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相熟古玩店的電郵,說有一個古書收藏家愿意出讓一套古刻扇裝書,但不希望這從武英殿流出來的古本落在不愛書的人手里,所以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的確是個愛書的人,連一些不小心中伏看了等如浪費生命的爛書都沒有扔掉。因為總有那么一天,我的藏書會隨我離世而流落到不知何處。我的爛可能是別人的好,有人看一本無趣無味無謂的書看得愉快,換來一個好覺,那是他的福分。因我個人喜好而增加堆田區(qū)的負(fù)擔(dān),不如等到垃圾分類成熟了才把書還原為紙吧。而且,被包圍在由書脊組合成的高高低低的千色山丘中,常常給我一種無以形狀的安全感,那么多的學(xué)問那么多的作者在等我聽他們說話,是享受孤獨的人的專利。
愛書愛到這樣這里,就夠了。
我當(dāng)然也喜歡扇裝古籍,否則不會買那么多的復(fù)刻版扇裝書,用藍(lán)色絹面包裝好那種。我當(dāng)然知道那些紙質(zhì),不及康雍乾三朝最流行的開化紙薄而韌,但也不至于收藏一套有康熙玉璽的孤善兼?zhèn)涞膶m廷古本,而自欺欺人地認(rèn)為這是因為愛書,而不是一個投資行為。藝術(shù)品市場偌大的一個古書板塊放在面前,如何能假裝花重金買來一卷停產(chǎn)的故紙,是純粹因為愛書?
有花不盡的錢的人可能還可洗脫把古本視為另一種基金的嫌疑,因為他們可能不屑賺這個錢,買來附庸風(fēng)雅,把書香當(dāng)香水來噴。
不排除很多書癡,摸著竹紙、綿紙、皮紙及廣為收藏家喜好的開化紙,便激素作動,如入古人之境;但,那已是戀物癖,剛巧那物是扇裝書而已,而抱這個心態(tài)擁有這本書,書已非書。一本翻揭時要小心翼翼到看不入眼的書,一卷怕給蟲蛀給賊偷的書,只是書的衍生工具。
問心,我也很渴望擁有那藏書人讓出來的古本,但那本書明明在港大馮平山圖書館可以看到,不然,查四庫全書電子版更方便。要么,就到內(nèi)地買復(fù)刻本,價值大概兩三千,真的花幾十倍價錢把它帶回家,也不過是我的手與康熙朝紫禁城有過肌膚之親的虛榮,與書的本質(zhì)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