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們發(fā)現(xiàn)郵遞員被判監(jiān)禁四十五天,因為他把郵件都扔進了錨爪港。他說要送的郵件太多了,人們想要可以自己去取。你如果會游泳倒是很管用??蓱z的塔奇夫人上個星期二被一名游客駕駛的豪華轎車撞倒。她住在醫(yī)院,恢復(fù)得不算太好。我們聽說那位游客的車也情況不妙。另外,加拿大皇家騎警正在調(diào)查一天清晨燒毀隨便島上針眼海鮮魚廠的火災(zāi)起因;他們可能會詢問島上某個小海灣里的某個家伙對此事有何看法。一場雪車事故奪去了七十八歲的里克·帕夫的生命。帕夫先生離開帕夫太太稱之為“尖叫狂歡”的地方,驅(qū)車回家,不料雪車撞進了冰里。帕夫先生是一位著名的手風(fēng)琴演奏家,大學(xué)里來的一伙人曾給他拍過電影。70年代,他因為強奸他的幾個女兒而入獄四年。我們打賭她們也不會哭泣。好消息!我們聽說科文·穆西的狗“惡狼”上個星期在中國山的一次雪崩中喪生。我們還從海外的報紙上獲悉,一伙綁架者割下他們扣作人質(zhì)的一位西西里商人的左耳,郵寄給他的家人。這叫什么事兒!外國人的生活方式真叫人震驚!
社論版像消防水龍頭一樣,滔滔不絕地肆意抨擊省內(nèi)政治舞臺。一篇篇高談闊論,其中點綴著無數(shù)個定性形容詞?!独渗B》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用它詭詐、充血的眼睛直視人生。一份硬邦邦的小報。給了奎爾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仿佛站在操場上看別人玩游戲,而他對那些游戲規(guī)則一無所知。與《莫金伯格記錄》完全不同。他不知道怎樣寫這類玩意兒。到了第二個星期一上午,通向杰克·巴吉特辦公室的門終于開了。巴吉特本人就在里頭,耳朵后面夾著一支香煙,仰靠在一張木椅上,對著電話哼哼哈哈。他用右手勾了兩下,示意奎爾進去。
奎爾坐進一張前端開裂、夾他大腿的椅子里。用手捂住下巴。那邊的隔墻后面?zhèn)鱽砑{特比姆收音機的含混說話聲,和叭嗒叭嗒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比利·布萊蒂老漢用蘸水筆蘸進墨水瓶,潦草地作著筆記。
杰克·巴吉特看上去不像一個主編。他身材矮小,印堂發(fā)紅,年齡嘛,奎爾估計,在四十五到九十五歲之間。布滿短髭的下巴,皮肉松弛的脖子。參差不齊的頭發(fā)很悶熱地披下來。手指因為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而呈黃褐色。他身穿沾著魚鱗的連衫褲工作服,蹺在桌面的腳上是一雙紅底套鞋。
“好的好的!”他用高得嚇人的聲音說?!昂玫暮玫??!比缓髵鞌嚯娫?。點了一支煙。
“奎爾!”猛地伸出手來,奎爾趕緊握了握。感覺像抓住一只皮壺把。
“倒霉的陰天,小雨不斷。我們此刻坐在這里,奎爾,坐在《拉呱鳥》的總部?,F(xiàn)在你也為這份報紙工作了,該報辦得相當(dāng)不錯呢,我告訴你我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糾正一下你的看法,因為你可以看出來,我并沒有上過新聞學(xué)校?!彼旖菄姵鲆还晒蔁熿F,抬頭看著天花板,像在端詳海員星座。
“高祖父不得不靠人吃人才活了下來。我們在面袋灣定居,就在這里,現(xiàn)在只剩下不多幾個家庭了。巴吉特家的人在這片水域捕魚,捕海豹,出海,什么能??诰妥鍪裁?。捕魚,以前可是一種不錯的生計。我小的時候,大家都在近海岸捕魚。你有自己的漁船,自己的漁網(wǎng)。找魚可得憑技巧。俗話說得好,‘魚身上不帶鈴鐺’。比利·布萊蒂是找魚的好手之一。熟悉水情就像熟悉他床墊上的凹坑。他可以給你數(shù)出這片海岸每一塊暗礁的名字,這絕對不是假話。
“忙得肚子咕咕叫,盡量硬撐著,瞅空子睡上一會兒,晚上點著火把接著干,手和手腕上長滿了海癤子,可是活兒不能停。對了,你知道吧,自從我得了一個偏方,就再也沒有長過海癤子。你只要在星期一剪指甲,就不會長海癤子了?,F(xiàn)在大家都這么做了!你知道一雙快手剖魚的速度有多快嗎?不,我看出來你不知道。那么告訴你一分鐘剖三十條魚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想想吧。一分鐘三十條魚!我姐姐睡著了也能做到。”他停住話頭,坐在那里大口喘氣。又點了一根香煙,噴云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