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的民兵過來一看,見是石大夯,輕聲喊醒他,問:“支書,怎么是你?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
大夯蘇醒過來,急急地問:“大堤上的樹呢?村里怎么樣?”
二旦一見支書回來了,好像一個(gè)委屈的孩子,眼里滾出了淚珠,聲音沙啞地說:“支書,你可回來了!”
石大夯以為村里發(fā)生了什么不測,忙問:“怎么啦?村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丑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把話岔開:“大夯叔快回家吧,大嬸可想你啦?!?/p>
石大夯放心村里的工作,直奔村里。他沒有回家,徑直去找韓天壽。一見面就大聲質(zhì)問他:“大堤上和村邊上的樹呢?”
韓天壽不以為然地說:“砍了,煉鐵了?!?/p>
“是誰叫你砍的?”石大夯在憤怒地追問。
“公社一聲令下,誰敢不聽?就是你在家,也沒有辦法?!?/p>
大夯搖搖頭,深深地嘆口氣沒說什么。
韓天壽問大夯:“不走了吧?”
“天明還得趕緊回去?!?/p>
“你可別走,家里這事我可搪不了?!?/p>
大夯沒有理會韓天壽的情緒,扭頭走了。
他想去找何春秀了解一下村里的情況。春秀一見大夯,沒顧上說工作,急忙告訴他:“快回家吧,大伯的肝病又犯了。”
一說爹的病又犯了,大夯再也沉不住氣了,二話沒說,扭頭就走。
因?yàn)樘焯砹耍蠛换丶液筝p輕的。盡管這樣,兩位老人和小俊也被驚醒了。
大夯問了二老的身體情況。娘說:“你爹對眼下這些事一百個(gè)看不慣,成天光生氣,肝病又犯了?!?/p>
石老大點(diǎn)著旱煙鍋?zhàn)?,狠狠地吸了一口,嗆得他咳嗽了一陣,然后深深地喘了口氣說:“現(xiàn)在這是什么世道呀!大躍進(jìn),大吹牛,大煉鋼鐵,大辦食堂,什么也大,大得都沒邊沒沿了。樹砍了,鍋砸了,莊稼扔在地里丟爛糟,這、這……”說著說著,肝區(qū)又疼起來,他雙手掐著肝,頭上的汗珠子流下來,臉色陰沉得像塊生鐵。
大夯知道老人對眼前的事不理解。許多事自己都想不到,想不通,更沒法給老人解釋。只是說:“爹,你老了,不要管這么多事。”
石老大生氣地把煙鍋?zhàn)右豢?,憤憤地說:“莊稼人不作務(wù)莊稼,去煉什么鐵!地里的莊稼沒人收,沒人管,糟踏了竟沒人心疼,怎么會這樣??!”
石老大越說越有氣。大夯瞪著眼干聽著沒辦法。小俊在一旁勸說:“爹,村里的事有人管,你甭操這個(gè)心?!?/p>
“都不操心行嗎?就因?yàn)槎疾徊傩?,才落得今天這個(gè)樣子!”石老大喘著氣沖兒子說,“這些日子你干什么去了?扔下村里這一大攤子,你就放心么?你把村里的事都靠給韓天壽,這人不可靠。他事事想出風(fēng)頭,根本不管社員們死活。這一個(gè)多月,村里都成啥了?樹沒了,地荒了,人心也散了。這樣下去不行??!”
石大夯何嘗不著急呢?然而,這是運(yùn)動(dòng),石大夯管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