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世界上總是戰(zhàn)爭不斷呢,僅靠談判無法解決的問題太多啦。
我本該一直掐著他,直到他把所有的饃交出來再松手。但我性急,關鍵還是太輕信了。我看他服了軟,便左手繼續(xù)掐著他的脖子,右手就伸到他口袋里去掏饃。卻沒想到人和動物之間的最基本區(qū)別就是人是最奸詐的,當面叫哥哥背后掏家伙是正?,F(xiàn)象。那家伙的點頭應允只是他的緩兵之計,當我的手指頭剛一松動,他就立刻嗷嚎嗷嚎地尖叫起來。聲音尖利凄慘,就像挨了一刀還沒斷氣的豬。沒想到這個白凈的小個子還能發(fā)出分貝數(shù)如此高的尖叫聲,嚇了我一跳。手一哆嗦,他便趁機掙脫我蹦到了墻角處。他飛快地把上衣一脫,把三個半黑饃和衣服團成一團往墻角一撂,一屁股坐了上去,背對著墻角縮成一團,兩手攥成拳頭擺在臉前。那意思是你要是再逼我,我就要跟你拼命了。
“啪”,鐵門上面的小監(jiān)視窗口從外面被打開了,有人厲聲喊道:“干啥干啥?!”窗口里露出了兩只眼睛和一個鼻子。值班班長來了。
值班班長沒有開號門的鑰匙,但他有權讓拿鑰匙的人開門把犯人拉出去“端正態(tài)度”。我趕忙在炕上立正站好,臉沖著他裝出副沒事的樣子。那個白凈子也是個油條,我從眼角處看到他也在墻角處站直了,臉上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兩只腳擋住了那幾個饃。班長的眼光在號里轉了一圈,找不出有什么異常。但白凈子剛才的嚎叫聲讓他疑惑,他厲聲命令道:“你們倆,都給我站過來!”
大概是想吸引班長的注意力,白凈子動作比我迅速,三步并兩步立正站到了小窗口前。我也趕忙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盡量擋住班長的視線,就像踢足球的常說的那樣:封住了角度。盡管剛才我們倆像狗搶骨頭似的又掐又咬,這一會兒的想法卻是一致的:保住那幾個雜面饃。我們倆未經(jīng)訓練就配合默契。
小窗口外面的那雙眼睛不大,眼光卻很兇,是圓圓的綠豆眼,骨碌碌地在我們倆臉上掃來掃去,似乎想看出我們倆誰更壞些。眼光掃了兩圈后他盯牢了白凈子:“你。”他下巴往前一努?!耙驗樯妒逻M來的?”
“因為……”白凈子似乎不好意思說?!耙驗椤?
“都到啥地方了,你他媽還吞吞吐吐?!本G豆眼放大了聲音:“有那個膽量犯法,沒那個膽量承認?說!因為啥事!”
“因為……”看情況,白凈知道他必須得過這一關。臉上的肌肉扯動了幾下,就橫下了心,交待了:“因為男……男女關系?!?
“呸!”一口唾沫吐到了白凈子的臉上。“說得怪好聽,拽他媽狗屁詞呀!還男女關系呢,他媽的強奸犯吧!王八蛋!臭流氓!看我不斃了你?!卑嚅L說話都狠。但誰都知道他們不管案子,無權決定該判徒刑還是該槍斃,所以白凈子只是低頭看著腳尖不吭聲,也不擦臉上的唾沫,盡量做出副狼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