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海倫正在旅館的餐廳里吃早餐。

“‘昨晚我對你姨媽印象十分深刻?！以诹硪粋€面包圈上抹黃油。

“‘我看出來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確切地告訴我，她是怎么從羅馬尼亞來到這里走上那么高的地位的？’

“海倫喝了一口咖啡。‘我想，那是命運的安排吧。她在布達佩斯那里遇到了一個年輕人，他叫約翰·奧班，是個記者和革命者，他們相愛并結(jié)婚了。后來，他在車禍中喪生，伊娃養(yǎng)大了他們的孩子，繼續(xù)他的政治事業(yè)。我想我姨父是個激情滿懷的人，我不敢說我姨媽也和他一樣，不過她在事業(yè)上十分出色?！?/p>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悄愫湍隳赣H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海倫又嘆了口氣?！夷赣H比伊娃小十二歲，’她說?！谶@個家里的小孩子當中，她總得到伊娃的偏愛。伊娃去布達佩斯那年，她只有五歲。后來，我母親十九歲還沒出嫁，卻懷孕了。她害怕她父母和村里人知道，她寫信給伊娃，求她幫忙。我姨媽和姨父安排她來到布達佩斯。我姨父到戒備森嚴的邊界去接她，把她帶到這個城市。我母親告訴我，她一輩子都深深感激我的姨父，不僅因為他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且因為他從不讓她感到她是外國人。’

“‘然后你就出生了？’我安靜地問道。

“‘然后我就出生了。我姨媽和姨父幫著一起把我養(yǎng)大，讓我上學。二戰(zhàn)時，伊娃把我們帶到鄉(xiāng)村，想辦法給我們弄到食物。我母親也學文化，學會了匈牙利語?！脑沟赝宋乙谎??！绻皇俏乙虌尯鸵谈福覌寢尶赡芤呀?jīng)死在某個深山老林里，給狼吃掉了，實際上是我們兩個?！?/p>

“‘我也感謝你的姨媽和姨父，’我說道。

“海倫什么都沒說。過了一會兒，她從手提包里拿出幾張紙。‘我們是不是再溫習一下你的演講？’”

···

“對我來說，早上的陽光和清涼的空氣充滿了威脅。我們在去大學的路上，我只想著發(fā)表演講的那一刻。

“我們走到昨晚開招待會的那座大樓時，她停了下來?！畮臀覀€忙?！?/p>

“‘當然，什么忙？’

“‘別對蓋佐·約瑟夫提起我們的旅行，也不要告訴他我們在找人。’

“‘我也沒想那樣做，’我生氣地說。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會變得非常迷人?！e起戴著手套的手，表示和解。

“‘好的，’我為她打開巴洛克風格的大門，我們走了進去。

“在二樓的演講廳里，我昨晚見過的許多人已經(jīng)在一排排椅子上就座?！业奶?，’海倫喃喃道?！祟悓W系的人也來了?！瘺]過一會兒，她就淹沒在問候和談話中。

“正在這時，有人拍拍我的手臂，可怕的蓋佐正站在我面前。他熱情地微笑，和我握手。‘一切都還中意吧？’

“‘一切都很中意，’我同樣熱情地說道。

“‘啊，我很高興，’他說?！裉煜挛缒鷮⒁餮葜v吧？’

“我咳了一下?！堑?，一點兒沒錯。您呢？今天您也要演講嗎？’

“‘啊，不，我不講，’他說?！畬嶋H上，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一個我十分感興趣的課題，不過還沒準備好去講它?！?/p>

“‘您的課題是什么呢？’我忍不住問道?？删驮谶@時，白頭發(fā)、發(fā)型特別、身材高大的桑多教授在演講臺上招呼全場安靜，演講馬上開始，人人都在盯著桑多教授。

“‘早上好（德語），’他低沉地說道。‘早上好，尊敬的客人。早上好（德語），您好（法語），歡迎來到布達佩斯大學。我們自豪地向您介紹歐洲第一屆……歷史學大會——’令我驚恐的是，我將是重點發(fā)言人，會議的核心部分，整個日程的重點。

“午餐前的最后一個發(fā)言者是一位來自倫敦的青年學者，年紀和我相仿，說的是英語，這讓我大大松了口氣。一位匈牙利語言學專業(yè)的學生讀出他演講的德語譯文。桑多教授介紹這位英國人時說他叫休·詹姆斯，教授東歐史。

“詹姆斯教授身材結(jié)實，典型的英國人。他雙目炯炯地看著觀眾，面帶令人愉快的笑容。‘我從未想到能到布達佩斯來，’他掃視我們一眼，說?！贿^能來到中歐這座最偉大的城市，我非常高興。這是矗立在東方和西方之間的一扇門。那么現(xiàn)在，我將占用大家?guī)追昼姷臅r間，思考一下奧斯曼帝國的土耳其人在一六八五年圍攻維也納失敗從而撤退之后，給中歐留下的遺產(chǎn)?！?/p>

“演講完畢，掌聲雷動。桑多教授邀請我們到餐廳用餐。在擁擠的學者和食物中，我總算發(fā)現(xiàn)詹姆斯教授正要坐到一張桌子旁。‘可以和您一起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