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心里想:會唱也不唱給你聽——然而嘴上不好說,只有笑笑過去。
兩人走過夜晚的街,街燈一盞盞,遠(yuǎn)望過去,極像天衣上別了排珠釵。
大信又說:“不知你怎樣想,我卻覺得伊和擺渡的,是真匹配!”
“伊是誰?”
“桃花?。 ?/p>
“喔!”
“像桃花這樣的女子,是舉凡男子,都會愛她!”
“……”
“你說呢?”
“我怎么會知道?畢竟我是女子,女子如何得知男子的心?”
大信笑起來:“豈有不知的?佛書不是說拈花微笑嗎?是笑一笑即可的,連話都不必一句、半句!”
貞觀再不言語。
大信又道:“聽了這歌,如同見她的人;桃花這個女子,原來沒有古今、新舊的,她一徑活在千年來的中國,像是祖母,又像妹妹——”
“——甚至渾沌開天地,從有了天地開始,她就在那里唱歌罵人了!”
貞觀這下再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是對桃花稱贊,對身邊的人喝采。
大信笑道:“咦!你笑什么!”
貞觀回說:“桃花有知音如你,桃花才真是千年人身;可以不墮輪回,不入劫數(shù)!”
“還有,還有!你尚未說完!”
“——我喜歡她那種絕處逢生;比較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生活者,好象世事怎樣,都不能奈何她,……甚至被丟到萬丈懸崖了,他們不僅會堅韌的活下去,還要——”
“——還要高唱凱歌回來,對不起?”
“……”
他這一銜接,真?zhèn)€毫無隙縫;世上真有這樣相似的心思嗎?貞觀則是愈來愈迷惘。
三人來到碼頭,看了漁船和燈火,又尋著海岸線,直走過后港灣。
沿途,大信都有話說,貞觀心想:這人來說話的吧!他哪里要看海?
折轉(zhuǎn)回去時,已經(jīng)九點半過了;她弟弟卻在路上遇個小學(xué)同窗,到那人家中去坐;剩的兩個人,愈發(fā)的腳步似牛只——到了家門口,貞觀止住腳,回眸問大信道:“時間不早,就不請你進(jìn)去了;你認(rèn)得路回外公那里嗎?”
大信笑道:“說不認(rèn)得,你會送我嗎?”
“這——”
貞觀果然面有難色:“——真不認(rèn)得,只好等阿仲回來——”
大信笑道:“你放心!我連路上有幾根電線桿都數(shù)了,賽過你們這里的臺電工人!”
貞觀亦笑:“我就知道你裝假!”
兩人相視一笑,又揮了手就聲再見;當(dāng)大信舉步欲離去時,貞觀站立原地,說了一句:“好走——祝你生日快樂!”
可以想象得知的,當(dāng)大信聽了后面一句話,他整個人變得又驚又喜,一下就沖到貞觀的面前來。
貞觀覺得:這人像條弄錯方向,以致彈跳回來的橡皮圈。
“啊!你……我忍了一個晚上,才沒說出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
貞觀料知會有此問,不禁笑道:“誰不知你和漢武帝同月同日生?”
大信更是意外:“愈說愈緊張了,你快點明吧!”