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如晦兄所言，亦是玄齡所想?！狈啃g也跪倒了下來。

　　“王爺乃天生圣人，豈可冒險而為?！本瓦B長孫無忌，亦是跪倒在地。

　　“你們這是為何?都起來吧。”李世民忙說道，伸手去扶杜如晦，卻是無法扶起。

　　杜如晦兩只手死死撐持在地上，道：“王爺，請容如晦訴說肺腑之言?！?/p>

　　李世民只得松開了手，道：“如晦兄請講?；蛟S我真的是有些操之過急，考慮不周?！?/p>

　　“王爺不能行險，其因有三：一者皇上雖然不明，卻無大過。王爺公然抗拒詔令，其言不 順。言不順則難服人心。東征將士家眷大多在關(guān)內(nèi)，皇上只須下一免罪赦書，并優(yōu)待東征將 士家眷，就能使兵卒散去大半。二者皇上和太子固然難比王爺天縱神武，卻也并非毫不知兵 ，若率眾死守潼關(guān)，王爺只怕一時難以攻破。如此，銳氣必衰，勢將難以再戰(zhàn)。三者天下尚 未真正平定，突厥亦存進窺中原之心。若王爺與關(guān)內(nèi)爭戰(zhàn)不休，群雄借機割據(jù)，坐大成勢， 王爺就算天命有歸，已是后患無窮，難以收拾。”杜如晦道。

　　“還有，齊王元吉也在東征軍中。王爺若欲留鎮(zhèn)洛陽，勢必先圖元吉，以除后患。則天下無知之人不言元吉兇險，反說王爺不仁，與王爺名望大有損傷?！狈啃g道。

　　“王爺留鎮(zhèn)洛陽，皇上必發(fā)勤王詔書。亂世中人心險惡，如李靖、燕郡王李藝等人，或滿 腹謀略，或武勇過人，恐怕都會趁勢而起，禍亂天下?！遍L孫無忌緊接著說道。

　　“這……”李世民越聽越是心驚，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確是操之過急，考慮不周。他太急于除掉元吉，太急于登上大位，所 思所想，全是有利于他的勝算之處，卻并未仔細(xì)去想杜如晦等人所說的一切。

　　唉!如果連長孫無忌他們都無必勝之心，我若硬要冒險而博，必然是有敗無勝，當(dāng)真成了 孤注一賭。李世民在心里嘆了一聲。

　　“王爺連破巨賊，威震天下，名滿海內(nèi)。皇上雖有疑忌之心，并不會在此時此刻對王爺行 不利之舉。王爺當(dāng)班師回朝，徐徐圖謀，務(wù)求不發(fā)則已，一發(fā)必中。”房玄齡見李世民有回 轉(zhuǎn)之心，連忙說道。

　　“嗯，你等所言，亦是有理。都起來，好好說吧。”李世民說著，聲音里透出一種無奈之 意。

　　不發(fā)則已，一發(fā)必中。這句話他極是喜歡，也曾以此大破強敵。

　　但要“徐徐圖之”，他卻并不情愿。只是眼前的情勢，他恐怕只能用“徐徐圖之”的辦法 來爭得天命。

　　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大大松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還是那句話，‘知彼知己，才能百戰(zhàn)不殆’?！倍湃缁拚f道。

　　“如晦兄之言，是道我不知‘彼’，還是不知‘己’?”李世民問。

　　“王爺，這‘彼’是指何?‘己’又是指何?”杜如晦不答，卻反問道。

　　“‘彼’當(dāng)然是皇上、太子、齊王，或許還有裴寂?！骸匀皇侵副就鹾椭T位?！崩钍?民說著，心里不覺又浮起了對那位王遠(yuǎn)知的感激之情。

　　若沒有王遠(yuǎn)知在石洞中說的那番玄妙之言，他就不可能在長孫無忌三人面前這么毫無忌諱 。

　　但是他既然要長孫無忌三人輔佐有關(guān)天命的大事，就非得毫無顧忌不可。

　　“王爺所指的‘彼’與‘己’并不太確切。依我之見，‘彼’只有太子一人，而‘己’決 非僅僅是王爺與我等數(shù)人?！倍湃缁薜馈?/p>

　　“哦，如晦兄請道其詳?”李世民心中一動，問道。

　　“四海生靈千萬，而天命只在一人。王爺貴為皇嫡子，功比日月，理應(yīng)承襲大統(tǒng)。太子并 未參預(yù)晉陽首謀，入長安后多理政務(wù)，少有軍功，并不宜身居儲君之位。”杜如晦含蓄地說 著，他并不能像李世民那樣全然毫無顧忌。

　　“是啊。戰(zhàn)亂之世立嫡以功，太平之世立嫡以長，本為至理?！遍L孫無忌欣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