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寧明已經(jīng)有了三位妻子,第一位是西夏大將軍的女兒,第二位是宋國親王的郡主,第三位是遼國的公主。與她們相比,她不過是出身敦煌的女孩,雖然是敦煌太守之女,但太守這個職位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說起來如同國王,卻不得不四處逢迎,掙扎求生。
若非地處絲綢之路的必經(jīng)之地,想必夏國的太子也不會想到要娶她為妻。
夏國野心勃勃,西侵是遲早之事,現(xiàn)在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將這一天能拖多久是多久罷了。
終于進了皇宮,馬車又行了很久,才到東宮門外。遠遠近近傳來閽者喝道的聲音:四太子妃駕!
四太子妃駕!
馬車停下之時,侍兒掀起車簾,攙扶她走下馬車。
抬起頭,面前的宮宇是漢式的建筑,漢白玉的臺階,金黃的飛檐,青綠的宮墻,次次第第,深深淺淺,宮監(jiān)墨青的衣襟掩飾其間,左右的人們表情肅穆而呆滯。
一個少年站在臺階之上,身著錦衣,面容冷漠得如同秋水。他靜靜凝視紫陌,眉間不形喜怒,目光卻莫名地冰冷憂傷。侍兒在耳邊低低地道:“是太子殿下!”
她施了一禮,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帶。忽然感覺到這個動作的不妥,就連忙又松開手,這是怎么了?
害怕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忽聽急驟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一個黑衣的少年,騎著一匹殷紅的駿馬,一路狂奔而來。
宮人們急急閃避,少年也不勒韁繩,馬兒一路向著臺階沖過來,一直奔到紫陌面前。少年這才猛地一勒馬韁,馬兒長“嘶”了一聲立起來,馬蹄幾乎踏在紫陌身上。
紫陌也不知是被嚇壞了,還是處變不驚,面容如同古井般平靜無波。
馬上的少年笑嘻嘻地看著紫陌,似乎想聽她驚慌失措的尖叫。但迎上他的卻是一對如同冰雪般寒徹的眸子,他心里一動,好美麗的眼睛。
他下意識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潔白細致得如同一朵雪蓮。
他的神情開始變得認真起來,這就是那個即將成為他嫂子的女人嗎?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要占有一件東西的欲望。面前這個女子,在見到她的瞬間就覺得她似是上天為他而降的,卻要成為他的嫂子。
侍兒悄悄道:“這位是二皇子寧令哥!”
紫陌福了福,下意識地回避著少年漆黑明亮的雙眸,心中卻默默地記下他的名字:寧令哥!聽起來像是個小名,大概因為是二皇子的原因,便起了西夏人的名字,不像太子的名字如此冠冕堂皇。
雖然低垂著頭,卻仍能感覺到那雙灼灼的目光,她莫名地有些耳熱心跳,卻忽然瞥見太子錦衣的一角。
她心中暗生警惕,洛紫陌,你是太子妃,千萬不可心猿意馬!
閽者喊道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太子妃回宮了!
太子妃回宮了!
“太子妃回宮了!”
我的耳邊傳來古怪的叫聲,不用睜眼我也知道發(fā)出這種令人發(fā)指聲音的必然是小紅。
我嘆了口氣,轉了個身,將頭深深地埋入枕頭之中。這個世界上最凄慘的事情莫過于每天晚上做相同的夢,在夢中身穿古裝,如同唱大戲一樣一絲不茍地坐在一輛不斷發(fā)出古怪味道的馬車里,然后在黃沙之中走上一兩個月。
這一兩個月走得如此真切,雖然可能這一覺只睡了六七個小時,但在夢中卻好像真的已經(jīng)度過了一兩個月一樣。
而比這更凄慘的大概就是每次夢醒的時候都會聽見小紅用尖銳而古怪的嗓音大喊:太子妃回宮了!
一個人做夢并沒有什么可怕,但如果夢境是千篇一律地在黃沙之中趕路,就算是在夢中也會被這夢再次催眠。人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此,如果這個夢能夠有一個結束的時間,我希望是立刻!
“太子妃,快起床了,媽媽找你!”小紅尖聲在我耳邊大叫!
她永遠是如此精力充沛,使她身邊的人也不得不像她一樣,如同一只隨時準備轉起來的陀螺。
我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雖然我很想知道夢中的女子到了興慶以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從夢中看,她明顯私下懷春,與小叔子一見鐘情,只怕會上演叔嫂亂倫的傳統(tǒng)戲碼。但可惜的是,這個夢已經(jīng)做了成百上千次,卻每一次都是在太子妃回宮的可怕叫聲中驚醒過來!
我急急忙忙套上長可及地的洋裝,胡亂地梳理了幾下頭發(fā)。
這個地方的女孩子都是穿著這種長裙下擺大大的洋裝,這樣打扮的好處,一是顯得比穿旗袍的女孩子更加西化,二則是為了打起架來行動更加方便。
不要小看這個地方的女孩,如果真的動起手,尋常的男子三五個也是近不得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