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團長翻身上馬,說了聲:咦,真是怪了。
說完,打馬跑開了。趙大刀弓下身子,撒開腿向前追去。
馬團長的心里長草了,隔個三兩天的不見趙果,就無著無落,急得直搓手,一邊搓著,一邊說:嘁,我馬起義這是咋的,就是為了一個丫頭?
他這么問過了,心里的草就變成了一棵樹,根深葉茂的樣子,蓬勃得他幾乎就要爆炸了,他得動真格的了。
紅軍到達陜北后,根據(jù)地是日新月異,一天一個樣,部隊也跟滾雪球似地壯大起來,引得全國眾多有識之士,和懷揣夢想的熱血青年投奔到延安。這些投奔者中,男人智慧,女人美麗,招惹得這些紅軍泥腿子的心火燒火燎的。許多人都談起了戀愛,有的還隆重地舉行了婚禮,把兩個人的鋪蓋卷往起一搬,再請上領導和下級,打個牙祭,就算結(jié)婚了。那一陣子,偉人毛澤東和美女江青的愛情已經(jīng)成為一段佳話。
隨著革命獲得了初步的成功,打天下的泥腿子們也在一步步獲得了愛情。當時的陜北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戀愛、結(jié)婚可以,男方必須要在28歲以上,職務正團以上,這幾點對于馬起義來講早就夠條件了。他今年三十三歲,紅軍長征時就是團長,在沒有認識趙果以前,戰(zhàn)友和上級也曾有人為他介紹過戀愛對象,他一個也沒去看,每次別人一提這事,他就不耐煩地說:你們愿意結(jié)你們就結(jié),這仗還沒打完呢,哪有心思想那個事兒。
人家就笑,他不笑,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可自從趙果的出現(xiàn),他的想法“呼啦”一下子就變了。晚上躺在窯洞的土炕上,翻來覆去地折騰,腦子里想的、心里尋思的都是趙果。
一天早晨醒來,他一拍腦門,在心里咆哮著說:我要結(jié)婚!
這么想過后,他臉沒洗,牙沒刷,一邊系著衣服扣子,一邊往外走。牽過馬,就跳到馬背上,急火火地往外跑。
趙大刀已經(jīng)打好洗臉水,正準備為團長的牙刷上擠牙膏,就看見團長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打馬遠去。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以為有敵情了,操起大刀,向團長追去。一邊追,一邊喊:團長,出啥事了?
馬起義奔到抗大分校時,分校的學生正在列隊出操。他打馬揚鞭地追上出操的隊伍,發(fā)現(xiàn)了隊列里的趙果,用馬鞭指著趙果,沒頭沒腦地說:趙果,你出列。
趙果不明真相地從隊列里走出來,隊伍在她身后跑遠。
馬起義從馬上跳下來,把馬韁繩一甩,扯起趙果的胳膊往前走了兩步,問:趙果同志,你覺得我馬起義這人咋樣?
趙果讓馬起義這一連串的舉動弄糊涂了,她仰著臉,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囁嚅著:首長,發(fā)生什么事了?
馬起義不耐煩地揮揮馬鞭道:啥事也沒發(fā)生,我問你,我這人咋樣?
趙果就猶豫地說:首長,你是不是生病了?
馬起義不想和趙果兜圈子,他用馬鞭拍打著自己的腿說:趙果同志,我沒病,我想跟你結(jié)婚。
趙果做夢也沒想到馬起義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白著臉,不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馬起義朗聲道:我要和你結(jié)婚!
這次趙果聽清了,不僅她聽清了,隨后追來的趙大刀也聽清了。他登時就立在那里,張口結(jié)舌地望著馬起義和趙果。
趙果發(fā)出一聲尖叫,突然而又刺耳,嚇得趙大刀猛一哆嗦。
趙果捂著臉跑了,她跑得張皇失措,沒頭沒腦的樣子。
馬起義望著趙果的背影,心想:行了,我可是通知她了。
然后,他提著馬鞭像完成了一件宏偉的大事似地吁了口氣,一抬頭,看見了站在那里的趙大刀。趙大刀端著刀,木雕泥塑似地立在那兒,樣子似乎要隨時準備沖鋒。他走到趙大刀身邊,扔下一句話:傻站著干啥,回去呀!
趙大刀突然說道:團長,不行!
啥不行?馬起義不解地望著趙大刀。
你不能和趙果結(jié)婚。趙大刀已經(jīng)不管不顧了。
馬起義翻身上馬,丟下一句:你小子懂什么?趙果這丫頭,我是娶定了。一會兒我就找潘主任匯報去。
說著,打馬揚鞭,一溜煙地跑了。
趙大刀呆呆地立著,半晌,醒悟過來,車轉(zhuǎn)身子,喊了一聲:我說不行,就不行。說完,瘋了似的向回跑去。
潘主任是馬家堡邊區(qū)的主任,部隊事務和行政上的事都歸他管,他是這一帶黨、政、軍的一把手。潘主任是留蘇人員,在莫斯科軍事學院學了好幾年,人就顯得很文化的樣子。戴著一副眼鏡,說話時一激動就經(jīng)常夾帶著俄文,說完俄文,又馬上向人家“對不起”,再接著用中文說,態(tài)度謙虛得很。
馬起義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潘主任。
潘主任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案頭和床旁堆滿著許多的書,有中文的,也有俄文的,還有許多要處理的文件,小山似地堆地辦公桌上。
馬起義進來,潘主任就抬起頭,目光在眼鏡后面一閃一閃的。他熱情地站起來,又是握手,又是倒水的。馬起義沒有坐潘主任遞來的椅子,一臉火燒眉毛的樣子。潘主任溫文爾雅地說:馬團長,有事?
馬起義揮舞著馬鞭,“噼噼啪啪”地抽打著自己的腿,然后盯著潘主任說:潘主任,你得給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