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節(jié):玉珠奶奶(2)

愛在憂傷de日子Ⅱ 作者:文泉杰 著


濤哥像女人一樣為我絮絮叨叨地講了這么多,有些我聽懂了,有些我沒聽懂。我第一次從濤哥的嘴里聽到了“人生”這兩個字。人生,人生是什么呢?我不懂,感覺這兩個字很重,像包袱一樣。我看見濤哥眼里藏著無限的憂傷,這種憂傷是我五歲那年所感受到的憂傷,于是我也很快被濤哥的憂傷感染了,變得無限憂傷起來。我預(yù)感到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就在今年冬天。而現(xiàn)在是秋天,秋天,秋天是一個憂傷的季節(jié)。秋天來了,樹葉黃了,一群大雁往南飛。小學(xué)課本里這一句美麗的話語寫盡了秋天無限的蒼涼與憂傷。我常常在任何一個季節(jié)里會不由自主地念出這句話,念出這句話的時候不是秋天我的心情也會像秋天一樣。秋天來了,樹葉黃了,一群大雁往南飛,生命的輪回,人生的無奈,開始與結(jié)束,全在這簡單的一句簡單的話里面了。我常常會在任何一個季節(jié)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著天空,望著天空的時候不是秋天我的心情也會像秋天一樣,我看見一片片黃葉飄落下來,像下了一場憂傷的雨,淋濕了我每一寸肌膚。我看見一群大雁悲壯地振翅南飛,大雁飛過的痕跡像一串憂傷的音符跳躍在我寬廣的心田。秋天,秋天真的來了?,F(xiàn)在正是秋天,我預(yù)感到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就在今年冬天。冬天就要來臨了,冬天就要來臨了。


  我的預(yù)感果然得到了驗證。今年的冬天顯得尤為漫長,仿佛在耐心地等待一個人與它一同離去,這個人終于被等來了,這個人就是濤哥的爺爺。濤哥的爺爺在今年冬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帶著仇恨離我們遠去了。是的,他該走了,他再不走的話,這個世界就會少一個不該少的人了。他再不走的話,玉珠奶奶就會死于他的仇恨與拳腳之下。濤哥爺爺死的前一天晚上把玉珠奶奶打了個半死。玉珠奶奶剛給我爺爺送完姜湯回來,濤哥爺爺就不容分說惡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玉珠奶奶眼冒金星,一個趔趄就要倒地。我叫你端湯給他喝,你這賤女人,我叫你端湯給他喝!濤哥的爺爺罵著,還沒等玉珠奶奶回過神來,又一腳把玉珠奶奶踢出了門外!你這賤女人,你這騷貨!去偷你的男人去吧,永遠也別回我們李家!說著“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緊了。我們疾惡如仇的濤哥親眼目睹了這一慘象,濤哥握著菜刀的手漸漸滲出了冷汗,濤哥幾乎就要沖過去和爺爺拼命,但終究沒有足夠的膽量而不得不將菜刀放下。


  就這樣,玉珠奶奶在外面哭了一夜,也凍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濤哥爺爺開門的時候不但沒有把躺在門口的玉珠奶奶扶進屋,反而又給了她一腳。賤貨!我走了,你又可以去偷男人啦!還算老天有眼,濤哥爺爺走了,濤哥爺爺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了。濤哥爺爺去了他兄弟家,在他兄弟家里喝了一天的酒,晚上執(zhí)意要回家。他兄弟說,大哥,你醉了,就在這住下吧。醉了?你大哥是什么樣的人?你大哥是不醉的。沒醉,沒醉。走,走,回家。大哥,那我送你吧。送你個頭!你大哥又不是娘們,你回去陪你的老婆吧!說著把兄弟推進了屋,自己跌跌撞撞地出了門。濤哥爺爺就這樣?xùn)|倒西歪地來到一座橋頭,就這樣?xùn)|倒西歪地從沒有圍欄的橋上掉了下來,掉進結(jié)了一層薄冰的河里時他沒喊也沒叫,仿佛掉在一張舒適的床上。他或許太累了,他想睡一會兒。那就讓他睡吧。一切都是天意,濤哥爺爺睡過去了,卻再也沒有醒來。


  濤哥爺爺?shù)乃烙嵪襁@個冬天飄揚的雪花在藕香村迅速地蔓延開來,只是濤哥爺爺?shù)乃啦⒉皇鞘裁聪骑L(fēng)助浪的奇異事,最多只不過讓藕香村村民稍微感到一點意外而已。倒是濤哥對爺爺?shù)乃赖姆磻?yīng)令很多藕香村村民百思不得其解。這位被爺爺一手拉扯大,爺爺身邊最親近的長孫從爺爺?shù)乃烙崅鱽淼綘敔數(shù)氖w入土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掉一滴眼淚。是的,我這位倔強的、恩怨、愛憎分明的濤哥始終沒有為死去的爺爺?shù)粢坏窝蹨I。為他掉眼淚?值得嗎?他應(yīng)該贖罪!濤哥這樣說。所有的藕香村村民都不同程度地指責濤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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