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還是上班了。

做專賣店的營業(yè)員。老公托關系找的。做一休一。

我的學歷不高，就是混混。

生活除了比以前忙了點，沒什么改變。

除了對李穎，我在心里還抱著歉疚。

還好，李穎出院了。

雖然沒再繼續(xù)跟進李穎的事，但我還是三兩天就去看看她。

治療了一段時間，她好多了。胃口好了，也不再有自殺的念頭，人也胖了點。

自那次之后，她再沒對我談過看見自己未來的事。好像，忘記了。

出院第二天，我去她家看她。

她氣色還不錯，看見我笑了笑，說：“我的頭發(fā)長了，我想去剪剪?！?/p>

李穎媽媽說：“才出院，還是在家休息吧?！?/p>

我看著她還不明顯的肚子，也說：“是啊，就待在家里吧?！?/p>

李穎說：“美娜，我很久沒逛馬路了?！北砬楹芸蓱z。

我心里酸酸的，說：“好吧，我陪你?！?/p>

李穎住院時，我曾經(jīng)想把那個我至今沒看過的U盤交給李穎的爸媽。

老公不同意。他說：“你這樣做，說不定會害了她爸媽?！?/p>

老公說：“這是邪惡的東西，還是處理掉好。”

然后，把U盤拿出去丟掉了。

當時，我一陣傷心。

幸好，現(xiàn)在李穎好了。

我陪李穎做頭發(fā)。

她把頭發(fā)打薄了，燙了燙，看起來精神多了。

李穎說：“美娜，我想去買衣服?！?/p>

我想，李穎真的想開了。

我們在淮海路逛了很久。

李穎很開心，買了很多東西。

晚飯我們吃火鍋，我看她情緒不錯，試探著問：“小穎，孩子，你打算怎么辦？”

我講這話她倒沒什么不開心，摸了摸肚子，李穎說：“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我和他，都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p>

我聽了也放心了一些，點點頭，說：“你想好了就好?！?/p>

這時李穎說：“呀，今天忘記買鞋子了?！?/p>

今天從上到下，好像是就差鞋子沒買。

我笑笑說：“今天算了，你才出院。吃完飯早點回家吧。過幾天我陪你買?！?/p>

李穎看著我，說：“美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p>

剛吃完飯，李穎媽媽打電話來了，李穎說：“我馬上就回來了?！?/p>

我們打車回家。到她家門口，李穎對我說：“你別下來了，直接回去吧，小孩子等著你呢?！?/p>

我看著她走進樓去，又回過頭，微笑著對我揮揮手。

回到家，小孩子都睡了。

老公在廚房洗碗，聽到我換鞋的聲音，說：“回來了?！?/p>

我“嗯”了一聲。

老公說：“李穎怎么樣？”

我說：“挺好的?！?/p>

老公說：“那就好。”

我坐在沙發(fā)上按電視遙控器。

老公在里面繼續(xù)說：“美娜，既然李穎沒事了，我看你們以后還是少聯(lián)絡的好。你不是講醫(yī)生說她是憂郁癥嘛，這個也是精神病的一種，很難斷根的，誰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發(fā)？”

我把電視機的聲音調(diào)大。

我和老公之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至少，我這么認為。

晚上十一點半。

我的手機響了，是李穎爸媽打來的，說李穎還沒回家。

我說不可能啊，我和李穎分手的時候，才八點半。

她爸媽聽了，急瘋了。

李穎還是出事了。

我看著李穎走進門洞，卻沒有送她進家門。

由于我這個錯誤，李穎走上了死路。

李穎的葬禮上，她媽媽哭暈了。她爸爸扶著她說：“這是她自己選的，你就不要再難受了?！?/p>

我看著李穎的遺照，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老公遞給我一張餐巾紙，說：“別太失態(tài)了。”

葬禮上，我哥哥嫂嫂也來了。

我哥哥是個警察，葬禮結束后，我和老公搭他的順風車回家。

哥哥說：“真是想不到，從小看你們一起長大的。她比你還小吧。”

我說：“比我小三個月。”

嫂嫂說：“這么年輕，真可惜?！?/p>

老公說：“她不是第一次自殺了。她有抑郁癥的?！?/p>

我看了一眼老公，不說話。

哥哥說：“哦。怪不得我同事說，發(fā)現(xiàn)她手上傷痕很多，應該割過好幾次脈了?！庇终f：“最倒霉的是那家賓館，開業(yè)才一年多，現(xiàn)在可慘了，李穎在那里自殺，我同事講，死的時候又是紅衣服，又是紅皮鞋的，老法講最兇了，現(xiàn)在周圍都傳開了，生意差得不得了！”

嫂嫂說：“你看你，剛剛參加完人家的葬禮，怎么好這樣講！”

這段時間我總是頭痛，怔怔聽著哥哥的話，忽然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我把緊閉的車窗搖下去，吹著風，眼睛閉著，腦子里反復閃現(xiàn)著“紅皮鞋”三個字。

我說：“哥哥，是平跟還是高跟？”

哥哥正在轉(zhuǎn)彎，沒聽清楚，問我：“你說什么？”

我嘆了口氣，說：“沒什么。”

老公看看我，輕輕拍拍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