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弟:
巴黎下雪了。
我在里昂車站左邊的站臺上,看到一片蒙蒙的白霧降下來。雕花頂棚在汽笛聲中模糊。
然后,我就誤了要坐的車。
“Un Euro?”(有一歐元嗎?)
傍晚時候,一個流浪漢穿梭在6號線地鐵的車廂中間,他給大家唱了兩首歌。
我遞過兩歐元,想請他陪我坐一會兒。
可是他看了我一眼唱著歌走開了,甚至連錢幣都沒有拿走。
手機(jī)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陳小舟在那邊說:“吳涯,你說得對,每個人生命中都有一個私奔的點(diǎn),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是這樣的,那只是因?yàn)檫@個點(diǎn)還沒有到來。”
我沒有說話,想了想,把手機(jī)用力扔出窗外。它滑出一個非常不好看的弧線,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嘏鲋鴺蛏系臋跅U掉到塞納河里去了。
這時候,我聽到耳邊傳來細(xì)微的但卻非常清晰的破碎聲。
然后,這聲音被銳化了幾千幾萬倍。
安弟,你一定猜不到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我坐在沒有暖氣的房間里寫信,寫幾行字就要把手放在袖子里暖和一會兒。
這是我來巴黎的第三年,我記得這是三年中最冷的一年。
那么,之前的幾年是怎么樣的呢?
去年,我還穿著格子短裙去參加圣誕舞會。陳小舟在家煲了湯,不知道怎么和他吵起來了,后來湯也沒有喝,我就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可樂。
前年,我滿大街跑著發(fā)傳單,最后大衣都跑丟了。只穿著一件緋紅色的外套坐車回家,也并不覺得冷。
我搓了搓手,繼續(xù)寫那封給安弟的信。想象著她一定會一邊吃著米粉一邊不耐煩地問,那前年再以前呢?那年冷嗎?
我抬起頭,想了一會兒還是忘記了再之前的那年。
或許那年我還沒有來巴黎,或許那年巴黎還不是我的巴黎。
因?yàn)槭窃谀侵?,我遇到了張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