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WWJWW,詹姆斯·威爾遜·溫(James Wilson Winn)的首字母縮寫。,于是寫信告訴他們說,他被找到了,跟他認(rèn)識的人們一起躺在她的墓地里,他的故事結(jié)束了,但他被記住了??愒僖矝]有聽到他們的消息,她把信折疊起來,跟別的信放在了一起。那年頭她收到無數(shù)封信。
幾乎一年之后,這戶人家抵達(dá)了卡恩頓。他們又瘦又臟,大大的眼睛看著卡麗站在忍冬、鐵線蓮和爬藤包圍著的門廊里,一身黑衣裙怪嚇人的,但站在那里朝他們微笑的樣子又分明是在表示歡迎。他們對她說,他們在路上花了一個多月,他們曾經(jīng)迷路,兩天前他們差點返回去,但是那天晚上他們看見了一輪圓月,這就像是一個征兆。他們希望看見他們的兒子,詹姆斯,把他帶回家去,埋在他們那里,那片好多年前養(yǎng)育了他的土地里??惻磺逅麄冏詈笠淮魏煤贸燥埵窃谑裁磿r候。她同樣納悶的是,他們干嗎要在大熱天里置農(nóng)場、莊稼和花園于不顧,大老遠(yuǎn)地跑出來,但是她聽說過旱災(zāi),并且知道還是不問為妙。她問他們要不要吃點什么,他們說不要。
她領(lǐng)他們?nèi)チ四沟?,走過把一個個區(qū)域分割開的長滿草的小徑,來到佐治亞區(qū)。在一條小徑的當(dāng)中,躺著他們的兒子,墓碑上刻著他的首字母縮寫:JWW。
其中一個小孫子扭頭朝大車走去,要去拿他們帶來的鏟子,但是溫先生把他叫了回來。他抓著孫子的胳膊,看著墓地四周,同時把孫子的胳膊越抓越緊。他不是個可怕的老人,但由于又臟又干燥,已經(jīng)幾十年不變的日子,他顯得挺嚇人的。他褐色皮膚,禿頂,他的額頭上刻著皺紋,中間成弓形,越往兩端越細(xì)。駝背,肌肉結(jié)實,他抓著孫子,小孩子可以看出等自己老了會是什么樣子,他的孫子沒有反抗。那人的眼睛看著一排排的失蹤而最后又被找到的年輕人,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那個把他們?nèi)υ诶锩?、與那個沒有了他們的世界隔開的鐵柵欄,他看見了田納西的山川的美麗,那些山向著古樹林的殘余延伸,與小河相連。他俯視著詹姆斯躺著的地方,他沒有看著兒子長大,兒子沒有結(jié)婚生子,他喜歡在有鱸魚的小溪里垂釣,不像他的弟弟。溫先生獨自垂釣很久,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他的兒子為了他不理解的事情死去,他知道這種事情是人對天堂的又一種冒犯,是人不甘心讓事情順其自然的表現(xiàn)。然而他的兒子跟他認(rèn)識的那些人一起安息了,他跟他們一起把這個世界拋在了身后。
他放開了孫子。他搖著頭,使勁把下巴頂著胸口,不朝上看??悗缀跻哌^去安慰他,但那人的妻子已經(jīng)先她一步。他們不需要她,她知道,她退了回去。那人跟家人耳語,然后他們走回大車。正當(dāng)他們要離去時,卡麗叫住了他們。
“請留下吃飯吧。歡迎你們住下來。”
溫先生俯視著她,韁繩耷拉在手上,憂傷地笑著。
“你已經(jīng)做了你該做的一切,麥加沃克太太。我們要回去了?!?/p>
他沒理她的懇求,但是溫太太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大車才搖搖晃晃地駛走了。
幾乎整整一年之后,姓溫的一家又來了,這次他們的大車上裝滿了泥土??愑衷陂T廊邊上接待了他們,又一次領(lǐng)他們?nèi)タ戳怂麄兊膬鹤印?/p>
溫先生再次打量了墓地。他的孫子們稍微長大了一點,而他則更小了。他點點頭。
“我想重新安葬我的兒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麥加沃克太太?!?/p>
卡麗一時間感到了困惑。
“你們打算帶他去哪里呢?”
“不想帶他去任何地方。我們就把他埋在這里,但是要用我們農(nóng)場里的土。這樣似乎比較好,在你應(yīng)該安息的泥土里安息。詹姆斯在戰(zhàn)場上倒下讓我們都很難受,原以為他比較能打仗的?!?/p>
然后他們?nèi)夷闷痃P子把車上的土鏟到墳?zāi)顾闹堋?/p>
他們干活的時候,卡麗走到狄俄波利斯的舊工具棚,就在她藏卡什維爾的那個小屋旁邊,在蜘蛛和隱蔽的蟋蟀中間,她找到了一把舊鏟子。她把鏟子當(dāng)作手杖,拄著一路爬回山上,試圖把裙子撩起來,以免絆倒。她走過廚房,看見瑪麗婭伏在爐灶上,好像她從沒離開過那里似的,然后走進(jìn)墓地,來到詹姆斯的墳?zāi)古赃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