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修仙路艱辛

　　幾株青竹，數(shù)間草屋——這就是胡砂看到的芷煙齋，與她想象中的那些富麗堂皇、非人間所有的仙人居所完全不同，倒更像是普通農(nóng)家小院，好像隨時都能從里面跑出幾只雞鴨似的。

　　島上不分寒暑，溫暖如春，與外面風(fēng)雪環(huán)肆的嚴(yán)寒完全不同。竹林里偶爾有異樣的聲響，飛出來的也不是尋常的喜鵲烏鴉，而是五彩繽紛的鳳凰鸞鳥。屋前青竹桿桿，屋后種著幾畦杏花，顯得分外平安喜樂。

　　到了自家地盤，一路憋氣過來的雪狻猊總算找到了報復(fù)機(jī)會，身子一抖，胡砂“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它從鼻子里哼出氣，不屑地瞥她一眼，搖著尾巴走開了。

　　“它……好像不太喜歡我?！焙案尚α藘陕?，突然想到什么，先把斷了的腰帶結(jié)好，確定裙子再也不會掉下來，然后趕緊將身上披的大袍子脫下來，一絲不茍地把上面的塵土拍個干凈，這才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還給鳳儀。

　　“雪狻猊性子高傲，若非能讓它折服的人，它對誰都是這副模樣。”鳳儀接過大袍，隨意搭在肩膀上，看著那只雪白的靈獸一會兒跳上房頂，一會兒在地上打滾，最后歡歡喜喜地跑過來，邀功似的用腦袋在他胸口一個勁蹭著。

　　真像一只狗！胡砂偷偷抹了一把汗。

　　“好了，我?guī)闳シ块g吧?！兵P儀朝她招招手，一路分花拂柳，繞過杏花林，后面又是并排幾間房屋，卻是用青石搭建而成。

　　門上沒有鎖，他直接推開正中間那屋子的門，里面桌椅床具一應(yīng)俱全，除此之外，裝飾一概都沒有，連床褥都是極素的蓮青色。

　　“小師妹以后就住這里，我和鳳狄?guī)熜址謩e住你隔壁，若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氣，敲門就可以了?！彼f完轉(zhuǎn)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頭朝她懶懶一笑，“對了，師父讓我給你講些清遠(yuǎn)的規(guī)矩，不過那太麻煩，規(guī)矩什么的，混的日子長了，自己就明白。只兩條你要記得，每日點卯去頂峰若言堂聽講，見到那些師叔伯祖什么的，態(tài)度要謙卑，其他也沒什么重要的?！?br />

　　胡砂連連點頭，脖子都快點掉了，鳳儀見她一聲不吭，什么都不問，倒也覺得新奇，笑道：“怎樣？是不是有些失望？這里和凡人想象中的仙山富麗完全不同?！?br />
　　胡砂一直在點頭，這會兒又趕緊忙不迭地?fù)u頭，差點抽筋：“沒……沒有！就這樣挺好！”如果真是那種氣派到不行的仙宮大殿，她反而會難受吧。

　　“這里……感覺像……像家。”她有些羞赧地笑。

　　家？鳳儀眉頭微微一跳，未置可否。

　　“明天點卯去若言堂，你這身衣服可不行?！彼杂行┎恍嫉赜醚劢菕哌^她灰撲撲的裙角，她一身都是灰不溜秋的，像只麻雀，“換個大方點的。”

　　胡砂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裹，淡笑：“不用了，我的衣服都是這樣的。上山修行也不是比誰穿得好看，仙人們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責(zé)怪我吧?！?br />
　　“隨你高興吧?！兵P儀懶洋洋地推門走了出去，忽然又道，“對了，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辟谷，五谷雜糧對修行沒什么益處。你若是肚子餓，島上可沒半點東西能給你吃?！?br />
　　沒飯吃？！胡砂跳了起來，肚子很不給面子地趁機(jī)響了一聲。

　　鳳儀見終于震住她了，這才心滿意足笑瞇瞇地關(guān)門離開，留下臉色發(fā)綠的胡砂，急急忙忙在包裹里翻騰著，希望還有沒吃完的干糧留下。

　　這是一個嚴(yán)峻的問題，要想回家她就得找青靈真君，要找到青靈真君她就得先留在清遠(yuǎn)做一名弟子，可是要做弟子就得修行，要修行就不能吃飯！由此可見，她在回家之前，肯定會先成為餓死鬼一名。

　　胡砂在床上想得糾結(jié)無比，頭發(fā)都快被她拔光了也沒想出個法子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別的，她餓得越發(fā)厲害了，肚子里咕嚕嚕鬧個沒完，眼睛怔怔地看著窗外撒歡的雪狻猊，圓圓的，白白的，軟軟的——好像大饅頭啊。

　　餓，好餓……胡砂欲哭無力地趴在窗臺上發(fā)呆。

　　窗臺下面綠油油的，長著兩棵奇怪的小花，冰藍(lán)色的花瓣，上面還有深深淺淺的黑色花紋，被風(fēng)一吹，看上去就像一張忽哭忽笑的人臉。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剛摸到花瓣，忽聽頭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是誰？怎么進(jìn)來的？”

　　她急忙抬頭，卻見面前站著一個玄衣男子，正是早上在清遠(yuǎn)禁地遇到的那個人。她脫口而出：“啊，仙人！”

　　玄衣男子也是一愣：“……是你，你怎會在這里？”

　　“我……我拜了師父為師……”胡砂忙不迭地解釋，全然不覺自己話中語病。

　　那人看她手指還在用力揪窗臺下的那兩朵小花，不由把眉頭皺了起來，冷道：“不要動，沒人告訴你芷煙齋四周種的都是珍貴藥草嗎？”

　　胡砂羞愧萬分地把手飛快縮回來，尷尬得不知說什么。

　　鳳儀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笆菐熜?？你去哪里了？武曲部的人找了你一天。?br />
　　那人?頭皺得更深，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低聲道：“不過是到處走走……武曲部的人有留下什么信函么？”

　　鳳儀慢條斯理地披著花袍子走過來，笑盈盈地說：“該不會又迷路了吧？我說師兄，你好歹也比我早來二十年，怎么除了芷煙齋和前山大門，走哪里都會迷路？”

　　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云，冷道：“少胡說，有信函嗎？”

　　鳳儀從袖子里取出一封火漆印的信函，遞給他：“師父讓你去毓華殿找他?！?br />
　　那人將信封塞進(jìn)袖子里，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胡砂，頓了一下，才道：“方才我在前山聽年輕弟子們說師父又收了個新徒弟，莫非就是她？”

　　鳳儀笑道：“果然是迷路了，居然迷到了前山去！沒錯，這位以后就是咱們的小師妹，叫胡砂。小師妹，這位是大師兄鳳狄?！?br />
　　原來他是自己的大師兄！胡砂頓時感到無比的榮幸，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和他一樣騰云駕霧在天上飛，好像肚子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狗腿又崇拜地喚了一聲：“大師兄?！?br />
　　鳳狄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未置可否，隔了半晌只道：“師父怎會選個毫無基礎(chǔ)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