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土 地

三國食貨志 作者:陶元珍著


  ●漢質(zhì)帝時,中國墾田面積約達七百萬頃,續(xù)漢書郡國志注引伏無忌所記質(zhì)帝本初元年墾田面積,「六百九十三萬一百二十三頃三十八畝?!?br/>
  ●三國時墾田面積,以戶口推之,當遠不及漢質(zhì)帝時之廣,故魏文帝時洛陽附近尚樹木成林,魏志王昶傳:「文帝踐阼,徙散騎侍郎,為洛陽典農(nóng),時都畿樹木成林?!?br/>
  ●晉武帝時,汲郡一郡新開荒地尚達五千馀頃,晉書良吏王宏傳:「武帝下詔稱之曰,……今司隸校尉石鑒上汲郡太守王宏,勤恤百姓,導(dǎo)化有方,督積開荒五千馀頃,而熟田常課頃畝不減?!?br/>
  ●而空無人居之地或至數(shù)百里,蓋受亂事之影響,與人口之減耗同也。

  吳志孫韶傳:「準南濱江屯候皆徹兵遠徙,徐泗江準之地,不居者各數(shù)百里。」

  ●惟墾田之減少,當以北部為甚,南部次之,此就人口減少之程度可以推知者。

  ●北部中當以冀州之墾田為最廣,此就冀州戶口之多可以推知也。

  魏志杜畿傳載畿子恕疏有云:「冀州戶口最多,田多墾辟?!?br/>
  ●分期言之,北部在大部耕地因亂荒廢後,經(jīng)當政者之努力開辟草萊,頃畝漸增。

  案:曹操之努力屯田,實同墾荒耳,王昶傳謂昶為洛陽典農(nóng)時,都畿樹木成林,經(jīng)昶「斫開荒萊,勤勸百姓,墾田特多?!菇员辈宽暜€增加之例也。

  ●而南部如吳,在孫休時墾田反有減少之情形,蓋由田租過重使然,亦由吳之商業(yè)漸趨發(fā)達故耳。

  吳志孫休傳永安二年:「詔曰,……自頃年已來,州郡吏民及諸營兵,多違此業(yè),皆浮船長江,賈作上下,良田漸廢,見谷日少,欲求大定,豈可得哉?亦由租入過重,農(nóng)人利薄,使之然乎?」

  ●東漢時,土地之所有權(quán)多集於豪富之手,魏志鄭渾傳往引張璠漢紀:「(鄭)泰……知天下將亂,陰交豪杰,家富於財,有田四百頃,而食常不足?!?br/>
  魏志董卓傳注:「典略載卓表曰,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黃門常侍張讓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并據(jù)州郡,一書出門,便獲千金,京畿諸郡數(shù)百萬膏腴美田,皆屬讓等?!?br/>
  後漢書仲長統(tǒng)傳昌言理亂篇調(diào)豪人「膏田滿野」,又損益篇謂豪人「田畝連於方國」。

  ●迨漢末大亂,地主階級大受打擊,死散之馀,土地遂多成公有,魏志司馬朗傳:「朗……又以宜復(fù)井田,往者以民各有累世之業(yè),難中奪之,是以至今,合承大亂之後,民人分散,土業(yè)無主,皆為公田,宜及此時復(fù)之?!?br/>
  後漢書仲長統(tǒng)傳昌言損益篇:「今田無常主,民無常居?!?br/>
  ●惟此種情形在北部特為顯著,而在南部則因亂事較輕,地主所受之打擊較小,多數(shù)當均仍保有其田業(yè)。劉備既定益州,時議欲以民田分賜將士,趙云以為不可,備卒從云之議。

  蜀志趙云傳注引趙云別傳「益州既定,時議欲以成都中屋舍及城外園地桑田分賜諸將。云駁之曰,……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歸還,令安居復(fù)業(yè),然後可役調(diào)得其歡心。先主即從之。」

  ●知蜀對地主之土地所有權(quán)頗能尊重也。吳立國賴江東諸強豪之助力不小,自不欲對土地之分配情形有所變更,案:如宋張顧陸全……諸氏,皆當時之豪宗也。

  ●魏則對既存之地主階級顯加壓迫,故倉慈之在敦煌,即割大姓田地以賦與小民,魏志倉慈傳「太和中遷敦煌太守,郡在西陲,以喪亂隔絕,曠無太守二十歲,大姓雄張,遂以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無所匡革。慈到,抑挫權(quán)右,撫恤貧羸,甚得其理。舊大族田地有馀,而小民無立錐之士,慈皆隨口割賦,稍稍使畢其本項?!?br/>
  ●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魏武帝夙已言之矣。

  注:參看魏志武帝紀建安九年注引魏書。

  ●往昔地主之田業(yè)既多因所有者之死散而荒成公有,政府乃立於大地主之地位。依魏之制,民持官牛耕公田者,年納收獲之十分之六與政府,持私牛耕公田者,年納收獲之半與政府,晉書慕容皝載記:「以牧牛給貧家田于苑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無地者,亦田宛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皝記室參軍封裕諫日,……且魏晉雖道消之世,猶削百姓不至於七八,特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與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悅樂,臣猶日非明王之道,而況增乎?……」

  晉書傅玄傳:「泰始四年,以為御史中丞,時頗有水旱之災(zāi),玄復(fù)上疏日,……又舊兵持官牛者,官得六分,士得四分,自持私牛者,與官中分,施行來久,眾心安之,今一朝減持有牛者官得八分,士得二分,持私牛及無牛者,官得七分,士得三分,人失其所,必不歡樂。臣愚以為宜佃兵持官牛者與四分,持私牛與官中分?!?br/>
  案:封裕所謂「持官牛田者」,應(yīng)解作持官牛耕公田,蓋大亂之馀,土無常主,田野荒廢,土地之所有權(quán)多屬政府也。又傳玄所謂兵,與封裕所謂民,蓋同處於政府之佃農(nóng)之地位。

  魏志任峻傳注:「魏武故事載令曰,故陳留太守棗祗,天性忠能,……及破黃巾定許,得賊資業(yè),當興立屯田,時議者皆言當計牛輸谷,佃科以定施行。後祗白以為僦牛輸谷,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災(zāi)除大不便,反覆來說。孤猶以為當如故,大收不可復(fù)改易。祗猶執(zhí)之,孤不知所從,使與荀令君議之。時故軍祭酒侯雙云,科取官牛為官田計,如祗議,於官便,於客不便。聲懷此云云以疑令君,祗猶自信,據(jù)計畫還白執(zhí)分田之術(shù),孤乃然之?!?br/>
  案:計牛輸谷,謂依所領(lǐng)官牛頭數(shù),按年輸谷若干與政府也。棗祗則主張民按年繳納所分田之收獲之若干成與政府,應(yīng)豐年政府可多得谷,秋年民之負擔亦減。棗議卒獲實行,當即封裕傅玄所稱述之制也。

  ●蓋較佃農(nóng)之輸租於豪強,無以異矣。

  ●三國時土曠人稀,土地分配問題,實不嚴重,患在人力不充,而不在土地不廣,故楊沛有田二頃,其妻子竟不免饑寒,魏志賈逵傳注引魏略:「後占河南夕陽亭部荒田二頃,起瓜牛廬,居止其中,其妻子凍餓,沛亡,鄉(xiāng)人親友及故吏民為殯葬也?!?br/>
  ●而民有群遷他郡以就沃壤者,魏志盧毓傳:「文帝踐阼,徙黃門待郎,出為濟陰相,梁譙二郡太守。帝以譙舊鄉(xiāng),故大徙民充之,以為屯田。而譙土地墝瘠,百姓窮困。毓愍,上表徙民於梁國就沃衍,失帝意,雖聽毓所表,心猶恨之,遂左遷毓,使將徙民為睢陽典農(nóng)校尉。毓心在利民,躬自臨視,擇居美田,百姓賴之?!?br/>
  ●皆足證土地之供過於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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