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實總是會讓你迅速轉(zhuǎn)變身份。剛從醫(yī)院回來,懷里抱著瑪儂,我就被迫要低頭看看屬于我的家務(wù)事了。剛拿出清潔工具,就要去移動家具以便掃走灰塵。埃里克要工作,瑪儂時刻離不了我。我的家不再干凈了,想想真殘忍。
但這種假想只是一時的。漸漸地,我學會了以雙重身份來料理家務(wù)。您看看吧,一個肯丟車保帥的靈魂是一個寧靜的靈魂。而我的靈魂,隨著臟衣服堆積成山、煤屑到處鉆、變模糊的鏡子,漸漸清晰起來。埃里克對這個今后全家人生活玩樂之地的衛(wèi)生狀況有些許擔憂。但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我現(xiàn)在凌駕一切,我是母親了。
不過,我應(yīng)該清晰地意識到:衛(wèi)生是一個高要求。太多了,我曾經(jīng)半透明的神經(jīng)變得憂郁起來。當務(wù)之急是,在滿布灰塵的家具前彎下腰來,用掃帚追趕灰團,浸濕海綿把物品擦亮,狠狠地擦那黏糊糊的窗玻璃。決定了給整個冬天都沒收拾過的家來個春季大掃除,我感覺好多了。到了晚上,我想,不僅家人回來會以為進了一間旅館,而且,當埃里克回來后,那些鞋底總是帶著泥、總是狼吞虎咽嚼著夾肉土司、亂扔褲子和鞋的壞習慣都會改過的。最終,我放棄了我的潔癖,而埃里克看起來也輕松了。我加十分。
在我家,家務(wù)永遠是一個敏感話題。鮮有的幾次,我沒有勇氣實施那些慣常使用的精神勝利法,而且面對魔鬼星期五,我只有閉起眼睛,無能為力地承受這不可回避的一切:整個周末都搭進去了。我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說服埃里克放下手中的計算機拿起吸塵器。太不舒服,太勞累,太不人道了。
當然,我媽媽已經(jīng)多次建議我請個鐘點工,而我也不只一次去碰過運氣,但是這些雇員都不能讓人滿意。我沒有一個女伴不抱怨她家鐘點工的:碰壞家里的擺設(shè),只輕輕抹了廁所的水箱蓋,有東西或家具擋住了刷地板的路時也不知道挪開,而且她們靠磨蹭來拖延時間。好處:她會干你不喜歡干的活,而且如果你再檢查一遍的話,她還是會干好的。我基本同意她們的觀點,但我的問題比較特殊。
要么就是幾個月后我再也無法忍受,因為她們干活越來越少;要么是她們炒我的魷魚,而我總要追問她們逃跑的原因,一般她們只會在餐桌上留下簡短的便條。上一個是這樣說的:"我已找到新的雇主,得走了,鑰匙在信箱里。"我不是不近人情,但我不喜歡有始無終……只有埃里克勸我打消把她追回的想法。
"我們會找到另一個,大把的人呢。"在沒找到新的之前,只好由我親自拿起掃把打掃桌子后面的面包屑,然后去街角的面包店貼一份招工啟事。沒有三十六計:我只得穿上圍裙,這讓我的婆婆很滿意,只有自己干活才信得過,她說。
"除了你誰還能把你自己的浴缸擦亮?至少,你能保證活干得徹底。"我的婆婆斷定鐘點工們會忽略家具底下或者擦不干凈玻璃:"用清潔劑擦過之后應(yīng)該再用干抹布擦一遍……"她又聲明這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因為對大部分的鐘點工來說,這都不是她們的第一職業(yè)。我不想跟婆婆鬧不愉快,但我忍不住反駁說家務(wù)并不是個職業(yè)。這論點立刻引得她吃驚地搖頭,眉毛也豎起來了--只有一邊的眉毛,不尋常?。?-上半身也挺直了,好像是胡蜂蜇了她的屁股。每次我對她說起這樣的觀點,她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反應(yīng),就像那些玩具熊,人們一拍手它就唱歌跳舞。真逗。我有時候故意惹惱她好有機會看她表演。這是很私人的動機,甚至自私和殘忍,但不會死人的。如果我樂在其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