧緸槠蜕洌?），主永巷，盡封閉諸舍，上鑰于后（3），非大置酒召，不得見。去憐之，為作歌曰：“愁莫愁，居無聊。心重結(jié)，意不舒。內(nèi)茀（怫）郁，憂哀積。上不見生，生何益！日崔（4），時(shí)不再。愿棄軀，死無悔。”令昭信聲鼓為節(jié)，以教諸姬歌之，歌罷輒歸永巷，封門。獨(dú)昭信兄子初為乘華夫人（5），得朝夕見。昭信與去從十余奴博飲游敖。
（1）敖：謂游戲。（2）仆射：此謂永巷仆射。（3）鑰：鎖鑰。（4）崔：猶言蹉跎。（5）兄子：這里是言兄女，即侄女。
初去年十四五，事師受《易》，師數(shù)諫正去，去益大（1），逐之。內(nèi)史請(qǐng)以為掾，師數(shù)令內(nèi)史禁切王家。去使奴殺師父子，不發(fā)覺。后去數(shù)置酒，令倡徘裸戲坐中以為樂。相強(qiáng)劾系倡闌入殿門，奏狀。事下考案，倡辭本為王教修靡夫人望卿弟都歌舞。使者召望卿、都，去對(duì)皆淫亂自殺。會(huì)赦不治。望卿前亨（烹）煮，即取他死人與都死并付其母（2）。母曰：“都是，望卿非也?！睌?shù)號(hào)哭求死，昭信令奴殺之。奴得（3），辭服。本始三年，相內(nèi)史奏狀，具言赦前所犯。天子遣大鴻臚、丞相長史、御史丞、廷尉正雜治巨鹿詔獄（4），奏請(qǐng)逮捕去及后昭信。制曰：“王后昭信、諸姬奴婢證者皆下獄?！鞭o服。有司復(fù)請(qǐng)誅王。制曰：“與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議?！弊h者皆以為去悖虐，聽后昭信讒言，燔燒亨（烹）煮，生割剝?nèi)?，距（拒）師之諫，殺其父子。凡殺無辜十六人，至一家母子三人（5），逆節(jié)絕理。其十五人在赦前，大惡仍重（6），當(dāng)伏顯戮以示眾。制曰：“朕不忍致王于法，議其罰?！庇兴菊?qǐng)廢勿王，與妻子徒上庸（7）。奏可。與湯沐邑百戶。去道自殺，昭信棄市。
?。?）益大：謂年漸長大。（2）死：尸也。（3）得：言為吏所捕得。（4）詔獄：謂奉詔治獄。（5）一家母子三人：謂陶望卿、陶都及其母。（6）仍：頻也。（7）上庸：縣名。在今湖北竹山縣西南。
立二十二年，國除。后四歲，宣帝地節(jié)四年，復(fù)立去兄文，是為戴王。文素正直，數(shù)諫王去，故上立焉，二年薨。子海陽嗣，十五年，坐畫屋為男女裸交接，置酒請(qǐng)諸父姊妹飲，令仰視畫；又海陽女弟為人妻，而使與幸臣奸；又與從弟調(diào)等謀殺一家三人，已殺（1）。甘露四年坐廢，徙房陵（2），國除。后十五年，平帝元始二年，復(fù)立戴王弟襄隄侯子愈為廣德王（3），奉惠王后，二年薨（4）。子赤嗣，王莽時(shí)絕。
?。?）海陽及調(diào)事，詳見本書《張敞傳》。（2）房陵：縣名。今湖北房縣。（3）廣德王：王先謙據(jù)《王子侯表》云，為廣德王者不是愈，而是襄隄侯圣之子倫。（4）二年：《表》作“四年”，是也。
膠東康王寄以孝景中二年立，二十八年薨?；茨贤踔\反時(shí)，寄微聞其事，私作兵車鏃矢（1），戰(zhàn)守備（2），備淮南之起。及吏治淮南事，辭出之（3）。寄于上最親（4），意自傷，發(fā)病而死，不敢置后。于是上聞寄有長子賢，母無寵，少子慶，母愛幸，寄常欲立之，為非次，因有過（5），遂無所言。上憐之，立賢為膠東王，奉康王祀，而封慶為六安王，王故衡山地。膠東王賢立十五年薨（6），謚為哀王。子戴王通平嗣，二十四年薨。子頃王音嗣，五十四年薨。子共王授嗣，十四年薨。子殷嗣，王莽時(shí)絕。
?。?）兵車：《史記》作“樓車”。樓車，用以瞭望敵營虛實(shí)。（2）戰(zhàn)守備：戰(zhàn)守之具。（3）出：猶脫，謂解脫其罪。（4）寄于上最親：寄母王夫人，乃王皇后之妹，武帝之姨母，故言“寄與上（武帝）最親”。（5）有過：指知淮南王安謀反，不報(bào)告皇帝而私自戰(zhàn)備之過。（6）十五年：《表》作“十四年”，是也。
六安共王慶立三十八年薨。子夷王祿嗣，十年薨。子繆王定嗣，二十二年薨（1）。子頃王光嗣，二十七年薨。子育嗣，王莽時(shí)絕。
（1）二十二年：《表》作“二十三年”，是也。
清河哀王乘以孝景中三年立（1），十二年薨，無子，國除（2）。
?。?）清河哀王：陳直云：1940年，曾記西安漢城出土有清河王第四、第五兩鼎，當(dāng)為景武時(shí)物。（2）國除：《史記》尚有“地入于漢，為清河郡”句。
常山憲王舜以孝景中五年立。舜，帝少子，驕淫，數(shù)犯禁，上常寬之。三十三年薨（1），子勃嗣為王。
?。?）三十三年：《表》作“三十二年”，是也。
初，憲王有不愛姬生長男棁，棁以母無寵故，亦不得幸于王。王后修生太子勃。王內(nèi)多，所幸姬生子平、子商，王后稀得幸。及憲王疾甚，諸幸姬侍病，王后以妒媢不常在（1），輒歸舍。醫(yī)進(jìn)藥，太子勃不自嘗藥，又不宿留侍疾。及王薨，玉后、太子乃至。憲王雅不以棁為子數(shù)（2），不分與財(cái)物。郎或說太子、王后，令分棁財(cái)，皆不聽。太子代立，又不收恤棁。棁怨王后及太子。漢使者視憲王喪，棁自言憲王病時(shí)，主后、太子不侍，及薨，六日出舍（3），太子勃私奸、飲酒、博戲、擊筑，與女子載馳，環(huán)城過市（4），入獄視囚。天子遣大行騫驗(yàn)問（5），逮諸證者（6），王又匿之。吏求捕，勃使人致?lián)趔茁樱贸鰸h所疑（擬）囚（7）。有司請(qǐng)誅勃及憲王后修。上曰：“修素?zé)o行（8），使棁陷之罪（9）。勃無良師傅，不忍致誅?！庇兴菊?qǐng)廢勿王，徒王勃以家屬處房陵，上許之。
?。?）妒媢（mào）：嫉妒。（2）雅：素也。平素。（3）舍：指服舍。（4）環(huán)：繞也。（5）騫：張騫。（6）逮：逮捕。（7）漢所擬囚：漢擬定罪之囚。（8）無行：指嫉妒不善事。（9）使：致使。
勃王數(shù)月，廢，國除。月余，天子為最親（1），詔有司曰：“常山憲王早夭，后妾不和，適（嫡）孽誣爭(zhēng)（2），陷于不誼（義）以滅國，朕甚閔（憫）焉。其封憲王子平三萬戶，為真定王；子商三萬戶，為泗水王?！表曂跗搅⒍迥贽埃?）。子烈王偃嗣，十八年薨。子孝王由嗣，二十二年薨（4）。子安王雍嗣，二十六年薨（5）。子共王普嗣，十五年薨。子陽嗣（6），王莽時(shí)絕。
?。?）天子為最親：勃祖母王夫人，乃王皇后之妹、武帝之姨，故有“天子為最親”之言。（2）孽：庶也。（3）頃王：真定頃王。（4）二十二年：王先謙云，孝王由自本始三年嗣位，至永光五年薨，計(jì)三十三年，《表》《傳》所誤。（5）二十六年：《表》作“十六年”，是也。（6）陽：《表》作“楊”。
泗水思王商立十二年薨。子哀王安世嗣，一年薨，無子。于是武帝憐泗水王絕，復(fù)立安世弟賀，是為戴王。立二十二年薨，有遺腹子煖（1），相內(nèi)史不以聞。太后上書，昭帝閔（憫）之，抵相內(nèi)史罪，立煖，是為勤王（2）。立三十九年薨。子戾王駿嗣，三十一年薨。子靖嗣，王莽時(shí)絕。
（1）煖：《表》作“綜”。（2）勤：謚也。
贊曰：昔魯哀公有言：“寡人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1）。”信哉斯言也！雖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為鴆毒，亡（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至于孝平，諸侯王以百數(shù)，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沈溺放恣之中，居勢(shì)使然也。自凡人猶系于習(xí)俗，而況哀公之倫乎！夫唯大雅（2），卓爾不群，河間獻(xiàn)王近之矣。
（1）昔魯哀公有言等：顏?zhàn)⒃?，魯哀公與孔子之言，事見《孫卿子》。（2）大雅：謂超群不俗的大材。
&孝景皇帝十四男。王皇后生孝武皇帝。栗姬生臨江閔王榮、河間獻(xiàn)王德、臨江哀王閼。程姬生魯共王余、江都易王非、膠西于王端（1）。賈夫人生趙敬肅王彭祖、中山靖王勝（2）。唐姬生長沙定王發(fā)。王夫人生廣川惠王越、膠東康王寄、清河哀王乘、常山憲王舜（3）。
?。?）共：讀恭。下皆類此。易：謚法云“好更故舊曰‘易’?！庇冢貉云湫袨檫h(yuǎn)德，故謚“于”。于，遠(yuǎn)也。（2）賈夫人：即賈姬。（3）王夫人：王皇后之妹。
河間獻(xiàn)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1），修學(xué)好古，實(shí)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2），加金帛賜以招之。繇（由）是四方道術(shù)之人不遠(yuǎn)千里，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xiàn)王者（3），故得書多，與漢朝等。是時(shí)，淮南王安亦好書，所招致率多浮辯。獻(xiàn)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4），《周官》、《尚書》、《禮》、《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jīng)傳說記，七十子之徒所論（5）。其學(xué)舉六藝（6），立《毛氏詩》、《左氏春秋》博士。修禮樂，被（披）服儒術(shù)，造次必于儒者（7）。山東諸儒多從而游。
（1）河間獻(xiàn)王德：字道君。（2）真：正也，正本。（3）奏：進(jìn)也。（4）古文：指秦小篆以前的文字。先秦：言秦之先。（5）七十子：指孔子弟子。（6）六藝：謂六經(jīng)。（7）造次：急遽。
武帝時(shí)，獻(xiàn)王來朝，獻(xiàn)雅樂，對(duì)三雍宮及詔策所問三十余事（1）。其對(duì)推道術(shù)而言（2），得事之中，文約指（旨）明。
?。?）三雍宮：辟雍、明堂、靈臺(tái)。（2）道術(shù)：指儒術(shù)。
立二十六年薨。中尉常麗以聞，曰（1）：“王身端行治（2），溫仁恭儉，篤敬愛下，明知深察，惠于鰥寡?！贝笮辛钭啵骸爸u法曰‘聰明睿知曰獻(xiàn)’，宜謚曰獻(xiàn)王?！弊庸餐醪缓λ?，四年薨。子剛王堪嗣，十二年薨。子頃王授嗣，十七年薨。子孝王慶嗣，四十三年薨。子元嗣。
（1）曰：李慈銘云，“曰”字上當(dāng)有“制”字。（2）端：直。治：理也。
元取故廣陵厲王、厲王太子及中山懷王故姬廉等以為姬。甘露中（1），冀州刺史敞奏元（2），事下廷尉，逮召廉等。元迫脅凡七人，令自殺。有司奏請(qǐng)誅元，有詔削二縣，萬一千戶。后元怒少史留貴（3），留貴逾垣出，欲告元，元使人殺留貴母。有司奏元?dú)堎\不改，不可君國子民。廢勿王，處漢中房陵（4）。居數(shù)年，坐與妻若共乘朱輪車，怒若，又答擊，令自髠。漢中太守請(qǐng)洽，病死。立十七年。國除。
?。?）甘露：漢宣帝年號(hào)（前53—前50）。（2）敞：張敞。（3）少史：即小吏。（4）房陵：縣名。今湖北房縣。
絕五歲，成帝建始元年，復(fù)立元弟上郡庫令良（1），是為河間惠王。良修獻(xiàn)王之行，母太后薨，服葬如禮。哀帝下詔褒揚(yáng)曰：“河間玉良，喪太后三年，為宗室儀表，其益封萬戶?！倍吣贽?。子尚嗣，王莽時(shí)絕。
（1）庫令：官名。主管收藏兵器之武庫。
臨江哀王閼以孝景前二年立，三年薨。無子，國除為郡。
臨江閔王榮以孝景前四年為皇太子，四歲廢為臨江王。三歲，坐侵廟壖地為宮，上征榮。榮行，祖于江陵北門（1），既上車，軸折車廢。江陵父老流涕竊言曰：“吾王不反（返）矣！”榮至，詣中尉府對(duì)簿。中尉郅都簿責(zé)訊王（2），王恐，自殺。葬藍(lán)田（3），燕數(shù)萬銜土置冢上。百姓憐之。
?。?）祖：謂古代送行之祭，因不饗飲。江陵：縣名。今湖北江陵。（2）郅都：酷吏，本書《酷吏傳》附其傳。（3）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藍(lán)田縣西。
榮最長，亡（無）子，國除。地入于漢，為南郡（1）。
（1）南郡：郡治江陵（今湖北江陵）。
魯恭王余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淮陽王。吳楚反破后，以孝景前三年徙王魯。好治宮室苑囿狗馬，季年好音（1），不喜辭（2）。為人口吃難（1）季年：未年。（2）不喜辭：《史記》作“不喜辭辯”。
二十八年薨（1）。子安王光嗣，初好音樂輿馬，晚節(jié)吝，唯恐不足于財(cái)。四十年薨。子孝王慶忌嗣，三十七年薨。子頃王勁嗣（2），二十八年薨。子文王脧嗣（3），十八年薨（4），亡（無）子，國除。哀帝建平三年，復(fù)立（頃王子）脧弟郚鄉(xiāng)侯閔為王（5）。王莽時(shí)絕（6）。
?。?）二十八年：《史記》作“二十六年”，是也。自孝景前三年至元光六年。（2）勁：《表》作“封”。（3）脧：宋祁疑為“俊”。（4）十八年：《表》作“十九年”。（5）頃王子：可刪去。脧為頃王子，上文已明。（6）王莽時(shí)絕：《表》云：“莽篡位，貶為公。明年，獻(xiàn)神書，封列侯，賜姓王?！?br/>
恭王初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宮，聞鐘馨琴瑟之聲，遂不敢復(fù)壞，于其壁中得古文經(jīng)傳（1）。
（1）于其壁中得古文經(jīng)傳：《藝文志》云，“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jīng)》凡數(shù)十篇，皆古字?！?br/>
江都易王非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汝南王。吳楚反時(shí)，非年十五，有材氣，上書自請(qǐng)擊吳。景帝賜非將軍印，擊吳。吳已破，徙王江都，治故吳國（1），以軍功賜天子旗（2）。元光中，匈奴大入漢邊，非上書愿擊匈奴，上不許。非好氣力，治官館，招四方豪桀（杰），驕奢甚。二十七年薨（3），子建嗣。
?。?）治：謂都之。（2）旗：《史記》作“施旗”。（3）二十七年：《史記》作“二十六年”。
建為太子時(shí)，邯鄲人梁蚡持女欲獻(xiàn)之易王，建聞其美，私呼之，因留不出。蚡宣言曰：“子乃與其公爭(zhēng)妻（1）！”建使人殺蚡。蚡家上書，下廷尉考（2），會(huì)赦，不治。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愛美人淖姬等幾十人與奸。建女弟徽臣為蓋侯子?jì)D（3），以易王喪來歸，建復(fù)與奸。建異母弟定國為淮陽侯（4），易王最小子也，其母幸立之（5），具知建事，行錢使男子荼恬上書告建淫亂（6），不當(dāng)為后。事下廷尉，廷尉治恬受人錢財(cái)為上書，論棄市。建罪不治。后數(shù)使使至長安迎徵臣，魯恭王太后聞之（7），遺徵臣書曰：“國中口語籍籍（8），慎無復(fù)至江都?！焙蠼ㄊ怪]者吉請(qǐng)問共太后（9），太后泣謂吉（10）：“歸以吾言謂而王，王前事漫漫（11），今當(dāng)自謹(jǐn)，獨(dú)不聞燕齊事乎（12）？言吾為而王泣也?！奔?dú)w，致共太后語，建大怒，擊吉，斥之（13）。
?。?）公：父也。（2）考：按問。（3）弟：妹也。（4）淮陽：《王子侯表》作“淮陵”，是也?；戳辏诮窠K盱胎西北。（5）其母幸立之：言其母冀望立其子為易王嗣。（6）荼恬：姓荼，名恬。（7）魯恭王太后：即程姬。易王為魚恭王同母弟，徵臣乃太后之孫，故太后遺書戒之。（8）籍籍：猶紛紛。（9）請(qǐng)問：謂請(qǐng)問起居。（10）謂：告也。而：你。（11）漫漫：放蕩妄為。（12）燕齊事：指燕王定國、齊王次昌皆與子昆奸，發(fā)覺自殺之事。（13）斥：謂退棄之。
建游章臺(tái)宮，令四女子乘小船，建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后游雷波（陂）（1），天大風(fēng)，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乍沒。建臨觀大笑，令皆死（2）。
?。?）雷陂：陂名。在今江蘇揚(yáng)州市名曰雷壙。（2）令皆死：言不救溺者，讓其淹死。
宮人姬八子有過者（1），輒令裸立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髠鉗以鉛杵舂，不中程（2），輒掠（3）；或縱狼令嚙殺之（4），建觀而大笑；或閉不食，令餓死。凡殺不辜三十五人。建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5），強(qiáng)令宮人裸而四據(jù)（6），與羝羊及狗交（7）。
?。?）八子：姬妾官名。（2）程：定額。（3）掠：皆擊。（4）縱：放也。（5）交：性交。（6）四據(jù)：手足著地，如犬羊立。（7）羝羊：公羊。
專為淫虐，自知罪多，國中多欲告言者，建恐誅，心內(nèi)不安，與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1），祝詛上（2）。與郎中令等語怨望：“漢廷使者即復(fù)來覆我（3），我決不獨(dú)死（4）?！?br/>
（1）越婢：懂得巫禳之術(shù)而為宮婢的越女。（2）祝詛：訴于鬼神，使降禍于所憎惡之人。上：指皇帝。（3）覆：審問。（4）不獨(dú)死：言必叛。
建亦頗聞淮南、衡山陰謀，恐一日發(fā)，為所并，遂作兵器。號(hào)王后父胡應(yīng)為將軍。中大夫疾有材力，善騎射，號(hào)曰靈武君。作治黃屋蓋（1）；刻皇帝璽，鑄將軍、都尉金銀印；作漢使節(jié)二十，緩千余；具置軍官品員，及拜爵封侯之賞；具天下之輿地及軍陳（陣）圖。遣人通越繇王閩侯，遺以錦帛奇珍，繇王閩侯亦遺建荃（絟）、葛、珠璣、犀甲、翠羽、蝯熊奇獸（2），數(shù)通使往來，約有急相助。及淮南事發(fā)，治黨與，頗連及建，建使人多推金錢絕其獄（3）。
?。?）黃屋蓋：黃色絹制的車蓋，古時(shí)為皇帝專用。（2）荃：細(xì)布。葛：葛布。俗稱夏布。（3）多推金錢：言行賄。
后復(fù)謂近臣曰：“我為王，詔獄歲至，生又無歡怡日，壯士不坐死，欲為所不能為耳（1）。”建時(shí)佩其父所賜將軍印，載天子旗出。積數(shù)歲，事發(fā)覺，漢遣丞相長史與江都相雜案，索得兵器璽緩節(jié)反具（2），有司請(qǐng)捕誅建。制曰：“與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3）?！弊h皆曰：“建失臣子道，積久，輒蒙不忍，遂謀反逆。所行無道，雖桀紂惡不至于此。天誅所不赦，當(dāng)以謀反法誅。”有詔宗正、廷尉即問建（4）。建自殺，后成光等皆棄市。六年國除（5），地入于漢，為廣陵郡。
?。?）為人所不能為：意謂欲反。（2）索：搜也。（3）吏二千石：指郡守。（4）宗正：劉受。廷尉：張湯。即問建：就其國問之。（5）六年：指建立六年。
絕百二十一年，平帝時(shí)新都侯王莽秉政，興滅繼絕，立建弟盱胎侯子宮為廣陵王（1），奉易王后。莽篡，國絕。
?。?）建弟盱胎侯：劉蒙之。
膠西于王端，孝景前三年立。為人賊戾，又陰痿（1），一近婦人，病數(shù)月。有所愛幸少年，以為郎。郎與后宮亂，端禽（擒）滅之，及殺其子母，數(shù)犯法，漢公卿數(shù)請(qǐng)誅端，天子弗忍，而端所為滋甚。有司比再請(qǐng)（2），削其國，去太半（3）。端心溫，遂為無訾（貲）省（4）。府庫壞漏，盡腐財(cái)物，以巨萬計(jì)，終不得收徒（5）。令吏毋得收租賦。端皆去衛(wèi)（6），封其宮門，從一門出入。數(shù)變名姓，為布衣，之它國（7）。
?。?）陰痿（wěi）：生殖器萎縮。（2）比：頻也。（3）太半：即大半，三分之二。（4）無貲省：言其諸事不理，也不理錢財(cái)。（5）不得收徙：不收藏保護(hù)也不徙置他處。（6）去衛(wèi)：謂不置警衛(wèi)人員。（7）之：往也。
相二千石至者，奉漢法以治，端輒求其罪告之，亡（無）罪者詐藥殺之。所以設(shè)詐究變（1），強(qiáng)足以距（拒）諫，知（智）足以飾非。相二千石從王治，則漢繩以法。故膠西小國，而所殺傷二千石甚眾（2）。
?。?）究：極也。（2）（膠西）殺傷二千石甚眾：參見本書《董仲舒?zhèn)鳌贰?br/>
立四十七年薨（1），無子，國除。地入于漢，為膠西郡。
?。?）薨：端薨于元封三年（前108）。
趙敬肅王彭祖以孝景前二年立為廣川王。趙王遂反破后，徒王趙。彭祖為人巧佞，卑諂足共（恭）（1），而心刻深，好法律，持詭辯以中人（2）。多內(nèi)寵姬及子孫。相二千石欲奉漢法以治，則害于王家。是以每相二千石至，彭祖衣帛布單衣（3），自行迎（4），除舍（5），多設(shè)疑事以詐動(dòng)之，得二千石失言，中忌諱，輒書之。二千石欲治者，則以此迫劫；不聽，乃上書告之，及汗（污）以奸利事。彭祖立六十余年，相二千石無能滿二歲，輒以罪去；大者死，小者刑。以故二千石莫敢治，而趙王擅權(quán)。使使即縣為賈人榷會(huì)（6），入多于國租稅（7）。以是趙王家多金錢，然所賜姬諸子，亦盡之矣。
（1）足恭：便辟貌。（2）中人：中傷人。（3）帛：當(dāng)作“皂”。皂布單衣：錄役所服之衣。（4）自行迎：親自去迎接。（5）除舍：清掃其舍。（6）即：就也。為賈人榷會(huì)：言為商人買賣估價(jià)，如今之市場(chǎng)經(jīng)紀(jì)人。（7）入多于國租稅：言收入之多。
彭祖不好治宮室祥（1），好為吏。上書愿督國中盜賊（2）。常夜從走卒行徼邯鄲中（3）。諸使過客（4），以彭祖險(xiǎn)陂，莫敢留邯鄲。
?。?）祥：泛稱鬼神之事。（2）督：視察。（3）徼：巡察。邯鄲：縣名。趙王國都。今河北邯鄲。（4）使：指京師使者。
久之，太子丹與其女弟及同產(chǎn)姊奸。江充告丹淫亂，又使人椎埋攻剽（1），為奸甚眾。武帝遣使者發(fā)吏卒捕丹，下魏郡詔獄，治罪至死。彭祖上書冤訟丹（2），愿從國中勇敢擊匈奴（3），贖丹罪，上不許。久之，竟赦出。后彭祖入朝，因帝姊平陽隆慮公主，求復(fù)立丹為太子，上不許。
?。?）椎埋：言椎殺人而埋之。剽：劫掠。（2）彭祖上書：見本書《江充傳》。（3）從：帶領(lǐng)之意。
彭祖取江都易王寵姬，王建所奸淖姬者，甚愛之，生一男，號(hào)淖子。彭祖以征和元年薨（1），謚敬肅王。彭祖薨時(shí)，淖姬兄為漢宦者，上召問：“淖子何如？”對(duì)曰：“為人多欲?！鄙显唬骸岸嘤灰司龂用??！眴栁涫己畈?，曰：“無咎無譽(yù)。”上曰：“如是可矣?！鼻彩拐吡⒉?，是為頃王，十九年薨。子懷王尊嗣，五年薨。無子，絕二歲。宣帝立尊弟高，是為哀王，數(shù)月薨。子共王充嗣，五十六年薨。子隱嗣，王莽時(shí)絕。
?。?）征和元年：王先謙據(jù)《表》斷定為太始四年。
初，武帝復(fù)以親親故，立敬肅王小子偃為平干王（1），是為頃王，十一年薨。子繆王元嗣，二十五年薨。大鴻臚禹奏：“元前以刃賊殺奴婢，子男殺謁者，為刺史所舉奏，罪名明白。病先令（2），令能為樂奴婢從死（3），迫脅自殺者凡十六人，暴虐不道。故《春秋》之義，誅君之子不宜立（4）。元雖未伏誅，不宜立嗣?！弊嗫桑瑖?。
?。?）偃為平干王：據(jù)《表》，立于征和二年。（2）先令：預(yù)為遺令。（3）能為樂：能奏樂。從死：殉葬。（4）《春秋》之義，誅君之子不宜立：參見《公羊傳》昭公十一年楚滅蔡之文。
中山靖王勝以孝景前三年立。武帝初即位，大臣懲吳楚七國行事（1），議者多冤晁錯(cuò)之策，皆以諸侯連城數(shù)十，泰（太）強(qiáng)，欲稍侵削，數(shù)奏暴其過惡（2）。諸侯王自以骨肉至親，先帝所以廣封連城，犬牙相錯(cuò)者（3），為盤石宗也。今或無罪，為臣下所侵辱，有司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證其君，多自以侵冤。
?。?）行事：猶故事。（2）暴：揭露。（3）犬牙相錯(cuò)：言其地相互交錯(cuò)。
建元三年，代王登、長沙王發(fā)、中山王勝、濟(jì)川王明來朝，天子置酒，勝聞樂聲而泣。問其故，勝對(duì)曰（1）：（1）勝對(duì)：中山靖王劉勝《聞樂對(duì)》。
臣聞悲者不可為累欷（1），思者不可為嘆息。故高漸離擊筑易水之上，荊軻為之低而不食（2）；雍門子一微吟，孟嘗君為之於邑。（3）今臣心結(jié)日久，每聞?dòng)醉鹬暎?），不知涕泣之橫集也。
（1）累：重也。欷：歔欷。（2）高漸離擊筑等句：戰(zhàn)國末年，燕人送荊軻去刺秦王，祖于易水之上，高漸離擊筑，荊軻因受感染俯首而不食。（3）雍門子一微吟等句：戰(zhàn)國時(shí)，雍門子以善鼓琴見孟嘗君，談起人生不長，孟嘗君聽之喟然嘆息。參考《說苑·善說篇》。於邑：同“嗚唈”，短氣貌。（4）幼眇：精微。
夫眾喣漂山（1），聚蚊成雷（2），朋黨執(zhí)虎（3），十夫橈椎（4）。是以文王拘于牖里（5），孔子厄于陳、蔡（6）。此乃烝庶之成風(fēng)（7），增積之生害也。臣身遠(yuǎn)與寡（8），莫為之先（9），眾口鑠金，積毀銷骨（10），叢輕折軸（11），羽翮飛肉（12），紛驚逢羅（13），潸然出涕（14）。
（1）眾喣漂山：言很多的吐沫能漂起山。煦（xǔ）：吐沫。（2）聚蚊成雷：言眾蚊的飛聲有如雷鳴。（3）朋黨執(zhí)虎：言市本無虎，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比喻人多嘴雜可以移易真?zhèn)吻?。?zhí)：固執(zhí)。（4）十夫橈椎：言十夫可以使椎彎曲。（5）文王：周文王。牖里：即羑里。在今河南湯陰北。（6）陳、蔡：古代兩國名。陳都在今河南淮陽。蔡都在今河南上蔡。（7）烝（zhēng）庶：眾庶。（8）身遠(yuǎn)：言已去京師遠(yuǎn)。與寡：言黨與少。（9）莫為之先：謂素為延譽(yù)。（10）眾口鑠金兩句：解釋見本書《鄒陽傳》。（11）叢輕折軸：積載輕物超量，致使車軸折壞。（12）羽翮飛肉：展擊翅膀，鳥可飛翔天空。（13）紛：言羅網(wǎng)之多。羅：羅網(wǎng)。這里指法網(wǎng)。（14）潸（shān）然：淚流貌。
臣聞白日曬光，幽隱皆照；明月曜夜，蚊虻宵見。然云蒸列布，音冥晝昏（1）；塵埃抪（布）覆，昧不見泰山（2）。何則？物有蔽之也。今臣雍（壅）閼不得聞（3），讒言之徒蜂生。道遼路遠(yuǎn)，曾莫為臣聞，臣竊自悲也。
?。?）杳（yǎo）冥：幽暗。（2）昧：暗也。（3）閼：猶止。
臣聞社鼷不灌（1），屋鼠不熏。何則？所托者然也。臣雖薄也，得蒙肺附（2）；位雖卑也，得為東藩，屬又稱兄（3）。今群臣非有葭莩之親（4），鴻毛之重（5），群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卻（6），骨肉冰釋（7）。斯伯奇所以流離（8），比干所以橫分也（9）?！对姟吩啤拔倚膽n傷，惄焉如；假寐永嘆，唯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10），臣之謂也。
?。?）鼷（xī，舊讀xí）：鼠類最小的一種。比喻君主左右的小人。（2）肺附：這里謂同宗，即宗室。（3）屬：宗屬。（4）葭莩（jiāfú）：蘆葦里的薄膜，比喻疏遠(yuǎn)的親戚。（5）鴻毛：比喻非常輕。（6）擯卻：謂斥退。（7）冰釋：謂消散。（8）伯奇：周尹吉甫之子，事后母至孝，而后母譖之于吉甫，吉甫欲殺之，伯奇乃逃亡于山林。（9）比干：商末忠臣，直諫紂王，紂王怒，殺而剖其心。（10）《詩》云等句：引詩見《詩經(jīng)·小雅·小舟》。惄（nì）：猶思傷痛。：春也。假寐：不脫衣帽打盹。永嘆：長漢。維：因也。用：猶而。疢（chèn）：病也。疾首：頭痛。
具以吏所侵聞。于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1），加親親之恩焉。其后更用主父偃謀（2），令諸侯以私恩自裂地分其子弟，而漢為定制封號(hào)，輒別屬漢郡。漢有厚恩，而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
（1）?。簻p也。（2）主父偃：本書有其傳。
勝為人樂酒好內(nèi)（1），有子百二十余人。常與趙王彭祖相非曰：“兄為王，專代吏治事。王者當(dāng)日聽音樂，御聲色?！壁w王亦曰：“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
?。?）好內(nèi)：謂耽于妻妾。
四十三年薨（1）。子哀王昌嗣，一年薨（2）。子康王昆侈嗣（3），二十一年薨。子頃王輔嗣，四年薨（4）。子憲王福嗣，十七年薨。子懷王循嗣（5），十五年薨，無子，絕四十五歲（6）。成帝鴻嘉二年復(fù)立憲王弟孫利鄉(xiāng)侯子云客，是為廣德夷王。三年薨（7），無子。絕十四歲。哀帝復(fù)立云客弟廣漢為廣平王。薨，無后（8）。平帝元始二年復(fù)立廣川惠王曾孫倫為廣德王，奉靖王后。王莽時(shí)絕。
?。?）四十三年：《表》作“四十二年”，是也。（2）一年：《表》作“二年”，是也。（3）康王：《表》作“糠王”，是也。（4）四年：《表》作“三年”，是也。（5）循：《表》作“修”。（6）四十五歲：據(jù)《表》，修當(dāng)薨于五鳳三年，自此至鴻嘉二年立云客，其間只絕三十五年?！八摹弊终`。（7）三年：《表》作“一年”，是也。（8）無后：錢大昕以為，自“無后”以下二十三字為衍文。王先謙曰：倫實(shí)廣德王奉惠王后，《王子侯表》襄隄侯圣下可證。此文誤，錢說是也。
長沙定王發(fā)，母唐姬，故程姬侍者。景帝召程姬，程姬有所避（1），不愿進(jìn)，而飾侍者唐兒使夜進(jìn)。上醉不知，以為程姬而幸之，遂有身。已乃覺非程姬也。及生子，因名曰發(fā)。以孝景前二年立。以其母微無寵，故王卑濕貧國。
（1）有所避：顏?zhàn)ⅰ爸^月事”，指月經(jīng)。
二十八年薨。子戴王庸嗣，二十七年薨。子頃王鮒鮈嗣（1），十七年薨。子刺王建德嗣，宣帝時(shí)坐獵縱火燔民九十六家，殺二人，又以縣官事怨內(nèi)史，教人誣告以棄市罪，削八縣，罷中尉官（2）。三十四年薨。子煬王旦嗣，二年薨。無子，絕歲余。元帝初元三年復(fù)立旦弟宗，是為孝王，五年薨（3）。子魯入嗣（4），王莽時(shí)絕。
?。?）鮒：《表》作“朐胸”。（2）罷中尉官：罷長沙王國的中尉官，所以貶抑之。（3）五年：《表》作“三年”，是也。（4）魯人嗣：《表》在其下有“四十八年薨。居攝二年舜嗣。二年，王莽篡位”等文。此處“王莽”之上有脫文。
廣川惠王越以孝景中二年立，十三年薨（1）。子繆王齊嗣，四十四年薨（2）。初齊有幸臣乘距（3），已而有罪，欲誅距。距亡，齊因禽（擒）其宗族。距怨王，乃上書告齊與同產(chǎn)奸（4）。是后，齊數(shù)告言漢公卿及幸臣所忠等，又告中尉蔡彭祖捕子明（5），罵曰：“吾盡汝種矣（6）！”有司案驗(yàn)，不如王言，劾齊誣罔，大不敬，請(qǐng)系治。齊恐，上書愿與廣川勇士奮擊匈奴，上許之。未發(fā)，病薨。有司請(qǐng)除國，奏可。
?。?）十三年：《表》作“十二年”，是也。（2）四十四年：《表》作“四十五年”，是也。（3）乘距：《史記》作“桑距”。（4）同產(chǎn)：謂其姐妹。（5）子明：廣川惠王劉越之子、繆王劉齊之弟劉明?！白印弊终`，當(dāng)為“弟”。參考本書《王子侯表》。（6）“吾盡汝種矣”：此是廣川繆王誣蔡彭祖罵劉明之語。
后數(shù)月，下詔曰：“廣川惠王于朕為兄，朕不忍絕其宗廟，其以惠王孫去為廣川王?！比ゼ纯娡觚R太子也，師受《易》、《論語》、《孝經(jīng)》皆通（1），好文辭方技博弈倡優(yōu)。其殿門有成慶畫（2），短衣大绔長劍，去好之，作七尺五寸劍，被服皆效焉。有幸姬王昭平、王地余，許以為后。去嘗疾，姬陽成昭信侍視甚謹(jǐn)（3），更愛之（4）。去與地余戲，得袖中刀，答問狀，服欲與昭平共殺昭信。笞問昭平，不服，以鐵針計(jì)之（5），強(qiáng)服。乃會(huì)諸姬，去以劍自擊地余，令昭信擊昭平，皆死。昭信曰：“兩姬婢且泄口?！睆?fù)絞殺從婢三人。后昭信病，夢(mèng)見昭平等以狀告去。去曰：“虜乃復(fù)見（現(xiàn)）畏我（6）！獨(dú)可燔燒耳?！本虺鍪?，皆燒為灰。
?。?）師受：言從師所受。（2）成慶：古之勇士。殿門畫成慶，錢大昭以為后代門神濫觴于此。（3）陽成昭信：姓陽成，名昭信。（4）更：改也。（5）鐵針針：以鐵針刺。（6）虜：指王昭平、王地余。復(fù)現(xiàn)：言現(xiàn)形。畏：嚇唬。
后去立昭信為后；幸姬陶望卿為修靡夫人，主繒帛；崔修成為明貞夫人，主永巷（1）。昭信復(fù)譖望卿曰：“與我無禮（2），衣服常鮮于我（3），盡取善繒丐諸宮人（4）?！比ピ唬骸叭魯?shù)惡望卿（5），不能減我愛；設(shè)聞其淫，我亨（烹）之矣。”后昭信謂去曰：“前畫工畫望卿舍（6），望卿袒裼傅粉其傍（7）。又?jǐn)?shù)出入南戶窺郎吏，疑有奸?！比ピ唬骸吧扑荆ㄋ牛┲??！币怨室娌粣弁洌?）。后與昭信等飲，諸姬皆侍，去為望卿作歌曰：“背尊章（9），嫖以忽（10），謀屈奇（11），起自絕。行周流（12），自生患，諒非望（13），今誰怨（14）！”使美人相和歌之。去曰：“是中當(dāng)有自知者。”昭信知去已怒，即誣言望卿歷指郎吏臥處，具知其主名，又言郎中令錦被，疑有奸。去即與昭信從諸姬至望卿所，裸其身，更擊之（15）。令諸姬各持燒鐵共灼望卿。望卿走，自投井死。昭信出之，椓杙其陰中（16），割其鼻唇，斷其舌。謂去曰：“前殺昭平，反來畏我（17），今欲靡爛望卿，使不能神（18）。”與去共支（肢）解，置大鑊中，取桃灰毒藥并煮之，召諸姬皆臨觀，連日夜靡盡。復(fù)共殺其女弟都。
?。?）永巷：后宮之巷，主管永巷，是防后宮淫亂。（2）與：猶待。（3）鮮：新鮮，華麗。（4）丐（gài）：施予。（5）若：你。惡：讒毀。（6）畫工：以畫為職業(yè)者。（7）袒裼（tǎnxī）：袒開上衣，露出內(nèi)衣或肉體。（8）益：漸也。（9）尊章：猶言舅姑，這里比作父母。（10）嫖：同“飄”。（11）屈：同“崛”。屈奇：奇異。（12）行周流：謂望卿多次出入南戶。（13）諒：信也。諒非望：謂昔被愛寵，信非所望。（14）今誰怨：言今見罪責(zé)，無所怨。（15）更：輪流。（16）椓（zhuó）杙（yì）：捶釘小木樁。杙，小木樁。（17）畏我：言令我恐懼。（18）不能神：不能成神變鬼。
后去數(shù)召姬榮愛與飲，昭信復(fù)譖之，曰：“榮姬視瞻，意態(tài)不善，疑有私。”時(shí)愛為去刺方領(lǐng)繡（1），去取燒之。愛恐，自投井。出之未死，答問愛，自誣與醫(yī)奸。去縛系柱，燒刀灼潰兩目（2），生割兩股，銷鉛灌其口中。愛死，支（肢）解以棘埋之。諸幸于去者，昭信輒譖殺之，凡十四人，皆埋太后所居長壽宮中。宮人畏之，莫敢復(fù)迕（3）。
?。?）方領(lǐng)：婦人上服之方領(lǐng)。（2）潰：決也。（3）迕：逆也。
昭信欲擅愛，曰：“王使明貞夫人主諸姬，淫亂難禁。請(qǐng)閉諸姬舍門，無令出敖（1）?！笔蛊浯箧緸槠蜕洌?），主永巷，盡封閉諸舍，上鑰于后（3），非大置酒召，不得見。去憐之，為作歌曰：“愁莫愁，居無聊。心重結(jié)，意不舒。內(nèi)茀（怫）郁，憂哀積。上不見生，生何益！日崔（4），時(shí)不再。愿棄軀，死無悔。”令昭信聲鼓為節(jié)，以教諸姬歌之，歌罷輒歸永巷，封門。獨(dú)昭信兄子初為乘華夫人（5），得朝夕見。昭信與去從十余奴博飲游敖。
（1）敖：謂游戲。（2）仆射：此謂永巷仆射。（3）鑰：鎖鑰。（4）崔：猶言蹉跎。（5）兄子：這里是言兄女，即侄女。
初去年十四五，事師受《易》，師數(shù)諫正去，去益大（1），逐之。內(nèi)史請(qǐng)以為掾，師數(shù)令內(nèi)史禁切王家。去使奴殺師父子，不發(fā)覺。后去數(shù)置酒，令倡徘裸戲坐中以為樂。相強(qiáng)劾系倡闌入殿門，奏狀。事下考案，倡辭本為王教修靡夫人望卿弟都歌舞。使者召望卿、都，去對(duì)皆淫亂自殺。會(huì)赦不治。望卿前亨（烹）煮，即取他死人與都死并付其母（2）。母曰：“都是，望卿非也?！睌?shù)號(hào)哭求死，昭信令奴殺之。奴得（3），辭服。本始三年，相內(nèi)史奏狀，具言赦前所犯。天子遣大鴻臚、丞相長史、御史丞、廷尉正雜治巨鹿詔獄（4），奏請(qǐng)逮捕去及后昭信。制曰：“王后昭信、諸姬奴婢證者皆下獄?！鞭o服。有司復(fù)請(qǐng)誅王。制曰：“與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議?！弊h者皆以為去悖虐，聽后昭信讒言，燔燒亨（烹）煮，生割剝?nèi)?，距（拒）師之諫，殺其父子。凡殺無辜十六人，至一家母子三人（5），逆節(jié)絕理。其十五人在赦前，大惡仍重（6），當(dāng)伏顯戮以示眾。制曰：“朕不忍致王于法，議其罰?！庇兴菊?qǐng)廢勿王，與妻子徒上庸（7）。奏可。與湯沐邑百戶。去道自殺，昭信棄市。
?。?）益大：謂年漸長大。（2）死：尸也。（3）得：言為吏所捕得。（4）詔獄：謂奉詔治獄。（5）一家母子三人：謂陶望卿、陶都及其母。（6）仍：頻也。（7）上庸：縣名。在今湖北竹山縣西南。
立二十二年，國除。后四歲，宣帝地節(jié)四年，復(fù)立去兄文，是為戴王。文素正直，數(shù)諫王去，故上立焉，二年薨。子海陽嗣，十五年，坐畫屋為男女裸交接，置酒請(qǐng)諸父姊妹飲，令仰視畫；又海陽女弟為人妻，而使與幸臣奸；又與從弟調(diào)等謀殺一家三人，已殺（1）。甘露四年坐廢，徙房陵（2），國除。后十五年，平帝元始二年，復(fù)立戴王弟襄隄侯子愈為廣德王（3），奉惠王后，二年薨（4）。子赤嗣，王莽時(shí)絕。
?。?）海陽及調(diào)事，詳見本書《張敞傳》。（2）房陵：縣名。今湖北房縣。（3）廣德王：王先謙據(jù)《王子侯表》云，為廣德王者不是愈，而是襄隄侯圣之子倫。（4）二年：《表》作“四年”，是也。
膠東康王寄以孝景中二年立，二十八年薨?；茨贤踔\反時(shí)，寄微聞其事，私作兵車鏃矢（1），戰(zhàn)守備（2），備淮南之起。及吏治淮南事，辭出之（3）。寄于上最親（4），意自傷，發(fā)病而死，不敢置后。于是上聞寄有長子賢，母無寵，少子慶，母愛幸，寄常欲立之，為非次，因有過（5），遂無所言。上憐之，立賢為膠東王，奉康王祀，而封慶為六安王，王故衡山地。膠東王賢立十五年薨（6），謚為哀王。子戴王通平嗣，二十四年薨。子頃王音嗣，五十四年薨。子共王授嗣，十四年薨。子殷嗣，王莽時(shí)絕。
?。?）兵車：《史記》作“樓車”。樓車，用以瞭望敵營虛實(shí)。（2）戰(zhàn)守備：戰(zhàn)守之具。（3）出：猶脫，謂解脫其罪。（4）寄于上最親：寄母王夫人，乃王皇后之妹，武帝之姨母，故言“寄與上（武帝）最親”。（5）有過：指知淮南王安謀反，不報(bào)告皇帝而私自戰(zhàn)備之過。（6）十五年：《表》作“十四年”，是也。
六安共王慶立三十八年薨。子夷王祿嗣，十年薨。子繆王定嗣，二十二年薨（1）。子頃王光嗣，二十七年薨。子育嗣，王莽時(shí)絕。
（1）二十二年：《表》作“二十三年”，是也。
清河哀王乘以孝景中三年立（1），十二年薨，無子，國除（2）。
?。?）清河哀王：陳直云：1940年，曾記西安漢城出土有清河王第四、第五兩鼎，當(dāng)為景武時(shí)物。（2）國除：《史記》尚有“地入于漢，為清河郡”句。
常山憲王舜以孝景中五年立。舜，帝少子，驕淫，數(shù)犯禁，上常寬之。三十三年薨（1），子勃嗣為王。
?。?）三十三年：《表》作“三十二年”，是也。
初，憲王有不愛姬生長男棁，棁以母無寵故，亦不得幸于王。王后修生太子勃。王內(nèi)多，所幸姬生子平、子商，王后稀得幸。及憲王疾甚，諸幸姬侍病，王后以妒媢不常在（1），輒歸舍。醫(yī)進(jìn)藥，太子勃不自嘗藥，又不宿留侍疾。及王薨，玉后、太子乃至。憲王雅不以棁為子數(shù)（2），不分與財(cái)物。郎或說太子、王后，令分棁財(cái)，皆不聽。太子代立，又不收恤棁。棁怨王后及太子。漢使者視憲王喪，棁自言憲王病時(shí)，主后、太子不侍，及薨，六日出舍（3），太子勃私奸、飲酒、博戲、擊筑，與女子載馳，環(huán)城過市（4），入獄視囚。天子遣大行騫驗(yàn)問（5），逮諸證者（6），王又匿之。吏求捕，勃使人致?lián)趔茁樱贸鰸h所疑（擬）囚（7）。有司請(qǐng)誅勃及憲王后修。上曰：“修素?zé)o行（8），使棁陷之罪（9）。勃無良師傅，不忍致誅?！庇兴菊?qǐng)廢勿王，徒王勃以家屬處房陵，上許之。
?。?）妒媢（mào）：嫉妒。（2）雅：素也。平素。（3）舍：指服舍。（4）環(huán)：繞也。（5）騫：張騫。（6）逮：逮捕。（7）漢所擬囚：漢擬定罪之囚。（8）無行：指嫉妒不善事。（9）使：致使。
勃王數(shù)月，廢，國除。月余，天子為最親（1），詔有司曰：“常山憲王早夭，后妾不和，適（嫡）孽誣爭(zhēng)（2），陷于不誼（義）以滅國，朕甚閔（憫）焉。其封憲王子平三萬戶，為真定王；子商三萬戶，為泗水王?！表曂跗搅⒍迥贽埃?）。子烈王偃嗣，十八年薨。子孝王由嗣，二十二年薨（4）。子安王雍嗣，二十六年薨（5）。子共王普嗣，十五年薨。子陽嗣（6），王莽時(shí)絕。
?。?）天子為最親：勃祖母王夫人，乃王皇后之妹、武帝之姨，故有“天子為最親”之言。（2）孽：庶也。（3）頃王：真定頃王。（4）二十二年：王先謙云，孝王由自本始三年嗣位，至永光五年薨，計(jì)三十三年，《表》《傳》所誤。（5）二十六年：《表》作“十六年”，是也。（6）陽：《表》作“楊”。
泗水思王商立十二年薨。子哀王安世嗣，一年薨，無子。于是武帝憐泗水王絕，復(fù)立安世弟賀，是為戴王。立二十二年薨，有遺腹子煖（1），相內(nèi)史不以聞。太后上書，昭帝閔（憫）之，抵相內(nèi)史罪，立煖，是為勤王（2）。立三十九年薨。子戾王駿嗣，三十一年薨。子靖嗣，王莽時(shí)絕。
（1）煖：《表》作“綜”。（2）勤：謚也。
贊曰：昔魯哀公有言：“寡人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1）。”信哉斯言也！雖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為鴆毒，亡（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至于孝平，諸侯王以百數(shù)，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沈溺放恣之中，居勢(shì)使然也。自凡人猶系于習(xí)俗，而況哀公之倫乎！夫唯大雅（2），卓爾不群，河間獻(xiàn)王近之矣。
（1）昔魯哀公有言等：顏?zhàn)⒃?，魯哀公與孔子之言，事見《孫卿子》。（2）大雅：謂超群不俗的大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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