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淼一只手托著蘭曉平的頭,一只手用熱毛巾擦著他的嘴、臉頰時,一種男女之間那種甜蜜的感情從心底慢慢升起。頭腦中汪登生的身影漸漸褪去,管也平的影子慢慢出現(xiàn),又褪去,就這樣,她為他擦臉的次數(shù)增多了,心也貼近了。
在后來的工作和生活中,不知為什么江淼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去關心蘭曉平,有時甚至莫名其妙地偷偷給他送去吃的東西。當蘭曉平意識到自己是否在感情上有些彷徨在江淼的身上時,他壓抑自己、控制自己,不讓它流露出半點。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常常冷漠得猶如寒冬的冰塊??墒敲舾械呐似珡乃浅錆M寒光的眼神里看到了壓抑著的火花,是那樣深沉,那樣有力地扎入她的心靈。
第二年春天,團省委召開會議,按照通知精神,除了各市團委文藝部長之外,還要求團市委書記參加會議。蘭曉平感到他和江淼參加省里的會議有些不妥,他擔心和江淼之間的感情會進一步發(fā)展,更擔心那些可怕的流言,流言能殺死人??!于是便找出種種理由向團省委書記請假,然而,終未獲批準。在無奈的情況下,他讓江淼上午乘車先走,自己下午單獨乘車前往。
會議報到的當天晚上,團省委招待一場由過去一些名人演出的文藝晚會。這對沉默多年的文藝界來說如同一場久旱的甘霖。因為入場券十分緊張,促使價格幾倍往上翻。而蘭曉平卻沒有去,一個人躲在宿舍里看書。他這分明是在躲著江淼。發(fā)票時是按市委單位發(fā)放的,江淼去領票時自然是看到她和書記坐在一起,那心情激動得簡直要跳出胸膛。可當她來約蘭曉平時,卻沒見到他。她又匆匆地趕到體育館大門口,一直等到開場,仍然沒有等到蘭曉平。她懷著疑慮進入演出大廳,當她找到座位時,旁邊那個位置卻是空著的。直到演出開始了很久,還是不見蘭曉平。她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起身離開了演出現(xiàn)場。當她回到宿舍時,只見他的房間亮著燈,女人特有的情感剎那間飛向這間亮著燈光的房間。她輕輕地上了樓,來到門口,猶豫片刻,小心地叩了兩下門,室內傳來蘭曉平的聲音:“哪位,請進!”
她沒有回答,突然感到一陣猛烈的心跳,那股細微的暖流驟然間變成大浪。??!這是為什么?她不得不強壓住感情的沖動,竭力保持理智的清醒。
門開了,蘭曉平來不及躲開她火熱的目光,像遇到外星人似的說:“怎么是你?這么好的節(jié)目你怎么不去看?”
熱烈的火焰在她那清澈的眼睛里燃燒著,她拋給他一個只有最相知的人才有的那種會心的微笑說:“你怎么沒去?”
是呀!他自己為什么沒有去?
就這樣他們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愣住了,卻不知如何是好。
終于還是江淼打破了這種不自然的局面:“既然書記不讓我進屋,我們不如出去走走!”
蘭曉平覺得無任何理由拒絕這突如其來的建議,只好勉強地說:“好吧!”
他們漫步在深夜的馬路上,滿城輝煌的燈火映照著寬廣的街道,把人陶醉在另一種氣氛當中。他們并肩漫步,當他們來到市區(qū)的鐘樓旁時,這里千姿百態(tài)的古松,高高聳立在這座幾千平方米的小丘上。周圍是玉石欄桿,中間那設置獨特的如同亭樓的奇妙建筑,吸引著不少游人。他們站在玉石欄桿旁,在暗淡的路燈下江淼感到心中突然間猶如沸騰的江水,一種莫名的東西在心中膨脹,翻騰。又沉默了很久,江淼感到觸到了他的手,他沒有移開。她突然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深情地凝視著他,半天才柔聲說道:“我無法面對你,真的,我覺得,你給了我生活的力量,我……”
他低著頭,沒有回答她。可心頭同時激蕩著微妙的激情,兩頰燃燒起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紅暈。自從和薛麗珍分手之后,他似乎感到不可能再有另一個女人能讓他燃起愛的火苗。他對待妻子郝秀萍從來都是冷漠的,甚至連男人那本能的欲望激情也撩不起來。夫妻生活也成為一種僵硬的模式,動作那樣呆板,方式那樣單一。甚至連那最令男人銷魂的一刻他也不愿把嘴唇靠上她的唇舌。是的,他已經被婚姻的鎖鏈牢牢地鎖住了,但他不得不盡一個丈夫的職責,不得不盡父親的責任。
然而自從省《青萌》文學雜志巡回演講來到南州,在那天的晚宴上喝醉酒,江淼守著他一夜之后,他的心里常常會想到她,有時工作上的接觸,雙方都感到不那么自然。此刻,他極力排除那些荒唐而又危險的意念,想讓理智的思潮吞沒胸中這令他難以忍受的一股細細的暖流。就像今天晚上一樣,他千方百計地想躲開她,可他卻和她兩個人相伴在這樣令人難以相信的環(huán)境當中。
他終于沒有力量拒絕她的情感,他轉過身緊緊地摟著她……
人間一切事情都不可能那么簡單,那么隨人心愿。流言,那可惡的東西,終于猶如利劍一樣,漸漸在機關里傳開了。以至影響到他的情緒,影響到他的工作,也自然影響到家庭。后來蘭曉平終于出面,把她調到市婦聯(lián)去了。
“滴滴……”管也平的手機響了,一接聽,是葛運成的聲音:“管書記嗎?你在哪里?”
“我已經到達邑南縣城了,馬上就下車。”
“這里發(fā)生了重要情況,急等向你匯報!”葛運成焦急地說。
管也平掛了手機,對蘭曉平說:“曉平,感謝你對我推心置腹地談了這些。你坦蕩、真誠。我們另找時間再仔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