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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我城 作者:西西


   這個晚上,超級超級市場的節(jié)目,說的是一個叫做大腳的人的故事。叫做大腳的人,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的腳比普通人肥大了一點。大腳的母親是一個體重九十千克喜歡哈哈笑的婦人,這天,她到超級超級市場去買糯米粉時,她的肚腸狠命地咬了她幾口,因此,她一步也走不動了。超級超級市場的職員立刻把她送到十九樓的醫(yī)院去,誕下大腳。
  
  超級超級市場的董事會會長,即是董事會副會長的太太,副董事長,即是董事會會長的丈夫,連同總裁、副總裁、總經理、副總經理,聚在一起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處理此件眾人都很興奮的事。議決由董事會撥一筆巨獎給大腳的母親,并且給大腳一本百年通用的換物券,以后,大腳在超級超級市場內,喜歡什么物事,一個子兒也不必花。并且,大家堅持把大腳留下來,交給私家護士。大腳將來的教育經費,大腳的母親也是一點兒不用操心的。
  
  超級超級市場所以這么做,是由于這個小鎮(zhèn)自從數(shù)百年前實行人口控制以來,人丁越來越少,少得連田里長出來的甜菜也沒有人吃,要倒進河里去,而河里的魚又多到擠上了岸。因此,誰家生個小孩,不但可以得到政府的一筆獎金,還帶來小鎮(zhèn)上整個星期的興高采烈。
  
  于是,大腳的母親把大腳留在超級超級市場內;翌日,即去了環(huán)游火星。大腳長大一點以后,很喜歡超級超級市場,母親來帶他回家,他不肯,母親因此又去了環(huán)游海王星。
  
  大腳在超級超級市場內無憂無慮,整天整夜坐在第六十九樓上看電視。他從電視學到了許多事物和知識,在十七歲上那年,已經修完了最高學府未來系的全部課程,又學會宇宙語及阿箍阿箍文。
  
  第二十五層上,出售的是各式的床,歡迎顧客去試睡,睡得最甜最熟的可以獲得大獎,獎品是星河銀幣,和下屆鎮(zhèn)政局客座議員全鎮(zhèn)選民的百分之九十九票數(shù)。大腳看電視看得疲倦了,就到那些床上去睡覺,一雙大腳,露在床尾的鵝毛上,極是搶眼。他的睡態(tài)安詳又平靜,這樣,大腳贏了獎。他們替他在銀行開了一個往來戶口,塞了一本長條子本子進他的口袋,只要他畫一朵花,就可以兌換美麗星河銀幣了。大腳在簿子上畫滿了花,把它送給正在玩捉迷藏的小姑娘。
  
  一天,大腳不知為什么,睡了三天還沒有醒。這時,他因為得獎,已被鎮(zhèn)上選為議員。不過,他卻是一點不曉得。而這時,大腳的母親正在環(huán)游太陽,寄來一幀她和宇宙黑洞站在一起拍的照片,大腳也是沒有見到。據(jù)醫(yī)生的報告說,大腳不高興醒來了。于是,大家又送了許多禮物給他,最多的是花。第九十八層上送的是一座花崗斑巖大腳天使。
  
  超級超級市場這個片集在最近一次全鎮(zhèn)電視節(jié)目收視率統(tǒng)計表上,排了最末的一名,因此,自下星期起,這個時間的電視片集,改為播映一出古典倫理純情歌唱劇集,名曰樊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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