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面前這個奇怪的土人就從身后掏出了一件東西指著我的胸口。當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在他的手里,是一把嶄新的AK47。
千萬不要責怪我的反應太慢,實在是因為我看到了太多詭異的事,心里大亂,竟失去了分寸與思考的余地。
土人的手里竟然會有一把AK47沖鋒槍?這都是什么世道?這也太過于莫名其妙了吧?
還好,我懂得武功!一想到這點,從我的丹田就生出了一絲豪情,特別現(xiàn)在又是在絲兒的面前,我更應該表現(xiàn)出自己的英雄主意。
趁著這土人臉上放出得意的笑容時,我猛一暴身,身體發(fā)力躍去,雙腿在空中一剪,做了個優(yōu)美的交叉。那把AK47就被我踢開了槍管,瞄準的方向頓時歪到了一邊。不過這土人也不是泛泛之輩,他也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將手抬了起來,想要遮住自己的臉。
我明白,這是西洋搏擊中最正常的應激反應。他在測猜我踢偏了槍管后,會借著力勢直接去踢他的臉。不過,我又豈能被他看出自己的想法?
我在踢偏了槍管后,一見他掩住了臉,立刻就矮下身來,然后借著力勢旋轉(zhuǎn)著踢向他的小腿。這一招令他猝不及防,在我猛力襲擊下,他轟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不等他再做出更多的反應,我已經(jīng)直起身來,躍到他身邊,拾起了他手中的AK47,扭轉(zhuǎn)槍身,槍口指在了他健壯的胸膛上。
"嘿!哥們兒,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動槍?。?quot;這個土人大聲叫了起來,這次用的竟是溜轉(zhuǎn)的北京話。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懂英文與中文?"我裝出一幅惡狠狠的模樣,高聲質(zhì)問道。我偷著瞄了一眼周圍,四周的土人全都望著地上這個奇怪的土人,眼中流露出了關切的眼神??磥磉@個家伙一定是土人中的頭目,說不定還是酋長土司之類的頭領。
果然,這個土人叫了起來:"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世襲的土司,三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中國去接受教育。十八歲的時候去了牛津進修,拿了心理學碩士學位,才回來接過王位不到三個月。我當然懂中文與英文!"我大吃一驚,這個土人竟然是心理學碩士?我又問道:
"既然你在文明世界呆過,怎么還會回到這個蠻夷之地當土司?居然還想把我們煮成人肉湯!"我的言語中暗含了不少的憤怒,一想到我蘇幕遮差點成了一群野蠻人盤中的美味,氣就不打一處來。
"嘿,哥們兒,這可不能怪我!"他大聲辯解道,"這土司的職位是世襲的,我又是我老爸的唯一兒子,我不來當誰來呀?再說,這里幾十萬畝的森林都屬于我們部落,以前法國人占領的時候我們就做了公證?,F(xiàn)在政府要開發(fā),和我們做了些交換條件,還需要我來為部落爭取福利呢。""你還沒回答為什么想把我們煮成人肉湯!你也在文明世界里呆過,要知道這是最野蠻的行徑!"我提醒著他還有問題沒回答。
他撇了撇嘴,有氣無力地答道:"這里出了點誤會,煮人肉湯是我們部落文化中的一個古老傳統(tǒng),為了保護這個傳統(tǒng),再加上政府要征用我們的土地開發(fā)礦產(chǎn),于是答應了每個月會為我們部落提供兩個死刑犯人做人肉湯的材料。這么巧,你們今天正好出現(xiàn)在了平時犯人出現(xiàn)的地方,所以我們把你們當作了政府提供的食品,也是不足為奇的。""什么?政府為你們提供死刑犯人食用?真是太不人道了!"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人道?什么叫人道?什么叫不人道?"這土人反唇相譏道,"知道嗎?政府給這些犯人說了,將他們空投到森林里,如果他們能逃脫我們的獵食,就可以重獲自由與生命。如果被捉到了,就算他們運氣不好。這是生存的游戲,根本不能說什么人道與不人道。犯人逃得了,就揀回一條命。他逃不了,我們就吃掉他,繼續(xù)延續(xù)我們古老的文化。""呸!"我啐道,"什么歪理!"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并非一點道理也沒有。
我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狄力度,請叫我狄力度大人。"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傲然答道。他又鄭重地補充了一句,"我是狄力度土司大人!"我覺得心里有些不爽,這個狄力度顯然忘記了形勢的發(fā)展,在我的手里還有一把AK47呢。我抖了抖手,將槍管抵在了他的胸口,想讓他記起來。
"嘿,哥們,沒用的,這槍里沒子彈呢。"狄力度叫了起來,"當我知道你們不是獵物時,我就沒打算再煮你們,拿這把槍出來,只是想嚇一嚇你們。""不會吧……"我默然問道。我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叫狄力度的土人兼牛津大學心理學碩士會有如此的幽默感。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哥們兒,和你的女朋友到我家里吃晚飯吧,天都快黑了,你們也該餓了。"絲兒的臉顯然微微紅了一點,她肯定不習慣被狄力度稱為是我的女友。
看看天色,果然已經(jīng)是黃昏了,我也感覺到饑餓的侵襲。不過我還是強硬到答道:"我才不稀罕你們的人肉湯!""哥們兒,你以為我們真的過上了小康生活,可以天天吃人肉嗎?我們也是逢年過節(jié)才吃上一頓人肉湯的,今天你只能去我家里喝上一頓牛肉湯。有興趣嗎?"狄力度笑嘻嘻地說道。
好象我找不到什么可以拒絕的理由,只好牽著絲兒的手跟著走進了狄力度的屋子。
這是一間位于部落正中心的茅草屋,從外表和看,就和其他的茅草屋沒有什么區(qū)別,都是用竹子搭成的,在住人的屋子下是離地約一米的空間,里面喂了肥肥的豬。人吃剩的東西就喂給豬吃,而豬的排泄物則散發(fā)著濃郁的臭味,充斥了整個空間。
但是當我們走進了狄力度的房間里,我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張目結(jié)舌。
狄力度的房間里,只能拿一個詞匯來形容,那就是--豪華!
如果還要多拿一個詞匯來形容,那么這個詞匯就是--非常豪華!
我根本不敢想象會在野蠻人群居的蠻荒之地看到如此金碧輝煌的房間,而且這房間還是在一幢歪歪斜斜的茅草房中。
全套的頂級丹麥音響,背投電視,打過蠟的木制地板,流線型的真皮沙發(fā),地板上還鋪了一張白色的虎皮。屋頂上的射燈放送著柔和的光線,唯一不協(xié)調(diào)的就是屋外柴油發(fā)電機發(fā)出了刺耳的馬達轉(zhuǎn)動聲。
這時,抹掉了臉上油彩的狄力度從洗手間里走了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又側(cè)過來看了一眼身邊的絲兒。絲兒的眼睛顯然放出了光芒,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狄力度。我的心里隱隱有些疼痛,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阻止她這么看下去,她的口水一定會滴到地上去。
狄力度在卸完臉上五顏六色的油彩后,竟是個十足的美男子。雖然個子矮了一點,但是一張臉正如古希臘的雕塑大衛(wèi)一般,棱角分明,雙目炯炯。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梵思哲襯衫,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地聳了起來,而胸大肌則充分地讓襯衫看起來一點也不顯空洞。他兩腮淺淺的胡茬顯出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青色,更令他產(chǎn)生了幾分野性的粗曠。一頭黑色的卷發(fā)濕漉漉地搭在頭上,更讓人覺得他有幾分男人的味道。
他隨意地坐在我與絲兒對面的沙發(fā)上,雙手抬起撫在了沙發(fā)的靠背上,看了一眼絲兒貪婪的目光,不無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我還沒請教二位的名字呢。""蘇幕遮,中國人。"我先答道。
"蘇幕遮?詞牌名啊?"他笑道。"你還懂詞牌名?"我對一個土人竟然知道中國的詞牌名感到詫異不已。雖然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曾經(jīng)在三歲的時候就來到了中國,而且還在英國拿到了心理學碩士的學位。
"那您的女友呢?"狄力度欠下身來,在絲兒的手上輕輕地禮節(jié)般吻了一下。
"我叫絲兒,我不是蘇先生的女友。"絲兒扭捏地答道。
狄力度懷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好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說道:"狄先生,好像我也并沒有說他是我的女友啊。"狄力度咧嘴一笑,說道:"沒關系,沒關系,現(xiàn)在不是女友,說不定以后就是女友了。"他這句話令我覺得非常受用。
可絲兒卻叫了起來:"不可能的,我和他今天下午一點的時候才認識的呢。"我白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我的心里有些疼,幾乎聽到了冰棱破碎的聲音,那是心碎的聲音。
不過,瞬間我就恢復了常態(tài),畢竟感情上的失落對于我來說,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后一次。雖然這非常令我感到無奈,但此刻,卻是讓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我不禁幽幽嘆了一口氣。
還好,飯菜已經(jīng)端上了面前的長桌上。食物打消了我心中的落寞與場面上的尷尬。
嗯,很豐盛。羅宋湯,紅燒牛尾,辣炒打拋牛肉,椰汁茄子,鳳梨飯。標準的東南亞美食,屋里的空氣里飄蕩著一股濃郁的酸辣味,不禁令我食指大動。不過唯一令人感到遺憾的,就是每份菜的分量實在是太少,只占了盤子中間的一小部分。我懷疑桌上的東西夠不夠我一個人吃,要知道今天一整天,我只吃了一個漢堡和一杯可樂,外加在河里喝了無數(shù)的河水。估計絲兒也好不了多少,她一看到菜,就抓起了桌上的筷子。
正當我們準備動手時,一個土人驀地沖到了桌上,嘰里咕嚕地大聲叫了起來,但是他說的話沒有一句我們聽懂了。
我偏過頭去,向狄力度問道:"他在說什么呢?"狄力度笑道:"我們部落里的風俗是,為了講究衛(wèi)生與防止交叉?zhèn)魅?,我們吃飯都采用分餐制。現(xiàn)在上的菜,都是部落里最平常的食物,是給我吃的。而你們是尊貴的客人,他們要為你送上最難得的美味佳肴。請你們稍稍等上幾分鐘,他們正在燒開水,一會就送上最好的食物給你們。"哦,原來是這樣,我與絲兒相視一笑。果然,我們還是被當作了尊貴的客人,這也讓我感到了土人們的熱情與好客。不過我對他們所謂的分餐制并不以為然,只是啞然失笑而已。
眼看著狄力度普通的飯菜都這么吸引人,我不禁開始對即將上場的美味憧憬起來?,F(xiàn)在在燒開水,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佳肴,我感覺自己的胃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
這時,一個土人端著兩缽碗走了上來,將碗擱在了桌子上,在碗的上面,還蓋著一個蓋子。
我開始好奇起里面是什么東西,這個土人看到了我好奇的模樣,又嘰里咕嚕地叫了起來。狄力度翻譯道:"他叫你們不著急,要吃到真正的美味必須得有耐心。他讓你們再等上三分鐘,這美味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哦?!這是什么神秘的食品呀?我的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
漫長的三分鐘。偉大的愛因斯坦曾經(jīng)說過,在與愛人共對的時候,漫長的一整夜也只會像一分鐘那么短暫。而一個人寂寞地呆在暖和的房間里,一分鐘也像一個世紀那么難以煎熬。等待的時候,時間是過得如此緩慢。雖然只有三分鐘,但我卻分明聽到了時間流逝時的細微聲音。
終于,三分鐘過去了。那個土人驕傲地走到桌邊,揭開了碗上的蓋子。
我看到了碗里躺著的食物,抬頭看了一眼絲兒,又望了望狄力度,然后鄭重其事地向他問道:"狄大人,狄土司大人,我可以用這些美味換你那些普通的食物嗎?"狄力度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汁水,嘟嚕著說:"蘇先生,如果你愿意,我當然是沒意見的。"他面前的盤子已經(jīng)空空如也,三分鐘里,他竟然吃完了盤子里所有的東西,只留下了令人胃口大開的各種殘羹冷炙。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拾起筷子,看了看絲兒,她也同樣地皺起了眉頭。
在碗里,是一大堆像纏繞著的頭發(fā)一般的--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