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我說能認識作者真是件很好玩的事,只要一想我流著鼻血仰頭看天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這說明她把我當作苗訓了,也說明這些文字她看進去了。經(jīng)她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就是苗訓了,或者說在我身體內(nèi)的一部分就是苗訓。我們都曾有過對未來的憧憬,又覺得前途渺茫;也有過對現(xiàn)實的屈服,又暗自沾沾自喜。我們都有些軟弱,又有些堅持;都有些目標,又有些迷惘。其實我完全有權(quán)利改變苗訓的命運,即使我不能改變結(jié)果,至少可以改變過程。但我一點也不想那么干,因為那樣的話,苗訓就不是我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改才能符合她的心意。
從另一個角度看,我又覺得自己就是趙匡胤或趙普,或者說在我身體內(nèi)的一部分就是趙匡胤或趙普。雖然我不喜歡他們,但這并不奇怪,我們最討厭的人往往是自己。其實,我還可以是許許多多的其他人,或者說我的身體就是由苗訓、趙匡胤、趙普以及許許多多其他人組成的集合體。當你希望我是苗訓的時候,我就會用身體內(nèi)苗訓的部分對你。當你希望我是趙匡胤的時候,我就會用趙匡胤的部分對你。對于這種角色的變化我隨時都做好了準備。
她還告訴這個故事講得特別沒意思,這讓我多少有些失落。她覺得這個故事有的地方不合情理,有的地方不合邏輯,有的地方既不合情理又不合邏輯。比如苗訓怎么會向往一個只有丑女人的城市。依照她的思路,男人的腦子里想的就是怎么和漂亮女人上床。如果苗訓想進開封城,一定是因為那里有漂亮的女人。但我總是強調(diào)開封城里只有方臉和奇形怪狀的女人,這就說明我是個虛偽的人,至少我隱瞞了真相。
我承認自己虛偽,但誰不呢?其實每個人都有些虛偽,也有些真誠。我們都是由虛偽和真誠交織組成的。通常我們判斷一個人是否真誠,就是依據(jù)虛偽和真誠在他身體中所占的比例。假設(shè)一個人真誠占百分之七十,虛偽占百分之三十,我們通常會認為他很真誠。如果真誠和虛偽各占一半,我們也會認為他是真誠的。如果真誠占百分之三十,虛偽占百分之七十,我們當然會認為他是個虛偽的人。
不過這個標準是會因人而異的,比如她就希望我對她真誠的比重是百分之百,虛偽一點都不能有。對我而言,這是很難做到的。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被吸引了,雖然那時我不能認出她是否同類,但她漂亮的臉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確實讓我想入非非。如果當時我對她說:"你的乳房很吸引我,讓我很想跟你上床。"那我的確做到百分之百的真誠了,但也百分之百的會挨揍。這就說明她其實并不一定真的喜歡真誠,也說明誰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真誠,除非是傻子。如果我虛偽,那是因為她需要我選擇虛偽的角色面對而已。
我的確不能做到一眼就認出她是我的同類,但事實上第一眼看到她時我確實想和她上床,這樣看來我的確是太虛偽了,是個總在為自己的卑鄙尋找借口的偽君子。但要強調(diào)的是,最開始想和她上床是出于性的沖動,但并不妨礙現(xiàn)在有精神方面的需要。你不能說我在騙人,我說過人的追求是不斷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