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臉上狗腿又熱情的笑眼看有點掛不住。

　　鳳儀過來和糨糊：“沒修行之前，誰不是凡人？萬事都有個開頭，小師妹今年才多大年紀，咱們又有多大？為人師兄，這點耐心還是要有的?！?br />
　　鳳狄趕著去辦事，匆匆點了個頭就走了，方才纏著他要玩的雪狻猊頓時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賴在地上打滾，就是不肯安靜。鳳儀蹲在它面前給它撓肚子，一面低聲道：“師父身體不好，這些年是不能親自指導弟子們修行了，十之八九要叫大師兄來教導你。所以他名分上雖是你師兄，你卻要用師禮來待他，不可以失禮。”

　　胡砂賠笑道：“那……所謂的師禮是……”

　　鳳儀伸出兩根手指，一本正經(jīng)：“兩個凡是——凡是大師兄的話都是對的，凡是大師兄不認同的都是錯的。你記住這兩點就行了?！?br />
　　胡砂四處找小本本要記下這兩句精要的話，突然想到什么，奇道：“那……二師兄你也要教我修行嗎？”

　　鳳儀撐著下巴微微一笑：“我嗎？我可不是好老師，像你這么可愛的女孩子，我怎忍心折磨你？也只有靠那個不懂憐香惜玉是什么的大師兄了?！?br />
　　可……可愛？！胡砂的臉皮子又發(fā)燒了，心里怦怦亂跳，忍不住拿眼偷偷去看他。

　　那斑斕花哨的大袍子，那懶洋洋、漫不經(jīng)心的神態(tài)，那看上去總有點不懷好意的微笑，真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像登徒子啊。難道二師兄就是傳說中對女人口花花沒正經(jīng)的流氓？

　　胡砂本能地離他遠一點。

　　“怎么？想要二師兄來教導你？真這么想？”鳳儀見她臉色忽紅忽青，忍不住又要來逗她，“那晚上我和師父說說，讓我來指導可愛的小師妹?！?br />
　　“不……不用了！”胡砂趕緊拒絕，“大師兄……挺好，挺好！”

　　當然，日后她如何痛哭流涕，后悔為何沒在今天答應二師兄的話，那就暫且不提了。

　　那一夜，胡砂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她想家，她餓了。

　　不知道爹娘在那個遙遠的世界過得如何，會不會天天念叨著她。她很想念爹娘，想念以前討厭無比的香堂、神龕，還有氤氳滿屋的香火氣。想念肉粽子，想念牛肉羹，想念荷葉雞……她想得口水泛濫，越發(fā)睡不著了。

　　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在敲門，大師兄鳳狄冰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起來了，已經(jīng)過了寅時?！?br />
　　胡砂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時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大門突然被人推開，那道玄色身影旋風般吹到了床前，一把就將她從被子里提起來。

　　“起來，以后每天寅時起床修煉，不可憊懶?！?br />
　　她被丟在地上，一頭霧水地穿鞋，跟著他走出房門。外面天暗沉沉的，月亮還掛在天邊，沒掉下來。

　　“大師兄……我……我們要去哪里？”胡砂誠惶誠恐地問著。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黑色身影連頭也沒回，冷道：“你毫無基礎(chǔ)，談何修行？先把身體鍛煉好?！?br />
　　胡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不錯，身體是修行的本錢，到底是大師兄，說話就是這么有分量！她心里對大師兄的敬佩越發(fā)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最后來到了那個結(jié)冰的湖泊旁，胡砂已經(jīng)凍得上躥下跳、坐立不安了，鳳狄終于停在了湖畔，回手利索地朝湖面上一指：“走，下去繞湖面跑十圈，上來再練馬步?！?br />
　　咔嚓！胡砂聽見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聲音。

　　“那個……上面都是冰，我……要不多穿點衣服？”胡砂可憐兮兮地賠笑著。

　　鳳狄看也沒看她，淡道：“不用，下去?！?br />
　　沒奈何，她咬牙跳了下去，雙腳剛落地，頓時撲哧一下在冰上滑了老遠。

　　她好想哭。

　　肚子餓得要命，還要衣著單薄迎著風雪在滑不唧溜的冰面上艱難地奔跑。好容易拼著小命跑完了一圈，剛要歇息一下喘口氣，卻聽上面那個冷冰冰的聲音毫無感情地說道：“太慢了，不許停，下一圈再這么慢就罰你多跑五圈?！?br />
　　那一個瞬間，胡砂覺得回家之路簡直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