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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顯身手(4)

友邦背后的金融帝國 作者:(美)羅恩·謝爾普,阿爾·埃爾巴


  關于邱考斯基故事的第二個版本則完全不同。邱考斯基畢業(yè)于圣彼得堡的一所軍官學校,隨后便進入俄羅斯外交部門工作。他的中國話說得非常流利,就被安排到俄羅斯駐北京大使館。后來俄羅斯發(fā)生國內革命,邱考斯基加入了敗軍科爾查克將軍(General Kolchak,俄羅斯著名軍事領導人,后來在西伯利亞被捕并殺害的助理)一方,并在科爾查克將軍戰(zhàn)敗之后被迫淪落異鄉(xiāng)。邱考斯基最終流落到上海的俄國難民營。朋友們告訴他,有一位非常奇怪的美國人喜歡雇用那些會說中國話的外國人來開拓中國市場。邱考斯基說:“可我不會說英語啊?!庇谑撬艘粋€星期的時間學習一些最簡單的英語。然后邱考斯基就走進史帶的辦公室,告訴對方自己的牙齒感染了,所以不能說太多話(他甚至還用一條繃帶纏住了自己的腦袋),史帶跟他交談了一會兒,然后就給了他一份工作。邱考斯基隨后用自己會說的那幾句英文告訴史帶他感覺非常榮幸。

  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可是事實上,那位假裝牙疼的人是喬治·莫斯科夫斯基(George Moszkowski),一位波蘭騎兵軍官。他也是由于俄羅斯革命而成為難民的,并最終在史帶的公司里度過了一段非常成功的職業(yè)生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AIG的人都以為是邱考斯基不會說英文,但實際上這個人應該是莫斯科夫斯基。史帶顯然看穿了莫斯科夫斯基牙疼的把戲,但卻非常欣賞對方的勇氣,于是就決定聘用了他。

  后來邱考斯基的兒子小邱考斯基告訴我了第三個版本,這個故事聽起來十分富有傳奇色彩,但卻相當不精確。他解釋說自己的父親是一位出身名門的貴族。自己的祖父曾在圣彼得堡的皇家衛(wèi)隊擔任上校,并且還在亞歷山大二世的領導下跟奧圖曼帝國的軍隊在保加利亞交戰(zhàn)過。小邱考斯基手上還留存一份其祖父的回憶錄,上面說亞歷山大二世曾經(jīng)一度被視為保加利亞人民的解放者。

  邱考斯基在俄羅斯詩人普希金曾經(jīng)就讀的亞歷山大皇家學院接受教育,之后加入了俄羅斯外交事務部。(另外一位創(chuàng)始人的兒子巴克·弗里曼(Buck Freeman)曾經(jīng)稱邱考斯基為史帶公司里最有教養(yǎng)的俄羅斯人。)外交事務部部長派他擔任科爾查克將軍。在擔任助理的這段時間里,邱考斯基雖然也身著軍裝,但只是擔任情報官員,而不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軍官。

  邱考斯基出生于1893年(比史帶晚一年),是一位金發(fā)碧眼的俄羅斯人,他的祖上是移居烏克蘭的瑞典后裔。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名列俄羅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暗殺對象名單,但卻不知道原因,于是去找科爾查克將軍,表示希望能夠到國外工作。于是邱考斯基被派往俄羅斯駐滿洲里哈爾濱市領事館擔任外交官,并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是當?shù)貦z察官的女兒。邱考斯基的兒子后來回憶說,后來當中國政府拒絕承認俄羅斯的共產(chǎn)黨政權的時候,正是他的父親親手關閉了俄羅斯駐哈爾濱的領事館。就這樣,最終邱考斯基到達了當時的難民之都——上海。

  邱考斯基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俄羅斯語和英語(帶有典型的牛津口音),于是就在一家英國保險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由于他的家人大都是醫(yī)生或者是政府官員,沒有在公司工作的經(jīng)驗,所以這對于邱考斯基來說是一份巨大的轉變和挑戰(zhàn),但為了養(yǎng)活家人,他別無選擇。一位英國朋友曾經(jīng)告訴邱考斯基他在這家公司絕對不會有前途,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不是英國人,所以他應該嘗試到一家美國公司去尋找機會。就這樣,邱考斯基最終找到了史帶,并從此開啟了兩代人的職業(yè)生涯。

  憑著自己的語言天分,邱考斯基很快就學會了普通話。他剛開始從事的是海事保險,但后來發(fā)現(xiàn)中國人尤其不愿意購買那些新險種,而且他們對海事保險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抵制,根本不想接受風暴保險,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風暴是怎么一回事。”在開展業(yè)務的過程中還發(fā)生過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說國民黨軍隊曾經(jīng)擁有一支商用船隊,隨著共產(chǎn)黨接管港口之后,船隊就被扔在了港口。后來國民黨政府希望保險公司能夠提供賠償,說這是由于船員的失誤而導致船主受到了損失。國家聯(lián)合保險公司受到控告,希望能夠支付船只的剩余款項,但當案子上訴到美國最高法院的時候,法庭居然根本不承認當時的中國政府。

  最后,邱考斯基開始著手開拓中東業(yè)務,后來擔任中東保險公司的CFO,并最終成為史帶公司的高級副總裁。

  按照史帶當時的條件,由于邱考斯基曾經(jīng)有過為一家英國保險公司工作的經(jīng)歷,所以他在加入史帶公司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算得上一位老手了。史帶經(jīng)常會雇用一些跟自己一樣的人,他們通常是俄羅斯人,甚至根本沒有任何商業(yè)經(jīng)驗,但史帶卻會交付給他們重大的責任,并且堅信他們很快就能迎頭趕上。就這樣,這些俄羅斯人在公司里逐步成長,最終不僅為自己找到了一份職業(yè),而且找到了終生寄托情感的地方。不僅如此,他們還把這種感情傳遞給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們的下一代也有很多人在AIG供職。于是就出現(xiàn)了很多奇怪的情況:在AIG,如果父親是某家公司的CEO,那么他的孩子就很有可能繼承父親的工作,而相比之下,如果兒子在從事著跟父親同樣的工作卻沒有想過要做到最高執(zhí)行官的話,那倒是一件怪事了。這個現(xiàn)象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史帶和他的公司是多么振奮人心,回報是多么豐厚了,這份感情甚至會成為代代相傳的遺產(chǎn)。

  毫無疑問,邱考斯基的兒子小邱考斯基后來也加入了AIG。小邱考斯基發(fā)現(xiàn),而且他至今仍然這樣認為:“AIG是一個極度刺激,令人興奮的地方,它可以派駐你到另一個國家經(jīng)營自己的公司。而且總部也不會每天通過傳真、電子郵件或者是任何方式來監(jiān)督你的工作?!痹贏IG,小邱考斯基曾在很多地方服務過:米蘭、貝魯特、香港等且最終還在AIG社會主義國家保險部門(被稱為“特殊世界市場部門”)擔任了最高主管。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諷刺,要知道,由于他父親當初的經(jīng)歷,邱考斯基本來應該是極端仇視社會主義政權以及相關的一切的。在AIG工作了30年之后,邱考斯基離開了公司,出任布朗大學的副校長,后來又榮升該校校長。他在AIG工作最輝煌的成就就是成功地拓展了AIG在東歐地區(qū)的業(yè)務。

  1986年老邱考斯基去世的時候,巴克·弗里曼和漢克·格林伯格參加了他的葬禮。那是一種典型的俄羅斯東正教婚禮,棺材敞開著,整個葬禮進行過程中,所有前來悼念的人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根點著的蠟燭。葬禮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走到棺材前面,親吻死者的身體?!拔也恢滥阌惺裁锤杏X,”格林伯格對弗里曼說,“在邱考斯基活著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親吻過他,如果在他去世的時候親吻他的話,會受到詛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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