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麗是個要強的女人,正因為要強,所以她這時候才感到慚愧,并且將這種慚愧反映到了臉上。當慚愧反映到臉上的時候,就表現(xiàn)為難堪。好在吳曉春沒有讓她的難堪保持太長的時間。
“要不然這樣,”吳曉春說,“我們的思路再開闊一點,看看除了現(xiàn)有的娛樂城外,有沒有其他地方適合改造成娛樂城的?!?/p>
“改造成娛樂城?”余曼麗問。余曼麗這樣一問,臉上的難看果然就消除不少。她不知道吳曉春這個時候這樣說的目的是不是有意消除她的難堪,如果是,那么吳曉春這個人也太心細了,做人也太滴水不漏了。
“是啊,”吳曉春說,“反正準備投錢裝修,不如找一個新場子,說不定找一個新場子更能吸引顧客。人不都是圖新鮮嘛。你說呢?”
說完,吳曉春又覺得這話有問題,特別是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樣說的時候,更加有問題,但是既已出口,想往回收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寄希望與余曼麗不在意。
余曼麗果然沒有在意,余曼麗現(xiàn)在接受正面的東西還來不及呢,哪有多余的心事往歪門邪道上想。余曼麗這時候并沒有說話,而是點頭,或者是因為點頭而來不及說話,也有可能回答這樣的問題點頭就夠了,不用說話。其實點頭也是一種說話,是一種不發(fā)出聲響的說話,屬于形體語言。余曼麗這時候就用自己的形體語言表達了她的意思:是。
余曼麗雖然使用了形體語言,但是吳曉春必須用有聲的語言,或許吳曉春非常希望自己也能夠使用自己的形體語言來與余曼麗交流,但是眼下還不是時候,眼下他只能用有聲的語言表達他的意思。
吳曉春說:“你對武漢的情況比我熟悉,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你先去找,等找好了之后,我們倆再一起研究?!?/p>
余曼麗并不是真的滿武漢市地去找,如果那樣,也太顯示她沒有水平了。事實上,余曼麗所謂的“找”主要是在家里面打電話。打電話給她以前的同事,打電話給她的同學,打電話給她以前認識的各種各樣三教九流的朋友。余曼麗在電話里面告訴對方她已經(jīng)從群藝館內(nèi)退了,現(xiàn)在受聘于深圳的一家上市公司,她是這家上市公司在武漢的華中公司副總經(jīng)理,他們公司想在武漢的漢口區(qū)開一家綜合娛樂城,問對方有沒有合適的建筑可以合作。但是,她只打了兩天電話,就不能再打了,因為她家的電話一天到晚響個不停,連接電話都來不及,哪里還有時間往外面打。
余曼麗沒有想到武漢市有這么多的企業(yè)想對外合作,特別是當對方知道合作方是來自于深圳的一家上市公司的時候,積極性又得到進一步的高漲。余曼麗沒有想到她一時間竟然成了香餑餑,好像她自己就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了。別人不說,就是她姐姐余曼華,都一口氣向她推薦了三個意向合作單位。更讓她始料不及的,是局長都親自打來電話。局長認定她就是深圳的大老板了,或者她已經(jīng)嫁給了深圳的大老板了,按照武漢的規(guī)矩,如果嫁給了大老板,并且是剛剛嫁,那么她至少就是百分之六十的大老板,投資一個娛樂城這樣的小主還是可以做的。于是,局長說: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人才,如果你不這么急著內(nèi)退我就準備提拔你當館長了。接到這樣的電話,余曼麗除了哭笑不得之外,就只能說謝謝,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局長進一步說:我看你也不用跟其他單位合作了,干脆讓你老公把我們那個娛樂城買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